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序醋劲那么大的人,在查到她身份后,却没有明显的动作。
他都在冉颂舟那发了一通疯,又在生意场上频繁针对庄缚青,把这两个人都搞得苦不堪言,按照同样的逻辑,难道不是应该千里迢迢追过来,逼问她为什么要骗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为什么一切静悄悄的,好似他们只是和平分手。
庄晗景也搞不明白,恋爱经验不足的人有一天竟也当起了军师,建议她多参加聚会、联谊什么的,上次把人赵公子丢半路上,众人还讶异她是不是就此打算收心了,忖度着要不要继续献殷勤。
岑稚许也觉得有道理,她不能因为这份不寻常而困扰其中,尝试着date了几次,仅到了吃饭这一步,便觉得对面无趣极了,再找不出下文。
好不容易想起那张在飞机上的名片,再去找那件大衣时,早已不见踪影。
她顿时懊恼,当初怎么就这么高傲,不屑于萍水之缘。
“Darling,你需要一点更有意思的刺激。”
朋友知道她对最近接触的男生都不满意,那边的留学生圈子大都玩得开,date过后一夜贪欢不算稀奇。但岑稚许要求太高,先要看自己是否能有生理性喜欢,还要看身材、颜值、过往恋爱经历,最后她分外在意的是,体检报告是否健康,是否有各种传染病、遗传病史。
到了这个年纪,符合要求的少之又少。
岑稚许听完,摇头拒绝。奇怪,她从前并未觉得爱和欲分开有什么问题,爱一个人,可以是灵魂共鸣的柏拉图式,未必需要身体上的交融;同样的,身体合拍坠入欲海之际,无需谈及未来,在醉生梦死的那一刻,只有陷入极致的欢愉,余韵过后,又是独立互不干扰的个体。
可是现在,纯粹为了挑选满足欲望的躯体,似乎变得苍白无力。
怎么办,她该不会是性冷淡了吧?
见岑稚许表情复杂,朋友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我说的是假面舞会,每个人都会戴面具,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年龄、长相,尝试着和对面敞开心扉,你要是觉得还不错,就在天亮之前留下联系方式。”
这种方式倒是挺新奇的,岑稚许来了兴致,“都是学生吗?”
“也不一定啦。在伦敦工作的也有,去年我姐妹也参加了,成功牵手的那个德国男人超猛!一晚上足足干了四次!”
跟她们聊天的尺度总是很大,岑稚许已经习惯,可是厉害两字却夸不出口。
记忆拉回遥远的平安夜那天,岑稚许凝神思考了一下,光是她还有力气的时候都不止四次。她确实吃得很好,初尝情事便挑中了个中拔尖的顶峰,谢辞序耐力高、体力好,永不止疲倦,又很会满足她的一些小癖号,服务意识几乎满分。
除了偶尔会有失控,叫停永远起不到作用外,挑不出半点错。
见她微微出神,双颊染上一抹绯意,朋友笑:“看样子你对那位前任旧情难忘,不考虑再续前缘?”
