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稚:“陛下去查,必定能查出些端倪。”
“那郁微呢,你的姐姐?她被贵妃笼络过去,你是怎么策反她的。”
郁稚笑吟吟道,“我们在同一宅子里生活那么多年,我听说过她一些小秘密。”
“什么小秘密?”
郁稚没点破,只是说,“既然陛下不选妃了,能否将她指婚给一个人?”
郁稚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男人,于是全部坦白。
若是萧歧没记错,上一世的郁微嫁去了幽州,听闻夫婿出息,十分恩爱。
萧歧看着眼前的郁稚,伸手抚过她发丝,她是温暖的。若是她没这么机灵,还是蠢蠢笨笨的,若他离宫这几日,李檀下了死手,那他此刻他摸到的会是冰冷的尸身。
他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他的确憎恨郁后,可眼前的人已经改好了,比不得上一世聪明,读书也读得不好,贪吃贪玩的。
萧歧清晰地知道自己真心实意疼爱十七岁的郁稚,他要把她教得更好,这一世他不再去边疆,她也不会被蛊惑,他们两人再不分离。
“陛下,你抱得太紧啦!臣妾都喘不过气来。”
萧歧感受怀里暖意,“朕会为你讨回公道。废了李檀的贵妃之位。”
郁稚:“陛下要杀人么......”
萧歧:“当然不会,朕怎么可能杀后宫妃嫔。但她谋害皇后,朕会重重罚她。”
李檀是重生之人,他要毒哑她,挑了她的手筋,将她幽禁起来。不,还是杀了稳妥。
郁稚似乎不喜欢他杀人,所以他不会叫她知道真相。这一世,谁若想再离间他们夫妻,他都会毫不留情,就这么办,一碗毒药了事。
太监将毒药送到悠然宫,李檀抬手就掀翻了,她不肯死。
太监惊呼:“贵妃娘娘是不考虑李家人的前程了么?”
李檀:“本宫要见陛下一面。”
可笑!凭什么郁后弑君,今生还能得皇帝宠爱,她不过是要弄疯妖后,却换来一碗毒药!
萧歧闻言,允她见最后一面,谋害皇后这事证据确凿,若是换做前朝,那是要牵连父母兄弟的,萧歧自认已经很仁慈了。
李檀知道皇帝肯定会见他,她步入御书房,她的步子从容,面色沉静,在宫人看来,贵妃完全不似戴罪将死之人。
萧歧:“贵妃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当然有,李檀手里有筹码,她不卑不亢立在宫殿中央,“陛下赐死,臣妾无可辩驳。臣妾今日来是要问陛下一件事。”
李檀:“陛下为何还不赐死皇后呢?”
萧歧神情沉静,事到如今,他也无需伪装,“这一世的郁后乖顺听话,朕有何理由杀她?”
李檀笑了,她赌赢了,皇帝就是重生之人!
李檀:“难道陛下不想知道你死之后,宫中又发生了何事么?”
李檀:“陛下难道不好奇,你所器重大将军李勋,为何叛变么?”
李檀眼看着皇帝神情转换,继续道,“你死之后,妖后独揽大权,广招男宠,夜夜笙歌,荒淫无度!”
李檀:“你死之后,妖后表面上痛哭流涕,实则背后欢喜不已,从此更变本加厉戕害朝臣,郁家人各个高官厚禄,横行霸道!”
李檀:“李勋叛变是因为妖后暗中诱惑他已久,他出卖军情,以至于陛下麾下三万大军皆葬于沙场。陛下死后他回皇城,妖后甚至还封他为侯,从此他出入妖后寝宫,畅通无阻。”
......
“陛下可知道臣妾上一世是怎么死的?你死后第二年,妖后也是这么一碗毒药毒死了臣妾,后宫女子她一个都未曾放过。”
郁后的罪罄竹难书,李檀说了很久很久,皇帝靠坐龙椅没有回应只言片语。
“对了,皇后有孕之事,陛下还记得么?”
男人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他缓缓抬眸,神情凛冽叫人心颤,“你告诉朕。”一字一句沉重无比。
李檀给了皇帝最后重重一击,“陛下出师离开皇城那一日,皇后便命御医一碗堕胎药落了那个孩子。”
殿外乌云压顶,宫人要进殿点灯,皇帝命他们滚开!
