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的民谣和后摇偏多,驻场歌手唱着那些耳熟能详的民谣,听了会让人一股脑热辞职硬座进藏进疆,闯荡江湖的歌。
他应该是想用私情和店长交易,换成陈奕迅的所有歌。等人过来,她翘着腿轻转高脚凳,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确定要说?说了没惊喜。”
“那算了。”
她逗他:“弹吉他唱民谣的小哥挺帅,故事感很强。”
那把嗓子,像西北凛冽又粗狂的风,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一下就跌进他的故事里。
他睨了眼,“烟抽多了。”
“......”
才聊几句,下属发来她的发言稿,向她核对内容,一个数字化峰会,她要做可持续发展方向的演讲。
“下班时间不回工作消息,怎么就不能分开生活和工作?”梁司聿除了紧急消息,能隔天上班再处理的工作,绝不闲暇时刻回复。
她忽略身旁人的声音,【我记得年初发的ESG报告中,旗下管理酒店和特许经营酒店碳排放强度40%左右,你确定这个数据无误?】
【好的,我再核实。】
没几分钟,秘书又发来截图,【抱歉老大,我眼拙,看成前年数据了。】她发了个求饶表情包。
苗锦郁:【确实该打,如果我不认真看,到时候丢人的是我还是你?丢的是集团的脸。惩罚明天下午茶没你的份。】
【明天下午茶我包了!对不起老大,下次再犯低级错误,我自己收东西走人!】
苗锦郁摁熄屏幕,再抬头,梁司聿不知去哪儿了。苗锦郁左右环视没发现,打电话没接,她下座位往厕所方向去,顺路张望有没有人的身影。
刚走了两步,熟悉的前奏将她的目光吸引住,他从台侧出来,满心满眼都是她,但没走向她,而是上台。
她的笑,漾开了。
各大app推送提醒十一月末的冷空气和寒潮来袭,注意御寒保暖。她恋爱脑地觉得,不用,有他就行。
——不要紧,山野都有雾灯,顽童亦学乖不敢太勇敢,世上有多少个缤纷乐园,任你行
——从何时你也学会不要离群,从何时发觉没有同伴不行,从何时惋惜蝴蝶困于那桃源,飞多远有谁会对它操心。
很奇妙。从她听这首歌至今,十年了,第一次听到他唱,他的嗓音和这首歌的适配度极高,‘任你行’三个字从他的喉间展出,分明是对十年前的苗锦郁说【再大胆点,不要怕,有我在。】
他在唱【惋惜蝴蝶困与那桃源】,是完完全全地,在替她无奈,替她惆怅,但没关系,他陪着她。
没有劝她别勉强,合不来人群就算了。她的内心极度想逃离,想躲去荒岛,讨厌人群,讨厌人际交往,可她有她的理智和责任。
他懂她,没有空而泛的劝她。
一首尽,台下客人鼓掌,吹口哨,【再来一首——】
苗锦郁悄然隐入光线背面,拿手机录像。他的目光紧随她,即便在黑暗,他能准确无误找到她。直到音乐再次响起,他才收回目光,偶尔瞥一眼手机上的歌词。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即便是首教人释怀放下执念的歌,可没关系,唱这首歌的人语气里是失而复得,是侥幸的幸福。
一首接一首,最佳损友,淘汰,阴天快乐,最后结尾曲前,他说话了:“她喜欢陈奕迅,很遗憾,罗城场延期了,她不开心,那我唱,唱到她开心为止。”
“她一直在笑,所以我的任务可以圆满结束。最后一首、陪你度过漫长岁月。也感谢各位朋友捧场,没扔臭鸡蛋赶我下台。”
他说完,有惊呼声响起,‘谁啊,太浪漫了!’‘学学人家!’‘男人这个品种优劣怎么这么大!’‘帅哥,出道——’大家四处扭头,寻找女主角。直到他开唱,她没现身,观众们收回目光,静静享受浪漫终曲。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陪你把独自孤单变成了勇敢,一次次失去又重来,我没离开。
那天晚上,她在朋友圈分享这首歌,屏蔽所有同事。宋岭乐看到视频,在评论里酸:【啧啧,酸臭——你们可劲秀,盛临!出来!】
程久桉:【还好我听到风声,马不停蹄赶过去,不然......哼。】
曾泽风:【除了几个调略走音,情绪饱满到位,不错!搞得我来瘾了,哪天也去酒馆一展歌喉。】
曾泽风在从事幕后,一家娱乐公司的总监,都快忘了青春岁月里的肆意。
她一个没回,主要是没空,正在酣畅淋漓地大战。她比以每次都主动,热情,她的汗水在甩发时弧度抛洒,那么几滴落他的胸膛,是滚烫的身体和冰凉的汗水相撞的刺激。
他撩开她碍事的发,不忘问:“为什么没哭?”
