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芷儿手中拿着一把短匕首,想必是之前藏在枕头下的。
“你这个贱妇,你要谋杀夫君!”田允章侧起身看看肩膀——好在芷儿当时手臂被压着,使不上力,虽然流血了,但刺的不深。
芷儿将匕首架在自己颈上:“田允章,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看你如何向林家交差!”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别忘了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觉得我怕死吗?你再碰我一下,我让你跟着我一起死!”芷儿恶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你、你……你这个毒妇!”田允章望着林芷儿坚定的眼神和已经被匕首划伤的脖子,知道她不是玩笑,也不是吓唬自己,恨恨的说,“你有种,我看你能清高到几时,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要你!”说罢摔门而去。
白露赶紧冲进屋子,抱着芷儿,慌忙止血。
林芷儿瘫到在地,“这个家咱们不能呆下去了,我唬得了他一时,唬不了他一世,今日他受了气,等他回过神来,有的是办法害我们,白露,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林芷儿绝望的说。
“咱们想办法!”白露心疼的说,给芷儿包扎好,又扶她上床。
“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芷儿虚弱的说。
“好好好,”白露躺下来,紧紧抱着芷儿,“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也是这样一起睡。”
白露轻声安抚着芷儿,不知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第二天一早,芷儿梳洗完毕,再次戴上簪子。
“娘子为何这么喜欢这个簪子?”
“这个簪子,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戴上它,我能看到奇奇怪怪的画面,美好的画面。”
“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猜,是我上次落水,有另一个人的人生重叠到我身上了,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但是,衣着发髻却很不同,还有……”芷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上官玘也出现在这些画面里。
这些画面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真的是只要带上簪子,沉入水中,或者靠近汴河,就能出现吗?
“那姑娘之前看到了什么?”
芷儿突然想起,自己可以将所见记下来,她拼命回忆,却只剩下零散的记忆,她想了想,在纸上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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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不仅是这些,有时候一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的词汇,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比如:香港、文物、警察,等等。
芷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画面中的那张脸……
她忍不住开始画起来,短发,剑眉星目,高鼻梁、略方的下颌,穿着一件……一件似乎没有袖子的衣服,一条奇奇怪怪的裤子。
白露看了一眼写的字,道:“姑娘这是写的些什么呀,我都不明白。”
“不仅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这是画的上官公子呀,怎么装束如此怪异?”白露有些诧异。
林芷儿大惊失色:“你也觉得这是上官公子?”
白露仔细端详,道:“虽说衣饰怪异些,但是这是上官公子无疑了,你看看这眉眼,这不是上官公子还能是谁,姑娘莫不是喜欢上官公子!”
“胡说。”
“依我说,上官公子一表人才,做事稳妥可靠,对姑娘又好,要是当日来求亲的是上官公子就好了。”白露惋惜道。
芷儿苦笑说:“盲婚哑嫁,不就是全凭老天么。”
不过,这话提醒了芷儿,芷儿将写下的字默默记住,又看了看画,一并把所写所画拿给白露说:“去给我烧了吧。”
白露接过字画,来到炉子跟前,将字投了进去,又看了看画,心想,上官公子好可怜,要是他知道自家姑娘也惦记他,想必会很高兴。
这么一想,白露将画细心折好,藏进怀里。
林芷儿心想,如果秘诀就在于簪子和汴河水的话,那自己必须择机再带着簪子去游一趟汴河试试看。
芷儿想起当日自己在汴河投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簪子也是那个时候来到自己头上,难道是那时,自己的“前世”的魂魄来到了自己身上?
芷儿只觉头疼,想不清楚,也弄不明白——必须再去一趟汴河。
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闩住了。
林芷儿知道又是田允章在耍手段,交代了田家上下不让她舒心,以报复自己昨日的反抗了。无奈之下,只好退回房里。
懒得理这些,她还有事未完成,她拿出当时月影的遗物,一个竹笛、两封皱巴巴的信,信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留下干枯如玫瑰一般的颜色。
要如何助烟姑娘她们、为月影报仇呢?如若不想个万全的法子,只怕烟姑娘和碧姬还要以身试险、受到牵连。
芷儿想起昨日脑海中的那些混乱的画面,“舆论”“热搜”“公关”这些词涌现出来,芷儿细细思量,心生一计,让白露取出笔墨,写下:
“月影幼年不幸,亲族无情,被卖予青楼。
身不由己,强颜欢笑,蹉跎岁月。
得遇柳公子上京赶考,一见倾心,不畏世俗。
寒门落榜,赠予全部积蓄为柳公子盘缠,山盟海誓,只待三年再考。
苦等已两年有余,日盼夜盼,眼见归期将近。
却遇张将军之子,不学无术,满城作恶,强买不成。
众姐妹为我赎身,保我性命。
躲进旅店,只等天明便可启程苏州,重启人生。
奈何旅店欺软怕硬,任由恶霸半夜掳人,羞辱殴打、致我惨死。
天子脚下,无法无天。
愿诸位,待我柳郞上京,诉我冤屈。
非妾身无信,也盼朝朝暮暮,生生世世。
只是强权难敌。
愿天下有情人不负深情。”
芷儿边写,边念。
白露听得眼泪汪汪,又道:“这恐怕会遭来大祸,怎可点名道姓,咱们岂可和张家相抗。”
芷儿道:“就是要点名道姓,才能煽动情绪,我还要附上这两封信,柳公子这词写得极好,附上这词,方知两人为苦命鸳鸯,字字泣血。
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这些缠绵悱恻的故事,才子佳人,天人永隔,令人唏嘘,我再让烟姑娘谱曲,将柳公子这词唱出来,百姓不识字,却能唱曲,传播起来更快。”
“听起来可行。”白露道。
芷儿沉思片刻,又说:“本次事发时,路上有不少百姓,因此目击者众多,否则刑部又怎可能下令务必捉拿那些恶霸?如今上官公子已经在抓人,我知道上官公子必定尽全力。
如若真的有了人证,只要咱们抛出引子,自然有人接着做文章。加上这张佩新作恶多端,已经多行不义,恐怕京城百姓早已欲除之而后快。张家岂无朝中劲敌,百姓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只要声势浩大,相信张家也保不了他!”
