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淮伸出一指顶着她额间,把她推远,咬牙道:“夫人先回屋好好’养胎’吧。”
午后晚些时候,顾延清搬来了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上面放着一块晶莹的玉如意,一看就价值不菲。
姜初妤伸手不打笑脸人,道谢收下了:“二弟这是为何?”
“当然是贺大嫂有孕之喜。”他说着还吸了吸鼻子,估计是想起大哥之死,心情复杂。
可姜初妤只想笑。
“大嫂你放心,这孩子虽没了父亲,但我会为他负责的。”他异常坚定,双目炯炯,“我是说,你不用担心他的未来,我会将他视如己出,不管我以后生了几个孩子,他都永远是顾家的嫡孙嫡孙女,得最优待。”
姜初妤心下感动:“你大哥说,你得以成长,他深感欣慰。”
顾延清讶然:“大哥说?什么时候?”
“……他给我托梦了。”
此时躲在暗室的顾景淮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也想起那日的对话,现在却有些后悔。
还是让这小子去继续做他自己游山赏水的春秋大梦算了,凑什么热闹来养什么他的孩子。
晚膳时,姜初妤屏下了所有仆役,关起门来与顾景淮在八仙桌上吃了顿“团圆饭”。
沾了她有孕的光,他的面前也上了一小碗十全大补汤。
顾景淮还未喝过这东西,呷了一口尝尝咸淡,香中带着苦,很难说是什么滋味。
瞧他喝了一口便放在边上不再动,姜初妤起了坏心,拿他从前教训她的话回击道:
“这汤里的食材都金贵的很,夫君可不许浪费哦。”
顾景淮不理她,但一顿饭下来,那碗汤慢慢都喝净了。
饭后,不到一个时辰,他忽觉身下蒸腾起一股无名火来,小腹酥麻如蚁爬。
坏了。
第43章
顾景淮闭眼缓了一会儿, 慢腾腾地挪步退得远了些。
姜初妤正比划着尺为他量身,见他向后退,没做多想就去抓他, 玉指正好勾在了鞓带上。
顾景淮腹间一紧,屏着气定身不动了, 生怕哪里一动填上那一指距离,又贴上她挂在腰间的手。
实在是太危险了。
姜初妤并非没准备他的生辰礼,只是被许多事冲搅了, 尚未完工, 拿不出手。
奇珍异宝是送不了了, 她本打算亲手做件大氅, 偷偷用了他外衫量尺寸, 但还是没赶上。
反正已误了期,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索性大大方方提出为他量体。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
“夫君别动,快量好了。”
她双手扶住他腰侧, 重新对齐量尺的一端,顺着腿股往下压尺,弯下腰想去固定另一端。
这时一只手忽然横在她胸前拦住了她,姜初妤目光向上滑, 不满地睨了眼他, 却见他喉咙上下滚了滚,面颊似透着红。
刚要细看,顾景淮忽然抬手横掌捂着她的眼, 将她向后推了推:“改日再量。”
姜初妤瞧他步履匆匆走向外间,连忙跑几步拉住了他:“夫君怎的了?”
她真是怕了他了。
顾景淮此时只离花鸟图屏风两三丈远, 只需两步,就能逃离这屋子,暂缓口气。
可他竟甩不开腕上传来的温热,也不知是她衣上还是身上的香气缭绕在鼻尖,如摸不着的钩索般,将他拴在了原地。
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受他意志控制,在她勾上鞓带时就有了反应,现在不仅没消火,反而更有抬头的趋势。
顾景淮听只觉肺里像有团棉花塞着,怎么吸气都填不满,只得快速喘息着,屈起指尖狠掐了下掌心。
趁着眼眸恢复短暂的清明,他偏头瞧了眼她,却见她明眸澄澈,如凝脂白皙的颊面上不见半点绯红之色。
明明他们吃的食物是一样的,怎那补汤只冲着他来?
好在并非中了媚药,他自己也可解。
顾景淮重又戴上面具,咬牙切齿地回了她的话:“我去如厕!”
……
过了许久。
真的很久。
姜初妤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了。
“春蕊,你去备点止泻药。”她吩咐这话时,自己都感到隐隐腹痛,饭食都是一样的,他消食得快有了反应,现在果然要轮到她了。
可这腹痛却并非阵痛,像肚里坠了块铅,这种感觉莫不是……
“先帮我找来月事带,快!”
