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卖出去的东西,府里的管事奴才要过一道手,到了铺子里还要过一道手,又没法一件件讨价还价。
反正每次拿回来的银子,正正好好就是禾嘉觉着少,又觉着没少到要为了这点银子计较的数。
都知道是底下人闹的鬼,谁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去计较。东西总归是要卖的,禾嘉倒是想自己弄个铺子直接往外卖呢,又实在没空管那一摊子。
府里的库房就那么些,两个司库一到年节里就忙得脚不沾地,之前见天跟自己说府里的库房不够用。
禾嘉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把宝音和孟恩派过去,两人‘帮着搭把手’忙了两个月,就又腾出两个空的库房来。司库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福晋不好糊弄,也就再不弄鬼了。
不提起这些还好,说起这个禾嘉就忍不住跟胤俄多唠叨了几句。说的时候不觉得,说完了才反应过来都是些琐碎事情,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实在不值当拿出来细说。
偏胤俄有这个耐心,下巴嗑在禾嘉肩膀听得津津有味,好像听她说起府里这些事情,要比他在外头那些朝廷大事要紧多了。
“就是父子都在账房才放心,你以为账房里的人没有亲眷关系就不搞鬼了?”
屋里的炕和地龙烧得正旺,任由外边北风呼啸屋里也热得只能穿单衣。
胤俄只着一件深蓝色单袍,赤脚屈膝搭在炕沿,抵住睡得小猪崽儿一样的尼楚格,一手半搂在禾嘉背后,手指摩挲在她秀气漂亮的肩胛上,“姐姐就是嘴上唬人得紧,心还是太软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在那个位置上都是要搞鬼的,哪个掉进米缸的老鼠还不偷吃了对不对。
既然都偷吃就不如一家子,咱们府里的账房又不比外边朝廷,不怕他们养大的心思,真要有什么不对正好一家子一起收拾,不耽误什么事。”
再说这年头,主子和奴才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做账房的天天跟银子打交道,眼皮子还没那么浅。
真做好了得了主子的信任,这就是祖祖辈辈好几代人的安稳,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银子葬送了前途。
“咱们府里的奴才,没有那么多老实人但真正奸猾得容不下的也少。我这边卡得严一点他们就要更小心些,咱们用人是论迹不论心,只要他们心里知道怕不去踩那些坑不就得了。”
在禾嘉看来,胤俄用人颇有些钓鱼的意思在里面。
非得经得起财色权势的考验不动摇的人才会被他划拉到‘可用’的范围里,要不然半道上做了什么他容不下的事,胤俄这个当主子的把人处置也就处置了,绝没有舍不得这一说。
胤俄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但好在禾嘉表明了她的态度他也就不强求不插手,夫妻二人各有各的处事原则,谁也不干预谁。
禾嘉这么说了,胤俄就不坚持再要往账房添人。扬声唤了守在隔壁的乌云过来把尼楚格抱走,顺势把炕上的小几踹到一旁,便把禾嘉给抱进自己怀里。
“事还没说完呢,急什么。”胤俄抱孩子抱惯了,这会儿抱自己的手势也跟抱尼楚格没什么区别,大掌紧紧贴着自己的腰窝,另一只手臂也箍在自己背后,叫人想挣也挣脱不出去。
“哪有那么多事,咱们出城就是躲清闲来的,天大的事都不如咱俩的事大。”、
胤俄踮着脚颠了颠坐在自己腿上的福晋,又换了个姿势把人扑倒在炕上,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姐姐有事快说。”
“明年,明年我想让商队再往更北边走。去毛子那边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总守着这条老路没意思,行不行。”
“毛子?”
