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又和了离……
阮音怔怔地听完他一席话,这才想起那日茶会明雪见到她时那厌嫌的态度,似乎一
切都说得通了。
可在她一个公主,总不至于觊觎有妇之夫吧。
思忖片刻,她问,“那你是要我少与她往来吗?”
“你若真觉得她尚可结交,那也无碍。”他说完一顿,薄唇又无声嚅动。
她却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于是低眉道,“多谢夫君提醒,我日后定会谨慎些。”
他眉间的愁雾这才散去,见她依旧是温婉娴雅的模样,这才发觉自己多虑了。
阮音见他唇边浮起笑意,心头却胀起酸意。
从小,她就是那个孤独的小孩。
宋心钰虽贵为公主,可她们处境相似,志同道合。
非要说不同的,反倒是她自己,虽有离经叛道之心,却不及她勇敢罢了。
他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揽入怀里,而她手心却紧紧攥着宋心钰送给她的两条扇坠,五味杂陈。
未几,香英从屋外走了进来,冷不防见他们抱在一起,脚心磋磨了一下,正欲后退。
鹤辞却已放开了她,神色如常问,“何事?”
香英说,“世子,王爷叫你过去瑞松院一趟。”
他嗯了一声,对阮音说,“我先过去,待会要是晚了你便自己过去花厅吃饭。”
说着便离开了。
阮音回到妆奁前坐下,对着镜子摆弄那两条扇坠,无论颜色款式,她深得她心。
端详半晌,她终于狠下心来,将首饰匣子打开,随意翻动了一下琳琅满目的首饰,这才将这两条扇坠放了进去。
她的首饰匣子没什么分类,只有个装金饰的,另外一个则多是玉石翡翠的,若是多出来的珍珠珊瑚什么的,便随意丢进去算了。
于是这两条扇坠也有了不同的住处,一条被搁在放金饰的匣子,一条则丢进玉石的匣子。
吃罢暮食盥洗完毕,阮音习惯在庭院里漫步消食,而他则回了书房,埋首案牍。
直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书房窗屉里的暖光忽地灭了。
阮音还坐在屋外一前一后晃着秋千,见状忙敛平裙角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他迈出屋外,目光朝她扫来。
寒月如钩,碎银般的月色温柔地披在她肩上,更显得她气质娴雅莹润,皎若云中月。
这才是他的妻子,方才那个举止轻佻的女郎定是他的错觉。
还是襄城公主将她带偏了。
他走过来,眸心含着一汪春水,“你坐上去,我来给你打。”
阮音双脚刚落地,见他一脸真挚,只好又重新坐了上去。
他站在她身后,轻轻一推,秋千又晃荡起来。
“要高一点吗?”
“……要。”
他加重了力度。
“再高一些?”
她抿唇,“可以。”
秋千高高荡起,像抛上云端,又轻轻落下,少女罗裙在夜风中猎猎飞扬,柔软的清香溢进他鼻间。
“停……停下……”荡了几回,她便受不住了,脑袋一阵阵的晕眩,心头也弼弼直跳了起来。
他没想到她这般娇弱,连忙收手稳住,扶她下来。
阮音双腿刚落地便一阵虚软,整个人栽入他怀里,甘冽的迦南香霎时扑了个满怀。
她撑着他胳膊正要站稳,身子蓦然腾空而起,竟是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蹬着双腿小心翼翼反抗,“你快放我下来!”