等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顾景淮也回来了。
“易子恭”即便作为近身护卫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内房,他每次出入都是先躲在殿顶,趁人不备时迅速翻窗。
他自知去了很久,本以为一次就够了,却根本压不住,只好弄了第二次。
这时间比沐浴都要长了,他尚未想出什么借口,一回来却见她只穿着中衣面朝里躺在床榻上,乌发顺着姣好的曲线搭在腰上,一双小巧的玉足露在外面。
好不容易泻下去的火又有重燃的趋势,顾景淮向下撇眼,扯过锦被罩在了她身上,眼不见为净。
“水好了?”姜初妤还以为是去打热水的春蕊回来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扭身一瞧,“呀,夫君回来了?我叫人给你备了止泻药,就在桌上。”
“……”
也行,正好免了他说辞。
“解手”后,顾景淮的眼眸恢复了往日清明,看着裹好衾被如蚕蛹的她也不感到燥热了,气稳稳地沉在丹田,声音低沉浑厚:
“还未到就寝的时辰,怎么睡下了?”
姜初妤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来了月事,双手抓着锦被边,提着遮住了半边脸:“我…不大舒服。”
说来也是奇怪,她从今年年初开始,每月来月事身子都不大爽利,近几个月更是一月更比一月疼,害她这回没办法了,只好差春蕊去打水烫脚暖身。
不大舒服?
瞧她这幅样子,顾景淮心里有了数:“是女子的那事?”
姜初妤圆目一睁,羞赧地点了点头,随后却扭过头去不肯再看他。
哼,很了解嘛。
“你且等着。”
脚步声远去,姜初妤从被中钻出来,不知他的意图,正好春蕊提来了桶,她双脚泡入水中,舒服得展眉叹气。
书房中。
架上整齐罗列着的藏书中多是兵书与字帖,也夹杂着四书五经与医书等等。
顾景淮寻书的手一顿,不由自主地拐了个弯,摸上了夹在两本兵书之间的那本册子的书脊。
《俏寡妇寻郎记》。
甚么鬼东西?
他又扫了两眼,右上方还藏着本《冷宫娘娘的复仇》。
顾景淮嘴角抽了抽,简直不忍直视,把这两话本都抽出来,倒着放了进去,让那写着名字的书脊不见天日。
他拿了要找的医书,重又鬼鬼祟祟地回到了房内。
姜初妤刚泡完脚,热气由脚心熏蒸入了体,身子暖了,就舒服了不少,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
半梦半醒中,她仿佛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脚踝,登时什么睡意都没了,惊叫一声缩回腿,夺了被子护在胸口。
她右臂撑着上身微微抬起,眯瞪瞪的眸光渐渐汇集,惊惧随着呼吸平复了下来,手臂一软滑回了榻上,抚着胸口缓神。
“夫君吓坏我了。”
顾景淮翻了翻被她动作碰歪了的书册,照着上面所写的功法,伸着三指贴在她膝下方,仔细又生疏地找着穴位。
“你不是不爽利么?试试这古法有没有用。”
姜初妤大为震撼,他怎么这么好心?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似是听见她的心声,顾景淮懒懒掀眼,解释道:“你上月肚痛的时候,夜里会踢我。”
“……”
做这推拿术时,不能隔着衣物。他掌下包着的是她细嫩光洁的腿肚,上好的羊脂玉也比不上这手感,不知不觉,按得有些久了。
趁那补汤没再起效,顾景淮最后在她脚掌中点了几个穴位,收回了手。
姜初妤被他弄得又疼又痒,抱着腿呼着气,泛着水光的眼眨巴着,似控诉男人的手劲。
她一直在喊疼,也不见他怜香惜玉!
顾景淮把锦被蒙上她的脸,起身离开床榻:“好了,快睡。”
谁知她竟捉住了他,故技重施,手指勾在他腰间鞓带上。
“!”
