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了就去求娶,这是少年人独有的勇气。至于更深的筹谋,拉里达很坦诚的摇摇头,真没有的。
第144章 尼楚格来的一路上……
尼楚格来的一路上其实想过要不还是回去吧,就这么贸贸然跟拉里达见面,她在府里在阿玛额娘跟前说得再是头头是道,等真把人约出来时,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其实是想给拉里达挑刺的,只要他说的话被自己看出来有半句虚言又或者有什么失礼不合自己心意的地方,她就可以顺势彻底把人拒绝了,可偏偏他就是没有。
“你知道你还敢到我额娘跟前去敬酒,你知不知道……”
尼楚格就像一个读了万卷书却还没来得及走万里路的学生,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让她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早更清楚的知道了什么是利益置换,什么是事事周全的安排。
但听得再多说得再多,等到她面对面真切感受到拉里达的情绪时,还是免不了本能的慌张。
尼楚格下意识伸手握住弘暄的手,弘暄这才抬头去看一直都风风火火要强又飒爽的姐姐,他知道姐姐手心都汗湿了。
年纪还小的弘暄闹不明白,都吓成这样了干嘛还不走,不走的话让拉里达走也行啊,这么死犟死犟的到底图什么呢。
“我也知道,十贝勒府只有大格格和大阿哥两个宝贝蛋。我一个被部落送到京城来读书,就像是……”拉里达歪头想了一下,像是再琢磨怎么说才能不那么难听。
可惜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只好挠挠头实话实说,“就像是一个质子一样留在京城的人,居然敢肖想大格格。
要是惹怒了十贝勒,不对,不需要十贝勒。只要十福晋抬抬手,我和我阿玛在盛京的生意买卖,就别想做了。”
拉里达当然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可他实在没见过像尼楚格那样的女孩儿。
英姿飒爽,那么好看。脸那么白,衬着火红的斗篷骑在马上,像一道骄阳烈火能把冬日的雪地划破,她生机勃勃却又生而骄矜贵重,拉里达骗不了自己,他被她所吸引。
“格格还小,很多人还没有发现格格的好。我发现了,我必须争取。”
拉里达清楚要想娶到尼楚格很难,但最难的一步都已经被自己踏出来了,再往后又有什么好怕的,“我要是瞻前顾后,今日我就不能跟大格格在这里说话。”
“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
……
“我是说,我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尼楚格说完自己不喜欢拉里达,觉得这话有歧义便又追了这么一句。
谁知第二句说出来,坐在面对的拉里达脸腾一下就红了。原本看上去挺稳重的少年此刻连耳朵尖尖都红透了,好像马上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窜。
尼楚格和弘暄,从小就被禾嘉教育,在面对与自己有关的人生大事的时候,学会尽量坦诚,不要说一些是似而非的话让别人去猜。
因为人心隔肚皮不光是要他们学会防备人家,还要别忘了人的心思很难猜,旁人若是猜错了误会了,便是得不偿失。
至于什么事要学会谨慎学会不要祸从口出,什么事要坦诚要与人讲清楚,这里面的尺度得他们自己去把握。
禾嘉早早的就把这个道理跟两个孩子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就是要让他们从小就把这个意识培养起来。
他们还小,自己跟胤俄的羽翼还算牢靠,这个时候就算识错人说错话也犯不了大错。顶天还能如何,把不该说的话说到康熙跟前去?就是真说了康熙也不至于为了一句话把孙子孙女给怎么着。
尼楚格这两年跟着禾嘉学管家,不管是府里的管事婆子和丫鬟,还是外面铺子里的掌柜和庄子上的管事都见了不少。
多的是说错话的时候,从最开始自己先尴尬得不行,到慢慢学会先听先看,琢磨这人是个什么性子自己以后用不用得上,之后再开口就好多了。
