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点头,“我会的,妈妈。”
岳竟城把她外面的黑色羽绒服纽扣都扣上,说:“有句话怎么说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眠眠应和:“对!”
“接力棒就由我递给眠眠,亲家母,拜托你,在起点给我们起个好头。”
“这又让您给安排上了,”朝莉真笑了笑,缓声缓气地说:“您呢,以前是大学教授,安排课业肯定您拿手,但这里既不是您的课堂,咱俩也一般大。”
“我跑得快,”岳老太太补充说明,“您要是在前面让人追上了,我后面能把您落下的距离拉近。”
“这可说不准,没准是我补您拉开的距离呢。”
俩老太太又较上劲了,两人就“由谁在终点把接力棒递给眠眠”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争论。
“眠眠——”
眠眠“吓”一声,惊着了。
岳老太太笑得春风化雪,“你说,你是想让奶奶给你接力棒,还是外婆给你?”
朝莉真和蔼可亲,“眠眠,你来选,外婆和奶奶听你的。”
眠眠惊慌失措,为难到原地抠手。
“嗯……我、我不知道……妈妈啊啊啊!!”她一头撞入朝简怀里,实在不愿意面对。
“别难为孩子了,在哪都一样。”段巍心下不舍,摸了摸眠眠的脑袋。
“妈,”岳竟城终于出声制止,“你们猜拳吧。”
于是两位老太太开始挺当回事地进行了一次剪刀石头布,最后,朝莉真女士以出拳胜了岳老太太的剪刀。
朝莉真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岳老太太不情不愿收回剪刀,“在起跑点也不错,起个好头嘛,比什么都重要。”
那嘴硬的样儿,那傲娇的劲儿,简直和岳竟城如出一辙。
每个参赛者准备就位。
朝简和岳竟城作为参赛者家属,被安排在赛场内圈。朝简说:“其他家庭都是正值壮年的年轻爸妈,咱们这两位太太都是老胳膊老腿了,跑得过么?”
岳竟城说:“游戏而已,不妨事。”
朝简看他一眼,“我是担心两位老太太争强好胜,铆足了劲往前冲,一心要拿第一,可别到时候勉强了自己,劝一劝吧,让她们尽力而为就可以了。”
岳竟城低头思索着,两三步上前。
“妈——”
“放心,”岳老太太的眼神坚定,打断他,“有妈在,绝不允许咱家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岳竟城沉吟不语,抬头看向站在中段的他的岳母女士,她浑身全是干劲,已经摆好了火力全开的姿势,让人怀疑她助跑两下就忍不住要起飞。
岳竟城很识相,默默归位。
朝简蹦出一句感慨:“还有你办不到的事啊。”
岳竟城淡淡瞥她,“那怎么?我还能跟她们干一架?”
朝简说:“那不能,你打赢了也不光彩。”
“……”
老师逐一播报了参赛者的身份,特别交代了岳风眠这一组的成员,“陪同岳风眠小朋友参加比赛的,分别是她的奶奶周韵女士,以及她的外婆朝莉真女士,大家掌声鼓励——”
延绵不绝的掌声中,朝莉真女士有点小意见,自己嘀咕:“这老师,凭什么把外婆放奶奶后面?”
一个哨声下,比赛开始。
周韵女士身子如同弹弓,缓慢不失优雅地弹射出去了……
朝简沉思几秒,“这古典舞的气韵是一点也不能落下是么?”
岳竟城舌尖润了润干燥的下唇,说:“别着急,一会儿看看你妈广场舞的威力。”
周韵女士起步晚了点,但好在她属于进步快的那一类,慢慢慢慢的,就加快了速度,眼见就要和其他家长持平,让人感到意外。
很快她抵达中段,胳膊伸出老长,准备把接力棒交给朝莉真。
朝莉真一把抄走接力棒,她一鼓作气,猛跨了几个大步,但总感觉后边儿有一股力不死不休的力在拖住她,她回头猛一瞧!
周韵还拽着接力棒放不开手。
“亲家母你这是干什么?松手啊!”
“我松不开呀,松不开!”
“怎么会松不开?撒手不就完了?”
“你停下别跑了。”
“你快撒手!”
“你别跑!”
“你撒手!”
眠眠:“加油!加油!加油!”