生意上的事禾嘉很少跟胤俄商量,这本就是她没嫁人之前就做起来了的买卖,况且里面还有阿霸垓部的事。自己是当女婿的,不好掺和。
“嗯。”禾嘉莹白丰腴的手臂挂在胤俄肩膀上,耳垂颈后已经被这混蛋撩拨得有些受不住了,“部落里如今是那个福晋说了算,我隔得太远了,盛京王府里的人多少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吉雅坐在侧福晋的位置上有几年了,前年也生了个儿子。她是自己的人不错,可有了儿子的女人跟没儿子是两码事,禾嘉能感觉得出来。
自己嫁到京城的时间也不短了,人隔得越远越久,再是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和商路维系着两边的关系,也不如天天在跟前的人亲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放在哪儿都没错。
如今阿霸垓部那边吉雅和那日松为了各自的儿子斗得是有来有回,自己这边的商队和生意虽然暂时没出岔子,但扎克丹却是有些站不住脚了。
两边既想拉拢他又不想真心实意许诺他好处,扎克丹就干脆接着使节上京的机会,把手里能带出来的人马都带出来,打算自己谋出路。
“那姐姐想如何,你说我来办。”胤俄这会儿就是典型的色令智昏,只要禾嘉不要他的命,他什么都能许出去。
“帮我找些靠得住身手好脑子机灵些的人,过完年我让扎克丹带人去毛子那边走一趟。要是能行我要开新商路,要是不行就当是出去见见世面了,他没法留在阿霸垓部。”
扎克丹的出身太差了,即便如今有自己这个嫁到皇家的大姑奶奶撑在他身后,部落里的那些大小头领也不过是给点面子上的客气,牛羊土地和人是不会分给他多少的。
没有人没有土地,他在部落里就永远没有地位。给自己看牧场?那就真成奴才了。相处这么些年下来,禾嘉总归要替这个弟弟打算的。
“好,这事我来办你放心。”胤俄没问怎么要往北边去,那么死冷死冷的地儿有什么好去见识的。反正只要禾嘉愿意干他就替她兜着呗,没什么好犹豫的。
“就知道你最好。”捧着胤俄棱角越发俊朗的脸亲了几口,两人彻底滚做一团再没心思说别的,只有房里的烛光摇曳了半宿,才算燃尽了。
头天晚上被禾嘉抱着脑袋亲,又结结实实干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第二天一大早胤俄就带着人进林子里去了,说是要给禾嘉弄两张好狐皮回来。谁知刚过了中午,就带着胤祥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有空出宫,德娘娘那边肯放人啊。”
“嫂子,您跟我十哥可真是,他方才见我第一句话也是问这个。”
敏妃去世三年,胤祥今年出孝明年就该成亲了。定下的嫡福晋兆佳氏,娘家阿玛恰好就是兵部尚书马尔汉。
这几年胤祥在兵部混得也算如鱼得水,这门亲事不光他自己看重,连带着四爷和胤俄也帮着操持了不少,如此一来宫里的德妃就更上心了,这眼看着过完年就成亲,哪里肯让胤祥天天乱跑。
哥哥们都躲了,京城里那些个会钻营的就把主意打到十二、十三这种快要成家又不够老练的阿哥身上。
十二是彻底躲到苏麻喇姑那边去了,宫里宫外谁也不敢去那老太太跟前放肆。十三没地儿去,就干脆躲到胤俄这边来。
“来了就留下玩儿几天再回去,宫里那边我让戴鹏替你回去一趟,不妨事。”
“诶。”
胤俄进屋把骑装换下来,又招呼了正好在院子里帮忙的扎克丹去他书房。昨晚上禾嘉跟自己说的事他没忘了,既答应了就得早早安排起来。
这一路过去冷都成了小事,往毛子那边去的商路不比往关内来,入了关一路上再难实在不行了不管是报阿霸垓部郡王还是十贝勒府,不说赚多少钱,总之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但这一脚踏出去,就彻底不一样了。前路茫茫说不清吉凶,要不是禾嘉悬着心要给自家找一条后路,要不是扎克丹的出身实在没法在阿霸垓部混出头,禾嘉恐怕都下不了这个狠心。
胤俄不知道禾嘉的打算,他就看着自家福晋从还没嫁人的时候就一直摆弄着这摊子事,觉得她应该跟他九哥一样是真心喜欢做买卖。既喜欢,他就得尽心替她筹谋才是。
禾嘉在一旁的小跨院看碧荷带着乌云几人准备弄些菜干做小咸菜。
其实这时节早过了储菜的时候。但贝勒府本就不缺鲜菜吃,冬天再不济还有城郊的洞子货呢。
不过是禾嘉突然想吃小咸菜了,庄子今年收回来储藏的蔬菜鲜果又多,干脆每样拿些过来自己做。禾嘉不怎么会干这活儿,就在一旁打下手,进进出出看着还挺忙叨。
胤祥不拿自己当外人,哥嫂都各自忙着,他就干脆替两人带尼楚格玩儿。
一个在书房一个在跨院,都还能听见胤祥把尼楚格抱着抛起来再接住,小姑娘被逗得咯咯大笑的声音。胤俄也不去管,两人身边多的是奴才,不怕把孩子摔了。
却不想没玩儿多久,就听见外边有挺急促的脚步声,胤俄推开一缝窗棂一看,是从外头往自己这边来的忠全。
“什么事,这么着急。”
“回主子的话,直郡王来了,就在前院书房歇着。”
直郡王?这个时候从城里到自己这庄子上来了?胤俄转头去看胤祥,胤祥摇摇头示意他今天早上出京城的时候还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
