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间,又流露出一股成年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有够矛盾的。
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春天到了,雄孔雀在争先恐后地吸引异性?
沈轲揉了下她的头顶,说:“又在心里骂我?”
人或动物,对于喜欢的异性,总会下意识地通过触碰对方某个部位表达喜爱。
于他,便是她的头发。尽管她想不出原因。
阮季星已经无力阻止他碰她脑袋这件事了,并且渐渐习惯,但是——
她抱怨:“都怪你,搞得我现在只能天天洗头发。”
她可不想被他摸到一手油。
沈轲笑了下,转身,一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暧昧,他略略挑起眉梢。
这落在唐天和的眼里,无异于挑衅。
靠。
唐天和暗骂一声,嫉妒死了。
观众开始离场,冯清莹这才大梦初醒般,“哪个队赢了?”
“不是我说,班长,”唐天和大跨步上来,蹲在她面前,一脸委屈,“你真的在篮球场做了一个多小时Excel啊?”
“这个表要得急,十二点之前就得交。抱歉。”
这句道谦倒是真情实意的。
“我们球队待会儿要去聚餐,你去吗?”
冯清莹疑惑道:“我?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去干什么?”
唐天和卡了一下,示意阮季星,说:“你是家属的家属。”
冯清莹说:“诛九族都诛不到我,得了吧。”
唐天和正经没两分钟,憋不住,“噗”地笑出声,又问:“你真不去啊?”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她合上电脑,朝他笑了笑,“恭喜你们啊。”
唐天和蔫了。
他感觉沈轲追阮季星也没这么难啊。
不对,他压根没追。
怎么轮到他,就屡屡受挫呢?
唉。
第40章 心里下着一场雨
沈轲预想中的两人“约会”, 变成了四人同行。
唐天和浑然不顾他黑成锅底的脸色,缠着阮季星像盘审犯人那样问东问西。
“她喜欢吃什么?”
“她喜欢看电影吗?”
“她信不信星座?我之前测了一下,我跟她还蛮配的。”
阮季星被问得晕头转向, 还没思考完上一个, 他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来。
谢晓羽残忍地说:“我觉得吧,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干什么都喜欢;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干什么都烦。你就不是她的心动男嘉宾。”
唐天和不以为然:“感觉是玄学,没有一成不变的标准。说不定我多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她就被我打动了呢。”
“非也非也。”
谢晓羽故作深沉地摇头, “你要是了解班长的话,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她无论做什么,都严格按照自己的一套标准来。包括找对象。”
“还是不是朋友了?你怎么净泼我冷水呢?”
“我是劝你早日放弃幻想,认清现实。你看陈师瑶, 人家就很有自知之明。”
“那老沈已经有红玫瑰了,班长又没白月光。”
沈轲淡淡瞥他一眼,“别扯到我身上。”
唐天和说:“我的意思就是,只要位置空在那儿, 我就有机会抢一抢。”
谢晓羽:“你当抢板凳呢。”
阮季星举手,“打断一下,我有话说。”
唐天和:“有事奏。”
“实践检验真知,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至少班长目前还没有明确表示抵触,我支持你追班长。”
唐天和好感动:“阮同学,我正式宣布, 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沈轲不悦地蹙着眉, 肘弯顶了他一下。
“别吃醋,老沈, 兄弟是兄弟,朋友是朋友,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沈轲:“……”
他不动声色瞥了眼阮季星,后者摸了摸鼻头,没作声。
身边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朋友以上,恋人未达。
他们达成一种无言的默契,始终没有越过最后一道界限。一起吃饭,上课坐一块儿,但没有牵手,拥抱,或者亲吻。
谢晓羽无法理解,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阮季星跟她说的是,她在等这份感情落地。