“为什么要哭?”
“我唱得那么卖力,没一滴泪,太不诚恳了。”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想歪了,抿嘴掩饰曲解,但梁司聿准确捕捉到,翻身压人于身下,“那只能现在努力、”让你哭。
——
苗锦郁要回家,平安夜是苗欣慈的生日,她答应小姑娘带她去吃肯德基,商场里的儿童乐园玩。没等梁司聿先开口,她问人有没有空,一起回家。“我和爸说了,我们一起回。”
“什么身份?”小心眼男人斤斤计较起来,是她没招的。
“我爸又不是不懂。”非要傻兮兮地握着他的手凑苗强面前:爸,这是我男朋友?
她说回去带他时,苗强就懂了,说一码归一码,二十四号的主角是欣欣,那他们二十三号来,他要招待未来女婿。
“我爸说,让你别开车,站着进去,昏着出来,车又丢我家。”
站着进,昏着出......
他不要面子吗?
他的胜负欲心来,“我自己挑酒,你爸那些酒都是自酿,度数无解,哪个男人扛得住?”
“我扛得住,我爸扛得住。”她的眼神,代表是他的问题。
当天,苗欣慈一看到他,就飞扑进怀里,梁司聿将她高高举起,“重了!”
“不重!”小姑娘咆哮:“姐姐说,不会讲话的人才乱评论别人的外貌体重!”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梁司聿凑近脸,“亲一口哥哥,有礼物。”
小姑娘捧着他的脸,狠狠咂上一个口水印。“爸爸说,以后不叫哥哥,叫姐夫。”
“姐姐,姐夫是什么意思?”
苗锦郁语塞了,不知怎么解释。主要是不想当他面解释,有种先他承认的意味。
梁司聿才不管,“姐夫是一种称呼,意思是姐姐的老公,叫姐夫。你可以叫所有人哥哥,但只能叫我姐夫,明白了吗欣欣?”
“以后哥哥会是姐姐的老公,对吗?”
“对。”
“那为什么是以后,不能现在呢?”
“现在可以,主要是姐姐想以后。”
苗强从厨房出来,一掌拍他肩上,“臭小子,你倒想,想要她的户口本,得看她爹给不给。”
“我家姑娘这么好,没想到啊,最后便宜你了。”
“迟早的事,只能便宜我。”
苗强悬着的心终于随着一口酒,一口叹息终止,终于不用担心女儿没着落,不用再拜托各个亲朋好友物色,也好在小伙是他看着长大,靠谱放心的人选。
他问人对结婚的规划,问到他父母意见时,有些试探,毕竟家庭差距在,怕人觉得他们有所图。梁司聿只说:“我妈是同意的,至于我爸,不重要。”
他和梁父的联系,少之又少,一年不超过三次,早与对方情感割裂,只当做没这人。如果他们觉得一定需要父亲角色参与讨论婚嫁,他也可以退让和解。
苗锦郁不需要他委屈,一切以现状为主。慢慢来,先稳定感情,有条不紊朝着婚姻的方向去。
最重要的是先见家长,她上一次见梁妈是十年前,再见,身份不同,时间跨越,她需要做好心理预设。
所以在梁司聿激情要带她去见妈妈时,她退缩了,“今天答应欣欣陪她的。”
他当然知道今天不行,梁司聿默了默,说行。
他陪着一大一小,全程当苦力,背水,背包,买咖啡,买冰淇淋。在苗欣慈钻进儿童乐园时,两人才得以休息。
苗锦郁舀一口冰淇淋喂他嘴边,“你尝尝。”
“太甜。”他偏头躲开。
苗锦郁找话题,“宋岭乐他们婚期提前了,五一就结婚,到时候我做伴娘,你做伴郎吗?”