周围:“……老人家有口气是真敢拼。”
朝简都看傻了。
岳竟城轻叹口气。
段巍乐呵呵的,“这俩老太太真有意思。”
结果两人一起抵达终点,把接力棒交给眠眠。
朝莉真一个人承受了两人份的苦,上气不接下气的。
眠眠已经落后别人一小节,她杀气腾腾,卯足吃奶的力气,哇哇哇叫就冲了出去,她跑起来虎虎生威,两条顺溜的麻花辫随着风,飞得高高翘起。
眠眠埋头一个劲往前钻,钻着钻着就不对劲了,她不知不觉偏离了自己的轨道……
朝简着急大喊:“眠眠,妈妈在这!”
眠眠一抬头,“吓”了一声,赶紧跑回去,“妈妈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啊啊啊——”
朝简蹲下来,张开双臂,做好迎接她的准备,眠眠最后一个冲刺,直直撞入妈妈的怀抱。
朝简被撞得东倒西歪,整个身子即将要往后仰,她身后的岳竟城站得笔直,用膝盖撑住了她的后背,垂眼瞧见母女俩抱作一团,岳竟城弯下腰,摸着眠眠的后脑勺,对上朝简盈盈笑开的目光。
他趁乱,凑近亲了她一口。
“嘿嘿!!这回让我逮到你们亲亲了吧!!”男孩鬼鬼祟祟盯了许久,终于让他逮个现行,他指着这边哈哈大笑。
朝简猛地抬手,推开岳竟城的脸。
岳竟城被推得脸一偏,不咸不淡“啧”一声。
“妈妈我第一嘛?妈妈我是第一嘛?!”眠眠还处于状况之外的兴奋当中,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朝简于心不忍,支吾两声,从私心方面去肯定她,“眠眠,你在妈妈的心里,永远都第一。”
眠眠听不懂,只知道自己永远第一,她开始手舞足蹈,大声欢呼,“耶咦~~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朝简心想你记反了。
难怪这么拼命。
活动现场满是人,四周围此起彼伏的吵嚷声,大人小孩笑成一片。
远处的争执声也在渐近,两位老太太的嗓门在一片吵闹当中,颇具贯穿力。
“我让你撒手撒手,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我能不明白么?谁让你跑得太快,我跟不上!”
“谁让你跟上了,我要你撒手!”
“我知道要撒手,那我不是有惯性么?我身上有惯性!”
“那你一开始就撒开不就完了么?”
“我一开始撒得了不早就撒开了嘛?”
朝简站起来,叹着气感慨一句:“这两人还真是冤家聚头了。”
岳竟城说:“我妈平时不这样。”
朝简看向他,好胜心起来,“我妈平时也不这样。”
岳竟城补充,“她一直致力于给自己树立优雅小老太太的形象,这几年没有一次破功。”
朝简同样做补充说明,“我妈心胸宽广,为人和善,跳广场舞的小老头个个围着她转——”
旁边,段巍猛地一惊,一阵匪夷所思之后,他郁闷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妈到底瞒了我多少个小老头?”
朝简嗫嚅着嘴皮子,“没有,爸,我这是夸张手法。”
岳竟城冷笑,“你看,你一向这样,为了能吵赢我,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
朝简说:“那你非得跟我才吵么?”
岳竟城淡淡回:“是你非要跟我吵。”
朝简提了声:“我是你老婆,希望你可以适当地让一让我。”
岳竟城闻言,眯起眼盯着她,然后浅浅吐出一口气,心甘情愿让自己噤声,他低头一瞧,他家的傻妞还陷在拿了第一的绵长余韵里,转起圈圈,乐不可支,婆娑起舞。
真是个傻丫头,真随她妈。
两位老太太跑完100米,差点废去半条命,对于接下来几个互动项目的兴致也去了大半,两人找了个地方休息,段巍勤勤恳恳,跟上去听吩咐。
下面几个游戏都是朝简偕同岳竟城一起完成,什么抓尾巴,躲避球,蒙眼捉迷藏,击鼓传花。
太阳慢慢西斜,已经来到最后一个游戏。
看字比划。
老师拿着扩音器大声喊道:“现在请班上所有的小朋友到中间来,一字排开。”
朝简想叫眠眠上去,低头发现眠眠抱着她的大腿,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她轻声喊:“眠眠,最后一个游戏了,要不要上去?”
