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一听连忙点头:“好好,你跟她是好朋友,你说话她可能更听一些。”
任遇苏没反驳,起身熟练的绕过堂厅,往楼上走去。
姜阮的房间在整个房子的最东边,与任遇苏的房间是对头的方向。
此时她的房门紧闭,紧闭的房门像是在宣泄主人的不满。
任遇苏轻轻地叩叩门面:“元元,是我。”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任遇苏又敲了下门,依然没有动静。
他想姜阮可能是睡着了,或者就是在气头上谁都不愿意搭理。姜阮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生一个人气就会迁怒所有人,在气头上不管是谁和她讲话她都不会答应。
任遇苏无法,只能将零食袋放在门口,静静地离开房间。
看他刚上去没多久就下了楼,季清顿时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任遇苏的肩膀:“算了阿树,让她自己想一想吧。”
任遇苏点点头,和季清又说了两句便起身回家。
其实他上楼找姜阮也不是为了替季清当说客,他是想去安慰一下姜阮的情绪,毕竟她现在肯定因为这件事特别生气特别难受。
但姜阮不愿意见他。
任遇苏回了家后就躺在床上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到姜阮,这件事毕竟是她们母女的事情,他关系再怎么亲近,也是一个外人。而且事关姜阮换老师这事儿,他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任遇苏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给姜阮发个信息问问情况。
刚打开电脑,他的消息面就传来了姜阮在三十分钟前给他发的信息。
她告诉任遇苏自己和妈妈吵架了,说她的芭蕾老师要被妈妈换掉了等各种各样令她感到难受的事情,话到最后,她说,她不想跳芭蕾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姜阮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任遇苏正好在外面超市选购带到她家去的零食,他没带手机,所以也没看到这条信息。
任遇苏盯着姜阮发来的这段话反复看,话里好几个地方甚至还有错别字,想来姜阮在打下这段话的时候情绪应该是很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中明显的错别字。
他安抚了一下姜阮的情绪,但对却没有对姜阮的最后一句话做出回应。
任遇苏很在意姜阮的这句话,
她说,“我再也不想跳芭蕾了。”
这句话除却带着的一个笑脸表情,标点符号都只是句号,让他有捉摸不透姜阮现在的真实想法。
他不敢去妄自揣测,怕姜阮说的只是气话,等气过以后又会为自己的话而后悔。
任遇苏坐在电脑前想了半晌,突然想到自己为姜阮准备的舞鞋。这是他特意找人在国外定制的,世界上只有一双,是他准备在姜阮十七岁生日送给她的礼物。
他将舞鞋重新包装好,又回书桌前写下一段话卷成小纸条放在舞鞋里。
做好一切后,他重新回到姜家,把礼物放在姜阮的放门口。
回到家后,他打开电脑,告知姜阮自己在她房间门口放了一份东西,让她打开看看再做决定。
任遇苏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稍稍顿了下,补充道——
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因为一些事情后悔。
他看不透姜阮说的那一段是真心话还是一时的气话,但也只能用这个方式来向姜阮表达自己的决心。不管姜阮怎么选择,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姜阮。
给姜阮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不想跳芭蕾这件事,如果只是一时气话,希望这双以你命名的芭蕾鞋可以帮助你找到自己真正的想法。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跳芭蕾了,我也愿意站在你这边,帮你一起去和你的妈妈协调。元元,我一直站在你这边。”
他想等姜阮冷静下来后做出最后的选择,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和她一起面对。
任遇苏在电脑前等了一晚上都没有收到姜阮的回复,打开窗户去看对面的房间,姜阮房间的那一扇窗户闭的紧紧地,窗帘拉着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任遇苏想,姜阮应该是在思考。
隔天早上,他照例去姜阮家门口等她一起去学校。
姜阮出来时和往常没多大的区别,只是那个平日里总喜欢绑着的丸子头今天没有出现。
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附中的校服,如往常一般将书包和早餐一把丢进任遇苏的怀里。她扬着唇和他打招呼:“早啊。”
任遇苏回了一句“早安”,姜阮率先钻进车子。路过任遇苏身边时,他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红血丝。
他跟着上了车,想要开口询问姜阮最后的选择,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踌躇着,就听见姜阮歪着脑袋问他在想什么东西。
见她抛出引子,任遇苏也不再犹豫,直接问道:“昨天那件事,你怎么想的?”