“看情况。”盛临邀他,他也应了,不过前提是没要紧事。
“郑意丰的事进展怎么样了,会判几年?”梁司聿花一个月,定军心,振士气,将烂摊子收拾好,该踢走的员工踢走,该安抚的合作方安抚,该推进的项目有条不紊。
“看证据,我不清楚。”
近两个月里,他肉眼可见的忙,黑眼圈加深,鲜少得空陪她。上次的小酒馆后也一直加班,直到今天,也是他刻意调出的时间陪她。
梁司聿爱答不理,她沉默了,自顾自玩手机,梁司聿的脸更沉,才哄了几分钟就放弃,他就这么不重要?下一秒,微信提示。
梁司聿解锁打开,是她发的【别生气了,好老公。】
第91章
他傲娇轻哼,头上乌云散。破天荒听到一声老公,平时怎么磨都不愿叫。尤其是最开始深入交流时,她放不开,怎么磨人心口,怎么堵着人,愣是眼泪婆娑,就不叫。
后来,暧昧光线下,她叫梁总,梁司聿,甚至满足他恶趣味的其他称呼,都能叫出口,除了那句老公。
梁司聿拿过冰淇淋,几口吃完丢垃圾桶,“少吃凉的。”
苗强电联,让人可以准备回来,苗锦郁不想动,使唤梁司聿去把人逮回来。苗欣慈不愿走,梁司聿蹲在海洋球里和她商量,苗锦郁看得到,他比着三,应该是和人商量再三分钟。
苗锦郁托腮,心想如果以后他当爸爸,耐心够吗,才三分钟的耐心是不是有点短,小孩多顽皮,万一不守承诺,他是不是要揍屁股?
三分钟一到,梁司聿问苗欣慈,小机灵鬼和人商量:“再玩三分钟好不好。”
梁司聿能说不吗,跟人强调:“最后三分钟,拉钩!”
苗锦郁笑了声,他是说一不二的人,几次目睹他在会议上发火,反问deadline能推?多出的时间和成本谁买单?
和小朋友拉钩承诺,又一次拉长耐性。梁司聿幽怨扭过头,与她对视,后脑勺不胜防,被调皮鬼用海洋球砸头,梁司聿两步过去将人抱着埋进海洋球里。小姑娘被吓得连连尖叫,他问:“还敢不敢了,知道错了吗?”
大小闹了一番,才心甘情愿让小姑娘从乐园出来。折腾一圈,苗欣慈累了,不愿意走,没等苗锦郁提醒,他已经把人抱着,让人趴在宽厚的肩膀揉眼睛。
路过一楼的珠宝店,梁司聿突然止住步伐,与她对视,“看看?”
“八字到哪一撇了?”
“管它哪一撇,来都来了,量量戒围,看看适合哪种款。”
中国人的‘来都来了’,可以解决一切纠结,犹豫。
即便他抱着人不方便,不影响他兴致勃勃看款式,只要钻最大。她低声问:“你是土豪吗,需要刻意彰显有钱?”
虽这么说,不扫兴,她配合着,乖乖试戴。店员介绍,十克拉的大冰糖,一千万。
她不可思议:“多少?”
店员向她介绍品牌,钻石品质,克拉,净度,她是外行,一知半解,只是听到价格就没有再深究的兴趣。梁司聿怕她心疼钱,“别心疼你老公的钱。”
店员以为两人已婚有小孩,补办婚礼婚戒,热情推荐:“先生太太这么多年的感情,肯定比一枚钻戒更珍贵。但有时,言语轻如鸿毛,用钻戒来证明爱情比钻石坚定,是可以考虑的。”
苗锦郁向他展示:“这么大,你说我以后开会,他们是看大屏幕,还是看我手指?”说完,她取下小心翼翼还回去。
也是那句‘来都来了’,她认真挑选,大小适中,款式简约的,试戴。
最后,拉着人走了。
梁司聿问:“都看不上?”
“一步步来,先见你妈妈,再双方父母见面,正式商讨,再订婚,进入选婚戒,筹办婚礼阶段。”
“算了,我自己操心,不过这价位确实不够。”既然要给,他当然要给最好的。
他又问:“你都说了,第一步先见我妈,所以,什么时候见?!”
“......最近好忙!等等......”
——
梁司聿应酬饭局,有他在,她轻而易举躲过这些,回家躺。点香薰,追热播剧,躺地毯上玩手机,吃水果,太幸福。
百无聊赖,给宋岭乐发去视频邀请,宋岭乐也躺沙发上,手里牙签插着哈密瓜。身后的红木沙发暴露位置。苗锦郁问:“你在哪儿,不方便?”
“在我爸妈家。”
麻将磕碰的闷声伴随大人的话语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嫁就分这么清楚了?”
宋岭乐嘿嘿笑,糊弄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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