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应该说治疗。
一回云雨过后,顾景淮默契地抱着她等她缓缓劲儿, 也阖眼休憩了片刻。ŴF
姜初妤知道,他必须在这事后睡一觉才能想起些事来,看见他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复又睁开,期待地问道:“夫君想起来什么了吗?”
顾景淮失笑:“就这么盼着?”
姜初妤趴在他身上,乌发披散着垂下,发丝末端缠上了他的也不知,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皎皎是累了?”他揽在她腰上的手松开, 扬声叫了水,细致地拨开她黏在脸颊上的发丝,轻声道, “那今夜就到这里吧。”
姜初妤一愣,虽得尝所愿, 怎的心中不算太痛快呢。
这晚折腾得不厉害,故而夜不长也不短,第二日醒来时是辰时末,她如往常一样,第一件事便是问他想起来何事——已然完全接受了这件开天辟地以来闻所未闻的奇事。
可顾景淮垂眼摇着头:“什么都没有。”
“怎会?不是……了吗?”
她羞得难以启齿,顾景淮忍着唇边笑意,从容戏她:“不是什么了?”
姜初妤不肯。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是你所嫁的夫君,你我行房乃天经地义……”
后半截话被一双素手堵了回去。
“夫君脸皮不要太厚,羞死人了!”
回答她的是他的闷笑,胸膛隐隐震颤。
姜初妤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说回正事上:“夫君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段时日,顾景淮果然在行房后的翌日,会恢复片段的记忆,虽然只是些皮毛小事,如她有两本不入流的话本放在了他书架中、新婚那晚磕了膝盖……
但能想起来就是好的,这事管用。
姜初妤抱着一种类似于牺牲的心情,将自己当作了一味药,献身于他。
药材最怕什么呢?最怕失了药效。
“怎么会突然不管用了?”
“或许是,昨夜只行了一次。”顾景淮伸出食指横在二人之间,又伸出中指名指,“寻常我们是行三次的。”
闻言,姜初妤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好。”
以退为进、为自己谋好了福泽的顾景淮飘飘然,未注意到夫人的勉强,扶她起床梳妆,一同去用早膳。
冬日是休养生息的季节,征兵演兵的任务逐渐步入正轨,顾景淮索性.交由手下,自己隔几日去一次。
孙牧远留下来,正式获了封,暂为顾景淮营下副将,与程毅搭伙主事,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他想登府拜访姜姐姐的请求,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驳回,他气,但也不能硬闯进去。
“等我们长子长女出生后,我会记得请你来喝满月酒的。”
孙牧远恨得牙痒痒。
不过孩子这事,顾景淮只是口头上说说,暂时还没有打算,那种时候尽量弄在外面。
一是还想二人单独生活一年半载,二是他想起来了,她身上水洛之毒还不知解没解。
得找个由头请韦大夫上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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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他提出了“三次之约”,姜初妤真的放在了心上,哪怕两次后疲累至极,还要拉着他再行第三次。
顾景淮对上她期期艾艾的眼神,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真混蛋。
第三次非常快,他几乎是靠意志逼自己匆匆结束的。
那晚之后,房事由隔一日变为了隔两日,甚至三日。
作为旁观了姚家后宅争斗数年的人,姜初妤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在慢慢失宠。
夫君肯定不知晓,每次完事后,她是在多么忐忑不安的情绪中入睡的,如果还有精神,就默念经咒再阖眼。
她怕他第二日醒来就变了脸,想起来外室的样貌而冷落自己;可又明白,这后宅中往后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主子。
姜初妤只是个生在大周的普通女人。
小时候,她承欢父母膝下,父亲只有母亲和她们姐妹二人,即使后来母亲因生三弟去世后也未再续弦,可惜三弟也早早夭折。
那时候,她与阿姐都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说。
可后来阿姐于夫君丧期内再嫁,她去了姚家,见到除姚夫人之外的许多女人,她们有人死了,有人疯了,有人安分守己,有人恃宠而骄。
舅父有许多女人。
她记得有一位萍姨娘,长得与母亲有几分相似,甚至身子都不好,便更像了,于是对她有几分好感。
可她死在了姚夫人手中——大家都那么说,但谁也不敢真那么说。
姜初妤越长大越明白了,原来男人有妾室是正常的,即使会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他们也甘之如饴。
还明白了只有姚夫人那样厉害的女人,才能稳坐主母之位。
现在还没有别人进门,夫君对她的新鲜劲就明显开始退散了,怎么办?
