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晴安定下来,反而身子传来无力感, 她坐不稳,途经几个水坑时, 还总是晃得似乎就要掉下去。
就在此时,冰凉的手指蓦地攀上了她的臂腕。
猝不及防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循着青白皮肤向上看,再触及到男人朱色祥云滚边的袖口后,晕眩重袭,目光只得堪堪停在他的袖边。
林秋晴其实想看他的眼睛。
奈何俯着身子,好似无力起来。
赵穆眉头深皱,他扣着林秋晴手腕,急迫问道:“哪里不舒服?”
林秋晴缓了下,强打起精神来:“无事,大人我……”
下一秒,她跌入了这个卷着山间清冽雾气的怀抱里,赵穆手环在她肩头,托着她,淡声说:“累了就枕着我睡会儿。”
林秋晴当然不客气了,头一歪就贴在他脖颈处:“多谢大人,对了,冷月呢?她为了保护我与他人缠斗,后来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赵穆言简意赅:“她无事。”
林秋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持着一个姿势难免腰酸,她贴着男人的锦衣,动了动身子:“那大人,我睡一会儿,不管你去哪儿都要知会我一声,别又不声不响地离开,让我找不见大人。”
赵穆放轻了声,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温意:“我不离开。”
林秋晴似乎仍觉不够,手指勾缠住赵穆的指头,将自己的身子往他怀里拱近了些,隔着薄衫,两人肌肤紧紧贴在了一起:“快到了记得叫醒我。”
赵穆没有作答,他在温热气息洒在脖颈时就僵住了身子,怀中人还不自知地又蹭了蹭,唇畔擦过脖颈上的青筋,很痒。
他万般无奈,悄无声息地缓慢吐出口浊气来,一时心思缠成了线。
什么也辨不清。
半个时辰后,马车靠近了掌印府大门。
本该延缓停下,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顽童,不畏死活,窜进马掌下就要去捡玩物,两轮鸠车。
马夫被吓到,卒然勒紧了手中的缰绳,马儿只得仰起前蹄,尖锐地长鸣了一声,落地后又惊得连连后退,胡乱踩踏着。
赵穆也阖眼跟着小憩了会儿,但在车厢猛烈晃动前,就警觉地伸出了另一只手,迅速揽在了林秋晴身前。
待马车停住,外头传来马夫斥责之声,还有男子女子不断的求饶:“孩子小不懂事,冲撞了贵人的马车,还请贵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犬子的无心之失。”
“怎么回事?”隔着帘幕,赵穆冷声询问。
“大人,您和林姑娘没事吧,有个顽童忽然窜到马下,险些没避开。”
赵穆又问:“小孩无伤吧?”
“没有。”
“打发走就是。”
赵穆不计较,马夫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大人宽厚,你们速速离开。”
在此起彼伏的答谢声中,马夫扭头又说了句:“大人,已经到了。”
赵穆忽然反应过来,方才这般大动静的颠簸,怀中女子还睡得如此沉稳,面色平静得仿佛一点儿都没受影响,也几乎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莫不是……
“林姑娘,”似是怕把人吓着,赵穆起初只是轻唤了声,见没反应,又用手掌托起林秋晴的脸,提高了些声调,“小丫头,林秋晴!”
林秋晴歪着头,侧枕在他手心里,双眼紧闭,被晃时跟着抖了抖身子,却完全没有睁眼的迹象。
人晕了个彻彻底底。
赵穆原以为她是睡着了,现在想想,方才说话时就见她眼皮沉重,半张不合地无力向下耷拉着,眸里也总聚不起神来。
分明是昏迷之象!
“来人!”
上前来迎接的吴贰被陡然暴喝之声吓了一跳,连忙掀开帘子:“大人!”
“府上的大夫在不在院里?”
吴贰听主子声声急切,都快喊破了音,不自觉也用火急火燎的语速回道:“在府上,他今日一直在府上。”
赵穆抱起林秋晴,利落跳下了马车,不曾有片刻停留,大步跨进府内,吩咐道:“让大夫赶快来静竹轩,还有如霜和红梅,也一并找来,再去膳房的嬷嬷们备些热水来。”
吴贰一一应下,快步跑开。
如霜来得比大夫要早,她先给林秋晴换了身干净衣裳,又迎了大夫进屋诊治。
赵穆站在廊下,久立未动,直到听见推门声,才返身走上前去,肩头附上的落叶也随之坠在青砖上。
“她怎么样?”
