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知道封子安想要什么——他想要她的人,她的爱,连她身上的权力也要分他一半。
“从来只有本殿愿意给,没人能理所应当地站在本殿面前,振振有词地要求本殿必须给。”叶昕冷声道,“不管本殿给的是什么,是好是坏,也都只能受着。本殿就是这么个性子。”
“所以,你今日来针对羽白,就是在针对本殿,在对本殿不满。”
那点不能见光的小心思被如此直白地揭露,封子安深觉难堪:“我没有!”他试图更加靠近叶昕一点,眼中泪光闪烁,脆弱得如同一株风中摇曳的白莲,痴痴乞求叶昕几分怜惜,“我没有对殿下不满,恰恰相反,我是喜……”
“来人!”叶昕不容他继续开口,什么情啊爱啊,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的,她不缺这点爱,也看不上封子安这种单方面强求于她的爱意。
坦荡地搂住南羽白的腰,另一只手护在他后脑处,把人按在怀里,呈现一个圈占所有物的强势姿态,“把平安郡主拉出去,”和封子安两相对望,叶昕神情冷漠,薄唇轻启,“杀了。”
“是。”身后走上来两个士兵,语气铿锵。
被士兵分别架住双手的时候,封子安还在怔怔地看着叶昕。他如坠冰窖,终于知道叶昕说要杀他,不是在恐吓他,而是真的要杀了他。心里最后一丝希冀破灭,被托拽离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原来叶昕没有变,还是跟从前一样。
她只是为了南羽白,收敛了很多,仅此而已。
“还有陈慕桂,看殿君被欺负,只知道冷眼旁观,不知道帮忙护着点儿。”叶昕冷着脸,“也一并杀了。”
陈慕桂惊慌失措,当场被吓得涕泗横流,她求饶道:“殿下,饶了草民吧。这都是郡主的错,不是草民的错啊!”她慌不择路,一下子将陈仁说了出来,“您就看在陈氏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南羽白在叶昕怀里窝着,不敢出来,像是也被吓到了,身体轻微地发着抖。
但他不敢也不愿去质疑叶昕的任何决定和行径。
叶昕忽然开口:“害怕了吗?”
封子安和陈慕桂以为叶昕是在问自己,还未张口,却听到了南羽白的声音。
南羽白闷闷的声音从她胸口传来,他老实地回答,“怕。”他知道叶昕是在问他。
封子安神情落寞而受伤。
叶昕却连看也没看他,轻抚着南羽白的乌黑发尾,语气带了点无奈:“那可怎么办?”
“我没事的,”南羽白的声音小而坚定:“我都听妻主的,妻主这么做一定有妻主的道理。”
叶昕笑了,“乖。”
她侧头问陈慕桂:“陈仁是你什么人?”
陈慕桂一看有机会,连忙道:“陈仁是我表姐。”
叶昕状似沉吟了一会儿,说,“看在她同本殿母皇认识的份上,本殿可以饶了你。”不等陈慕桂松口气,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要把云水阁当作赔礼,交给殿君。这里的东西,如今都归殿君所有。”
陈慕桂愣住了:“这……”她苦着一张脸,“殿下,这是我表姐的产业,我须得去问问她……”
被架在一旁的封子安见状也跟着开口,声音尚且带着哭后的沙哑:“殿下,我愿高价买下云水阁,赠予……赠予殿君。”为了求生,他不能再浪费时间继续流泪。
他想活。
叶昕精致锋锐的眉眼耷拉下来,在白皙的肌肤上落下淡淡的阴影,她没搭理封子安:“既然如此,本殿就先取了你的性命,再强.抢了这云水阁。”
无视陈慕桂震惊到接近失语的模样,她的态度很是嚣张,哼笑道:“本殿倒要看看,届时她敢如何?”