姜阮耸耸肩,神色如常:“还能怎么想?继续跳呗。”
听到这个回答,任遇苏却没有感觉轻松。他依旧盯着姜阮的脸,想从她的笑容中找到一丝异常。
除了眼底的红血丝,姜阮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看来不是强装镇定,红血丝也应该只是昨天哭的太狠了。
姜阮决定要继续跳舞这个答案,并不是任遇苏心里想的答案。
他昨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又回想了一遍姜阮发给他的那一段话,心里又觉得姜阮不像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
如果姜阮真的不想继续跳芭蕾了,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
其实姜阮跳芭蕾这件事,姜家只有季清在意,她抓姜阮抓得特别紧。姜家的其他长辈更多的还是心疼姜阮跳舞时练出来的伤。
任遇苏想,若是姜阮真的不想跳芭蕾了,这件事或许可以从姜阮的爷爷奶奶那边下手。让他们来帮姜阮当说客。
他想了一晚上的办法,就等着今天姜阮来告诉他答案。
结果答案却与他昨晚想的东西背道而驰。
任遇苏没有觉得白费自己一晚上想的办法,只是稍稍有些诧异,但还是为姜阮能做出决定而放下心。
不论姜阮选择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既然姜阮选择继续跳舞,那他也愿意一直站在她身后为她做一切。继续做她的后勤,做她每一次舞蹈的观众。
任遇苏轻轻抱住她:“我会陪着你的。”
罕见的出现这种肉麻的情节,任遇苏原本以为姜阮会推开自己,但下一秒,她也拥住了他的肩膀。
姜阮的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落下的声音沉闷又清晰——
“任遇苏,我会继续跳芭蕾的。”
任遇苏扬起眉:“怎么又说一遍?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姜阮松开搂着他的手,垂下眼帘:“没事,就,再说一次而已。”
那日过后,姜阮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接受季清给她带来的新的舞蹈老师,季清的话没有错,这个新的舞蹈老师确实比原来的更加厉害。任遇苏仅在旁边跟看了一节课,他就能感觉到两个老师的区别。
姜阮依旧在跳芭蕾,好似那个周日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34章 未来路
◎其实他早该在去年的时候就发现姜阮的情绪的◎
姜阮弃赛这件事对季清的打击很大。
任遇苏在外面吹了一天的风,回到酒店后就听见季清和姜阮在争吵。
不知道姜阮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清因为情绪的波动,指着姜阮的手都在发抖:“这么多年,我为了你跳芭蕾的事情忙活了这么多年。帮你找最好的老师,给你在家里装上最好的舞房,你的舞衣舞鞋,都是我专门去国外私人订制回来的!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现在告诉我,说你再也不想跳舞了?”
她的话说到后面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冲着姜阮吼出来的。
姜阮身上的舞衣已经换了下来,穿回了她平时爱穿的裙子。
她红着眼,面对季清的指责没有一丝退步:“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再也不想跳舞了!”
“姜阮!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季清怒吼。
姜阮不怒反笑:“这一切都是你逼着我做的!”
啪——
巴掌声在这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姜阮的脸偏向一边。肉眼可见的,她的一侧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可见季清这一巴掌用了多少力道。
任遇苏顿时站不住,连忙走过去将姜阮拉直身后,对季清道:“阿姨,你有话好好和元元说,不要动手打人啊!”
陈姨也赶忙上前拦住季清:“是啊太太,有话好好说,元元就是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
姜阮抬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痛感从这里传来。
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她没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涌出,泪水划过刚刚被打的那一道红痕时,还带着细微的刺痛。姜阮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也不顾蛮力的动作会让痛感加重。
她推开站在面前的任遇苏,视线再度对上季清的眼眸:“从我小时候被你逼着学习芭蕾,按照你的规划给我未来的芭蕾铺路,上什么学校,穿什么衣服,参加什么比赛,上什么老师的课,这都是你一意孤行,没有问过我的意愿,逼着我去做的!”
“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你有问过我一句想不想条芭蕾吗?你没有。”
“你才不会管这些,”姜阮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拔高,“跳芭蕾不是我的梦想,是你的!”
话音刚落,季清动了动身子,想要冲到姜阮面前却被陈姨和任遇苏拦住。她只能站在原地,对着姜阮发问:“你认为是我逼你走了这条路吗?身为父母,我为你规划一条道路有什么问题?世家小姐和少爷,哪一个不是被家里安排着路走的?你享受你现在这个身份为你带来的一切好处!却连这点苦都不愿意吃吗?”