他见她耳根泛起红痕,不由得轻笑,“天色已晚,无人看到。”
阮音见他清冷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狎昵,方才还未缓下的心跳愈发砰砰跳动起来。
她总归不如他那般气定神闲,即使无人看到,在这偌大的庭院内搂搂抱抱,心也悬着,只好鸵鸟似的将头埋进他肩窝里,自我催眠。
他步履轻缓,轻而易举地掂了掂轻飘飘的重量,沿着甬道往屋里走去。
霜色的地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人。
屋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甫进门,她便被他放在书案边上坐下,脚心挨不着地,令她整个人提心吊胆。
就在她屏息之际,身侧银釭里唯一的亮光也熄灭了,整个房间霎时被浓稠的夜色笼罩。
她错愕了一下,身前却已有沉甸甸的分量向她倾来,唇边也被另一张柔软的唇封住了,略显炽热的气息不紧不慢地喂进她嘴里。
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朝她席卷而来,脑袋里轻飘飘的,一时分不清虚实。
胸腔的空气被挤压去了,让她不得不将身上的人当成救命稻草,牢牢攥紧了他的掩襟。
她无意识“唔”了一下,却感觉后脑勺被他扣住了,他舌·探了进来,追得更紧,黑黢黢的夜里,甚至能听到羞·耻的咂·咂水声。
经过了昨夜,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已水到渠成,自然也抛去了往日的矜谨,修长的手沿着她浑圆的肩膀往下,一寸寸将她丈量。
最终,指尖缠住了衣·带,停顿片刻,轻轻一扯,那衣结便松了开来。
就在此时,他的手忽然被紧紧摁住。
“不……不要……”她咬着唇乞求。
她理智渐渐回笼,慌不择言道,“我今日刚来了月信。”
话音刚落,空气霎时凝住了,方才的燎原之势也在一瞬间降到冰点。
她才想起,同样的理由,她在半个月前刚用过。
她嚅动着嘴,想解释什么,一张嘴,却已先带了哽咽。
“我知道了,”他语气平淡,一边替她重新系好衣·带,一边说,“你若不想,我也不会逼迫你,等你什么时候接受我了再说。”
“我不是……”
“妤娘心头可有别人?若有,也不妨告……”
“没有!”她急忙打断他,“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那我呢?”
她滞了下,才缓声道,“我不讨厌与你相处。”
“不讨厌便好,我们循序渐进着来,”他释怀一笑,沉吟道,“或许你可以试着抱抱我,亦或与我……牵……”
话音未落,他便陷入一个暖香四溢的怀抱。
一低眸,她已伸出双手揽住他的窄腰,小脸埋在他颈部侧,温热的气息一点点扑过来,烫得白皙的皮肉也渐渐变得薄红。
剩下的话,只能咽回腹中,他亦抬臂搂住了她,掌心贴在柔软的布料上,甚至能感受到那一截嶙峋的凸起。
这一切是如此真实而鲜活。
阮音从未试过这么抱着一个男人,即便她已熟悉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可自己动手却是头一遭。
原本她以为会很艰难,可她流畅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怔了一跳。
她的脸烫得像刚煮熟的鸡蛋,声音也紧张得微颤,“我没有骗你。”
他轻抚她的背,语调柔和,“嗯。”
第27章 开窍 礼尚往来,该我来替娘子梳头了。……
夜色如水, 风吹来一缕云,将屋檐的月牙遮住了,只留下浅浅的一点轮廓。
阮妤坐在桌前缝补着一件靛青的旧袍, 油灯的灯心矮下去了, 她便停下来,拔出头上的素银簪子拨了拨,接着再低下头飞针走线。
掉了漆的老屋门从外被推开, 木轴传来诡异的磨擦声。
阮妤已习以为常,连眼梢都不抬道, “你回来了?灶上还温着一盅汤, 你快趁热拿去喝了吧。”
褚少游走了过来, 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边拆开来边道, “不吃那个了, 方才在刘侍郎家吃过了,现在还撑着呢, 你快看……”
他说着把东西呈到她眼前, “这是云楼的山楂饼,你上回不是说好吃吗, 我刚好路过就给你带了几个回来, 你快尝尝吧。”
阮妤瞥了一眼道, “先别吃了, 等下弄得一手油。”
他把纸包搁在桌上, 又挪到她身侧去,身子歪在她身上道,“这么晚就别缝了,没的把眼睛熬
坏了。”
“不碍事, 也就这几针就缝完,你明日不是要赴李大人的宴吗,恰好可以穿。”
“这件也好几年了,你看这颜色洗得靛青不像靛青,石青又不像石青,哪能穿这件去呢,我不是还有件月白的直裰吗,还是穿那个吧。”