皇商就那么几个,很难再多出一个来。要想给到舒芳一些切到实际的好处,就得从原来的皇商手里割肉,才能分给舒芳一点儿。
叶昕有意将云水阁交由舒芳打理。
陈慕桂一听叶昕这话,哪还敢说不行,连忙使唤伙计去后边隔间里拿来了地契和账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得不先瞒着陈仁,把云水阁交到了叶昕手里。
“殿下。”陈慕桂战战兢兢地把地契和账本双手奉上。
叶昕接过手,“行了,滚吧。”
话音刚落,陈慕桂如蒙大赦,着急忙慌地磕了个头便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云水阁。
叶昕继而让士兵空出条路,放其他小公子离开,直到阁内剩下她这边的人和一个封子安。
她放开了南羽白,来到封子安跟前。
叶昕躬身看他,一张美艳如海棠的脸缓缓逼近封子安,极具攻击性的长相,是一种带有杀伤力的美艳。她与封子安几乎是近距离地对视,迫得封子安神色忪然,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
叶昕恶劣地继续靠近,封子安被压迫得几乎不能呼吸,仿佛连身边的空气也滞住了。
直到封子安发觉自己因为憋着气息,缺氧得头晕眼花时,叶昕才缓缓站直身体,冲他勾起一抹笑:“恨我吗?”
“还是说......”她微微扬眉,轻声地笑:“你还爱我?”
第41章 争斗
封子安还被两个士兵架着手,动弹不得。
他是常年深居闺中的世家公子,向来洁身自好,除了跟叶昕有肌肤之亲外,再没接触过任何女子。
可偏偏就是那次花船相遇,让他失了清白,也失了自己的心。
封子安眼中不受控制地蓄起眼泪。
他是惧怕叶昕的。
自那时被叶昕扔出去撞到后腰,他的腰部便留下了长久的伤痛,每逢阴雨天都要疼上一阵子。
可他又是喜欢叶昕的。
叶昕没有变,脾气还是那般不讨人喜的暴躁阴郁。可她却愿意为了南羽白成为一个温柔的妻主。如果说他从前是对叶昕见色起意,现在他就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叶昕这个人。
“殿下,为什么……”两相对望,叶昕一双含笑的凤眼轻佻上扬,扬起的弧度如一把寸寸碎裂的刀,残忍而美丽,割伤了封子安的双眸,他忍不住掉泪,声色哀戚地质问叶昕,“明明是您先欺负我,是您让我对您心生爱意!为何您今日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欺辱我?”
叶昕怔了一瞬,反问道:“莫非是我的错不成?”
封子安倔强地咬紧下唇,眼中的控诉不言而喻,叶昕却只觉得无端的荒谬,“我让你对我心生爱意?”
她轻笑出声,笑意反让封子安脸上的倔强显得可笑至极,像小丑用作伪装的面具被她无情地摘下,“你对一个强迫你陪酒、害你失去男子贞洁的女人心生爱意,脑子有问题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得体温润的模样消失不见,封子安此刻连眼泪都显得如此可笑,这么多年的遮羞布被叶昕无情扯下,对叶昕长久的情意和哀怨全是他在自作多情,封子安神色狼狈,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慌乱中和南羽白的目光隔空相撞,心中却又生出无端的痛楚与恨意,“那殿下为何不肯爱我?”
明明是他先遇见叶昕。
先遇见叶昕的不是南羽白,明明是他!
“我不知道,我比南公子差在哪儿,竟无法入殿下的眼,”封子安不甘地看着南羽白,“论家世,论才华,我并不输他!”
叶昕笑道:“那论姿色呢?”
封子安喉咙哽了一下:“……我姿容也不差。”
“论姿色,羽白是京中皆认的第一美人;论才华,在同文馆的考核中他每年都位居榜首;论家世么……”
叶昕勾了勾唇,抬手朝南羽白那么轻轻一招,南羽白立时朝她走来,又乖顺地把手放在她掌心,任她牵住,殊色的面容如同雪中红梅,色若春晓,抿唇一笑便美得不可方物,他神色羞赧,乖乖地喊:“妻主。”
自己的妻主当着他情敌的面夸自己,公然维护他,南羽白高兴又害羞,方才心中的难受很快一扫而空。
叶昕爱极他这副软乎乎的漂亮模样,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她忽然发觉少年很好养活,给点什么东西就能轻易满足——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一点儿褒奖,他也能兀自高兴起来。
“心肝儿,想让封子安当你哥哥还是弟弟?”大庭广众之下,叶昕毫不避讳与自家夫郎勾勾搭搭,拉拉扯扯,惹得南羽白小脸红扑扑,“他说你家世不好,比不上他,你便与他攀个关系,认汉凌王当干娘,与封子安做个干兄弟,如何?”