眠眠已经是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小脾气挺大,闭着眼摇晃着身子说不去不去,然后伸长胳膊要抱抱。
朝简没办法,只好把她抱起来,抬头对孩子爸说:“要不,你去?”
岳竟城作思索状,再回头看一眼那二十个还没他腿长的小豆丁,难得表现出了踌躇的一面。
朝简说:“参加游戏是可以给眠眠攒积分的,她醒来后要是知道爸爸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肯定高兴坏了,小家伙平时最爱捧你的场了,这以后不得天天吹你马屁?”
岳竟城:“……”
朝简一阵耳边风,终于把岳竟城吹上了场。
岳竟城混进了一行小豆丁里面,一抬头,就对上了对面一排惊诧的视线……他淡定自若,对老师说:“人齐了,麻烦早点开始。”
最好下一秒就结束。
老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很快恢复状态,说:“好的,现在咱们开始游戏,第一题,请看小黑板,请小朋友们对着爸爸妈妈做一个可爱的鬼脸。”
场上每个小朋友的鬼脸都丑得别出心裁,非同凡响,对自己的脸精雕细琢起来,丝毫不手软。
老师小心翼翼地提醒:“岳小朋友,你的鬼脸?”
岳竟城:“没这方面的经验,不会。”
老师:“好,那么下一题,小朋友们对着爸爸妈妈飞吻亲亲,要很用力的亲亲哦~~”
每个小朋友果然隔空亲得不留余力,mua起来恨不得把嘴噘折过去。
老师提醒岳小朋亲亲,“这个您应该有经验。”
对面朝简耐心地鼓励他——你亲你快亲啊,平时不是挺会亲的嘛?我现在让你亲个够。
岳竟城说:“弃权。”
第三题:比一个充满爱的心心。
岳竟城:手指关节僵硬,弃权。
第四题:撒娇。
岳竟城:不符人设,弃权。
老师:“平时不跟老婆撒娇?”
第五题:夸一夸爸爸或者妈妈。
岳竟城一顿,看向了朝简,满腹心思认真想了几秒钟,刚要开口。
老师:“好,弃权,下一题。”
岳竟城:“……”
“请小朋友们描述一下自己最擅长的一件事。”
每个小朋友依次发言,基本都在正常人类范围内。
到了岳竟城,他思考片刻,说:“赚钱吧。”
老师斜过去一眼,“原来不是养鸡?”
岳竟城忍了忍,问:“还有题目么?”
老师一翻本子,说:“游戏结束了,请小朋友各自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别乱跑哦。”
岳竟城狠狠松了口气,边走边拽了拽领带。
朝简眼见他走很近,对他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岳竟城若无其事说:“不用这么看我,都是我不擅长的题目。”
朝简说:“你该庆幸,眠眠睡着了。”
“她醒着还用得着我上?”
“那倒是。”
回去的时候,几个人在幼儿园门口分道。
朝莉真和段巍自己开车回家,岳老太太周韵则让自家司机送回去。
岳竟城抱着还在睡梦中的眠眠,和朝简一起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刚上车,岳竟城就接到严铮的电话,他心情不好,约他出门喝酒。
岳竟城请示朝简的意思,等朝简点头了,他才应了那边。
朝简说:“去打听打听情况也好,不然他们两个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岳竟城先把老婆孩子送九号大院,再驱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朝简抱着眠眠上了楼,把她放在床上,出来后拿手机给桑聆打电话,走下楼。
电话里,桑聆的声音很低迷,有气无力的。
朝简问:“你一个人在家?要不要出来走走?”
桑聆犹豫片刻,说:“我去你那吧。”
孙姨刚把饭做好,桑聆就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啤酒,脸色仍是有点苍白,饭桌上,她光喝酒不吃东西。
朝简给她夹菜,“我听师哥说,你们吵架是因为他前女友约你们吃了顿饭?”
桑聆原本捏着罐装啤酒,愣愣的,听见这话眼神闪了闪,“那是他们约会过的地方。”
朝简若有所思地开口:“只是约会过的话,也没什么。”
桑聆忽然抬眼看了过去,“你知道她趁着严铮走开,跟我说了什么吗?”
朝简一愣。
“她跟我回忆,她跟严铮谈恋爱的时候有多轰轰烈烈,干了多少疯狂的事,她说那是独属于他们的青春印记,她说严铮身上永远有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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