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朕从皇后寝宫过来,朕说要罚你,皇后还为你求了情,说她受伤不关你的事。”
男人垂眸望着他,李勋神情微动。
“三十军棍。”萧歧吩咐下去。
李勋仰头不敢相信,再重的惩罚他都认,可是他身为禁军统领,该罚也是罚板子,军棍只用来处罚军中之人,皇帝怎么......
三十军棍,非死即伤。
此时皇帝话锋一转,“并非罚你失职,而是罚你对皇后那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
这一句无意将李勋打入第十八层地狱。
“臣、臣没有、”他惊愕到连否认都没有了力气。那点龌龊的心思一直被他埋得很深很深,他自己都不敢承认!
萧歧笑问:“你敢说你对皇后没有心思?”
李勋哑口无言,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皇帝一定有读心术,他能窥探到人心中最深层的角落!
萧歧:“李勋,你守一辈子宫门来赎罪,永远都不要再踏足皇宫内苑一步。”
良久,李勋僵着身体叩头退下去领罚。听着廊下一声声的军棍,萧歧觉得自己这一世已算是心慈手软了,他只是把那个念头扼杀了,没有要李勋的命。
寝宫里,郁稚听芍药说皇帝罚李勋三十军棍,还摘了他禁军统领的头衔,贬他去守宫门,这太荒谬了,暴君他不讲道理。
可她是尝过他手段的人,深夜皇帝来未央宫,郁稚也没有敢为李勋鸣不平。
她沉默地睡下,等皇帝沐浴完上榻,来解她的寝衣,郁稚推脱说自己乏了,拿开皇帝的手,这已经算是她无声的反抗了。
“既然皇后乏了,就休息吧。”萧歧没有留宿,起身离开。
他竟然没为难她,郁稚微微舒一口气,安心入眠。其实这段时日两人鲜少亲近,郁稚知道是自己的缘故,时已立夏,天气渐热,皇帝跟火炉似的,她不喜欢靠近他,皇帝并没有太强势,只偶尔零星要一两回。
萧歧离开皇后寝宫,反向去了药房,李御医正在配皇后明日起要服的药。皇后已经许久未再做噩梦,皇帝前些日子命李御医减了药量,否则她今日哪有力气学骑马狩猎。
“皇后的药方,需再改一改。”
***
翌日清晨,郁稚独自用早膳,御厨将昨日猎得的鹿做成几道美味膳肴,鹿肉不含一丝腥味,郁稚多用了几口,而后再饮下汤药。
李御医的汤药最管用,她已经许久不做噩梦了。
晌午皇帝就传她去御书房读书。
“怎么来行宫游玩,还得读书?”
郁稚嘴上嘀咕,人还是很乖顺地去了皇帝御书房。听闻李勋挨了军棍,性命无忧,只是得养伤数月。
今日日头尤其好,郁稚到御书房,脊背额间就已经汗津津的了。
皇帝已在御案前处理政务。
萧歧今日着一身素雅广袖袍,长身玉立,神情专注,他本就丰神俊朗,从边疆回来大半年,麦色黝深的肌肤养得玉白几分,少了行伍之气,多了君王高深莫测之感,更显高贵俊美。
“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练字?”这低低的一声,郁稚心头微颤。
郁稚坐到案边,娴熟地翻开书册,不知为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练字到一半,有个字太繁复,她不会写。
“过来,朕带你写。”
御案很矮,两人都席地而坐,底下只铺着一层软垫,行宫本就是皇室避暑之地,随意自在,两人的衣角都堆叠在一处。
御案动了动膝盖,挪过去。
皇帝经常带她写字,大掌很自然地包裹着她的手心,郁稚心头一颤,她觉得男人的掌心在发烫。
两人离得近,她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男人的左臂很自然地垂在她腰侧,郁稚觉得,那肌理分明的手臂也是发烫的。
她的心间似燃起了一把火。
难道是因为今日天热的缘故么?不不不,郁稚寻找到了原因,今日早膳用了鹿肉的缘故!!御厨一定没有把鹿血放干净。
“郁稚,专心一点。”
她的心猿意马,很快就被皇帝识破了。他左手轻拍了她的腰肢,轻轻叫她回神。
真要命!
郁稚又端正坐好,告诉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可是好几回在榻上,皇帝也会像这样提醒她专心一点,那种时候他的眸底深邃,把她的心都要看化了......