这心事无法同春蕊诉说,她闷在心里许久,终于在消食散步时扶着腰灵光一闪——
是不是该趁着他还只有自己的时候,早些怀上个孩子?
顾景淮还在思索以什么理由请韦大夫来诊脉才不招致夫人怀疑,姜初妤就在一个闲散的午后,随口提了这事:“夫君,可以请韦大夫来府上一趟吗?我有些事想请教他。”
他赶忙应下,都不问她想请教何事。
于是一日无风无雪的朗朗晴日,韦大夫在两个各怀鬼胎之人期冀的目光下,成为了这座府上第一位上门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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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淮率先接见了韦大夫,厅堂内的茶桌上泡了上好的香茶,韦大夫细细呷着,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半百的长眉舒展,笑问主人近况:“顾将军近日可好?”
对于自己的事,顾景淮只想快些略过不谈,言简意赅回道:“我已知晓自己记忆缺失,不过摸索出了解决之道,您不必挂念。”
他刻意低着声,“今日请您来,是想问夫人的身子,她当时中的毒,可还有残留?”
这自然要先问脉再说,不过……
“我当初开的那药,可按疗程服用?”
韦大夫眯着眼问。
顾景淮唇角紧抿,摇摇头。
从他假死之后事情全乱了,如今也是才想起来。
他就怕这一段药便前功尽弃,皎皎要是知道之前的药白喝了,必怨气深重。
韦大夫似乎看透了他所想,“断就断了,之前的也不白喝。”
顾景淮这才展眉,拱手言谢。
韦大夫摆摆手:“可老朽听说是夫人请我上门,所谓何事,顾将军可知晓?”
顾景淮不知,领着他向屋内走,展臂一引:“不管是什么,请您一定以解毒的事为先。”
卧房的外间,姜初妤早坐在美人榻上等了。
见人来到,她请韦大夫在几案的另一侧落座,露出左手手腕,抬眼对顾景淮恳求道:“夫君可否暂且回避片刻?”
顾景淮与韦大夫短暂交换了一下眼神,放心地出去了。
他走后,姜初妤直截了当挑起话头来:“韦大夫,今日我请您来,是想诊脉看看我是否有孕了。”
说这话时她有些心虚,她胃口尚可,吃食也没有格外喜酸喜辣,有这怀疑仅仅是因房事频繁。
“若是还没有,想请您开个方子,助我能早日有孕。”
韦大夫一听就明白了,寻常家夫人找他看病,大多是这事,可他也犯了难,这要求正好与顾将军的要求相悖,偏偏,还不能告诉她。
韦大夫装模作样把了会儿脉,什么都没说,反倒转头对后头站着的人说:“沛儿,你且过来瞧瞧。”
姜初妤当然注意到了韦大夫身后的女子,她始终低着头,如幽灵般静默,可手中拄着一根拐杖,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她竟然叫“沛儿”?
姜初妤脊背立刻挺直,几乎快要站起来,看着她步步走上前来,面容渐渐清晰,一见那唇下痣,她就认了出来。
“沛儿,是你?!”
沛儿抬头打量她几息,几不可见地笑笑,疏离且克制,微微颔首:“夫人,别来无恙。”
姜初妤忍着热泪,在失态前请韦大夫先行回避,随后握着沛儿的手引她落座,还未问她这些年的遭遇,就落下泪来:
“我一直很后悔,不该荐引你去郡主府……那时谁都知道熙和郡主骄纵跋扈,可我还是存了侥幸,她不敢对姜家介绍过去的人怎么样,我……”
十年前,沛儿是独自上京寻亲的孤女,姜父瞧她可怜,收她入府给姜初妤侍女,可沛儿还是想去寻亲。
正逢那时郡主府招募仆役,熙和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性子,跟在她身边伺候去的地方多,更有可能寻到线索,也不必饿肚子,姜初妤觉得,是个好去处。
唯一的顾虑,便是听闻熙和对下人不好,动辄打骂,还打死过一人。
沛儿还是去了,后来残了条腿,再后来的事姜初妤就不知道了。
“夫人莫要自责,这是我的命数,怪不得人的。”沛儿比从前更淡漠了,眉眼间没多少故人重逢的喜悦,于是这说辞听在姜初妤耳中打了折扣,心中愧疚只释怀了一半。
“你现在师从韦大夫?”