阮妤有些生气地垂下手,他便趁机拿过去,熟练地缝完最后几针,并收了线道,“妤娘这双手是执笔的手,跟了我实在苦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如今也已经有了一官半职,虽不是什么大官,好歹也有了在那些达官贵人跟前露脸的机会,再过几年,等我攒够了钱,就给你买个大宅子,再买几个丫鬟,你就享福吧。”
阮妤别开眼,兰花指捻起一个山楂饼,小口小口吃了起来,“我镇日在家闲着,做点活也没什么大不了,今日隔壁张婶说对面的绣楼收一些香包帕子什么的,我想回头我也去领些料子来做一些,也好减轻些负担。”
他沉吟,“你要实在无事,去领一些来打发时间倒是无妨,不过切记别累着自己,该闲着还是闲着吧。”
阮妤咽下最后一口,用帕子扫了扫手上的饼渣道,“我省的。”
褚少游剔了她一眼,又叹息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你想想,你要是不与我逃了婚,眼下已是世子妃了,侍候的奴仆都好几个,何须跟我过着这种紧巴巴的日子……”
“别说了,我要是贪慕虚荣,当初也不会选了你……”她说着垂下头,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丝动摇。
她从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自从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以前她看好他人品端正满腹经纶,可如今……
她抿了抿唇,好在成婚这些日子,他对依旧她温柔小意,她明白,他已经把他的所有给了她,只要夫妻齐心,一切总会慢慢向好吧。
他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道,“妤娘,还好有你陪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我知道委屈你了。”
他说着又想起点什么,放开了她,从腰间掏出个荷包来,塞入她手心道,“对了,今日发了俸禄,你拿着,天热了,也给自己裁身香云纱的衣裳穿。”
她抚弄着裙褶嘟哝,“香云纱的裙子又金贵,还容易抽丝,哪有这棉布的好?干起活来也便宜。”
他又睇了她一眼,迟疑道,“我今早……见到了二娘子。”
阮妤眉骨轻挑,“音娘?”
“是,”他点头,“她和睿王世子在一块,气色比从前更红润了些……想来与世子感情甚笃。”
她闻言压下眉毛,静静思量一会道,“音娘在府里过得艰辛,现也算苦尽甘来了。”
他觑着她的脸色,这才将她的手牢牢握住,“妤娘,等下个月发了俸禄,我便买个粗使丫鬟给你担些重活吧。”
阮妤点了点头,又重新偎进他怀里,语气带了点鼻音道,“我送回去的家书,也不知道爹娘收到没有,他们有没有消气。”
“不若我过几日想办法告假,我们回青源一趟吧,总也还是要拜见岳父岳母的。”
她立马摇头,眸里波光摇曳,“不行。”
她太了解母亲的手段,若这个时候回去,他又怎能不被搓下一层皮?
至于她已是名义上的世子妃,就算回去,她又当如何自处?从她私自决定逃婚起,就注定这条路不会很平坦。
一不做二不休,现下,只有等等她怀了骨肉再回去相认,这才能有一点胜算。
“还是等过阵子再说吧。”
褚少游也没再劝。
夜阑更深,静谧的辰光在寝息中流泻,第一缕曦光从窗外透进薄薄的窗户纸时,鹤辞已醒了过来。
刚要起身时,头皮被扯得一阵骤痛,他瞥眼一瞧,两人披散下来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缠绕到了一起,且有一大截还被那个沉睡中的“罪魁祸首”压在背后。
他一动弹,阮音也便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睁眼,抬臂把身后的长发拨至胸前来,又重新阖眼,“什么时辰了?”
“还早,不到卯时。”
“嗯,今日休沐,你起这么早干嘛……”她嘴里咕哝着,人已翻身过去,只留下纤纤的一道背影。
他一向克己慎行,即便休沐日也一贯早起,再到院里打两套长拳,天就亮堂了,闻言不禁心笙摇曳,迟疑了一会又躺下来,“那我再躺会。”
这么一折腾,阮音也清醒了大半。
两人都已清醒,却也没有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她又辗转回来,问他,“你不去打拳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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