今日她见拉里达,也是听他说了那么多才决定跟他多解释这么一句。男女之情她不是不知道,从小跟着额娘伯娘们看戏,都不知看了多少,又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我懂大格格的意思,真的。”拉里达脸还红着,但还是深吸两口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哪怕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格格还小,心仪格格本就是我的事,不能强求格格现在给我什么话。”
“嗯,你明白就好。”尼楚格偷偷松了一口气,两人见过这么一次,自己把想要问的问明白了,把要说给他知道的也说清楚了。
再往后的的事,就不该是自己和拉里达能多说的了。倒是弘暄板着脸说过些日子要去国子监找他,让他就这么住在国子监里别出来,省得自己过去再碰不到人。
到底还小,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孩子气。
拉里达怎么会不明白这两姐弟的意思,这就是还不至于见一面吃一顿饭就看上自己,但也没觉得自己讨嫌惹人烦。
前面就问了自己有没有妻子,现在有专门点自己让自己住在国子监里别出来,这就是说人家大格格要找个洁身自好身边不能有旁人的。
“阿哥放心,我只身一人从蒙古到京城,多年以后再回去家中的爵位和土地牛羊还有多少能分给我?我得努力在京城留下来,最好还能某个一官半职,万万不敢懈怠。”
嗯,这话听着就舒服多了。尼楚格跟弘暄相视一眼,不再多问什么。
三人安安心心吃了个饭,从云客来出来,尼楚格和弘暄先上马车往回走,等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拉里达才从三楼下来骑马回国子监。
尼楚格回府,先把弘暄送回他的院子,就直接去了正院找她额娘。今天见拉里达说的话得主动汇报,要不然禾嘉真该生气了。
不知道是病好了的缘由,还是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把禾嘉刺激得有了抗体。看着笑意盈盈从外边进来的女儿,禾嘉非但没生气还细细探听今儿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回见着人跟在宫里不一样,说说看你觉得那小子到底如何。”
屋里烧着地龙和热炕,再是时常通风也还是难免干燥。尼楚格进来先往桌上看,看见碗壁上还挂着细密水珠的水果碗,一下子就笑弯了眉眼。
“额娘,还是府里的水果碗实在,云客来卖的味道差不多,分量就少多了。”
现在储藏水果的方法就那么几种,窖藏糖渍或是将整棵树的果子不摘连同树一起储藏,等到隆冬腊月时再去看照样还新鲜着。
但不管是树藏还是密封坛子竹筒里留下的量都不大,寻常人家没这个功夫也没这个银子,好点儿的人家有这份银子也没这个闲工夫。
只有官宦勋贵府里,养着这么多人都围着主子转悠,每天琢磨的就是怎么花心思能让主子瞧见能让主子高兴,才会折腾出这么些来。
要不然,别说鲜果儿保存不容易,就光是糖渍盐渍所需的那些盐糖难道不要银子买。普通人家一年到头才吃多少糖,有那份钱留下来多给家里吃几顿肉,多存些粮食比什么不强。
哪怕是云客来这么大的酒楼,背后靠着好几个贝勒府,也只能用窖藏的法子留存一些像苹果和梨这样不算稀罕又不容易坏的来做水果碗。
就这么着,一碗糖水冰镇的水果碗都得三钱银子,就那么小小一个还没拳头大的碗,给的果子一点都不扎实。
不是个个去云客来吃饭的人都花销得起,要知道京城普通一家子一个月的开销能有个三五两,就已经算是过得不错的了。
三钱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多少肉,谁舍得拿这钱去吃什么水果碗。
“他也没吃过这种水果碗,说是国子监里课业重,有空出来的时候不多。
出来多是回他在外面的宅子里休息,跟同是蒙古来的相邻的几个部落的王孙出去,也总是去京城那几家蒙古馆子居多。
今儿个连要了三碗还嫌不够,还是弘暄怕他吃坏了肚子给拦下了。”
拉里达确实没沾染上什么坏毛病,不管是他自己有意为之还是没来得及,这都不是能装出来的。
尼楚格仔仔细细把两人说过的话,自己打量他的过程都跟她额娘说了,“额娘,我觉得这人还不错,要不让阿玛留心着吧。”
“这些都不错,就没有别的了?”