第17章 田允章为做官献出芷儿顾景澜借酒醉表明心意
“姑娘深闺不出,何以知道这些?”白露好奇道。
“我也是来了田家才深闺不出,以往在苏州,不知听了多少呢,还有上官公子上次那个案子……”
“我就知是上官公子,上官公子一直在外捉拿那几个恶霸,此事他这样上心,不知会否牵连?”白露有些担忧。
“上官公子听令拿人,不过是履行职责,他本在开封府任职,并无越权,自然也不应该牵连,不过,那张佩新是个卑鄙小人,伺机报复也不一定。”芷儿也有些忧心忡忡。
“那要是真的治不了这张家,该如何?”
芷儿低头沉思,道:“若真治不了他,又知这一切是我所为,大概就是告我污蔑朝廷命官,轻则仗责、重则发配,不至于丢了性命。
以田允章的胆小怕事,知道此事,必放我离去,因此,此事如若能成,那就是一举两得,既可以除掉恶霸,又可以助我出了田家,即使不成,也可还我自由之身。”
“可是姑娘……”白露面露担忧。
芷儿又岂会不知危险,只是现如今没有别的法子,如果她要出田家,要不就是田家放她出去,要不就是她去状告田家。
芷儿也想过以白雪之事状告田家,但白雪在田家只是女使,加上她本身有病在身,若状告是田允章打死她,能不能治罪田允章尚且未知,而‘妻告夫,虽得实,徒两年’,很可能没能入罪田允章,反而搭上了自己。
无奈,芷儿只能寄希望于田允章放她离去,如今,平原郡主之事久久没有下文,也许不了了之了,如果不是自己身陷险境,并且将田家置于险境,田允章是怎可能放她离开。
芷儿想到,田允章现在连门都不让她出了,再拖下去,恐怕自己也要被折磨而死。只有豁出去一切,才有希望让田允章因害怕而迫不及待与自己割席。
再加上,这个张佩新无法无天,枉顾女子性命,此次他犯下这么大的事,听闻已经躲了起来,芷儿想,只待上官公子拿下那些掳走月影的恶霸,人证就有了。
因此道:“打铁趁热,趁着城中仍然在热议此事,如若能加上民情汹涌,我就不信这汴京能由得他张家呼风唤雨,咱们就添油加醋,先给他推个热搜!”
白露不解:“什么热搜?”
芷儿心想,原来之前画面里看到的“热搜”是这个意思!难道,现实中和画面中的一切,都是对应的吗?
芷儿关起门来,两日下来,专心誊抄过百份,做成小册子,方便传阅携带,写布告50余张,把两封信也都誊抄附后,又割破手指,鲜血滴入碗中。
“姑娘这是干嘛?”白露大惊失色。
“这信上血迹,我要原样呈现,力求逼真。”
“何不用墨汁?”白露心疼的说,连忙拿起帕子想包住芷儿的手指。
“白露不必心疼我,想到月影妹妹血溅当场,又想到那些惨死的女子,要是真能为民除害,我这一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就是要让人看到血,才觉得震撼,若用墨汁,总差点意思!”芷儿斩钉截铁道。
白露听完,也割破手指……边说道:“如今我们困在这,光靠姑娘一人,怎么成事!”
“当然不能只靠我一人,烟姑娘和碧姬众人,早就说要为月影报仇,那日我见烟姑娘,也是个重情义的,加上月影妹妹的好友碧姬小娘子也是个热心肠,烟柳阁又是人来人往,是传播这些奇闻轶事的不二之地,有她们相助,才能成事。”
“可是咱们如今出不去,又如何将这些拿给烟姑娘?”
