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围绕着烬花兴奋地游了好几圈,嗅闻着那朵花瓣上散发诱蛇香气,像是喝醉了似的,在水中翻腾地扭着腰身打滚。
糜月瞟见发癫的白蛇,忽然想到她曾见过野猫吃了荆芥叶子,也是这副就地打滚激动到流口水的模样。
而白蛇的主人则淡定很多,那双狭长的眼眸比平时暗沉,像是浸了墨,根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那处如烙铁般的炙热骗不了人,烫得她双手双脚都有些发软。
糜月的青丝乌发全被泉水浸湿了,唇瓣嫣红得像抹了胭脂,一只手与他相扣,另一只水葱似的手指贴上他紧绷的腰腹,无声示意他继续。
谢无恙倾下身子,把她往身前拢得更近了些,薄唇擦过她额前的碎发,再被那无边的温软湿热包裹之前,他察觉到什么,手指掐诀,随手凝出灵力,一道灵力屏障笼罩了整座池子,隔绝了所有的声响。
……
谢无恙出现在怜花池时,不仅江蘅,还有不少弟子都瞧见了,宫主很少来这怜花池,众人难免好奇地往最顶处的池子里张望。
可惜都被那两扇屏风遮挡得严严实实。
正当众人收敛起好奇心时,最靠近顶层池子的薛紫烟和江蘅,忽然听到屏风后传来一声低低惊叫,伴随着水花拍打声,还有几声低语。
正在打坐的江蘅和正吃葡萄的薛紫烟齐齐支棱起耳朵,抻长脖子,结果还没听清那人声说了什么,声音如同被隔绝了般,戛然而止。
江蘅嘀咕地问薛紫烟:“怎么没动静了?”
她清咳一声,继续吃葡萄:“你怎么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偷听?”
同时心道,那隔音屏障肯定不是宫主放出来的,至于么,都来泡露天温泉了,还这般谨慎。
江蘅眨眨眼,脸都被她说红了。他没想偷听,是那声音自己传过来的,而且他方才明明见她也坐直了。
“我只是好奇,糜月用什么法子竟能让谢无恙肯给她当侍宫……”江蘅凑近薛紫烟小声道。
月月既然不是他俩的娃,江蘅此时回想起来,当年在无涯学宫,糜月和谢无恙的关系也并不算好,甚至在第一堂神识课上,谢无恙的神相还伤过糜月。
谢无恙和他这个挂名少主不同,他在隐剑宗的地位,仅次于掌门,何苦来烬花宫做侍宫呢,他都不禁猜测谢无恙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糜月手里了。
薛紫烟挑眉:“谢无恙又怎么了,我们宫主风华无双,配得上天下所有男俢。”
“……”
江蘅沉默。
他算是看出来了,烬花宫所有弟子都对糜月有着近乎狂热的仰慕和崇拜,而他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
隔音屏障内,层叠缭绕的薄雾,随着水汽升腾,凝成露水坠在草叶尖,将落不落。
水珠同样地滑过男人宽阔的背脊,沿着肌肉线条的纹理滴进水面。
谢无恙虽然已经来此有些时日,但对烬花宫在双修方面的开放程度,仍有些水土不服。
若非有这两扇屏风相隔,他是不会同她在此双修的,他更不喜欢糜月会被别人窥听觊觎。尽管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此要求什么,可那份想要把她独占的欲/望没有一刻停止过,还在不受控地与日俱增。
“谢无恙……好像有点……不对……”
糜月吃力地发出几个音节,睫毛湿润地发抖。
她看到他身后,白蛇已经不满足嗅闻她神相的气息,伸出分叉鲜红的蛇信,去舔舐烬花的花瓣。烬花上燃烧的火焰,竟被它一点点舔去,花瓣簌簌轻抖着,仿佛被它舔得很痒。
两种全然不同的气息,竟开始渐渐相融起来。
神相的感知同步传达到她的脑海,糜月的神识也仿佛被蛇信一下下舔过,刺激得她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抓出了血痕。
“这算是……”糜月迷茫又有些吃不消地停顿着说,“神交么?”
“勉强……”谢无恙低眸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涩哑,“算半个罢。”
拉她入灵府,再以神相交/合,才算是真正的神交。谢无恙怕吓到她没有说,她能允许他放出神相,和她共沐一池温泉,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察觉到她比往常格外剧烈的反应,看着她因自己而战栗,扬着纤细的脖颈,眼尾泌出欢愉的眼泪,连带着他也跟着胸腔震动,心跳如鼓点般跳动。
谢无恙同样有些许被满足到的怡悦。
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他的神相了……而且似乎很喜欢蛇信舔舐的感觉?
