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不好好学,朕将你扔去浣衣局!”男人很强势地结束了这一番对话。
暴君......郁稚委委屈屈地在心中腹诽一句,翻开了书册。
为了不被扔去浣衣局,郁稚很用心地学了,直至夜里回到未央宫,也没学会几个字,皇帝眼里满是鄙弃。
未央宫换了一批新宫人,郁稚看着满桌的膳食一口未动,怕宫人们看她不会用筷而笑话她。
她就是个废物,在皇后的位置上如履薄冰,那个张屏儿胜她千百倍......
“听宫人说你未用膳?”
萧歧来未央宫时,正瞧见郁稚和衣躺在榻上,这颓丧的模样,哪里像一个皇后。
“臣妾不饿。”
“那怎么不沐浴之后再睡?”萧歧见不得她这样子,“一身墨臭味。”
郁稚不言语。
“学百家姓没学好,你倒是自己先发脾气了?”
她才没有发脾气。
“若不想带着墨臭味入睡就过来沐浴!”他丢下这一句往浴殿走去。
她手臂上沾了墨水,气味难闻,犹豫了片刻就跟着去了浴殿。
泉水温润,萧歧赤着胸膛靠坐池壁,闭着眼眸悠然自在。上一世驰骋沙场,风尘仆仆没有享受过,最后还落得个暴君名声,这一世稳坐朝堂,他不禁反思上一世的自己太刚愎自用。
听见哗啦水声,知道某个赌气别扭的人进入了池子。
皇帝缓缓睁开眼眸,少女离他远远的,鼻尖眼角微微泛红,眼神倔强地盯着他。
“过来,朕替你沐浴。”
“臣妾自己会沐浴。”少女的声音也倔强,“不必劳烦陛下,横竖陛下嫌弃臣妾不识字要废后。”
他的心性是三十六岁的成熟男子,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稚气未脱的少女,她与他斗?
夜深了,池水渐凉,男人粗略沐浴,又去解她的衣带,知道这个废物连沐浴都不会,湿衣粘在身上。
郁稚不肯配合,甚至去推皇帝。
“郁稚,你究竟意欲何为?”萧歧沉声问她,不过白日里训斥了她几句,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
少女背着手靠在池壁上,垂眸看向别处,“陛下今日对我特别凶。”郁稚心里很乱,希望他能对她温柔一些,承诺不废除她的后位。
“郁稚,你还是这么倔强。”上一世为何两人到了那种地步,因她表面柔弱,实则骨子里倔强又记仇!
“你的脾气用错了地方。”这一世,皇帝并不会惯着她,暂且留着她一条性命已是开恩,可惜她不识趣。
男人上岸胡乱擦拭水珠,披了长袍步出浴殿。
深夜,皇帝靠在床栏上看了许久兵书都不见妖后,池子里的温泉水已经凉透了,小妖后还倔强地不肯出来。
罢了,死了就不好玩了。
“你这是要将自己冻死在池子里?”
郁稚正伤心,整个人猝不及防被从池子里拎了出来,一抬头是男人那张刀刻般肃穆阴沉的脸,他手臂结实,提溜她如同提一只幼猫。
少女可怜极了,赤足站在白玉池壁边,浑身湿寒,发丝水滴滴落,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仍是倔强。
皇帝粗暴地扯下她湿衣裳。
郁稚伤心死了,明明瞿氏在的时候,他待她还是有几分温柔的,瞿氏一死,他就变脸了。正当眼泪将落不落时,干净的寝衣落在了她头上,阻挡了她的视线。
“穿上,出来!”男人的耐心有限。
他好凶......郁稚气急了,泪水反而憋了回去,从头顶扯下衣裳胡乱披上。
郁稚爬上床榻,她浑身冰冷蜷缩着钻入被褥,离那人远远的,尽管他身躯炙热如火炉。
皇帝铁了心要治一治她倔强的脾气,长臂一伸将人揽到怀里,“冻成这样,郁稚,你为何如此固执?”