李檀离开之后,萧歧独自静坐了许久许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李勋是这么叛变的,好可笑的原因,跟着他出生入死,英勇无比的大将军,最后却折在了妖后裙下!!!
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以为她会为了巩固皇权生下那个孩子,他甚至还猜测那是个公主还是皇子!
重生而来数月,李檀是如何想他的?是不是觉得他荒唐可笑?!
......
夜深人静,宫女站在未央宫门口侍夜,远远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醒来,“参见陛下。”
“滚开!”皇帝的步伐很奇怪,缓而坚定,神情凝重,他推门进入了寝宫。
这叫宫女毛骨悚然,甚至怀疑这不是皇帝,而是妖鬼幻化而来要进寝宫索命了。
男人从御书房独自行来,一身的寒气,悄无声息地撩开幕帘,坐在床榻边缘看着熟睡中的皇后。
十六岁,不,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的郁稚娇憨可爱,贪吃贪玩,与天下其他少女是没有区别的。
将一个唯唯诺诺的皇后养成如今这样,她也算有进益了,若是读书能再用功一些就好了,他原本真的打算好好教养她的。
可惜她原本就是卑劣的人!
冰凉之间轻抚她嫣红唇瓣,睡梦中的郁稚辗转背过身去。
他轻扯嘴角,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又去轻抚她的发丝,上一世他对她多纵容宠爱啊,正是如此,她才那样肆无忌惮......
--皇后广招男宠,夜夜笙歌!
--李勋进出皇后寝宫,来去自如!
她手段很厉害,能策反李勋,萧歧简直拍案叫绝!
郁稚不堪骚扰,终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起身见是皇帝,男人眼神古怪,似压着沉沉怒意。
“可是贵妃认罪了?”
萧歧声音沉静,“贵妃无罪。”
郁稚不信:“怎么可能?明明是她命张御医开了扰人心神的药方,也是她命愉嫔制那些线香,陛下企图包庇贵妃么?!”
“你再多说一个字,朕就关你入天牢。”男人的声音凛冽,像是从地狱里捞出恶魂。
“可是、”郁稚一开口,男人就扼住了她下颌,郁稚的喉咙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他着了魔了?不,他要杀人,郁稚心颤,下一瞬又被翻转,双手反扣,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他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跪好!
第40章 她也是重生而来!
皇帝这是折辱她!郁稚不知贵妃进了什么谗言,还是皇帝又想起那个背叛她的女子,怎么每一次受辱的只有她!
......
她的哭泣声也被他抵在了喉间,他的手指不曾移开。
这样的腥味远比药味更令人作呕!
皇帝仰靠在榻栏,颇有趣味地看着她伏在榻边,不住地干呕,衣衫凌乱,呕得双眸充盈泪水,娇柔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怀了身孕呢。”
郁稚听他的奚落嘲讽,泪水也冒出来了,他是皇帝,可以捧她在手心,也可以拉她入地狱,她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可是这一回远远不同,他那样阴冷那样绝情......
“若是真怀了孕,那就一碗药落了,不许生下来。”
郁稚不敢惹这样的皇帝,她扯过被褥遮住自己,昏暗幔帐之中,一双泪盈盈的美目凝视着他,委屈要哭。
“你觉得李勋如何?”
诶?少女瓷白脸上余韵未退,仍是一片潮红,她不明白皇帝什么意思。
“朕赐给你作男宠好么?”
“什么......意思......”郁稚茫然无措。
萧歧笑得阴森,“若朕再远赴边疆,皇后寂寞难耐,有他陪着皇后床榻间欢愉,皇后就不寂寞了。”
郁稚摇头,这样的皇帝令她觉得恐惧。
“他就在宫外侯着,朕传他进、”皇帝话到一半,郁稚已经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臣妾不要他、陛下别再同臣妾开玩笑了!”郁稚潸然泪下,她要被皇帝折磨疯了。
她忍无可忍哭诉道,“贵妃她,贵妃为了逼疯臣妾,教唆愉嫔她们制犀角香,还买通御医换药,陛下明明都知道,为何不追究呢?”
“朕说了,贵妃无罪。”
男人口口声声维护李檀,郁稚崩溃了,泪水不住地往下落,“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
他在欺负他,伙同贵妃一道欺负她,郁稚甚至想不通缘由,她要疯了,真要疯了,她不懂枕边人......