谢无恙压下从心底深处滋生出来的,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彼此相拥着,任由身体和神识都沉沦在这温热暖融的泉水中……
许久。
浑厚温润的灵力灌进穴窍,沿着灵脉游走了一遍,糜月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和力气。
体内充盈饱胀的灵气满到快要溢出来,烬花神相已经被她收回识海,花瓣上面全是白蛇的涎水,沾染了明显不属于她的气息,带着幽冷和丝丝凉意。
白蛇如同吃到糖的孩子,餍足地肚皮朝上瘫着,在水面上漂浮着,蛇尾时不时地摆动一下,不让自己沉下去。
谢无恙神念一动,也把它收了回去。
糜月后知后觉地品出来,他竟然擅自把神相放了出来,正想责问他时,忽然发现那股幽冷之气并没有损伤她烬花神相的火焰,反而让她烬花虚影更壮大了一丝。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便问及谢无恙,他说:“属性相合的神相在交融之后,是会有强化神念的功效。”
糜月很惊讶。
只是让那蛇舔了舔,就能有这种好事?
神念可比修为难增涨多了,几乎只能靠着破镜和日经月累,才能增涨少许。
于是此后,每回双修,糜月便让谢无恙把白蛇放出来,同自己的烬花神相放在一起,让它们去玩。
由此,两个月之后。
糜月感觉到自己已然摸到了九重境的瓶颈。
她快要突破了。
……
第72章 突破九重境,打开石门。……
突破瓶颈通常有两个办法,要么靠不断地增涨修为,将其自然而然地冲破,要么靠在战斗和搏杀中,激发出潜力,突破那层屏障。
前者很耗费时间,糜月等不了,于是她拉着副宫主们陪她打架练手。
供弟子切磋的演武台前,人影交错,神相的光芒和拳脚带起的风声不绝于耳。
“宫主,我不行了……”
“我也不行了,手腕好酸,饶了我罢。”
糜月还没怎么耗费灵力,副宫主们已经瘫了一半,有些还没上场的副宫主见状,忙借口宫中还有事未处理完,当即拔腿开溜。
半年前的糜月还能同她们切磋得有来有回,随着她找到心法接连突破,她和副宫主们的修为已经拉开了三个大境界,就连副宫主里修为最高、最年长的廖红叶,拿出全力也在糜月手下撑不过二十招。
她喘息着挥挥手,副宫主们作鸟兽散。
这就是修为高的苦恼吗,竟连一个陪练都找不出来。
糜月郁闷间,忽然瞥见台下梨花树下站着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她怎么把谢无恙这个人形沙袋给忘了!
“谢无恙,你来陪我过招。”
糜月今日穿着莲红色束腰战裙,头发上难得没多坠饰,只别着一根凤尾羽簪,日光穿过云层映在她身上,如远山含黛的眉眼生动鲜活,下巴微扬,“你就当是在同我以命相搏,生死决战,不许放水!”
“好。”谢无恙应声。
台下,聚集着许多弟子在看热闹。
年轻的侍宫们给各自刚从演武台上下来的副宫主们,捏肩捶腿。江蘅也站在薛紫烟身后,手拿着绢帕,帮她擦着汗。而台上,糜月同谢无恙已悍然出招,灵气震荡,烬花虚影和闪烁的剑光令人眼花缭乱。
江蘅心下惶惶,这年头,侍宫不仅陪睡,还要陪练的吗?
