诸如此类的细节,苗锦郁反复确认反复核对。会议结束时,她语重心长地说:“大家做好分内的工作,任何没有官方通知的事情,持观望态度,我不反对你们吃瓜,但是要有自己的思考能力。无论谁来谁走,说到底都是为集团打工,所以,认真干活,年底奖金才能如约到账。”
话毕,专业化高度紧绷的团队瞬间松散,像电线杆的麻雀。
“老大,你什么时候休完假?”
“不确定,但会尽快回。”
她下线,梁司聿没一会儿也回来,满是疲态。往沙发上重重一倒,松开领带。苗锦郁上半身穿衬衫,下半身碎花睡裤,往一旁侧倒,稳稳落入他怀。
他几乎一宿没睡,早起开会至此,下午四点才结束,最后一格电也耗尽。有气无力说:“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在开会,集团乱成一锅粥,我估计陪不了你,要先回去了。”
他太累了,嗓子沙哑低沉,“订票了吗,我一起买。”只是遗憾,不能和她去北欧追极光,过圣诞。
“下回,放心不下。”
她心跳感受到另一心跳的存在,似等着,再同频。她想问,可看人累得话都说不出,都咽回去。在人即将睡着之际,拖拽着回床上睡。
他有洁癖,累得睁不开眼,也要换睡衣才沾床。趁着这劲,让人帮他。苗锦郁耐心地,一颗颗纽扣解开,给他换上。解裤腰纽扣,她脸一热,“自己来。”
她需要适应,梁司聿只笑了声,懒洋洋换好,抱着人倒向床。
她睡不着,听着他趋于平稳的呼吸,静音看手机,关注舆情。
翌日,梁司聿又一次前去总部,毋庸置疑,因纺织品企业一事。苗锦郁陪同,在总部楼下的咖啡厅等着他。她相信他,在等待过程,全然是悠闲游客心态,带着墨镜坐露天咖啡厅。
总部人多,大部分不认识她,更何况一副墨镜遮颜。但偏偏有人熟悉她,从总部大楼出来后,突然转向,径直走向她。
对方不可思议唤她:“苗锦郁?”
苗锦郁闻声偏头,默了半晌。
“你怎么......”话说一半,郑意丰嗤笑声,“不要告诉我,你是在等梁司聿。”
苗锦郁取下墨镜,手一抬,示意他坐。
他出现在此,没太大意外。她点头,“谢谢,给我放假。”
郑意丰坐下,双腿交叠,讥讽勾唇。“我还以为你家里出什么大事,那么慌乱无神。”
苗锦郁不答反问:“郑总是因为舆情出现在此?”
“我来找David,有些协议需要他签字。”
她若有所思点头,“喝咖啡吗?”没等他应声,苗锦郁召来服务生点咖啡。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离职的那天。”
郑意丰不再接话,眯着眼看对街广场上的雕像,庄严肃重,是游客必打卡地。几分钟后,他轻笑,“再回想,怎么都觉得自己像傻子,被耍得团团转。”
“至始至终,你都没考虑过我,是因为他?”郑意丰不甘心,凭什么,他看上的东西,都是梁司聿唾手可得的?
她轻摇头。
他追问:“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所有、
“这不是一个值得纠结的问题。”
她委婉提醒,“郑总,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郑意丰当然知道,只是David躲着他,他连见都见不到,最后的希望。
梁司聿不知何时走到苗锦郁的身后,大喇喇坐她身侧的圈椅,“来找David。”
“他去意大利度假了,没人提前通知你?”