皇帝教完她这个字,郁稚又回到自己位置。
可她的心不住地跳动颤抖。皇帝握起笔,继续专注处理政务。他这样专注写字的模样,高挺的鼻梁,丰盈的唇,宽阔的肩,很让人不心动......
郁稚轻咬唇瓣,开始懊悔,自己昨夜为何要拒绝他!
第43章 宠溺
帝后去行宫避暑,宫里头冷清下来。
教习嬷嬷们领着新进宫的宫女来拜见李檀,李檀吩咐嬷嬷,“好好教养,再分配到各宫之中去。”
她有意在未央宫安排几个眼线,便起身挑选,目光一一巡视,忽然间站在最后的一个小宫女引起她的注意。
“你叫什么名字?”李檀眼神都亮堂起来。
十三岁的少女,还未长开,容貌身姿都并不出彩甚至有些蠢笨模样,但是这眉宇间与上一世那个来给她通风报信的宫女很像!
小宫女心急要跪,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回贵妃、奴婢名叫纯儿。”
这声音......李檀气息凝滞,她十分肯定纯儿就是那个宫女!
“快起身吧。”李檀亲自扶起她,她是个忠仆,就是有她冒死告密说郁后派杀手暗杀皇帝,李檀才写了那封信!
李檀嘱咐嬷嬷,“这个宫女就留在悠然宫吧。”
嬷嬷为难,“回禀贵妃,这宫女是皇后宫里要的,未央宫缺个洗衣的宫女,她又蠢笨只能做些体力活,所以......”
李檀当场如遭雷击,上一世她是皇后宫里的婢女?不、不可能、
嬷嬷:“她是皇后贴身大宫女芍药的亲妹妹。”
“怎么可能?!”李檀失态惊呼道,转而问纯儿,“芍药是你姐姐?”
纯儿点头,“是......”
荒唐!荒唐!这告密的宫女真是出自未央宫?!
李檀理了理思绪,是、没错、这也不奇怪,毕竟越接近妖后之人,就越可能知道她弑君的秘密。
然而上一世......纯儿来她跟前说、说她的主子命她来传信......
所以是妖后故意借她之手送出那封信?因为妖后自己不识字!真正的功劳不在于她?而是在于妖后?这个念头疯狂地发酵,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在她脑中浮现。
那个时候妖后与她的父兄已经有了间隙,她最后倒戈向了皇帝?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妖后她就是要弑君夺权!
***
郁稚心猿意马,没法子专心练字,今日天气炎热,皇帝卷起袖口露出一节小臂,她写字时总不经意间碰触,灼热而坚实。
早知如此,就不食鹿肉了,体内燥热,他的手臂有着很漂亮的轮廓,手掌宽大厚实,时常轻握她的腰肢。
“这个字不会写......”少女眼睫扑闪,期待皇帝再度将自己揽到怀里。
“不会写的字都先圈出来,朕批阅完奏疏再教你。”
郁稚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鹿肉实在太补了,她心口胀得慌,忽然冒出个念头,扑过去将皇帝推倒在地......
男人抬眸,对上她那双水光淋漓的眼眸,但他视若无睹,并且轻声问道,“怎么了?皇后?”
萧歧:“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郁稚瞬时回魂,“没有、没有不适。”这慌乱否认的模样将男人逗笑了。李御医的药效果甚好。
“就是天气甚热。”郁稚褪了外头一层薄薄的罩衣,露出里头新裁制的月影纱裙,轻盈飘逸,勾勒出优美的弧度,衬得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晶莹剔透。
“还是披上吧,皇后身子向来孱弱,若是受了风就又病了。”男人笑笑,亲手替她披上。
这正人君子的做派叫郁稚愣了神,“这都入夏了,才不会受风生病!”她又赌气褪下罩衣。
男人轻挑眉峰,继续翻看奏疏,“随你。”
郁稚忽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她抬手贴了贴发烫的面颊,发誓再不食鹿肉了!!
晚膳两人也是在书房用,皇帝如往常一般伺候她用膳,夹了口鹿肉给她。
“臣妾不爱食鹿肉。”
“朕亲自狩的鹿,皇后好歹尝一尝。”
郁稚将筷子推到皇帝唇边,“陛下自己吃吧。”吃了他就明白了,这鹿肉简直是个祸害!!她这会儿心理还燃着火呢!
