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好儿子’胤俄是在永寿……
胤俄是在永寿宫把人接到的,在宫里不好说什么,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才把今儿在乾清宫的事一五一十跟禾嘉说了。
前些日子刑部在京城里抓了不少人,原以为案子要审到明年去,却不想万岁爷早就已经暗地里把那些人查了个底掉。
今天除了把他们这些儿子们叫过去,在场的还有六部尚书和佟国维马齐等重臣。
当着这些人的面,刑部和大理寺的主官面无表情的把要贬谪和杀头的官员,从姓名到罪名一条条的念,念得一屋子人冷汗直流也不停。
就这么一连念了一个多时辰,嗓子都哑了才停下来。都知道这些被发落的臣子后面站着谁,不光是索额图和太子,还有兵部和明珠旧党。
甚至户部一个侍郎一个郎中,和礼部两个官员也牵扯其中,胤俄明显就看见老四和自家七哥那脸色都是铁青的,他们谁也说不好这是被牵连了,还是说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有更深一层的身份。
“真的一点脸面都没留?”
“留了,怎么没留。太子和直郡王不就没发落,这不是脸面是什么。”
这话说得禾嘉脑袋一歪,要不是夫妻两个关系好,她非得觉得胤俄是在故意拿话挤兑自己,这都把太子和直郡王的脸摔在地上踩了,还叫留了面子?
“我到乾清宫的时候索额图正跪在大殿外,等我们走的时候人还跪着。”
胤俄脸上的嘲讽都要压制不住了,皇上这就是当着儿子和重臣们的面,明晃晃的告诉他们,别打量着他老了,更别觉得自己羽翼丰满了。
只要他狠得下心,就能亲手把他最看重的太子和直郡王的羽翼一点一点剪除根除。至于底下其他儿子,处置几个不中用的奴才只不过是顺手,压根就还没把他们往眼里放。
禾嘉安安静静听着胤俄说,耳畔是他有些粗浅的呼吸,和马车外传来熙攘的市井烟火。她伸手握住丈夫微凉的手心,“既然皇阿玛想要爷当个听话的好儿子,那我们当就是了,咱们不较劲儿好不好。”
较劲儿?胤俄忍不住哂笑,经过这一遭自己哪里还有资本跟皇上较劲儿。自己这两年难道就没发展出自己的人脉?肯定还是有的。
这回皇阿玛没把自己手底下的人揪出来,不是给自己留了脸面。而是自己的人本就在兵部,兵部又是大哥的地盘,这是要把人留给自己去怀疑去忌惮。
从自己被塞到兵部去的那一天起,兵部就注定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用不着皇阿玛来插手过问,自己和直郡王之间就会互相制衡。
就连投到自己麾下的属人官吏,要说全然放心胤俄自己也不敢说这样的话。既然连放心都谈不上,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念想,就更是扯淡了。
回府以后胤俄就让外院把府门关了,不就是当乖儿子嘛,那就如了皇阿玛他老人家的愿。
反正这都十月了,再有俩月就要过年,还闹个屁的闹。胤俄一边吩咐忠顺明天把打猎的家伙事收拾出来,一边派人去下帖子。
帖子落款用的是自己的一枚闲章,请的是几个钮祜禄家的表兄弟和打小就认识的宗室子弟,再加上戴鹏、松甘和巴雅尔赛音几人,也就够了。
那些宗室子弟大半都是四九城里有名的纨绔,谁家老子都是名号响当当,落到他们那儿就剩个直摇头。要是这样的人都不让往来,那就真只能窝在府里把自己当猪喂着了。
第二天,胤俄带着侍卫和狐朋狗友,叫上胤禟往城外打猎去了。
这一去得好些天才能回来,他们各自在城外都有庄子,庄子上都是收拾好了的,这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你们大人们之间的游戏我们年纪小,不掺和了。
出了宫的皇子胤俄年纪最小,他和胤禟这么一表态,就算是给了前面那些大哥哥们一个台阶。