沛儿点头,又摇头:“韦大夫心善,收留了我。我虽随他学医,但我愚笨,不得其传,倒是学会了算数,帮医馆算账。”
听到她生活安稳,姜初妤才卸了口气。
可沛儿一转话头,说起了她的事:“夫人不是想有孕吗?我便直说了,短期内,您是不会有的。”
“为何这样说?”
“韦大夫叫我看脉,要么是此病简单,叫我练手;要么是此病难医,叫我开开眼界。可依我看,女子孕事哪种都不算,起码他从未在行医时叫我看过,那便只有一个意思,他不知该怎么办了,让我诊脉,给他多些思考时间。”
沛儿顿了一下,“有两回病人患了绝症,他便这么做的。”
姜初妤越听越惧,不禁握紧了她的手。
“方才一入府,顾将军就与韦大夫说了些话,我没听到,但肯定与您有关。结合这两件事,我猜,意思便是——您这事很难办,却不是医术上的难办。”
话说到这份上,沛儿不点明,姜初妤却立马会意了。
这不就是说——
他还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第78章
与沛儿短暂寒暄后, 姜初妤叫人请回韦大夫,忍不住想套些话。
“您瞧我的身子可有什么毛病?几时能怀上身孕?”
“夫人这样年轻,就算是有, 也不过是些小毛病,调理好了, 往后自然是能生的。”
一番回答滴水不漏,姜初妤一无所获,只好送他们出门。
临别时, 她拉着沛儿有些干燥、透着药香气味的双手, 依依惜别, 却相顾无话。
一老一少离开后, 姜初妤还立在原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赌气似的,看也不看斜后方等她注意到自己的夫君。
顾景淮展开药方用力一抖, 招手唤来竹楦:“去抓药、熬药,这事你亲力亲为。”
“夫君竟许韦大夫为我开药了?”
姜初妤眼风飘向他,身子却未动。
“这是什么话, 我难不成应拦着?”
他揽过她的背,揉着肩头哄着:“外头凉,回屋吧。”
他的手依然有力,强硬地非要她紧贴着他的身侧。
姜初妤想, 许是沛儿多心了。
可自那日起过了四日, 她的夜晚又变得短起来,阖眼睡去到睁眼醒来,总是无梦, 恍若弹指一挥间,一夜就过去了。
顾景淮不再热衷于那事, 甚至昨夜她鼓起勇气,故意将前襟敞得很开,山峰轮廓半显,然而他就在她解衣的短短半盏茶工夫中,睡着了。
睡着了?!
姜初妤缓缓躺下,红着脸掖好里衣,背对着他侧过身去,在安静的冬夜里听着自己无序的呼吸声,许久才阖眼睡去。
醒来后,顾景淮人已不见了踪影,竹楦适时递上留了口信:他一早就去了军营。昨日他也去了。
说来可笑,房事频繁的时候,她有些吃不消,没少劝他收敛;如今他改回从前的作风,她反倒不适应了。
“竹楦,我的药方是不是在你那里放着?给我瞧瞧。”
竹楦对女主人的话自然是有求必应,掏出那张写有药方的纸,而姜初妤为了不惹人怀疑,当着他的面展开,聚精会神地看了片刻,力求把那几味药背下。
“那药我喝着太苦了,是不是这熟地黄的’功劳’?”她随便挑了一味药,故意拖延时间而挑刺,“我知黄连味苦得很,瞧名字有些像,定是它了,能不能换味药?”
竹楦苦哈哈陪笑:“夫人,药方哪儿能随便换,良药苦口,您要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啊。”
姜初妤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了两句太极,将纸还给他,马上动身去书房,生怕忘了,速速将药名誊于纸上,交给春蕊:
“你上街去,尽量找家小些的医馆,让大夫给我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助女子有孕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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