男人张口吃下,盘里余下的鹿肉也尽数入了他腹中。
晚膳过后,皇帝又亲自侍候她饮药,郁稚觉得这药既然能驱她梦魇,也能平复她的心火,于是一口一口尽数饮下。
膳后她破天荒地取来书册,理直气壮告诉皇帝,“这些字臣妾统统都不会写。”足足二十多个字,若是从前,不会也装会了,今日倒是实诚。
皇帝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笑非笑。
郁稚侧颜本就泛红,被他看得羞涩,“陛下看什么?”
萧歧:“皇后变得这么好学,朕都有些不习惯了。”
郁稚反驳道,“臣妾哪里是突然变得好学,臣妾一直都很好学!”
皇帝不置可否,不过收起药碗,语气甚是惋惜,“可惜今日奏疏实在太多,朕要通宵达旦批阅,无暇教你写字,明日再教可好?”
郁稚心里蹿着一把火,一双美目泪津津地望着他,带着几分幽怨,“那陛下的意思是今夜都不来臣妾寝宫了么?”
“你希望朕来么?”
萧歧变得好奇怪,这游刃有余的语气像在逗弄小猫!郁稚赌气回应,“若是太晚还是别来了,免得吵醒臣妾!”
“那朕就不来打扰皇后了。”
爱来不来,最好永远都别来!郁稚抱着书册起身,行礼离开,“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
从前他无论多忙都会过来,今夜甚是古怪,像是故意钓着她。
李御医的药似乎无用,她心中的火越烧越旺,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夜里她又做梦了。
这一会儿并非噩梦,而是......
梦中她回到未央宫,自己似乎又长大几岁,褪去几分稚嫩,身躯愈加成熟。皇帝凯旋,所有后妃都出宫迎接,偏偏她独坐凤榻,满心的怨恨,帝后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深夜,男人势如破竹闯入未央宫,她的心腹宫女侍卫都拦他不住。皇帝还未卸甲,皮肤黝黑,满身风尘,粗俗不堪。
他为何回宫?!她一点都不想他回来!他若长长久久待在边疆该多好!!!
郁稚推拒之下只触到冰冷的铠甲,力量悬殊注定了她被压制,娇养出的一身凝滞雪肌成了他饱腹之物!
梦里她恨透了他,恨不得杀之敲骨吸髓!饮血啖肉!
郁稚挣扎醒来,下意识地去寻榻边那抹身影,空无一人......前段时日她一做梦,萧歧都会将她唤醒,他彻夜守着她,他亲手侍候她用膳,侍候她沐浴,为她穿衣......
她抬手擦拭额间薄汗,这样的夜晚太闷热,颈间也汗津津,身下丝绸褥子都汗湿了......
郁稚去浴殿,进入早已冰凉的池水,趴在池壁边,心中那把火久久不熄,那个梦虽然荒唐,可是细细品茗之下,很妙,非常妙,梦中的皇帝只比现实里的肌肤更黝黑些,肌理一样紧实的。
梦中他跟恶狼似的。
诶!不能再想了!!郁稚往脸上泼了几捧泉水!!
翌日清晨,郁稚起得早,入夏以来都是好天气,她从满衣柜的新夏裙里挑了一袭粉霞薄绡夏裙,清凉舒适,芍药又给她绾了个漂亮发髻,缀上晶莹碧玺发饰,如此一装扮,美得小宫女们痴愣愣地盯着郁稚,移不开眼了。
郁稚手持纨扇,去御书房陪皇帝用膳,如此行在廊下,堪比西子貂蝉,弱不禁风又美轮美奂。
萧歧已经等在膳桌边上,瞧她进来,眸光也只是淡淡驻留了一瞬,端起已经凉好的粥。
郁稚故意坐得离他近些,皇帝侍候她用早膳。这段时日两人亲密无间,宫人们也都见怪不怪,帝后的关系完全不似传闻中那么坏,甚至有些浓情蜜意。
“皇后,这粥烫么?”皇帝体贴入微。
“唔,不烫。”郁稚浅浅一笑。心里却暴君必定是瞎了!她今日特别打扮过,他像是没看见,只在意粥烫不烫!
早膳慢条斯理地用了半个时辰。
等坐到书案前,萧歧说先教她写昨日不会的那几个字,郁稚心头微微一喜,很自然地坐到他怀里。
少女发上抹着茉莉发油,淡淡馨香,身上粉霞薄绡轻盈的一层,郁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后靠,彼此能感受到对方体温。
两夜独眠,郁稚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念男人温热的身躯。
皇帝是真只教她写字,握着她的手极尽耐心,完全没有借机亲近的意思,反而是郁稚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他的一双手臂,将她圈在案牍之间的一方小天地,左手绕过她的腰肢,放置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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