梁司聿胜券在握的悠闲,而他是热锅上的蚂蚁,郑意丰双眼淬毒,“好一出请君入瓮。”
梁司聿谦虚浅笑,“过奖了。”
郑意丰到此刻才真正看清他的底牌,轻敌了、
集团里,他故意和郑意丰争锋相对,故意不留面子,故意冒失,情绪激动。原来,都是引蛇出洞。
“与其来这里找救援,不如回集团收拾相关文件,也许藏得住。”
苗锦郁听得一头雾水,而郑意丰的反应彰显非小事,瞳孔紧缩,胸口起伏变大。怕再待下去,激化矛盾。苗锦郁起身,“郑总,我们先走了。”
梁司聿随即起身,牵住她的手,郑意丰的目光毋庸置疑地落在此。
“祝郑总相亲顺利,早日找到能在事业上帮到你,并给你生儿子的贤内助。”他停顿一瞬,“不过提醒一下,下次别找我老婆倾诉了,我是个小心眼男人,嘴上也把不住门,容易在集团说漏嘴。”
郑意丰怒不可遏,紧攥拳头。“苗锦郁,耍我有意思吗?”一番番掏心窝的话,却成了梁司聿轻而易举羞辱他的利箭。
——
与他相遇没几天,郑意丰回国了。具体细节,她没追问,等事了后听结果就行。她只担心集团的事,梁司聿安抚:“一切有我。”
回程的飞机上,百无聊赖,梁司聿跟她讲故事般,她才全然将事情了解。结合总部下发的邮件,内容大意是梁司聿的年假休完,不再由郑意丰代劳职务。
她笑说:“熹贵妃回宫了——”
梁司聿不追剧,大概知道梗,继续细说。
说到底,不是梁司聿容不得他,而是董事会。全球大型酒店管理公司,股东之多,势力之大,暗地里勾心斗角,彼此制衡。
郑意丰是由美方一风投公司扶持起来的,是集体大股东,想通过他掌控中华区这块大肥肉。只是郑意丰不老实,有自己的想法。风投方见不可控,将梁司聿拉下水。
不过梁司聿是董事长直接任命,不属于股东里任一势力。如果不是他对苗锦郁有不纯心思,梁司聿才懒得参与,懒得管他。
让风投公司动怒,眼里容不得沙子,是因郑意丰动了不该他的蛋糕。
那时,风投公司在国内扶持新公司,斥巨资投资智能健康设备研发,抢占新市场。而郑意丰作为天使投资人,投资竞方,自然而然成对立方。一个关键项目竞标时,因郑意丰的插手,原稳得的风投方落标,损失几百万,
郑意丰得出局。
而郑意丰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请走的,要动脑,要迂回战术。
“我说呢,你怎么一次次当众人面和他互呛,公然挑起对立。”他不是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也不是缺乏大局观的人。
“故意激化矛盾,等他着急上钩。”
他抚她的头,以示肯定。
郑意丰以别人身份买下纺织品企业的股份,成第二大股东。只要和集团达成战略合作关系,并借此打开知名度,纺织品企业吸引更多合作方,郑意丰能赚得盆满钵满。
下飞机后,梁司聿收拾妥当,马不停蹄赶往集团。但他不是一个人、
顶楼办公室前,公共办公区的员工,一个个瞪大眼升长脖子朝总裁办公室看。只见穿制服带帽子的男人出示警官证,“是郑意丰吗?我们是金易街派出所的警察。”
“有一件纺织品致癌物超标案件想请你去一趟派出所,接受询问。”
郑意丰比想象的淡定,拿起外套,“警民一家亲,配合是应该的。”他起身时,狠狠剜了梁司聿一眼。
梁司聿倚靠书墙,等他们走到公众视野里,梁司聿语重心长说:“郑总,如实交代,争取早日回家过年。”
格子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若苗锦郁看到,定要说他幼稚。但他才不管,总算出了口气。
那边警车刚走,苗锦郁就接收到八卦同事的分享。
【梁司聿杀回来了!牛啊!!!】
【!!!!】
【郑意丰喜提银手镯一副!】
苗锦郁知道他要来,但什么都没问,只做观众。不过结果远超乎她所预想,【什么?】
【不仅郑意丰,他秘书被喊去问话了。梁司聿带着警察来的。警察不仅带走郑意丰,还有几箱文件。所以,是职务原因,不是私事。】
【完了,下周还有一个峰会要参加。公众号都发了,是郑意丰出席!方案又要推翻,苦的都是打工人!】
苗锦郁忙给梁司聿发消息,追问细节。漫不经心回八卦同事:【这瓜,保熟吗?】
【应该!我再去中心枢纽确认一下!等我。】
对方积极分享讨论八卦,情绪高涨,直接把群消息截图转发给她。【新鲜出炉。】
【郑总犯什么大事了,我上班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公司见警察叔叔,看来很严重。】
【看不出来他会犯事,做违法勾当。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温良恭俭,啧啧......】
