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禾还没开口,就见沈琳琅突然回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宗止:“师父,您回来那日,山门……”
“啊,咳,咳咳,咳咳咳……”宗止捂着胸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青禾啊,快扶我回去歇息,老了,精神不如以前了。”
晏青禾看了眼房中,低声领命:“是。”
沈琳琅:“……”
沈琳琅面色自若的转身去了厨房。
这是师姐与他们过的第一个除夕,菜肴定要最丰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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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渝给姜蝉衣换了衣裳,喂了碗汤药,人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眉头仍紧皱着。
白安渝心疼的伸手抚平,轻声安抚:“师姐,别怕,以后都不会再疼了,好好睡一觉,师弟师妹们都等着师姐醒来过除夕呢。”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白安渝的声音,姜蝉衣的睡颜逐渐恢复平静。
这是她近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夜色降临,屋内烛光闪烁。
姜蝉衣睁开眼望去,身体除了使不上什么力,已无别的不妥。
“师姐醒了。”
白安渝端着药进来,轻轻扶她起来,坐在床沿,温和笑着:“恭喜师姐,心疾已愈。”
姜蝉衣跟着弯了眉眼。
真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过这几日还得喝几副药。”
姜蝉衣:“嗯。”
白安渝给姜蝉衣喂了药后将碗放下,去拿了大氅给她披上,然后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扇窗。
姜蝉衣心中不解,只还未来得及询问,就听一阵声响传来,天空中接连炸开绚烂的烟花,久久不停。
白安渝走回窗边,搀着她坐起身,道:“这是师弟师妹们为师姐准备的,师姐可要出去看看?”
姜蝉衣心中不由流过一阵暖流,喉间也微哽,半晌后点头:“好。”
白安渝给她穿好大氅,搀扶着她走出房门,广场之中弟子早已聚齐,见她出来齐整道:“大师姐新年喜乐。”
姜蝉衣没忍住,一行泪蓦然落下。
“新年喜乐。”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有爱她的师长亲人,有真心相伴的师弟师妹,后来还结识了几位知己好友。
烟花齐鸣,照亮了夜空,能将每一个弟子的笑脸收入眼底。
姜蝉衣也跟着笑。
她真的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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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盛开,姜蝉衣采了几枝送到师父房里,宗止见她过来,抬了抬眼:“已恢复了?”
“嗯,已无碍了。”
姜蝉衣换了窗边的腊梅,走过去帮着师父整理药材。
师徒半晌无言后,宗止停下动作:“有何事,你直说。”
姜蝉衣眨眨眼,蹭到师父跟前,小声道:“师父,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宗止面上闪过迅速一丝愕然。
“你说什么?”
姜蝉衣便又重复了一遍。
宗止已在心中快速思索,是谁,晏青禾?沈琳琅?蒋铄?总不能是关霄?
“是……是是谁?”
哪个王八羔子,他打断他的腿!
青禾除外。
姜蝉衣低下头:“师父没见过。”
宗止松了口气,随后又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失声道:“没见过?什么叫我没见过?”
“你跟我好生说说,哪里来的野小子!”
“他不是野小子。”
姜蝉衣扯着宗止衣袖,反驳道:“他是位清风明月般的郎君。”
闭关多日,很多事情她已经想透彻了。
她确实喜欢上了燕鹤。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来同师父讲一讲。
“不行!”
宗止态度坚决:“你大概不能喜欢别人。”
姜蝉衣怔住,不解道:“为什么?”
宗止神情复杂道:“是这样的,你其实已经有婚约了,是明亲王府的小王爷和你父亲才定下的,这婚可不好退。”
姜蝉衣震惊的盯着宗止,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宗止:“……我也是在除夕前才得知的。”
姜蝉衣知道宗止不会拿这种事玩笑,急的攥紧他衣袖:“谁,定的谁?”
她才有了喜欢的人,怎就冒出来个婚约!
宗止见她如此,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不管你喜欢的那人是谁,都忘了吧。”
“为什么?”