顾景淮提着鞓带紧了紧,警惕地推远了些,却听她言辞恳切:
“夫君要不别去那黑屋子了?留下来睡吧,我……我有些怕。”
遇险那事着实让她留下了阴影,方才被他吓了一下,现在身边一离了人,心就扑通扑通一阵跳。
顾景淮本想严声拒绝,却见她双唇翕动,眉尖轻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真是怕极了。
“……好罢。”
他狠不下心来抬步离开,只好恶狠狠地冲她定下规矩,“那你保证,今夜不许踢人。”
躺下后,顾景淮算是终于体会到了传说中的温柔乡。
那长横木根本就不管用了。
即使她蜷缩着身子,衣角都没碰到他,他也能嗅到那若隐若现的体香,或是一闭目就浮现出她光洁的小腿,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地入睡。
那补汤里究竟放了何物,效用能持续这么久,看来他也该多看看医书了。
他抬手捂脸,下一瞬却意识到这手摸过她,面上更燥热了,倏地移开,擎在空中半晌,不知该放在哪了。
鬼使神差地,他将目光下移,停在腰间偏下的位置。
喉咙滚了又滚,直到那处锦被都有些发皱了,他还是悬崖勒马,没有把手用在那上面。
翻了个身,他双眼紧闭,誓不再睁开。
睡觉!
……
翌日一早,顾景淮骤然从梦中惊醒,反应了片刻,猛地朝外侧过身体,双腿蜷起来,僵着不动了。
更糟糕的是,枕畔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看来她也快醒了。
姜初妤美美伸了个懒腰,右手差点碰上人,赶紧缩回手,清清嗓问候道:“夫君晨安。”
“嗯。”
“我昨夜没踢你吧?”
“没。”他咬牙。
姜初妤听他声音低哑,有些不解,明明昨晚睡前还帮她揉腿,怎么一觉醒来又变得这般冷漠了?ᏔF
不过听他声音闷闷的,姿势看上去像害冷,姜初妤忙凑过去:“是不是发热了?”
说着要伸手探他额间。
“别碰我!”顾景淮厉声制止她,更紧了紧身上的被,“我没事,你先起床罢。”
姜初妤虽有些疑惑,却到底没追究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从床尾钻出去下了床,梳妆打扮去了。
顾景淮等她撩开帘出去,才略略放松身体。胯部的衣裳湿答答地贴在身上,不太舒服,而更难堪的是他的脸面。
身侧还有余温的枕榻上似乎有留有那股淡香,再加上那神奇的补汤,才致他梦到些荒唐。
顾景淮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净身体,换了新的里衣,又把弄脏的衣物藏到床下,等得空了亲自洗。
这要是叫她看见,还立什么夫纲,他的脸面就全没有了。
他把那坨布又往里踹了踹。
第44章
那个神秘的易公子面具不离首, 有传言说,是少夫人不好意思面见外男,才叫他罩面;另也有更离谱传言, 说世子根本没死,只是借易公子的身份, 所以才整日罩面见人。
姜初妤听到时,简直想把最初传这“谣言”的人捉出来看看是何方神圣,真让他给猜对了。
不过最为人所接纳的, 还是传易子恭是真毁了容, 在一场火中烧得面都焦了, 险些丧命。
这自然是假的, 自顾景淮假扮身份回来, 姜初妤就再没见过易子恭,也不知他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但说到火, 这京都城内还真起了一场火,烧得正是时候,也正是地方。
李家着火了。
“我听说放火的好像是李家嫡女, 人趁乱还跑了,现在他们家又想封锁消息又想寻人,乱成一团了。”
或许是喝那药喝的,姜初妤来月事的这几日, 身上越来越爽利, 但依然不想出去与他人交际,干脆佯装养胎,闭门不出。
春蕊成了她的信鸽,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揣着消息带进屋里。
“李家嫡女?那不就是李书慧么?”姜初妤想起那日的抱琴少女, 言辞害羞地报上父亲名号,妄图求得垂怜的样子,很是困惑,“她不像是与家族有仇的样子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都能传进顾府里,想必李家已然放弃封锁消息,一心寻人了。”
春蕊为她揉着小腿,不小心力使过了,姜初妤发出抽筋似的叫唤:“疼疼疼!”
她不免有些怀念那晚顾景淮的伺候,力道正好,时轻时重,真想再体验一回。
要不今晚再故意踹他两脚?
想曹操曹操到,姜初妤听见正上房的屋顶传来瓦片被敲击的闷响,那时他要进来前的暗号。
她连忙把侍女都找借口赶出了屋子,撑开窗户后立在一旁,默契地等他从天而降。
顾景淮甫一落地,就听他夫人语带担忧地问道:“我听说李书慧出事了,夫君可有她的消息?”
这几日他一归来,她总会先问他今日去了哪里,可有吃好饭,有时还会上手解他衣裳查看有无伤势。
对此他早有准备,可被她用旁的事情一打岔,刚打好的腹稿到了嘴边,又生吞回去:“子恭他们找到她了,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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