少年人的喜欢,像浇灭盛夏酷热的暴雨,融化凛冬积雪的暖阳,但怕它来得迅速猛烈,消退得却无声无息。
她猜,沈轲也在等,于是留给彼此时间。
坦然说,她也很享受这阵子的相处。
晚上入睡前,反复拿出各种细节雕琢,打磨,抛光,让它变成一颗颗璀璨的宝石,珍而藏之。
比如,上课时,他递来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她的简笔画肖像。
比如,排队打饭时,他玩儿似的编着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疼,怒而拍开他的手。
再比如,他找她要了一根皮筋,戴在手腕上,她问他干吗用,他说辟邪,后来她脑袋转过弯来,懂了,确实没有女生随便找他要联系方式了。
……
一点一点地,堆满她的藏宝匣。
而唐天和跟沈轲是天差地别两种类型。
沈轲心里就算卷起海啸,面上也不会袒露过多。
唐天和憋不住事,性子又外向,他买了一堆好吃好喝的“贿赂”阮季星,让她帮忙当僚机。
但阮季星不想背叛朋友,又耐不住唐天和软磨硬泡,左右为难,只好征询冯清莹本人的意见。
冯清莹说:“没关系的,只要不过分。”
阮季星应了好,又见她脸色不太好,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有点耳鸣,头也有点晕。”冯清莹闭了下眼,呼出一口气,“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既然她这么说了,阮季星也没太放在心上,“那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是周日,阮季星没什么事,早上多赖了会儿床,意外的是,冯清莹居然还没起。
阮季星想着,她可能最近累了,便放轻手脚洗漱。
“哗哗”水声中,阮季星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
关掉龙头,问:“怎么了?”
冯清莹没有回答。
那是她听错了?
阮季星疑惑了一会儿,洗完脸,拿着杯子去饮水机接温水。从冯清莹那儿学来的习惯,早上喝杯温水润润肠胃。
“星星。”
这回她能确认,是冯清莹的声音。
阮季星小跑到冯清莹床铺边,仰着头,“我在呢,怎么了?”
冯清莹掀开床帘,脸色苍白地扶着护栏,“我听不清你说什么,我头好晕,还感觉恶心,你能不能帮我叫个车?”
“你要一个人去医院吗?你这样怎么去?我陪你吧。”
刚说完,阮季星旋即反应过来。
她说她听不清。
阮季星找来手机,因为慌乱,频频打错字,好不容易打完整,递到她面前。
冯清莹点了点头。
阮季星又问:你能下来吗?还是我扶你?
冯清莹说:“可以。”
阮季星生怕她摔着,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
没想到,她不仅脸色差,手也是冰凉的,手心还冒着虚汗。
谢晓羽去参加社团活动了,戚蓝还是照常上家教,以赚取生活费。
这会儿,只有阮季星一个人。
可她根本不熟医院,也没有照料病人的经验。
她下意识地想到沈轲。
电话拨过去,很快通了。
“沈轲,你能陪我去医院吗?现在,立刻,马上。”
阮季星的声线宛若琴弦般发着颤,因为大脑一片空白,已经理不清说话的逻辑。
“你在宿舍?”
“嗯。”
“等我。”
说完他就挂了。
旁边的冯清莹靠着桌子,眉心蹙得很紧,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阮季星不停给予自己心理暗示:不要慌,冷静,冷静。
她找了件外套给冯清莹披上,又把彼此的身份证、银行卡都装进包里,扶她下楼。
六楼,在某些时候,实在太“蜀道难”了。
下到一半,一段急促的步音停在面前。
男生一路跑过来,喘着粗气。
阮季星看着他的脸,愣了,你怎么上来的?”
宿管阿姨平时严防死守,严令禁止男生进入女生宿舍,上次唐天和也没能进来,沈轲怎么做到的?
刚问完,看见在他身后,慢了几步跟上来的宿管阿姨。
她叉着腰骂:“同学,谁教你随便闯女生宿舍的?你哪个班的?我要通知你们辅导员。”
得,明白了,硬闯。
沈轲置若罔闻,一把拉过阮季星的胳膊,上下扫了她一遍,又盯住她的脸,声音透着藏不住的焦急:“你哪里不舒服?”
她还蒙蒙的,摇头,“不,不是我,是班长。”
他紧张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所以,他以为是她出事,才这么紧张?
她也不记得刚才说了什么,造成他这番误会。
阮季星说:“我叫了车,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出去。”
他看向冯清莹,问:“需要帮忙吗?”
