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干嘛?”
“给你撑腰。”
他们三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很多时候,都是岑稚许代为说出庄晗景难以说出口的话,而庄晗景也是她与庄缚青之间的调和剂,呈现出三角般稳定的关系。
平衡被打破后,庄缚青也一步步游离在外。
从酒吧里溜出来,两人身上都有股若有似无的酒气,抵达庄缚青所在的公司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电梯,庄晗景还是不免怂了,紧急补救般喷了点香水。
岑稚许看破她的紧张,“背挺直点,待会别吓哭。”
庄晗景是见过岑稚许跟她哥吵架的,那境地宛若剑拔弩张的审判场,让人大气也不敢出。只不过岑稚许现在情绪更稳定了,懒得再与庄缚青计较,因此冲突卡在临界点就熄灭了。
庄缚青的办公室在第十六层,岑稚许踩着平底鞋,气场相当强,显得跟在后面的庄晗景像个小鹌鹑似的。总裁办的人没见过岑稚许,对总裁亲妹妹倒是无比眼熟,见状纷纷只敢八卦,不敢轻易拦。
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男人正驻足在落地窗前,指缝间夹着明灭星火,缭绕的烟雾将他周身拢上一层盔甲般的坚硬。
“关门。”岑稚许淡淡道。
跟在门外心惊胆战的秘书有些懵地点头,“噢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岑稚许已经大步上前,清脆的巴掌声落在庄缚青脸上。
庄晗景惊愕地瞪大眼,撑腰玩这么大的吗?什么情况?
庄缚青目光十分平淡,掐了烟,手掌抚上那片火辣。
平生头一次被人扇巴掌,丝毫不觉愤怒。这份馈赠不是无端得来的,他很清楚,桩桩件件堆叠起来,岑稚许一定会来找他。他早在这里等候已久。
只是没想到,她的爆发竟然是因为庄晗景。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静得可怖。
是他的笑声打破平静,“岑小姐这是费了狠劲吧?”
“我的脸皮厚,你要打也该拿个工具来。”庄缚青偏头去捉岑稚许的手,被她躲开,他眼神微闪,倒也没强求,“怕你手疼而已,没别的意思。”
他平时从不唤她岑小姐。
但距离两人上次撕破脸后,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陡然换成疏离客气的字句,也在情理之中,岑稚许没太在意。
她还穿着早上的连帽卫衣,什么妆都没化,恹冷的狐狸眼好似夹着冰霜,半点温度都无。
即便如此,也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她的美不是可观赏的美,是高若神明,让人不敢心生恶念亵渎的美。这种美具有攻击性,没人会傻到认为单凭自己就能拿捏。
难怪觊觎她,想留在她身边的人多不胜数。
庄缚青扯起唇角,眼眸溢出几分偏执的阴暗。
岑稚许本来及只想打这一巴掌,替庄晗景解气,再多就犯不着了。她在会客沙发上坐下,“庄缚青,你的道德观念、礼义廉耻,都学到太平洋里去了?”
他本科及连读的硕博都在北美地区,刚好横跨太平洋,由于两兄妹选定的学校地理位置相差不同,庄晗景每次不满他的独断专横时,都会说他脑子里进了太平洋的核污染水,才会如此不近人情,变成彻头彻尾的老古板。
“我对自己、和对晗景的要求向来一视同仁,不存在岑小姐所说的误会。”庄缚青道。
庄晗景极力降低存在感,在岑稚许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小拇指背过去勾她。
岑稚许低笑出声,“是吗。想不到你这么大度,竟然能接受女友在恋爱期间,同别人相亲接触。”
“忘了补充最重要的一点,并且对方有极大概率抛弃你。境地倒转的话,庄先生恐怕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位。”
指桑骂槐的话说出来,落入电话另一侧的男人耳朵里。他双腿交叠,手指拂向捷克狼犬柔顺的毛发,峻拔身形修长,温贵凌厉的五官隐有不赞同。却按耐住,暂且保持蛰伏隐忍的状态。
他眼眸微动,不打算听庄家两兄妹的家事。
这通电话,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不小心才没挂断?
庄缚青深深地凝视着岑稚许,表情看不出丝毫玩笑的态度,“我不介意。”
“她愿意骗我,至少证明,我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
这下连庄晗景都坐不住了,手指头颤着戳向他的脊梁骨,“你的意思是,让你被小三也愿意?”