“大人放心,林姑娘无碍,只是担惊过度,又受了些风寒,身子虚劳就昏睡过去罢了。我已经开了安神祛寒的药,让下人们按时煎了给她服用。”
赵穆微微颔首,立即吩咐吴贰给赏钱。
大夫领赏后行礼离去,如霜就跟着去膳房煎药。
赵穆走进屋内,隔着层薄纱幔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他心有余悸,兀自站了好一会,才慢慢平复下来。
还好,林秋晴无碍。
若有事,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
“大人,”纱幔后传来孱弱的声音,随之伸出一只有些惨白得没什么血色的手来,莫名于虚空中抓了两下,“大人!”
赵穆连忙走上前,回握住那只挥舞的手,定睛一看,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间,林秋晴唇角扬起,声音低哑:“大人神情凄苦,是在担心我吗?”
默了须臾,赵穆不自在地松开手:“醒了就知道吓人。”
他还以为林秋晴起码昏睡上两个时辰,不曾想这会儿就醒了过来。
林秋晴道:“我梦见大人又走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一着急就醒过来了。”
赵穆自诩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却总是招架不住从她口中道出的直白又热忱的话语。
好在他擅于掩饰,闻言眉也不抬:“这是我的府邸,我出去了,也会再回来。”
林秋晴琢磨了一下:“也是。”
“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去,带上冷月也不行,若是没恰巧遇到太子殿下,你……你让我……”赵穆说不下去,也不敢想,凝眸看了林秋晴一眼,有些嗔怒,“醒了就起来喝药。”
说罢,转身就想朝外走去。
林秋晴怎么可能让他走成:“大人,我听见大夫跟如霜说煎药的时辰,这会儿怕是还没好。”
赵穆脚步一顿:“你那会儿就醒了,都这样了还耍我,觉得很有意思?”
“没有,”林秋晴摇了摇头,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半梦半醒听见的,咳咳……”
她嗓子干涸,受了风的缘故还隐隐有些作疼,不过小睡了会,精气神比先前在马车里的时候要好许多。
“躺下,”赵穆怕她磕着,几步上前将人按了回去,“大夫说了,需要多休养,不许再四处乱跑。”
林秋晴哭笑不得,她坐不住的性子看来非常深入人心。
“不是大人,我只是想起来,没想跑去哪儿。”
“你才刚醒过来,”赵穆不容分说,亲手替她挂起了纱幔,“等晚些喝了药再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不许下来。”
“大人,”林秋晴那是一个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赵穆的衣袖,撒娇似的晃动了两下,“我想喝兑了食蜜的水。”
“你一会要食药,现在不宜喝甜水。”
“可是我喉咙不舒服,想喝点润润嗓子。”
赵穆执拗不过她拖着尾音说话,这会儿他心乱如麻,只好别过头去,唤了人来去准备。
“别喝多了。”等兑了食蜜的甜水端了上来,赵穆还不忘又嘱咐了一句。
林秋晴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赵穆,惊惧过后只剩欢喜,这会儿对着他,情不自禁冒出了句:“我手还是无力,大人喂我。”
赵穆拿起碗,用汤匙在水中搅动了两下,正要喂过去,听见她又道:“大人,不是用汤匙喂。”
第36章 我的口水大人也没少吃,怎么几天不见,却计较起来了。
林秋晴目光若有似无地在赵穆唇上划过, 施施然一笑:“这样躺着喝,容易弄得到处都是。”
旋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大人是知道我的,我最爱干净了。”
“……”
赵穆沉了沉眸色:“那就起来喝。”
“头晕, 头晕, ”林秋晴两眼一闭, “起不来了,不过是用嘴喂水,难道大人嫌弃我?”