“因为,你的未婚夫婿是东宫太子。”宗止。
他也不知道褚相国和小王爷怎会突然给蝉衣定亲,但其实细想,也合理。
相国嫡女,东宫太子,门当户对。
只是,他实在不知蝉衣竟有心上人了!
姜蝉衣如遭雷击。
太子,怎么会是太子。
若是高门大户,尚且有退婚的可能,可是东宫太子,如何退得!
“怎么会这样,我都还没回去,还没见过太子,怎么会突然定婚。”
姜蝉衣喃喃道。
宗止无奈一叹:“你若早些同我说有心上人,我给你父亲去封信,便也不会有这婚约了。”
姜蝉衣欲哭无泪:“……我也才察觉到。”
不对。
姜蝉衣眼睛一亮:“是小王爷与父亲定的,不是圣上赐婚?”
宗止闻言怔了怔,仔细回想信中内容,点头:“确实没说是圣上赐婚。”
“太好了,不是赐婚,那就还有退婚的余地。”姜蝉衣眼眸一弯:“这婚,我退定了!”
宗止:“……”
“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那便不说。”
姜蝉衣坚定道:“不能乱我道心。”
宗止:“……行吧。”
小王爷指的婚可不见得比圣上赐婚好退多少。
不过,无妨。
徒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何必阻拦。
再怎么闹,那还有相国爹,帝师外公,太傅舅舅摆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师父,我过几日要下山一趟。”
宗止顿时警觉:“去做什么,见那个野小子?!”
“师父!都说了不是野小子!”
“行行行,清风明雨的月亮是吧?”宗止郑重道:“你告诉师父,那月亮叫什么名,何方人士?”
姜蝉衣也没打算瞒着宗止,如实道:“他叫燕鹤,何方人士我不知道,只知道是没落世家之后,很有钱!”
宗止记下了这个名字,皱眉道:“真是去见他的?不行,万一他起了什么坏心……”
“师父。”
姜蝉衣扯着宗止袖子摇晃:“我是与朋友有约,正月十五在锦城醉星楼相见,他们去岁来过山中,二师弟三师妹都见过的。”
宗止确实知道去岁姜蝉衣有朋友来过山中,闻言略微放心。
既然青禾安渝都见过,必然不会是歹人。
锦城,醉星楼。
大不了,他悄悄去一趟。
“见面可以,但要记住你如今是有婚约的人,没退婚之前绝不能和别人不清不楚,知道吗?”宗止正色道。
“切记,你的未婚夫婿是太子殿下,若闹出什么,即便你父亲外公能保住你,也保不住他,明白吗?”
姜蝉衣松开手,恭敬应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何时下山?”
姜蝉衣:“明日。”
宗止淡淡嗯了声。
“万事小心。”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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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蝉衣算着日子,正月十四到的锦城。
她要了间临街的客栈,就在醉星楼对面,价格很高,但现在她挺有钱的。
她这回出门,师父给她塞了一袋银子,五师弟又给她了几锭。
她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有钱。
他们约好十五在醉星楼见面,她提前到了便也不知道去何处寻他们,干脆就等在这里。
只要他们露面,她就看得见。
次日,锦城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殿下,墉州的案子才了,怎又要来锦城,这明明都是些小案子小王爷怎非要怎让殿下过来。”金酒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问道。
为了这两个小案子,他又和殿下一道被弄晕送出了京。
燕鹤眼睫微垂。
“去岁你父皇特意找过我,说你回来之后不再让你出京,我本也觉得差不多了,但心里就是不得劲。”
“他不让你出京,我就非要你出京,谁说的及冠就要参政,你父皇正值壮年,还有褚相国乔太傅辅佐,不急这一年两年。”
“恰墉州有旧案,这除夕也过了,你立刻启程,不急着回来,多玩几日。”
燕鹤拒绝的话根本没机会出口,就连带着贴身暗卫又被玄烛叔叔打包送出了城。
墉州便罢,可案子才了,又收到小叔叔来信,让他来锦城。
锦城,是他与故人有约的地方。
时间刚好就是今日。