再往跨院那边看看,禾嘉倒是听见动静,已经过来把尼楚格接到手上抱着,“胤俄,你赶紧带十三到前边去支应着,昨个儿打下来的鹿和兔子晚上我让人都做了,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跟大哥说。”
“嫂子放心,我们再不敢跟大哥胡来。”胤祥往后退了两步,才冲禾嘉点点头,“说不定又是兵部出什么幺蛾子了,我肯定拉着十哥,不让他跟大哥呛。”
第82章 蝴蝶的翅膀兄弟几个有肉有酒,聊……
兄弟几个有肉有酒,聊到禾嘉都睡了一觉胤俄才从前边回来。浑身的酒气也不敢往禾嘉跟前凑,就站在熏笼前脱了大氅,看着丫鬟们准备洗漱要用的东西。
“翠微,去把炉子上煨着的鸡汤和小馒头拿来。”
“没事,我不饿。”
“我饿了行不行,你闺女一晚上问了你八百遍,你不回来就不乐意跟嬷嬷去睡,我看以后回府了怎么办。”
在府里,尼楚格满了一岁以后就住到早就准备好的跨院那边去了。到了庄子上,虽然也是规规整整四合院的格局,总是比贝勒府的格局更舒朗。
来庄子上的第一天,白天的时候父女两个都觉得好,觉得地方大不像贝勒府再一步一景的精致,但看久了还是觉得有些过于紧凑。
毕竟京城就那么大,再是王孙公子修建府邸大也大得有限,不像是城外的庄子,说是庄子其实大多都带了半拉山头,只要设计得好,住起来那才是真的又宽敞又舒服。
只是地方一大,就难免隔得有些远了。尼楚格原本依旧跟奶娘和嬷嬷们睡在隔壁西跨院里,孩子睡得好好的偏生胤俄这个当阿玛的受不了,非说孩子隔得远了他心里不踏实。
大晚上的起来去跨院把睡得喷香的孩子给抱了过来,从那之后尼楚格就由何嬷嬷带着睡在正屋的西暖阁里,没回过跨院了。
禾嘉就是随口抱怨,胤俄却正经当回事在琢磨。
去屏风后头粗粗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月白长衫脚上踩着软底的布鞋从后头绕出来,“府里正院那么大,实在不行就把厢房收拾出来给孩子,等过几年要进学读书了,再搬回去吧。把亿4把一六舅9刘三”
虚岁不过三岁的闺女,洗个澡的功夫胤俄就已经把读书长大嫁人生子的事全想了一遍,越想就越舍不得尼楚格。别说跨院了,就是放在隔壁暖阁里,他都觉着离得还是太远了。
看着胤俄这幅不值钱的样儿,禾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招呼他赶紧来吃宵夜。孩子嘛,两三岁的时候雪团团又漂亮自然是心肝肉,等再过几年孩子大了,他就知道什么是七岁八岁狗都嫌了。
夜宵都是一直备着的,放了干桂圆、干荔枝、?莲子、?红枣和?枸杞一起蒸出来的小土鸡。
等到这会儿要吃的时候才把整只鸡拆开,鸡汤清甜不腻,鸡肉嫩滑香软,大晚上的喝一碗这种清鸡汤更清爽。
用之前晒好的菜干拌两个凉菜,又把早就做好的黄桃杨梅罐头起开一坛子,坐在热炕上喝一口冰凉凉的杨梅汤,酒也就醒了大半了。
还有一口一个的奶油馒头,乌云做奶制品那就是生来的本事,禾嘉跟她说过炼乳的口感没多久人家就捣鼓出来了。
平时家里有鲜牛奶鲜羊奶不怎么吃这些,但沾小馒头和夏天做冰沙碗的时候还真就得拿炼乳甜香甜香的味道才够味儿。
反正禾嘉上辈子小时候跟着大人出去吃席,席面上的小馒头她都要沾着炼乳才吃得下。
胤俄第一次看她这么吃的时候,那龇牙咧嘴的劲儿噢。如今没一小碟子摆在旁边沾小馒头,他自己就先不习惯了。
“老大想退一步了。”在前院先吃了一肚子的肉和酒,后又听了一箩筐直郡王半真不假的心里话,这会儿三五个小馒头配着小咸菜,再就一口鲜鸡汤,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
“啊?退哪儿去啊。”禾嘉是真惊了,话说出口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傻话脸都红透了才往回找补,“不是,直郡王那人怎么可能愿意让步,这可不是什么萝卜白菜,说让就能让的。”
胤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福晋,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别说你,就是我听明白老大话里的意思以后也这样,十三被一口酒呛得差点儿被过气儿去,把老大都看得气笑了。”
胤禔不是毛头小子,大千岁去年就做了三十岁的生辰,再过几年他说不得就要当外祖父了。他能下定决心过来找胤俄,就一定是真的想好了。
胤禔的话没说得太直白,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明珠早在康熙二十七年的时候就因为朋党而罢黜,之后虽恢复议政内大臣、光禄大夫的官职,附庸在明珠大人身后的官员也还是不少,但在朝堂上这些年多少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的。
明珠一退,胤禔就被明珠一党越发拱到台前。前些年胤禔自己年轻气盛,总觉得有了朝臣和那么多宗亲的拥护,又有明珠替自己暗中操作,自己未必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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