食蜜是用温水兑开的, 分明不烫,赵穆却用汤匙继续搅动着,暗藏的力道险些能将勺柄捏碎。
良久,久得林秋晴敛起笑意时, 忽然听见赵穆说了一句:“我没有教过你这些。”
林秋晴瘪瘪嘴, 有些恼道:“无师自通呗, 大人难道认为,进宫的女子只需会琴棋书画就可以了?再说了,我的口水大人也没少吃,怎么几天不见,大人却计较起来了。”
林秋晴的话从四面八方将赵穆围堵住, 堵得他心口疼,男人蹙起眉:“你有话好好说。”
从第一眼见到赵穆起, 他就总是喜欢蹙眉,以致于还没多大岁数,光洁的额上就养出了一道浅纹。
那以后赵穆在她面前蹙眉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可能是因为自己老惹他吧,林秋晴想。
她说她不想进宫, 赵穆就答允了,可她从没想过,赵穆该有多难呢。
看着赵穆的眉间,林秋晴蓦地心疼了,便闭了嘴,没再继续惹人,只软着调子重复刚才的请求:“大人,我想喝甜水。”
下一秒,她的下颚被轻轻托起。
唇瓣覆上柔软,林秋晴下意识地闭起眼,沉浸其中。
咬紧的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清甜温热的水浇入,醇香中带着道不尽的欲色,四溢涨满,顷刻间,将她好不容易恢复的清明神志又悉数瓦解了。
赵穆动作算不上温柔。
他吻得很凶,侧坐在床沿,一手稳端着甜水,一手托住林秋晴的后颈摩挲,用了要将人揉进骨子里的力道与她相拥。
等甜水渡完了,又碾着唇吸吮许久,才撑起身子来饮第二口,也给了林秋晴喘息换气的时间。
水是甜的,带着男人独有的清冽味道,细细品来,还有些涩。
躺着的缘故,水从舌尖流向舌根,又在喉间汇聚成一滩,吞咽声接连不断,林秋晴一口一口咽下,又重新接纳。
屋内的温度无端攀高。
赵穆只喂了几口,就丢下杯盏,察觉到怀中人想要逃离,伸手摁在她后脑处,却也放缓了动作,温温柔柔地舔舐着香唇,与她交颈厮磨。
林秋晴自觉脸烫得不像话,身子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软,软得像是融化的水,像跌进了云朵里,晕乎乎又轻飘飘。
吻铺天盖地,濡湿的感觉像潮水般汹涌,林秋晴得不到喘息的机会了,于是仰着头,吃力地吞着津液,但是还想要更多。
“大人,”唇齿间流出似娇嗔的呢喃,将气氛推到了最高涨,“我想……”
赵穆抬手落在林秋晴白颈间,险些就要把遮蔽胸口的衣裳往下褪去,好在理智尚存,听见廊外恰有丫鬟走过的声响,惊得他及时松开手,也松开了怀中的人。
刹那间光景回笼,梦影四散。
赵穆径自狠狠地沉了一口气。
他到底能给她什么呢,他真的能令她尽兴吗?
若真能,那日林秋晴中情毒,也不会反反复复折腾那么久了。
可即便理智如此,赵穆也不认为自己是耽于欢愉之人,但他的心神,总是会无法逃脱地沉沦于林秋晴这个人。
这个认知令他头疼欲裂。
卧房宽敞空旷,将两人急促剧烈的呼吸声映衬得尤为清晰明显。
赵穆闭起眼,额头抵在林秋晴的额上,起伏的胸膛在沉重的喘息间渐渐平缓了下来。他没直起身子来,就这么额头抵着额头,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林秋晴在赵穆闭眼前看到了他漆深晦暗的眼眸,稍纵即逝的欲潮在里头肆意涌动着。
耳畔间那隐忍又厚重黏腻的喘息声,不用想都知道赵穆在压抑着什么,越听,就越发觉得耳面都燥热。
林秋晴这时,非常想开口。
“安静会儿。”赵穆先道。
又被拒绝,林秋晴息了声,在心里纳了闷了,这人怎么闭着眼睛,也能预判自己想要做什么。
可说来这第一次,想给出去就这么难么?
这么久以来,赵穆取悦她总是很卖力,但是某个领地始终没有正式侵犯。
又默了半晌,两人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寻常。
赵穆察觉自己还紧握着林秋晴的手腕,登时撒开,又起身,弯腰去捡方才不慎踢倒的杯盏,不沾情欲的语声听起来有些冷洌:“还喝不喝?”
林秋晴回想起方才几近窒息般的缠绵,难得地克制一回:“不喝了,已经够了。”
赵穆莫名松了口气,语气仍是严厉:“胡闹够了,躺着歇会。”
林秋晴乖乖躺着,脸上红晕都浮在双颊上,眼底含着温情,整个人看起来水灵灵的:“大人说的叫什么话,这怎么能叫胡闹。”
赵穆垂下眸没再看她,不忘替她掖好被角,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冷哼了声:“你倒是胆子大,什么也不怕。”
林秋晴知道他在说什么,正了正神色:“怎么会不怕,我都要吓死了,险些以为要与大人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大人最后一面了呢。”
只是她如今看着赵穆,便什么惧怕都抛诸脑后了。
“对了大人,你这几日都不在府上,到底去了哪里?”
“西道临禁山,那禁山内近日贼寇横行,西道又是官家的路,牵涉众多,怕走漏风声就安排了此次为绝密行动,不能告知任何人。”赵穆面不红心不跳地编排起来,说得头头是道,跟真事一样。
实际上确有此事,只不过皇上任命的是刑部侍郎带人前去清剿,不是他而已。
“为何忽然要你去?”林秋晴同样心中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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