这也太难了。
烬花虚影悬挂空中,比天边的烈阳更炽热,无穷无尽的火焰球从花瓣边缘散落,袭向台上的人影。
无为剑挡在谢无恙的身前,以剑柄为圆心,旋转着形成了一扇盾牌,卸去了大部分的攻势。
糜月操纵着烬花靠近,无数的火焰球几乎凝成了一条火蛇,从四面八方地朝谢无恙抽去。经过这些时日的双修,她经脉里的灵气鼎盛,连同烬花神相也更凝实,谢无恙不敢大意,后撤了两步,那道火蛇紧跟不舍地咬向他。
众人只见前面白光一闪,一条体型不逊于那条火蛇的白蟒神相出现在谢无恙身前,与火蛇相撞,撞出无数碎落的火焰。
白蟒晃晃头,抖落脑袋上的火焰,碧绿的竖瞳瞅瞅糜月,又瞅瞅空中旋转的烬花,对眼前的情况一脸懵然,似是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就突然打了起来?明明昨晚他们还在一张床上这样那样。
白蟒不顾主人的指令,吐着蛇信,像条闻着味的大狗似的凑过去想和烬花打招呼,烬花察觉到那熟悉的幽冷气息的靠近,没有再喷发火焰,犹豫地往糜月身旁飘了飘。
意识到彼此之间的神相太熟,打也打不起来,糜月收回烬花神相:“算了,不用神相打了,用武器吧。”
糜月平日嫌麻烦,最惯用的招式就是神相辅以掌法,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兵器,相反,她什么武器都会用一点。
她平时太依靠神相了,舍弃神相不用,反而可能会更激发她的潜力,从而突破瓶颈。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条软鞭,对谢无恙扬眉道:“再来。”
糜月没有本命法宝,更没有能和无为剑匹敌的利器,若换成其他武器,必然会落了下乘,只能用软鞭以柔克刚,反而能有一敌之力。
琼山之巅,风声朔冽。
鞭稍所到之处,仿佛能撕裂空气,每一次软鞭和无为剑的碰撞,都会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仿若新春的爆竹,火花同灵光四溅。
糜月握着鞭柄的手心,不知不觉间冒出了汗。
谢无恙果然没有放水,每一次剑尖呼啸着险而又险地贴着她扫过,她能感到那股久违的身临险境之感。
体内的灵力如同涨伏的浪潮,带动那层瓶颈仿佛鼓胀到随时会裂开的水球。
谢无恙感受到她灵气的不稳,引导着她挥鞭将杂冗的灵力散出,连同琼山上空的薄雾都被这两道对立的强大力量,搅动着雾气涌动。
待到雾气微散,风声静止之时。无为剑的剑尖停留在糜月眉心一寸之距,而她手中的软鞭则如滕蔓般紧紧缠绕住了剑身,无法挣动分毫。
……
虽然同谢无恙的第上百次切磋,仍未分出胜负,但酣畅淋漓地打过一架之后,糜月明显感觉到那瓶颈几欲冲破的松动,回到寝殿之后,她立马趁热打铁地开始打坐运转心经。
谢无恙陪在她身边,同时为她加护了一道灵力屏障。
这次,她有了烬虚诀心经,还有他在旁看护,定不会再出现那走火入魔的意外状况。
面前的少女双眸紧闭,身上的灵气有些躁动,因为专注冲击境界,肤色有些发热地泛红。
谢无恙静静地看着她,思绪则有些纷乱。
从天亮到天黑,在香烛都快燃灭之时,屏障内躁动的灵气渐渐平息下来。
打坐中的少女睁开了眼,眼眸被灵气荡涤得清亮,她反手凝出九瓣烬花,花瓣周身多了一缕淡淡的金芒,仿佛绽放在最繁盛之时,灼目漂亮,散发着比先前浓郁数倍的灵气。
“谢无恙,我突破了,”糜月倏地起身,伸手紧紧地拉住他的袖角,激动得连音调都变高了几分“我突破九重境了!”
“恭喜。”谢无恙低眸看她,嗓音温沉。
“怎么感觉你这声恭喜有些敷衍,似乎不太诚心?”糜月眼尾微挑地打量他,她激动得都快蹦起来了,他的反应也太过平静。
“没有,”谢无恙眉眼舒展,“我是真心为你开心。”
仅用了三个月就突破了九重境,突破了许多人这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境界,但他知道她一定可以。
糜月知道他天然一副冷情的脸,开心和不开心都不会写在脸上,并未想太多,她现在只想立刻飞到隐剑宗,打开那道石门。
于是果断道:“我命人去准备灵舟,我们现在就启程,去地宫。”
“糜月,你有没有想过,那石门之后会是什么?”谢无恙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她。
当年糜芷音既然能打开那道石门,进入其里,说明她也已经突破到九重境的修为,在这世上罕有敌手,她若平安无事,为何这么多年闭门不出,连个消息都不曾传给糜月这个女儿。而她若身陷囹圄,那便代表那道石门后,有连九重境界都难以应对的东西。
那道石门打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知道,但是……管他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糜月眼神无比坚定,“我一定要找到娘亲。”
谢无恙抿了抿唇,并不意外她的答案。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娘亲无事,若非如此,糜月对他的心结难解,她娘亲是她最珍重之人,她能为了她娘亲与他双修,也能为了她娘亲,毫不犹豫地朝他挥刀相向。
对他来说,这段时日好比黄粱一梦,推开石门,或许,梦便要醒了。
……
潮湿滴水的地下甬道,唯有头顶夜明珠散发着浅淡的光辉,照亮了狭窄的视野。
糜月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神秘的石门,时隔快三个月,重新站在这门前,比起初来时的火急火燎,如今已是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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