封子安一下子错愕地瞪大了眼。
“不,不……”他语无伦次,难以置信叶昕会为了南羽白争取到这个地步,下意识反驳,“我不同意,我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南羽白当即意识到叶昕是想帮他拔高身份。
他心里如明镜一般,深知仅凭自己的家世是没有资格成为王家主君的。
叶昕是在认可他,鼓舞他。
“谢谢妻主,”南羽白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接着,他声音轻轻柔柔,亲昵地对叶昕说,“我年岁比郡主大些,我当哥哥吧。”
“年岁的事,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中黯淡一闪而过,他回握叶昕的手,纤纤素指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凉滑,很快对叶昕露出一个温柔好看的笑,“只求妻主不要嫌弃我,便是我一生幸事。”
南羽白知道叶昕除了喜欢把玩他的腰,就是他的手。
果不其然,叶昕又开始揉.捏他的手了。
跟盘着古玩似的,叶昕每每都不禁感叹南羽白的手怎能生的如此之好,许是保养的也好,又白又软,连青葱的指尖都透着粉色,跟一件上好的艺术品似的。
“不嫌弃你年纪大,你就要感恩庆幸一辈子?”叶昕替他把话说得直白。
南羽白拘谨地应声:“嗯。”
叶昕唇角扬了扬,只觉得有趣,“行,那你便好好报答我。”
南羽白闻言双眼晶亮,连忙说:“我会的。”叶昕对他有多好,他都知道的。
两侧的士兵都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封子安看着南羽白纯粹的笑容,只觉得异常刺眼。
在他看来,叶昕那一句“好好报答”,分明是把南羽白划进了她身边的范围圈,承认了南羽白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不说与她并肩而立,多少人连俯在她身边摇尾乞怜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他也……
封子安握紧了拳头,嫉妒像一簇旺盛燃烧的火焰,将他的理智几乎烧毁,“我说了,我封家不同意!南羽白,我不会认你当哥哥的!你不配!”他嘶吼着,第一次直呼南羽白的名字,和南羽白面上平和的关系再也装不下去。
叶昕眉梢一挑:“是你不同意,你母亲可不会不同意。”
“不可能,”封子安目眦欲裂,脱口而出道,“我母亲不同意我与你结亲,就是不想让我与你扯上关系,如今怎么还会上赶着……”
见叶昕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封子安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连忙住了嘴。
但叶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嘴角仍是上扬的弧度,眼中却不带半分笑意,“看样子汉凌王看不起我这个五皇女,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
封子安听她这么一说,一时心急,火急火燎地冲叶昕解释:“不是的!母亲只是担心我所嫁非人,但如果殿下愿意要我,我可以劝说母亲同意、同意……”
南羽白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心中再次浮现出熟悉的厌恶感,与见到南羽璃之时一般无二。
——总有人想抢他的妻主。
南羽璃也是,封子安也是。
实在是、实在是……面目可憎,不知廉耻!
南羽白蓦地想起《男训》中这四个字,描述的正是“男子勾引他人妻主”之罪。
明明他的妻主都已经拒绝封子安了,也给了对方冷脸,偏偏封子安还要眼巴巴地贴上来。
从前他还觉得书中所讲的罪名太过严苛,该给男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可一锤定音似的这样定了罪。一旦传扬出去坏了名声,男子这辈子再也嫁不出去了。
可如今,他开始觉得书里的内容是对的。
正经人家的男子,哪里会自甘堕落地扒着别人的妻主不放,还痴心妄想主动献身?
这般想着,南羽白压下心中火气,他迅速打断封子安的话,轻声喊道:“妻主。”
叶昕的注意力马上从封子安身上转回到南羽白身上,没有丝毫犹豫,“怎么了?”
封子安的眼神霎时黯淡了下去。
“我不喜欢子安弟弟,您切不可娶他过门,”南羽白轻声细语,认真地对叶昕解释,“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赤裸.裸的浪词荡语,书上说,这是生性放荡的男子。他配不上妻主。”
叶昕怔了一瞬,轻笑道:“这样啊……我还没听过这种说法呢。”
南羽白替她辩解:“这是男子该知晓和遵从的道理,妻主是大女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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