就连一向周全从不愿驳了谁的脸面的八贝勒府也大门紧闭,这次不是假的,连侧门和角门都关了,谁来都不开。
“你说,皇阿玛这次是不是真的厌了直郡王了。”
关上门来的郭络罗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神里的欲望,“要真是这样,那咱们之前联络拉拢的那些奴才,真是走对这一步了。”
胤禩靠在躺椅上,眼睛随着郭络罗氏来来回回,见她实在亢奋得有些过分了,才伸手拉住她的腕子,“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胤禩,我就是高兴。”外人不知道,只有郭络罗氏清楚这两年胤禩心里憋了多少事,老十自从那年跟胤禩打过一架就算是彻底离了心。
往日只跟在胤禩身后胡闹瞎混的十阿哥,这几年靠着当差稳当硬是连贝勒的爵位也给自己赚来了。胤禟风头虽没胤俄那么盛,平日里跟胤禩也还有来有往,到底比以前还是远了一步。
他在户部不是没有自己的人脉亲信,再加上老九在生意金银一道上着实有本事,如今已经隐约有‘九财神’名头传出来了。
当年以为是以胤禩为首的八爷党,现在是各有各的奔头。
十贝勒和九贝子在外人看来跟八贝勒没什么区别,非要说十爷娶了蒙古福晋断了继位的后路,九爷沉迷商贾之道摆不上台面,那八爷还有良嫔那么个经不起讲究的生母呢,谁也没比谁强。
只不过是胤禩的门比别处的好登,才瞧着比其他兄弟府上热闹。更有些蠢货看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随大流依附到八爷麾下。
可这些人别说是助力,不成为累赘胤禩都千恩万谢了。要不是眼下胤禩不得不替自己造势,这些人他一个都看不上。
“我知道你高兴,可这事急不得。大哥靠军功起家,他手底下的人有好些是死忠,并不是说眼看着直郡王要坏事,他们就会另投别处。”
胤禩耐心跟郭络罗氏解释,“再说太子还没倒,我看皇阿玛也不会轻易让直郡王出事,想要接手直郡王的势力,恐怕不容易。”
“你放心,这个道理我明白。”郭络罗氏点点头,她又不是蠢货怎么会看不清这些,“只不过咱们该把架子搭起来了,总之真到了那天,直郡王那边不能便宜了旁人。”
郭络罗氏或许心急了些,但这话却是没错的。
自己是惠妃养大的,这些年替直郡王办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差事,只要直郡王坏事,直郡王身后的那些满族老姓和宗室,总归是要重新押宝,不选自己又还能选谁去呢。
选谁?选谁直郡王都不会选胤禩。回到王府,原本守在王府门口的禁卫都撤了,除了几个跟随自己许多年,身上早就被贴上铁杆千岁当的将领外,也没人敢上门来。
“王爷,如今这情势怕是不好啊。”
“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什么。”
进了书房的直郡王已经没了在宫里那般浮在脸上的怒意,他是耿直是没那么多弯弯绕,但他这个皇长子也不是个傻子。万岁爷快要容不下太子了,连带着自己这个直郡王就更碍眼了吧。
这话说出来,几个将领都觉得透心凉。都是跟着皇上征战沙场过的人,谁不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到底。只不过他们是打完仗就没用了,直郡王呢?一个道理,端看太子还能撑多久罢了。
有人想问胤禔该怎么办,张了张嘴没问出口。这事是党争却也是皇家的家事,父子互相谋算到这个地步是叫人心寒,但外人和奴才也不好插嘴,人家到底是亲父子。
“行了,你们也别急,不就是老爷子忌惮吗,爷赶明儿自有不让皇阿玛忌惮的法子。”就是不知道这法子使出来,咱们那位太子爷受不受得住。
索额图在乾清宫跪了整整一天,直到宫门要关了,西暖阁里才传了一道口谕出来,责令索额图回家反省,简简单单几个字一句话,没罚俸禄没摘顶戴,可就是让人莫名不安。
“皇阿玛那边就再没多说什么?”