燕鹤没有打算赴约,偌大锦城,只要不想见,应是碰不上面的。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有婚约在身,断不可能再欺骗自己只当姜蝉衣是知己好友。
燕鹤打算得很好,尽快处理完锦城案情,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马车才进锦城,就碰到了云广白。
以防被他们认出,燕鹤特意换了马车,可千算万算,算漏一样,云广白认出了赶车的金酒。
“金酒,真巧,你们也提前到了。”
燕鹤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攥了攥手中书本。
他应该换了金酒才是。
第65章 听说太子殿下去了墉州,……
正月十五,姜蝉衣换了身新衣一早就坐在窗边等着,心间困扰多日的婚约也因即将到来的重逢而暂时被抛之脑后。
认真算起来,他们也就大半年不见,可总觉得已经过去了许久。
生怕错过了谁,姜蝉衣的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醉星楼门口。
时间缓缓的流逝,从清晨到将近午时,而赴约的人一个都未出现,但姜蝉衣只想着是自己来的太早,并不怀疑他们会失约。
午时刚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姜蝉衣眼眸一亮,起身探出头去,确认没看岔后,从窗口跃下。
徐青天仍旧背着熟悉的箧笥,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正皱着眉头苦口婆心的相劝:“公子,春闱在即您不能再出远门了,万一误了科考怎么了得。”
“好了好了都说一路了,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我都说了我很快就会回来,你赶紧回去,别叫我的朋友瞧见...”
话音还未落,余光中就瞥见一道倩影,徐青天似有所感抬眸看去,见果真就是姜蝉衣,他忙低声斥道:“快走!”
书童却似乎忘了动作,眼也不眨的盯着从天而降的貌美姑娘,心底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原来这位仙女儿就是公子的朋友,怪不得公子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偷偷出府。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公子竟有心上人了!
难怪不得迟迟不愿意定亲!
书童心头正震撼着,突然被推了一把,抬眼对上公子威胁的视线,书童忙回神退到一边装作与自家公子不认识。
姜蝉衣轻飘飘落在徐青天面前,笑盈盈道:“敏砚,别来无恙。”
徐青天笑着迎上去,抬手一揖:“蝉衣姑娘,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书童眼底顿时迸着异样的光亮。
公子喜欢外出游学,但从不曾用过真实身份,这位姑娘却知道公子的字,关系显然不一般?
他得赶紧回去告诉老爷,府里要有喜事了,不对,很可能是双喜临门!
状元及第,洞房花烛,人生大喜啊!
姜蝉衣看了眼书童匆忙离开的背影,想着方才看到徐青天与他交谈,许是相识,便问了句:“那是?”
徐青天面不改色:“问路的。”
姜蝉衣不疑有他,往他身后看了眼,道:“云广白和燕公子还没到,我们先找地方等等?”
徐青天点头:“好。”
他看了看姜蝉衣方才所在的客栈,似是想起什么,打趣道:“这间客栈可不便宜,大师姐如今不再是一贫如洗了?”
姜蝉衣也玩笑道:“嗯,劫已经渡完,可以碰金银了。”
年后五师弟带她去看过师门的小金库,说是京中刚送上的,本都是属于她的,让她随意取用,但大约是穷惯了,她瞧着那么多金银心头发慌,全都让他入账了。
徐青天在落霞门住了几月,大约知道一些关于姜蝉衣的事,闻言拱手道:“那就恭喜蝉衣姑娘,余生必定顺遂无忧。”
“多谢。”姜蝉衣想起什么,问:“你呢,府试将近,准备的如何?”
徐青天眼神闪了闪:“尚可。”
每年府试在四月,但今年还有二月底的春闱,日子也将近了。
“姜姑娘还没有用午饭吧,那家的羊肉粉不错,去尝尝?”
姜蝉衣确实也饿了,闻言点头:“好,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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