他未置可否地勾了下唇,鼻尖溢出嘲,“我爱她,当小三又怎么样?”
两兄妹从小接受的教育都一样,这样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观念让庄晗景再度受到冲击,“庄缚青,你简直就是疯子!爸爸听了肯定恨不得打断你的腿!庄家有你都觉得丢脸!”
面对庄晗景的指责,庄缚青浑不在意。
“既然如此,岑小姐替晗景讨的这一巴掌,我是不是有机会要回来?”
庄晗景见状,立马护在岑稚许身前,刺猬似地弹起来,“你要是敢动阿稚一根手指头,我就告诉爸妈!”
庄缚青当然不会真的对岑稚许动手,他连使这些小伎俩,都会被她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的偏爱从未给过他,又哪里会有任性的资本。
他只是借此暗示谢辞序,自己并非有底线的人。
所有的底线、廉耻,都在她面前一败涂地。
岑稚许将激动上头的庄晗景按住,冷冷道,“你想要回去,当然可以,但我也有条件,以后你不能再插手晗景的事。”
对上岑稚许坚韧凌然的目光,庄缚青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两败俱伤,大抵说的就是如此。
他的手僵在半空,苦笑:“我后悔了。”
讨要公平是假的,逼庄晗景去相亲也是假的,他只是想要她回头。
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仅此而已。
可惜,那一巴掌被岑稚许抢先,已经收不回了。
岑稚许轻描淡写地瞥向他,拉着还处在整懵状态的庄晗景往外走。
“记住你的承诺。”
庄缚青拳头攥紧阵阵青筋,骨节错位的声响,将他所有的不甘和落寞,化作一纸荒唐的笑话。
从办公大楼里出来,岑稚许和庄晗景上了保姆车。
后座空间宽敞,隔绝了大楼里频频投下来的纷杂视线。
庄晗景紧张又心疼地抚上岑稚许的脸颊,“庄缚青他刚才就是开玩笑,没准演戏的成分更大,你怎么就真的打自己啊?”
岑稚许说得没错,她确实快吓哭了,被岑稚许的果断干脆吓哭的。
“我又不傻。”岑稚许抿唇,坦白讲,“打你哥的时候,用了十成的力气,打自己的时候,一成都没用到,就是做做样子烘托下气氛。你要不信的话,我也打你一下试试?”
庄晗景破涕为笑,非得傻乎乎地拉着她尝试。
岑稚许没说谎,她确实学了些唬人的歪门邪道,啪的一巴掌下去,声音听着挺大,脸颊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才把庄晗景满腔的担忧冲淡,锤了她好几下,“刚才真的吓死我了!阿稚,下次能不能先提前彩排,我受不了这种刺激。”
“你的演技能过关?”岑稚许笑,“不是看不起你,庄缚青那种老谋深算的狐狸,你在他面前撑不过三秒就得破功。”
“好像是,那我还是不拖你后腿好了。”庄晗景说,“阿稚在前面冲锋陷阵,我老实做好后勤工作,保证捷报连连。”
两人三两句把话说开,车身平稳地往岑宅方向驶,好不容易将庄晗景的眼泪止住。
电话打了进来。
是谢辞序。
岑稚许垂眸,她这才离开了不到两个小时,他查岗也太勤了吧?
“辞哥。”她调整语速,温软地唤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人似是正风尘仆仆地赶来。
压低的声线夹着不悦,沉声问她,“痛不痛?”