【害,他代理执行总裁这段时间,你们还没见识到人真面目?】
【要真是表面那样,又怎么走得到今天?】
【我倒是听说这事和本土纺织品公司相关,就是郑意丰和梁司聿闹翻脸也要签的合作方。】
都是道听途说,她要听真实可靠的。
梁司聿发微信:【侵占职务罪,纺织产品大批量含致癌物货件却能流通,是他买通关系,替换样品。】
【哼,吃瓜是积极,不关心你老公?】
【所以,他是以侵占职务罪被请去喝茶?】
【嗯。】
【果然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以他的傲气,宁折不弯,当逃兵,未战先投降,她没信过,他怎么可能灰溜溜地出局。
【你若没信,那晚怎么会信誓旦旦说我有你】那晚失意怅然,脆弱的他,苗锦郁不可能不心软。
【我没提,你怎么好意思,算计别人就算了,我也不放过?】
【我不算计,怎么让你主动袒露心意?】
他告白了,软声软语哄了啊,没用。她,吃硬不吃软,除了使点小招,他也没其他办法。
贫了一会儿,梁司聿正式投入工作状态,会议一个接一个,要么会议室,要么线上会议,还得抽空去做笔录。苗锦郁心疼,只能偷偷给他点外卖,叮嘱人吃饭。
那段时间,他是最早到,最晚走。她陪着,咬牙起大早。也正因起得早,被人拽着晨跑,吃点豆浆油条,再收拾一番,去上班。
偶尔有小插曲,延迟上班时间。
岛台,沙发,落地窗前,又或者浴室。他不放过人,要人一次次臣服于他,求饶,服软才算数。在他的引导下,她逐渐大胆,正面回应,索要,更是拿回主动权,让人欲罢不能。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件美妙无比的事。
每次梁司聿兴起,可以打断她的任何事。她幽怨人,梁司聿说:“工作那么辛苦,犒劳一下我怎么了?”
工作那么苦,总要找点有意思的事。这就是他觉得有意思的事,当然,她也享受,享受爱人的拥抱,享受来自对方的温度。
工作再忙,梁司聿也尽量过好他们俩的生活,能亲自做饭就他做,不能就带她去餐厅,绝不点外卖。
苗锦郁期待着,和爱人一起去看喜欢人的演唱会。倒数两星期,她便开始研究衣服,妆容,分享链接给他:【这件怎么样?】
三十四楼的会议室,他在长桌第一个位置,她坐尾巴。
【不合适。】
【为什么?】
【太短,胸口那么低,不弯腰都走光。】
【演唱会穿。】
他分享链接,【这个更露,喜欢吗,我下单。】
【?不要!】
渔网袜,两片挡隐私的布料,点缀些蕾丝,她不自觉在严肃会议上露出嫌弃脸。
【没事,只穿给我看。】
【给我选演唱会的衣服,立马!】
越临近,越期待。她会发各种摆拍图教程,让他学拍照技术。会问他,这个妆容怎么样,适不适合演唱会。也会在刷到别的城市cut,分享给他:【这种盛世场面,即将轮到我了。】
【到时候会下雨吗,希望别!】
【虽然倒背如流,但还是得打印歌词!】
【一想到要看演唱会,和奇葩业主沟通时,都没那么烦躁了。】
天公不作美,她精心挑选的衣服刚到,官方发消息,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延期演唱会。回家的路上,她全然没空理人,只埋头手机,和网友同仇敌忾。
有人吐槽,要开大型峰会,是早就定下的事,怎么演唱会定档时不避开,非要临期了才说不可抗力?
网友发泄怨气,她没评论,只怒赞。身旁人问她吃什么,她:“没心思。”
梁司聿宽慰她:“演唱会多得是,这次没有,还有别的场,选个城市去,顺路旅旅游。开心点。”
她第一次看演唱会,期待和热乎劲拉满,是梁司聿不能体会的。
高中毕业写同学录时,喜欢的颜色,电影,运动,书籍,她统统填的没有,喜欢的音乐——任我行、
她是长情的人,梁司聿这种追求新鲜感的人理解不了。“我不长情,我从高中就喜欢你,整整八年!”
他说他唯一的深情和长情,都全用在苗锦郁身上,其他事一点不剩,情有可原。
她嘁声,没接话。
梁司聿在路口打转向,掉头,“想听歌,带你去听个够。”
“去哪里?”
第90章
是临时起意,梁司聿卖关子,不过快到时,迷雾解开,是程久桉的小酒馆。程久桉不在,梁司聿和店长勾肩搭背,低声说什么。
苗锦郁在吧台,远远望着,戳着吸管,对杯中饮料兴趣缺缺。也是他,来酒馆不让人喝酒,强行推杯无酒精饮料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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