这话不知是在问十六岁的郁稚,还是在问二十六岁的郁稚。
“陛下嫌弃臣妾不识字,又说要废后,既觉得张屏儿比臣妾好,为何还要抱着臣妾?”郁稚伸手去推腰间枷锁般的铁臂,可她这样软弱无力。
身后的男儿嗤笑道,“郁稚,哪一日朕不抱着你睡了,你就知道哭了。”说着俯首启唇,露出森白的牙,如野兽狩猎。
冰凉而纤柔,肌肤柔嫩,齿尖轻轻划过都会留下印记。这幅身子,青涩而婀娜,带着少女初长成的曼妙韵味。
若是将她扔进猎场,该是猛兽最喜爱的鲜嫩猎物。
“我、我要休息了、”郁稚察觉到男人的意图,又气又急又惶恐。
皇帝铁了心要拆她一身傲骨,按她在榻,指尖轻易剥了她原本就没穿好的寝衣。
“由得了你么?”黑暗中男人唇角微扬,轻声质问。十六岁的郁稚完全就是他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猎物!
第21章 这都是你欠朕的!
今夜的皇帝丝毫不温柔,少女咬着唇角没求,她不明白既然他这样鄙弃她,为何还要宠幸她。
正因她没求饶,男人一直吃到餮足。
黎明破晓之时,幔帐之中万籁初歇,郁稚最后被他按着坐在怀里,浸了冰凉泉水的身子此刻再不复一丝寒意。
她本就纤柔无力,此刻更是如水一般瘫软。他太过分了,即使到了这地步,少女仍旧倔强,“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与你做这样的事。”
男人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底不带一丝情意,指尖如戏弄玩物一般轻抚她背后发丝,“不论你喜不喜欢,朕都不在乎。郁稚,这都是你欠朕的!”
她欠他什么了?郁稚不明白。
长久的沉默之后,郁稚柔声开口,“你从来都没有夸过我。”她直起腰身,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凝视着男人。
“你能不能夸夸我?”
“你要朕怎么夸你?”萧歧觉得有意思,轻声嗤笑质问她,“郁稚,你有什么值得朕夸赞的?”
少女眸光满是委屈,抿了抿唇角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哭了,但这模样不能叫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所以陛下铁了心要改立张屏儿为皇后?”郁稚鼓起勇气。
男人好笑地望着她,十六岁的郁稚真是藏不住心思。
皇帝:“一个不识字的皇后,如何辅助朕呢?”
皇帝起榻,洗漱更衣,但他不忙着上朝,命人送来了甜羹,他撩开被褥将人弄醒,“过来饮了甜羹。”
郁稚饥肠辘辘,张口饮下男人递过来的一勺甜羹。方经历情、事的少女清纯而娇媚。
男人手中勺子轻轻搅动甜羹,里头加了避子药,他会又舀了一勺,“朕命人加了助孕的补药,若能怀上龙子,皇后之位自会稳当。”
郁稚轻轻抚上平坦小腹,“若臣妾有孕,就不必读书识字了?”
男人面色瞬间又阴沉下来,“朕下朝回来之前,你若不把百家姓认全了,看朕怎么罚你!”
***
晌午宜嫔求见。
李宜嫔虽然出身世家,但祖父父亲已故,家中人丁单薄,向来在宫中深居简出,郁稚已经许久未曾见她了。
“参见皇后娘娘。”李檀进殿后恭敬行礼。
“宜嫔快请起。”郁稚堪堪装出皇后模样。
李檀道明来意,“时已入冬,内务府还未给宫女添置新袄,说是皇后娘娘还未下令,故而......”