“不太可能。”岑稚许斩钉截铁,“他现在应该很恨我。”
她的无知与恶劣,等同于在他的伤口上反复撒盐。
被抛弃的宿命,好像怎么也逃不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想,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坚定地选择过他。
母亲如此,恋人也是如此。
在爱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接受落下两次疤。
假面舞会比岑稚许想得要热闹一些,她戴的是架在鼻梁上的狐狸面具,侧面点缀了几根纤长的棕栗色羽毛,红唇颜色鲜亮,半裙皆由小片的银闪组成,在聚光灯下,依旧耀眼。
岑稚许在什么场合都是众星捧月,哪怕遮住了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前来搭讪的依旧不计其数。
她从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但记得好友的建议。
——不要让自己成为焦点,那会让你成为别人锁定的猎物。
反正也是匿名聚会,岑稚许自然不讲究太多社交礼仪,淡然婉拒后,便开始四处找寻属于她的猎物,殊不知,自她离开家门,驱车前往城堡之际,就已经成为了野兽标记的猎物。
直到,她与狩猎者视线相撞。
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服,外套随意搭在地面,皮鞋踩于其上,鞋底的正红色分外惹眼。长指懒倦地握住高脚杯,拇指上戴着一枚宽戒,裹在窄腰之处的束缚带似乎有些紧,胸膛那块的肌肉健硕饱满,整个人透着一股凌厉的野性。
好欲。
岑稚许视线挪至他饱满锋利的喉结,脚步就此停驻,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么想大概很离谱。
连同被遗忘在半年前的那位古怪先生一起,她竟然觉得都是由谢辞序伪装。
可惜这张脸被一副金属面具遮挡,难窥全貌。
谢辞序。谢辞序。
她最近一定是魔怔了,才让这三个字阴魂不散。
谈及感情会想到他,不谈也会想到他。
谢辞序这会身上的戾气很重,刚驱赶了几位身着热辣装扮的白人,将被触碰过的西服外套踩在脚下,目光紧紧追随被男人簇拥的岑稚许。
这世上的男人真多啊。
英朗的、成熟的、清秀的,各色人种,简直多到刺眼,每一个都让人他恨不得亲手撕碎。
英国并不禁止老式猎枪,他车上随时都配了一把。
但他从未打开过后备箱。
今晚,这股疯狂的心思却频繁隐现。
岑稚许摇晃着酒杯朝他靠近,纤细的踝骨踩着一双高跟鞋。
修长莹白的双腿迈动,在灯影下如同镀了层柔焦滤镜,谢辞序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对此露出的或是欣赏、或是惊艳的视线。
她的腿很漂亮,不是薄瘦的骨感,带着些许丰腴,刚好能用骨掌罩住,稍作用力时,便会留下更为莹润的白,从指缝间溢出。
撞击时,臀部的白浪掀动,如同潮汐更替。
而现在,她的腿距离他的手掌,不足半寸。
甜腻的、令他魂牵梦萦,又如梦魇缠身的轻柔语调在耳边响起。
“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半年前的航班上见过?”
第56章 春日(小修) “我没你想得那么绝情。……
岑稚许带着怀疑试探, 忍不住将他从头发丝到脚尖反复打量。
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吸引她的注意力,又恰好这么巧合,倘若不是他, 那就纯属是她旧情难忘。
男人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薄唇紧抿,脚尖漫不经心地轻点, 座椅旋转过去, 只留给她一个倨傲落拓的背影。起伏的筋骨没什么耐性地将拇指上的宽戒取下,随手置于吧台。
将她彻底无视。
在这个地方, 出现身材和气质都无比清绝的男人, 周遭自然多得是人想要蜂拥试探, 见证了他不解风情的一面, 再对比他对岑稚许的态度, 已经算得上是绅士温柔。
他越是逃避她的视线,岑稚许就越觉得其中有猫腻, 她侧过身, 不死心地往前半步。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
谢辞许靠近左下颔的位置,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颜色很淡,他又很少仰视旁人, 因此并不明显。岑稚许还是在意乱情迷之际偶然发现的,自那以后, 她时常用指腹挑起他的下巴,看那颗痣在冷欲的肌肤上,随着青筋的起伏而摇晃。薄汗氤氲时,那颗痣的表面如同跳跃着细碎的浮金,同粗沉的低喘声一起, 性感得要命。
她很少用性感这样的字眼来形容男人。
劲猛收束的腰腹,狭长锋锐的双眸,沿着锁骨往下滴落的热汗,从雾气深晦的镜面里折射出的,肩胛肌因用力而牵扯出的细长线条。斑驳记忆碎片的每一帧,都很性感。但再如何蛊惑,也不及那颗痣来得昳丽。