萧歧不言语,他眉眼淡漠,静息打量着她,眼底盘桓着深不见底的情绪,这样的沉默远比震怒更令人心慌。
萧歧看着她哭,看着她哭得累了,男人看着她眼底的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最后郁稚裹着被子入睡,皇帝靠在床栏,依旧冷眼看着纤柔的身躯。
上一世的郁后远比他想象的更蛇蝎心肠,更卑鄙阴险!他一直以为,她是被瞿氏蛊惑,是被郁家父子教唆,被那些年轻臣子花言巧语迷住了,她虽然派人暗杀他,可自己并非真正死在她手里,他是被人出卖战死沙场!
然而原来这才是真相,是她迷惑了李勋!!
郁稚又开始梦呓了。
“不要杀我父兄......”
男人眉目低垂,望着她,看来犀角香的功效还没过。
“戚离......”
“戚离......”
男人凑近听清了她的轻喃,瞬间瞳孔骤缩,那个谄媚的年轻奸臣!
“萧歧死了......”
“他死了......”
“死了......”
某个念头,一直以来被他遏制的念头终究冒了出来,或许她根本也是重生而来,只是暂时失忆了,哪怕没有犀角香,她也会一点一点回忆起来,最终天真无邪的郁稚会变成那个不可一世的郁后!!
皇帝曾经那么热切的期盼,夫妻二人得以再次对峙。
如今他的心思......这样的事不能发生,郁后不能回来!因为、因为他这一世发了昏了,他宠爱过她,他贪恋她的美色,几乎夜夜春宵,他赦免过她了,他甚至亲自教她读书写字,那是因为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二十六岁的郁后是怎样的,急功近利、精于算计,拒他于千里之外,恨不得步步治他于死地。
每一次见面,她都比上一次更憎恶他。
男人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郁后那样看着自己,唇边挂着讥讽,嘲笑他这个皇帝,重生而来第一件事竟不是拧下她的头颅,而是拉着她夜夜欢爱!
那个女人必定会无情地嘲笑他!
“萧歧,滚出未央宫!!”少女梦呓,成熟的声音穿透了时空,再次灌入男人的耳朵。
男人面色苍白,眸光惊愕地看着榻上柔弱的、含泪入眠的少女。
郁后!真的是她!!
郁稚隔日醒来,她双眸红肿,见男人靠坐在窗栏上,他彻夜未眠,自己的手腕被她捏在手心摩挲。
“皇后。”
嗯?郁稚眸光疑惑。
“你说你这儿有一处疤是么?”
郁稚点点头,她的手腕上该有一处疤痕的,“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那你告诉朕,这处疤痕怎么来的?”
郁稚摇头,“想不起来了。”
“好好想想,告诉朕。”郁稚不知这与贵妃的事有何关系,一觉醒来她还是很生气,萧歧那样偏袒包庇李檀!
“朕说,好好想想。”男人一字一句命令道。
郁稚努力回想,望着手腕那一处光滑皮肤,“应该是一条很细长的疤,似乎是什么线割的......”
“什么线割的?!”男人猛然靠近逼问道。
郁稚被吓到了,她努力去想,“似乎是弓弦......流了很多血,没错就是弓弦,你带我去行宫狩猎,还教我打猎,我们同骑一匹马,拉弓的时候我割伤了手腕。”
记忆很模糊,郁稚断断续续说的。
男人沉默片刻反问她,“皇后,朕何时带你去狩猎过?”
“啊,没有么?”少女眼神飘忽迷茫,“有的,我记得行宫的样子。”
“行宫什么样?”男人循序渐进,他想他已经探索到了最终的真相。
郁稚:“行宫比皇宫更大,宫殿之间墙不高,养着鹿与鹤......”她努力回想,企图证明他确实带她去行宫狩猎过的。
男人的神情却因为她的喃喃轻语而更加凛冽,“那皇后告诉朕,朕什么时候带你去的行宫。”
“什么时候么?臣妾想一想。”少女的神情越来越脆弱了,“想一想......”
然而她思考许久,泪水盈满眼底,“我想不起来了......”
男人的眼神从震惊到笃定,最后又恢复了那副泰然自若掌控一切的君王模样,“皇后,这都是你的梦,疤痕是梦,狩猎也是梦,行宫更是梦,行宫里可没有什么鹿与鹤......”
皇帝:“犀角香能使人产生幻觉。”
“不是!”郁稚很笃定,“在犀角香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去过行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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