冯清莹隐约听得到一些声响,却像是闷在沙子里的,辩不具体。
她胸口起伏着,像是呼吸困难。
阮季星不确定冯清莹是否愿意接受异性的肢体接触,哪怕情急,也许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冒犯,便选择求助宿管:“阿姨,我室友不舒服,您能帮我扶她下楼吗?”
“这是咋了?”
“我也不知道,我朋友是担心我们,您别跟他计较,他不是故意的。”
宿管阿姨答应不追究沈轲的鲁莽行为。
“谢谢阿姨。”
“不客气,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哟,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了,平时得好好照顾自己啊,生命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宿管阿姨到底是嘴硬心软,还拿了把伞给阮季星,说是待会儿要下雨。
*
阮季星带着冯清莹做了一系列检查。
医生说是突发性耳聋,可能是最近压力大、焦虑、睡眠不好导致的。
他一边开着单子,一边说:“先去吊个水,吃两天药,下周再来复查一次。”撕下单子,“去一楼大厅缴费领药。”
阮季星接过来,担忧地问:“医生,她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这个不好说,得看恢复情况。”
“她还这么年轻,万一,万一……以后听不见了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放平心态,注意休息,说不定很快就康复了。”
冯清莹被她握着手,全程没有怎么说话。
输液室。
阮季星看了看点滴瓶,又环顾一圈周围,男女老少都有,但大多有家人陪同。
她打字说:班长,你是不是还没跟你爸妈说?要不然,我帮你打电话叫他们过来?
冯清莹摇头,“不用了,没多大事。”
阮季星瞪大眼:还不大?!你都听不见了!
冯清莹坚持:“星星,真的不用了,你不要找他们。”
阮季星不理解,生病不是理应第一时间告诉父母,寻求慰藉、陪伴吗?
但也没法强求。
她据此大概猜到,冯清莹和父母的关系的确并不和谐。
偶然有一回听到她往家里打电话,要不是她叫了声“妈”,还以为是在汇报工作。
而且,她家明明就在A市,开学前,却是唐天和送她来学校。
阮季星过去总顺理成章地以为,世上的妈妈都是爱孩子,愿意无条件为孩子付出的,像季曼、赵若华做的那样。
可现实颠覆了她的认知。
冯清莹现在的脆弱和倔强,和平时的形象也大相径庭。
究竟是因为生病,还是别的因素,她不得而知,唯一清楚的是,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向她打听。
阮季星打字说: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靠着我吧。
她抬了抬半边肩膀,向她示意。
冯清莹看她,诚恳地说:“星星,谢谢你。”
阮季星:你关照了我们很多呀,我也没做什么,你这么客气,就是没把我当朋友了。
冯清莹清淡地笑了笑,“从来没有人这么为我担心过。”
阮季星莫名从她的笑容里品出几分委屈。
但冯清莹没有朝她倒苦水的意思,她从不提及自己的不易,在她的认知里,怨天尤人不如脚踏实地地做事。
这其中,又有几分是逞强,几分是坚强?
伴随着几声雷,宿管阿姨说的雨终于姗姗来迟。
广播声,雨声,走路声,小孩哭声……汇成一团紊乱的声流。天堂或地狱,都不会如此吵闹吧。
天色灰暗,窗户玻璃上爬满蜿蜒曲折的线,阮季星望得出了神。
她想到,沈轲没有带伞,会不会淋湿,又想,雨一直下的话,他们怎么离开医院。
忽而,肩上压下一道重量,她扭过头。
冯清莹闭着眼睛,死死地咬着下唇,本就发干的嘴唇泛起白。
阮季星的想法便转变为: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在下着一场雨?
第41章 驯化
沈轲回来得早, 只肩头淋湿一点。
他打包了两份饭,忙活这么久,她们还没顾得上吃东西。
阮季星右半边身子不好动, 伸出左手, 小声说:“你给我吧。”
冯清莹已有所觉察, 坐直了, 眼底略有几分潮湿, 她抹了抹眼角。
沈轲没有问,他是不关心;阮季星也故作不知,她是为保全冯清莹的自尊心。
冯清莹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且不用阮季星陪。
阮季星找来移动输液架,帮她转移点滴瓶,让她自己去了,继而将视线投向旁边的沈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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