“什么?”岑稚许没明白。
谢辞序眉梢紧簇,不去在意庄缚青为何会说出那样一番别有用心的言论,此刻满心满眼,都在担忧她。
怕她孤身一人周旋在庄家两兄妹之间,被两边势力当作枪使,备受委屈。
想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这样逞强时,会不会害怕。
在那瞬间,他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固了,只想将她拥入怀中抚慰。
她那样骄傲,在爱里都从不肯低头,怎么能在友情里卑躬屈膝至此。这份骄傲没了底气支撑,便会沦为众人取乐的添趣。有他在,从今往后,绝不允许旁人伤她半分。
天鹅本就该高昂着脖颈。
“我们是一体的,以后遇到这种事。你欠了谁一巴掌也好,一条命也罢,都让我来还。”
第41章 陷落 同一个人
岑稚许的第一反应是, 庄缚青这巴掌挨的不亏。
甚至有些后悔,那一巴掌打得还不够重。
“你都听到啦?”她也不想试探,谢辞许知道这些, 都是庄缚青设下的计。至于原因,无非就是让她身份败露。
谢辞序:“他们兄妹俩的事,你没必要把自己搅进去。”
“晗景的事就是我的事。”岑稚许说的是实话, 转念又道:“你放心, 庄缚青不是记仇的人,他大我跟晗景那么多岁, 要是这点肚量都没有, 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以后别犯傻。”谢辞序对她的想法保持尊重, “我来接你?”
他怕她受了委屈难过, 忧虑记挂着她的情绪状态, 岑稚许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她哪有空再跟谢辞序厮混,她今晚答应了谈衍要回去, 家宴呢, 几个叔姨都来了,她要是不露面, 就显得太没良心。更何况,其中一个姑姑手上有不少时尚资源, 要是知道庄晗景打算做独立珠宝品牌,肯定也愿意扶持自家人。
来往都是人情, 放不下的。
“不用,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谢辞序沉吟片刻,电话那端传来Rakesh洪亮的叫声。
动物对人类情绪的感知程度很敏感,Rakesh那么聪明,显然是在助攻, 代替谢辞序说出他此刻的落寞。
“Rakesh,别闹。”他轻斥。
岑稚许瞅了眼时间安排,明天倒是有空,不过她身体大概还处在餍足的状态,暂时不想分出心神来。除非他肯配合地接受新东西。
她似笑非笑地挽唇,给自己化上艳丽的唇色,卷发散开来,等回到家,换上套宜见客的衣服,踩着足足十厘米的高跟,又恢复了往日熟悉的模样。
容光焕发,清艳动人。
庄晗景在楼下客厅同几位长辈说话,见岑稚许倚在红木栏杆边缘,朝她招手,示意自己快顶不住了。
岑稚许这才弯腰拿起被遗忘在梳妆台的手机,佯装惊讶,“你怎么还没挂?”
“正好在陪Rakesh训练,带它见见它的老朋友。”谢辞序被她晾了很久,声色平缓,顿声道:“顺便也想听一下,你有没有偷偷哭鼻子。”
“放在以前可能会。”岑稚许现在很忙,大步走向她的首饰间,灯光皆是红外线光控的,随着鞋跟踩过地面,珠宝展柜依次点亮,琳琅满目的宝石、黄金、翡翠、珍珠看得人眼花缭乱。
选择困难症犯了。她快速扫过,选中一条鸽血红满钻项链。主石克拉数重,是岑女士在苏比富拍回来的,珍藏了有十年,岑稚许现在感觉款式不太合心意,正好拿去给庄晗景练手,看她有没有新的想法。
终于找到了合心意的搭配,岑稚许继续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辞哥这个后盾,以后到哪都能横着走。”
她的话,可信程度需要仔细斟遍。谢辞序眉梢到底还是松了些,睨向正同德牧警犬做临时性比赛训练的Rakesh,“我的话你听进去了就行。要求不高,希望我的女朋友,在遇到什么事时,都能优先想起我。”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岑稚许一个字也不会信。
但那可是谢辞序。他冷傲的脾性就这样被她磨到柔软平和。
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当作逗趣听的,笑声渐消,尾音调子拖长:“怎么听起来这么卑微啊?”
“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是弄反了。”
“没有反。”谢辞序给她骄傲的底气和资本,“你觉得怎么舒心就怎么来,非要踩在我头上,也不是不行。”
岑稚许调侃他也太没底线了,就听到了转折句。
“但是有一点。”
她对镜自照,戴上项链后,气质变得清贵又娇艳。
“说说看,我在听。”
“要是遇到庄缚青这样的人,最好跟他断绝来往。”
电梯门轻叮一声,香薰的冷香溢出来,四周都是银金色的镜面,衬得脖颈上的宝石项链火彩浓艳,纸醉金迷四个字,分外符合岑女士的审美,因此,家里的装修几乎都是谈衍琢磨的,小到每一个细节,都值得反复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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