郁稚一听宫务就头疼了,“内务府的事都交到了陛下那儿,我今日就催促陛下。”
“陛下近日繁忙碌,听闻皇后娘娘身子向来也不大好。”李檀抬眸看向郁稚。
这还是李檀头一回胆敢瞑目张胆地打量她。
上一世权势滔天的郁皇后,如今散着乌黑的发丝,身着鹅黄色艳丽袄子,瞧着明媚清纯,眼底是不谙世事的清澈,重来一世,郁后还只是个心无城府的少女。
李檀回过神,“若是皇后娘娘不嫌臣妾愚笨,暂时可将琐碎宫务交给臣妾打理。”
“那自然好!!”郁稚欢喜地脱口而出,可又想到皇帝那阴晴不定点性格,“......本宫近日身子不好,若宜嫔肯为本宫分忧,自然再好不过,只怕陛下不肯答应。”
“臣妾愿意再去请示陛下。”李檀道。
“辛苦宜嫔啦!”郁稚亲手将她扶起。若是宜嫔这样的女子能当皇后,郁稚自然愿意将后位拱手相让!
肌肤相触的瞬间,李檀瞬间缩回了手,面前的人可是郁后,上一世笼罩王朝那一轮明月,在她统治之下,王朝得以兴盛不衰。
郁稚瞧宜嫔着躲避的模样,以为自己又闯祸了,自己这么愚笨连名字都不会写,而宜嫔学富五车,自己自然无法与她相比。
“臣妾告退。”李檀恭敬行礼,离开未央宫去了御书房。
然而上一世的最后,月亮遮蔽了旭日的光芒,所以这一世,这一轮明月该早早落西山了!
外头太监禀告说宜嫔求见,皇帝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李檀这个人,李家的女儿李檀,李家能臣辈出,可惜男子皆不长寿。上一世他大半时光在边疆,即使回朝也专宠郁后一人,二人只在宴上见过几回,印象中这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
李檀进殿行礼,皇帝命她平身,她才小心翼翼地抬眸望向他。
上一世李檀只见过皇帝寥寥数回,有两回是在凯旋而归的庆宫宴上,印象中男人体魄雄壮,铠甲加身,耀眼如炽阳,明明也是她的夫君,可她偏他的衣角都未触碰过。
然而如今的男人卸了铠甲,着了龙袍,可他看起来比上一世更耀眼夺目。
李檀收敛眼神,说明来意。案牍上的奏疏堆积如山,那些琐碎宫务也被摆在一旁。
皇帝神情不悦,“这是皇后的意思?”
李檀:“这是臣妾提起的!臣妾愿意替皇后处理宫务。”
宜嫔明晃晃的眼神叫人难以忽视,萧歧打量她,上一世的最后许多妃嫔也倒戈向郁后,宜嫔没有,不论她是胆小还是忠心,她都没有背叛他。
李檀:“臣妾是陛下的妃嫔,享受陛下庇护,也愿意为陛下解忧。”
罢了,横竖妖后不识字。
“那便辛苦宜嫔你了。”皇帝指了指案上待处理的宫务。
得了男人的允许,李檀眼底迸发出雀跃的目光,“臣妾遵命!”
“你从未央宫过来时,皇后在做些什么?”
李檀:“皇后像是初醒,还未梳妆。”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命她起来读书,她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男人从御座上起身走下来,与殿中央的李檀擦肩而过,这个瞬间,李檀心间颤动,目光追随着他而动。
皇帝立在长廊之下吩咐人,“来人,去未央宫传皇后来见朕!”
皇帝没有重生?李檀并不确定,这些时日皇帝雷霆手段整治朝堂,看着像是重生而来,可是偏偏他又那样宠爱郁后,夜夜召幸。
宜嫔望着男人高大背影,心中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冲上前去坦白一切,求皇帝杀了郁后,诛她满门!
......
郁稚小心翼翼跨入御书房,御座前的皇帝那肃穆的神情,“半日过去了,百家姓可都学会了?”