芷儿叹了口气,道:“唯有见机行事了。”
一切处理好,装帧完毕,两人将这些仔细包好,只等有机会出门。
但一连等了几日,依然被困在田府,伙食也一日日差了下去。两人恨的牙痒痒,又毫无办法。
还没能出去,这日,田允章却突然兴高采烈的过来了。
对芷儿柔声细语,又嬉皮笑脸道:“娘子,今日晚上家中设下家宴,款待顾府顾少尹大人,顾少尹要给我差事了!这可是大好事,你收拾一下,晚上好好招待客人吧!”
原来顾景澜毫无办法,自己母亲不愿意出手,又几日没有见到芷儿,唯恐她再次受伤,终于是忍无可忍,拉拢田允章,想借机见见芷儿。
“我不去。”芷儿横眉冷眼地说,“要是真因这原因,让你获了一官半职,我岂不是危害苍生。”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上次去顾家,顾家可是热情款待!”田允章好言好语的说。
又继续讨好道:“娘子,你以后要多去活动这些官员官眷才是,上次和你一同赈灾的刘大娘子也多次问起你、邀你去她家呢,大可常去走动……”
“你天天将我锁在屋里,我怎么去走动!”林芷儿灵机一动,得想办法出府门才行。
“我将娘子锁在屋里,也是不想娘子去见那些无谓的人,倘若娘子是想去各官宦家走动,我自然送进接出,不会限制娘子!”田允章道。
“我不去。”芷儿心想,送进接出,这意味着自己除了见官眷女子,谁也见不着,不仅没有自由,还要替他田允章结交奔走。
林芷儿恨不得将田允章拆骨剥皮,她现在一心想如何才能和离,如何出了这狼窝。
田允章又低声下气道:“不如这样,娘子,你参加完今日宴请,我就不再锁你在屋里,可否?”
芷儿想到,她确实必须出门一趟,将计划告知烟姑娘和碧姬,因此问道:“此话当真?我明日当真可出去?”
“当真!”田允章保证道。
等到晚上,只在偏厅摆了些家常酒菜,田允章屏退众人,对顾景澜自然是极尽阿谀奉承之事,又命芷儿敬酒。
芷儿不悦,再三推辞称自己不能饮酒。
顾景澜和田允章倒是喝了不少,芷儿觉得奇怪,顾景澜官至开封府少尹,怎么会愿意与田允章结交,田允章在京城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难道真的只因他母亲和自己是同乡的原因?
而另一边,田允章深知,顾景澜以往对自己爱搭不理,近来却相交颇为殷勤,且频繁问起芷儿,想到芷儿上次去过顾府,田允章就猜到了七八分。
这几日,顾景澜又主动说起为他在开封府谋差事,田允章便顺水推舟的邀请顾景澜来家里,此刻,见顾景澜酒后微醺,频频望向芷儿的眼神,更是已经心知肚明,早安排好一切,又寻了个借口说肚子疼要去茅厕,便离开了。
顾景澜本意只是想见见芷儿,以前几次相见,自己娘子付云香都在左右,他没有机会单独和芷儿说话。
今日眼见田允章安排的一切,打定主意要趁机表明心迹,也就随田允章去安排。
林芷儿见偏厅内已经只剩下自己和顾景澜,心生疑虑,便唤白露进来,谁知,外面并无人回应,想是田允章一早就已经把她支走了。
芷儿当下觉得不对劲,就要退席,却被顾景澜拉住,道:“芷儿妹妹不必惊慌,我只是有些话,几次见到妹妹,都没有机会开口。”
“顾少尹喝醉了!我作为田家大娘子,岂可与外男单独共处一室!请顾少尹先稍坐,我夫君马上回来陪顾少尹。”芷儿挣脱开来,慌忙后退。
“芷儿妹妹,你看。”顾景澜说着,展开一幅画像。
芷儿吓了一跳,道:“少尹大人怎么会有我的画像?这还是在苏州的时候……”
“正是,芷儿妹妹,这画像是你四年前的样子,我一直保存着,当日我是想选你做妻子的。
我对你一见倾心。那日在街上见到你,更觉得真人比这画像还要美,芷儿妹妹,这些年来我日思夜想,直到前些日子见到你,我才知这是上天赐我们的缘分。
我早就想向你吐露真情,只是几次见你都没有恰当的时机,今日我只是借机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荒唐,我是田府大娘子,顾少尹,我先行告退!”芷儿又急又气。
顾景澜本来就喝上头了,好不容易才能和芷儿单独待着,只觉得机会千载难逢。
当下便拽紧芷儿的手,道:“芷儿妹妹,只等我把话说完,我绝不会伤害你的,且听我说完……我已经知道田允章不珍惜你,否则,他也不会留你跟我在这里,这样的男子,你跟着他作甚,芷儿,你跟着我罢,我会好好待你。”
说罢,捧着芷儿的脸,借着酒意就欲亲上去。
芷儿马上闪开,道:“顾少尹,上次顾府一见,只当你是正人君子,怎可……”
“我也想做正人君子,只是芷儿,我实在是喜欢你,我们若是无缘,又怎么可能在我朝思暮想这些年后,还能见到你,我也是知最近你经历了些波澜,急于想看看你是否安好,这才出此下策。”说罢又去拉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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