岑稚许收回神思时,旁边围观了全程的人笑着提醒她:“honey,你这搭讪方式太老套了。”
她回身望过去,几位身材热辣的女性朝她示意。
“这位先生一点也不懂得给女士留面子。刚才有人只是搭了一下他的肩,他就把外套扔了,当众让人下不来台。”
“玩不起就别参加这种假面舞会,装清高,吊得人心痒难耐,真是扫兴。”
“大概也只有身材能看了,还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是不是根本见不得人。”
说话的人夹杂着法语交流,似是笃定了他听不懂似的。
她们隔着几米的距离,将直白勾人的视线往他身上扫视。谢辞序没参加这种聚会,不明白众人潜意识里都抱有猎艳的心思,婉拒都会留有情面,哪像他这样,端着副高岭之花的架子,肯定会惹人不满。
国外又不是国内,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谁也不惯着谁。
“在这待着也无聊,不如一起去外面吹吹风?”岑稚许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他愈发冷肃的气场中,多少感知些情绪。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站起身,高大挺拔的阴翳蓦然洒下,压迫感十足,周遭瞬间噤声。
“走吧。”
嗓音刻意压得很低,同谢辞序平时的声线有细微的区别。
惜字如金的习惯,一如既往。
若说先前只是疑虑,她现在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眼前人就是谢辞序。
谢辞序长腿迈动,交代侍应生将地上的外套处理了,顺便给了一笔丰厚的小费。他单手插兜,长腿松泛站立,同那位侍应生说的也是法语,见对方似懂非懂,又用标准的英腔翻译了一边,大概是存了不让她听出来的心思,语调鼻音浓重,听得人连耳根都要酥麻。
旁边点评他的那几位女士脸色并不好看,气势汹汹地挽手离开了。
岑稚许候在旁边等他处理这些事,简直对他‘报复’的行径刮目相看。
他从前可不会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怎么现在就非得让人难堪?
吧台上的宽戒他也不要了,孤零零地躺在大理石台面,迈着步伐往外走。岑稚许迟疑片刻,还是将戒指捡了起来。不知道他自个生哪门子的闷气,步伐迈得很快,岑稚许偏不让他如愿,慢悠悠地跟着,在迷离的灯影下,观察戒面的花纹。
很陌生,没见过。
应该是不是上次他领着她买的那几枚。
穿梭在两侧的人影攒动,眼见着有人就要撞上她,谢辞序眼眸一凛,揽着她的腰身往里带。
岑稚许脊背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贴紧他,清冽的雪松香气席裹着她,他怀里的温度、感受,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大概在恋爱的后半程里,他已经看出来她随时想要抽离的心思,知道比起他这人,她更钟情于他的皮囊,因此,分外注重姿势和地点的变化,以让她获得更多的新鲜感。
谢辞序身上的肌肉恰到好处,并不似那种夸张到快要爆满的大块头,因此,两人体型差不算明显,却又恰好卡在很有性张力的点上。
岑稚许很喜欢透过镜子,看他从后面拥抱自己,画面沾着些许情涩,像是探讨爱与时代命运的文艺片。
即便如此,两人将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还是需要其中一方迁就。
她的体力比不上他,又有些娇气,没多长时间便受不住,磨红的脚后跟在柔软的地毯打着颤,他会扣紧她的臀,俯身哄她往身后靠,以那坚硬而有弹性的胸膛做枕垫。
潮热胶着,难舍难分。
不该想起这些的。
岑稚许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
谢辞序薄而锋锐的视线冷冷扫过去,那人不过是想制造一些‘意外’来吸引岑稚许的注意力,哪能料到美人身边恶犬环伺,还是这么号眼神都透着辛辣狠戾的角色,耸肩道了歉后,夹着尾巴走远了。
岑稚许仰起头,试图寻找他下颔的那颗痣,然而谢辞序已经默不作声地松开她。
算了。又不是一定需要靠某种特质才能确认。
谢辞序就是谢辞序,身量,气质,姿态,都找不到替代品,更没有什么相似一说。
这个想法从心底冒出来时,岑稚许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竟然会觉得他无可替代。
露台上连盏灯都没有,泰晤士河倒影着城市的夜色,晚风柔情蜜意地拂面,抬眼眺望之际,波光熠熠。饮食男女,自纸醉金迷的舞池里私奔,竟有种别样的、掺杂着一丝叛逆的浪漫。
可惜在场的两人各怀心思,无暇分心欣赏如此美景。
谢辞序好装啊。
她不聋也不瞎,闻过他身上的味道,也在他怀中依偎,哪怕只有短短数秒,就算是再迟钝,也该认出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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