“没......”少女立门口,并不想接近他,她看到那些字就头疼。
瞿氏死了,她又不要宫人碰她,伺候她穿衣进膳的琐事落在了皇帝身上。皇帝瞧她身上的裙裳,得亏坐着轿辇前来,否则满后宫都能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
教养她与教养一只丛林里的幼兽有何分别?
“跟朕来内室!”
郁稚听从吩咐,可已进入内室皇帝就来褪她的衣衫,郁稚惊得躲闪,“怎么能白日宣淫呢?”
“站好。”男人眼里没有一丝欲念,有的只是鄙弃。
一双略带粗粝的手替她重新将小衣穿戴整齐,她胡乱绑起的缎带甚至勒出了红痕,外袍的扣子都扣歪了。
“你故意的?”皇帝甚至觉得她就是故意这般,好差遣他侍候更衣。
“臣妾不是故意的......”郁稚也很郁闷,可她就是没有办法穿戴整齐。
将她转了个身,看她穿戴妥帖了,皇帝才道,“过来读书,别想偷懒。”
郁稚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陛下能替臣妾梳头发么,从前都是瞿氏替臣妾梳头......”
男人再度蹙眉,“你怎么这么麻烦?”
少女的小心思就是拖延时间,不想读书,皇帝怎会看不穿,“梳了头发就好好读书了?”
“嗯!”郁稚点点头。
行啊,皇帝命人送来发饰,“朕替你梳头发,只是你最好今日黄昏之前就能学会百家姓,否则不准吃饭。”
郁稚:“......陛下能替我梳个飞天髻么?”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萧歧被她惹起火气来了,手上也没轻重,“哎哟,臣妾的头发!陛下扯断臣妾头发了!”郁稚伸手压住了头发,果不其然,男人手中梳子上多了几根落发。
少女谴责的目光明晃晃地瞪着他,哭诉道,“瞿氏给臣妾梳头的时候,从来不会扯掉头发!”
“你拿朕跟一个恶奴比?再说话,剃了你的头发扔庙里去。”男人威胁道。十六岁的郁稚真的很麻烦!
郁稚:“......”他好凶!
第22章 泄恨
男人粗粝的手竟真替她梳了个简单发髻,随意挑了几样发饰戴上,镜子里的小妖后顶着一张清纯漂亮的脸,倒也显得发髻十分好看。
皇帝将梳子往台上一扔,“过来读书。”
这下郁稚没有别的借口了,只能认命跟着他去御案前继续学。
皇帝亲自将她按坐在御座之上,又将百家姓翻开摆到她面前,“专心些学,今日再认不全这些字就不准用晚膳。”
郁稚头疼,“臣妾遵命......”
半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从奏疏里抬起眼眸,往边上横了横。
郁稚这会儿已经坐没坐相,趴在御案上,一边看书,一边用指尖在案上临摹描画,她的名字真的很难写!
萧歧打开茶盖,茶水已经凉透,“既然不会握笔,那就沾着茶水写给朕看看。”
郁稚听从吩咐,沾了茶水,先写了个郁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但勉强能看出字样,可写到稚字她就犯难了。
男人不能忍受,上一世自己就是死在这蠢笨的小妖后手里?!他没有耐心,握住少女软绵绵的手在桌案上写了个稚字,“好疼!”少女的食指顿时就发红了,郁稚捂着自己的手,幽怨地看向皇帝。
男人变本加厉,“朕眼里容不得废物!”
少女委屈道:“我家管家训狗时也没这么凶......臣妾第一个字明明写好了你都没有夸臣妾。”
男人环起手臂,眼神鄙弃,“你想朕怎么夸你?”
郁稚没听出这里头的嘲讽意味,“陛下能不能能抱着臣妾,夸我说我冰雪聪明,夸我读书上进,夸我温柔贤良......说不定臣妾就能学好了。”
她曾在书房外偷见过父亲夸兄长姐姐她们,可父亲从未夸过她,只是留意到她容貌时,赞了一句她的模样肯定能讨皇帝喜爱,她甚至都不觉得那是一句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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