“回太子爷的话,皇上跟前没再有多吩咐的话。”
胤礽的脸色算不上好,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没病。只不过是这段时间被康熙来来回回折腾狠了,心里害怕吃不下睡不好,才憔悴下来的。
他摆摆手,原本跪在底下回话的奴才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太子妃才从里间出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太子身边的暖榻上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太子,等着他出声儿。
“你说,皇阿玛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这话声音不大,更像是在呢喃自语。太子妃看着才二十八眼角就长了细纹的太子,薄唇轻启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当这个太子太多年了,从年幼至今他这辈子就一直坐在太子的位置上,眼看着皇上从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如今又要一点一点全都收回去。
他今儿其实特别想站出来说,反正他这一身的荣耀和尊贵都是皇阿玛赐的,如今既然不想给了那就拿回去,总比现在这般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强。
“爷,要不咱们也躲一躲吧。”石氏看得很清楚,皇上这就是老了疑心病重了。这种时候不管太子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在皇上跟前都是说不清的。
“躲?老大那儿只要狠得下心不要脸了,他倒是能躲。”胤礽抬头看着外边毓庆宫的院子,这个东宫啊是自己这辈子的尊荣也是困住自己的牢笼,可真要自己舍了这牢笼?他做不到。
“我写封信,过两天你想法子送到老四那里去。叔父的事不能不管,底下那些人没有叔父约束,怕是更要出乱子。”
康熙当然没法子把太子党或者直郡王党一网打尽,但今天才这么闹了一场,索额图连站都站不起来是被人抬回府去的,你现在扭头就要去安抚他。
别说你有天大的道理,可这事就不是这么办的啊。石氏看着胤礽有些瞠目结舌,想再劝可看着胤礽眸色深沉看向自己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是劝不住的了。
太子命人送出来的信,摆在四爷书桌上没拆开。里面的内容四爷不用看也知道,太子嘴上说万事以皇阿玛为尊,但他当了太多年储君,这头早就低不下去了。
“要不咱们也躲吧,我可听说老十家的带着尼楚格也追出城去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四爷,腿上枕着的是睡着了的弘晖。这两年弘晖被她养在自己跟前,事事不假手于人,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
“老十?”四爷已经在家抄了几天的经了,心静不下来就只能用这种笨法子。外边的事他也刻意没去听没去管,现在听说胤俄已经出了城,着实有些意外。
“外边的事我不问也没法管,可咱们府里的事我这个当福晋的还是能说两句的吧。”乌拉那拉氏手抚在儿子还有些单薄的背脊上,弘晖蹬了蹬腿翻身睡得更沉。
“如今府里孩子们都大了,爷总忙着外边的事,府里的孩子跟你这个阿玛都生疏了。不如就趁着这次的机会,咱们一家子出城去住些日子,就当是为了孩子。”
是了,刻意躲了不好,可为了孩子总是行的。皇阿玛替他儿子操心,自己也该替自己的儿子操心。四爷沉吟片刻到底点点头:“好,这事听你的。”
第81章 冬日闲话哥哥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
哥哥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胤俄却是真的清闲下来。
白天骑着马牵着狗出去打猎,下午回来赖在热炕上睡一觉。晚上把白天打回来的猎物现烤了吃,等把尼楚格哄睡了,就该轮到他好好哄禾嘉了。
“要不明年再找两个账房回来?这账面上老可着你一个人忙也不是个事啊。我听说现在账房那老刘家的儿子已经学出师了,前些天还托人求到忠喜跟前去了。”
“不要,父子两个都在账房里当差,你怎么想的。”
从辽东到盛京再到京城这一路的商路,这好几年下来禾嘉算是摸透了。几趟商路除去成本和人力支出,一年到头进账多的时候三万两多一点儿,少的时候将近两万两,好好坏坏地走不了大样子。
马场这边的收入倒是大,可这一笔银子基本都补贴给胤俄了,禾嘉这会儿算账是想着从哪一处腾些人手出来,该琢磨新的出路了。
府里的收入都是有数的,贝勒一年二千五百两银子,二千五百斗禄米,听上去不少了吧其实放在府里哪哪儿都不够用的。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府里一年光各处的赏银恐怕都不止这点银子。
好在当年钮祜禄家送温僖贵妃进宫不是走的选秀的路子,进宫时是带了嫁妆的。
东城几乎半条街连着的铺子都是当年钮祜禄家给贵妃的私房,城外还有两个庄子连着两个山头和一千多亩上等田,都不是打眼却实在能生银子的东西。
从温僖贵妃入宫那一年算起,到如今光是这些产业的出息就是一笔了不得的银钱。再加上胤俄这两年当差底下人的孝敬,府库里的银子不到百万,也只差那么一点点儿了。
但进得多出得也多,贝勒府一年到头三节两寿人情往来,每年光是宗室姻亲间的婚丧嫁娶送出去赏下去的银钱就不是个小数目。
人情往来还不能光给银子,这家送到府里的物件也不好转手送去别家。得先确定东西没有特殊的标记和意思,才能决定是收入库中存放着,还是隔段时间再转送出去。
还有一些不好送人又不用留下的,隔段时间禾嘉就要派人把那些东西送出去卖了。
别以为贝勒王爷就不往出卖东西,这些用不上的各家不是赏了就是卖了,外头专门有一批人就盯着收这些货,占的便宜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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