“长得也不错,比弘皙和弘昱长得都好,他们太文弱了。拉里达那双眼睛比赛音叔养的鹰还利,这很好。”
得了,能说出这话来,自己这个女儿肯定是不讨厌那小子的。既如此,禾嘉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先笑着跟闺女说今儿她出去的行动举止都很合适。
没有为难人没有倨傲也没有失礼的地方,她不愿意远嫁想要留在京城这事也无需她再操心,“你阿玛还年轻,还没老到要你来养活,这事交给他去办,今儿休息一日,明天该去读书上课了。”
等胤俄从衙门回来,刚进院子闻到羊肉香就知道今儿晚上必定有一道羊肉锅子。
果然一进屋,晚膳都已经摆好一大半了。外边天气还冷,晚膳一贯都是摆在西暖阁里吃,胤俄冲乌云使了个眼色,乌云立马故意扬声给胤俄请安,“姑爷回来了,姑爷今儿外边冷吧。”
“啊,是挺冷的。这融雪比下雪冷。今儿还去城外转了一圈,可不……”
暖阁不大,胤俄故意沉着劲儿说话,别说就在内书房里的禾嘉,就是门房那边的都能听见。
内院门房上是几个三十多的婆子看守门户,这年头三十几就不算年轻了,有些女人还会故意把打扮往老气里打扮,好像儿女都大了自己要还是穿戴得太鲜嫩那就是不正经。
这会儿几个老成正经的婆子坐在门房里捂嘴直乐,自家这主子爷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老要在福晋跟前作怪,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腻烦。
“行了,别喊了。隔着几条胡同都知道十爷您今儿冷着了。”
禾嘉掀帘子从小书房里出来,把自己的汤婆子往胤俄手里一塞,“先吃饭,吃完饭有话跟你说。”
第145章 晚膳除了羊肉锅子……
晚膳除了羊肉锅子,还有一道冬笋鹿筋三鲜锅。
这锅是用老母鸡汤做底,把鸡肉里的鲜甜熬出来只剩下汤再去炖鹿筋。这玩意儿不难做,就是得有耐心,小厨房从昨儿个就在准备这道菜,且费功夫了。
没出正月就是年,外边的天还冷得很。吃得七分饱再来上这么一碗汤,浑身上下就都暖和了。
吃过晚膳,照例两人要在东院这边溜达上一圈当消食,禾嘉把手筒汤婆子耳罩都整整齐齐给自己和胤俄戴好了,这才挎着他的胳膊往院子外走。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就不能在屋里说?姐姐身段够好了,真用不着这种天气出来溜达。”
散步这个习惯是生完弘暄以后才有的,当年生尼楚格那会儿,不知道是刚出宫事情多还是自己年纪还小,生完孩子恢复得那叫一个快。
那时候禾嘉就是要散步也多是在正院里转一转就够了,谁知道后来生完弘暄还这样,恢复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
起初禾嘉还自己哄自己肯定是生弘暄的时候是大夏天,人热得没劲儿。后来实在哄不住,才不得不把每天的运动量一点点往上加,坚持了小半年才彻底恢复过来。
现在不出门不出城的时候每天吃了饭围着东院转圈散步已经成了习惯,不走出一身薄汗来晚上还真睡不踏实了。
“是谁前儿个晚上,掐着我的腰说,我腰上长肉了的。”
禾嘉没忍住转过身,伸手探进胤俄的大氅和皮袍里,隔着夹衣一把掐住胤俄腰间的软肉转着圈的捏在手心,“让我来看看咱们十爷,腰上有肉没肉。”
“小心些,别再摔喽。”
走在两人前面和跟在后面的奴才都打着灯笼隔得有些远,别管主子脚下的路照没照亮,这时候凑上去那都是不开眼。
“不怕,你扶稳了就行。”
禾嘉一手搂着胤俄的腰一手勾在他肩膀上退着往后走,胤俄双手把人紧搂着。
既要抬眸看禾嘉笑嘻嘻跟自己笑闹的样子,又要分心躲她还缠在自己腰间作怪的手,还得注意着脚下,可别真把人摔了。
“今儿尼楚格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高兴。”
“她说的话,没一句能让人高兴的!”
十来岁的女儿就开始谋算自己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是个当爹妈的都高兴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禾嘉今天下午看着一边跟自己说话,一边偷偷打量自己神情的女儿,一下子就想通了。
“以前在盛京的时候,我不是也一样。总觉得谁都没我看得远想得全,其实现在回头想一想,恐怕很多时候旁人看我,也跟我们看尼楚格是一样的。”
禾嘉想起当年自己横冲直撞什么不都不怕的那几年,除了仗着一腔‘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心,更多的不也是占了自己这个身份的光。
“养孩子,没法让她什么事情都听从咱们的,即便是听从了但她心里怎么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诶,这不就转过弯儿来了。咱们的闺女只要是心没歪,且不用活得那么战战兢兢。真要闯了祸又如何,她只要不造反难道你我还护不住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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