“你到底是为了我规划了这条路!还是为你自己!”姜阮歇斯底里地喊着,季清听到这话,骤然一愣。
“难道不是妈妈自己没能完成芭蕾的梦想,才会想要我替你完成你的梦想吗?”
“可我也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又不是你的傀儡!”
姜阮哭着喊完这些话,也不再去和季清对峙,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清因为姜阮的最后几句话,整个人愣在原地。陈姨在旁小心翼翼地喊她,季清也没有任何反应。
陈姨只好将她扶回了房间。
任遇苏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姜阮房间的那扇门上看了很久,半晌才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与姜阮的房间是隔壁,酒店房间的隔音一般,他站在墙沿静声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细碎的哭声。他可以想象到姜阮一个人趴在床上哭的多伤心。
他好想到隔壁房间抱抱她,但姜阮也生他的气,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房间的哭声消失,任遇苏这才从墙沿处离开。他坐在床上,手里捏着手机静静地看着屏幕,他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姜阮,手机短信显示已读,但她都没有回复。
任遇苏盯着屏幕看了许久,还是退出了这个界面。
他点开手机的通讯录,从上往下一页页地滑动着,最终视线停在了一个备注为“姜奶奶”的号码上。
—
一直到离开B市,姜阮和季清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临安的飞机上,姜阮依然坐在他的旁边。只是这会儿,她没有像来时一样和他说话,面对着他。她带着眼罩,就连身子都朝向另一侧,背对着任遇苏。
从昨天湖边一直到现在,姜阮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宋缘也在这架飞机上,他坐在离二人不远的位置。任遇苏偶尔视线与他交汇,他原以为宋缘会漏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暗自窃喜他与姜阮吵架这件事。但他没有。
他那一双波澜不动的眸子不屑施舍于他任何情绪。
下了飞机后,来接他们的司机已经在接机口候着了。
宋缘与姜阮并不是一个方向,他似乎也留了时间让姜阮消化自己的情绪。他们二人在出口分开。
任遇苏收回视线,刚要在出口的那一群人中找司机的身影,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元元,阿树”。
他循声看去,一个两鬓白发身着绿色旗袍的老人正被人搀扶着朝姜阮挥手。
在姜阮被姜老太太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任遇苏清晰地看到她的眼里流出泪水。
积压了两天的情绪,在回到奶奶怀中的那一刻爆发了。
“那你和大小姐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操场的阶梯上,任遇苏和沈青文一上一下地坐着。
任遇苏将手中的饮料瓶子不停地向空中抛出,接住,再抛出,再接住,不断重复。听到沈青文的问话,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沈青文双手撑起身体,“唰”一下跳落在与他同一块的阶梯上。
“吧嗒”一声,手中的瓶子稳稳地落在他的手心。任遇苏叹了一口气:“今天早上我去找姜阮上学,她也没有坐我的车,让她们自己家的司机送去的。”
闻言,沈青文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大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道:“今天一个上午,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小姐心情不好。林蓓追着她跑了一天了,几个朋友轮番上去逗她,也不见她笑一下。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大小姐可能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和所有人说话,包括你。你看,她不也不跟我说话吗?”
任遇苏没被沈青文的话安慰到。
他清楚的知道,姜阮对他们的不搭理是因为心情不好,但对他,绝对是对他个人的生气。
她认为他,是站在她妈妈那一边的。
“不过大小姐也蛮牛的,说弃权就弃权,走的那么干脆。不愧是我平时一口一个喊出来的‘大小姐’,换做是我,我可不敢违抗我爸妈要我做的事情。”沈青文赞叹道。
任遇苏却不觉得姜阮做这件事是意气用事。
他轻声道:“是因为她的压力太大了。”
沈青文自然是知道姜阮的压力,他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从出生那一刻一生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就会按照家庭给他们安排的路走下去。
姜阮这种,在他们身边其实是很常见的存在。
沈青文知道,任遇苏也知道。
哪怕他幼时并不是在任绪身边长大,陪伴他的也不过是一个不关心他的继母。但他的未来的轨迹也已经在任绪那里被规划好了。任绪对他不算严格,对他的规划也是从毕业以后才开始,但姜阮这种,从小背负自己母亲的梦想去做的生活,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愿意。
“哎,其实我觉得如果只是按照家里的规划去培养她,大小姐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季清阿姨我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很强势的人,被她逼着完成她的梦想,这种事情放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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