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担心偏殿那是你的褚将军?”玉光幸灾乐祸的道,在偏殿发生的来回不就是那档事,她早看出这两人有猫腻,不然那短命鬼怎么可能特意向她请安。
南音闻言冷眼看向玉光,“公主慎言,最好少说话。”
言语中的厌恶没有丝毫掩饰。
玉光恼怒起来,多年未见的第一句话,竟是维护一个相处时间还没她们俩零头多的短命鬼,而且还如此呛人。
全然忘记自己说的亦是难听。
“大胆,谁准许你对公主如此说话。”玉光的贴身侍女白芍怒喝道。
“哦。”南音撇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跟着前方去偏殿的队伍。
玉光气的胸口起伏不停,在原地跺了跺脚,炸乎的跟在南音背后。
死丫头等着被她嘲笑吧。
众人来到偏殿,果不其然听到那小太监所说的奇怪声音,不就是男女苟合。
仁宣帝脸色沉的难看,“给朕打开这门!”一旁的秦贵妃不停的安抚道:“陛下消消气,切勿伤了龙体。”
玉光也上前道:“父皇别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说完,余光还撇向南音,可出乎意料的,对方居然一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
莫非里面的人,不是那个短命鬼?玉光眸间划过思索。
来福视线掠过带路的小太监,对方立马颤颤巍巍的上前,手放在门上,用力一开。
里面漫延的萎靡气息瞬间散出,昏黄的烛火下,那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尤为显眼,看的让人脸红心跳。
或许是春夜的风有些许寒凉,未着寸缕的身体被吹进的风打了个寒颤,男子耕耘的动作停下,略显暴躁的抬头朝门外喊了一声:“谁啊,没看到小爷我在干事吗?”
这一喊,众人看清了他的面庞。
奚凌鹤笑意僵在嘴边。
而户部尚书连舟则犹如晴天霹雳,此刻他顾不上来自周围人调侃看戏的视线,冲进房内就是一巴掌。
“你个逆子!”
连彦捂着红肿的脸颊,“是哪个不知天高地……爹!?”他瞬间清醒,视线往后看,一大帮人正直勾勾的看过来,其中不乏他对头嘲讽的笑意。
但更让他心头一颤的是那道明黄的身影。
“还愣着做什么?”连舟恨铁不成钢的怒道。
连彦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身体的凉意,可衣服早就在混乱当中散了一地,故他只好把求助的视线放在脸色狰狞的父亲身上。
连舟脑门青筋跳了跳,终究还是弯腰帮儿子捡起衣服,然后一把丢了过去,转身不再看一眼。
床上意识也以清醒,却无人理会的冯家宠妾之女冯雨只能惨白这一张脸,赤裸着身体蜷缩在没有被褥的床角。充斥着恐惧的眼眸还夹杂着迷茫,她不解里面的人为何会变成连彦这个纨绔子弟。
此时她的父亲户部侍郎冯安正跪在地上向仁宣帝请罪:“臣教女无方,请陛下恕罪。”
而连家的主母陆氏面容勾起冷笑,“丢人现眼的东西。”受宠又如何,给她机会又如何,一个妾室的女儿还妄想攀高枝,不自量力,不及她悦儿半……
蓦地,陆氏低下的眸闪过一丝水色。
“陛下?”这时,一道带着疑惑的嗓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对面打开的房门里,换了身衣裳的褚岁晚清挺的站在那,俊丽的五官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随后她来到仁宣帝面前恭敬一礼。
仁宣帝凤目微眯,努力平息胸腔不断翻滚的怒气,这些人简直胆大妄为。
太不像话了。
他深吐一口气,问起褚岁晚:“你为何在此?”
“回禀陛下”,褚岁晚拱手弯腰:“臣一时不察,碰到了婢女的茶盏,故来此换了身衣裳。”
此时里面的连舟带着穿好衣物的连彦快步走出来,撩开衣摆:“陛下,臣教子无方——”
“行了。”仁宣帝打断他的话,一甩衣袖:“回去挑好日子吧,散宴。”
“恭送陛下。”褚岁晚温和的嗓音拉回众人看戏的思绪,纷纷行礼。
“恭送陛下。”
等人走的差不多,连舟又打了连彦一巴掌,“逆子!看你干的好事。”
一旁的冯安搓搓手,踌躇的道:“尚书,这……”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谁曾想自己女儿偷情,还偷到同在户部还比自己等级高一等的尚书儿子的身上,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能怎么办!找个日子抬进府。”连舟脸色极其难看,他是知道今晚二皇子会有所动作,可这难竟然落在了他儿子身上。
说到底,还是太心急了。
因出去还要走含元殿的正门,褚岁晚刚好就碰上从大殿里面出来的奚云祉。
而奚云祉见到她,先是轻挑眉梢,后勾着笑朝褚岁晚问道:“褚都督可知发生了何事,怎么本殿就去上个茅房回来,人就全部走光了。”
拔高的音量恰好让大殿候着的侍从婢女听到。
褚岁晚抽了抽嘴角,但还是恭敬的回道:“见时辰不早,陛下便散宴了。”
话落,她便转身加快步伐往外走。
奚云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见褚岁晚离去,忙追着道:“哎哎哎,褚都督你等等我。”
褚岁晚脚步一顿,后速度更为快,若不是怕被禁卫当贼人抓,她都想用轻功飞出去了。
一看到他,她就止不住回想起在偏殿的狼狈场面,真的是要命。
周围站着的宫人不约而同露出惊讶。
三皇子这是做了什么,竟逼得沉稳守礼的褚都督都避之不及。
而奚云祉此时心情愈发的好,子安肯定是怕连累他,才走的这般快。
都是为了他。
-
南音没等奚云祉,出了宫门便直奔马车,一直候在车旁等她的沈顾立马上前,把手里捂热的披风盖在南音身上。
热腾的温度顺着肩膀自四肢漫延,冰冷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暖烘烘的,心底某处竖起的高墙悄然崩塌。
南音脚步一顿,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也没拒绝,就这样径直上了马车。
沈顾沉默的拉起缰绳,驾驶着马车驶离皇宫,寒风呼呼的刮着面颊,可他的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个弧度。
这样便足
够了。
当马车驶向岔口,沈顾下意识的便按照来时的记忆,选择通往奚云祉府邸的道路。
“走左边。”南音突然道。
沈顾立马调转方向,“是,小姐。”
南音掀开帘子,异常沉默的看着往后倒退的景象,睁大的杏眼被风吹的生疼,但她却没有眨动分毫,近乎执拗的盯着不放。
直到视线渐渐出现一座府邸,干涩的眼眶忽然沁出些许湿气。
“沈顾,停车。”
第23章 不敢小瞧。
夜色中,檐下挂着始皇御赐的鎏金牌匾的魏国公府门前慢慢停下一辆马车,褚岁晚提着衣摆,摇头婉拒车夫的扶手径直下了马车。
府门前候着的小侍见此立马把门打开。
然褚岁晚脚刚跨上台阶,耳中便传来呼呼的风声,她侧身望去,只见一个小乞丐急匆匆的从对面跑来,与她插肩而过。
“世子,没事吧。”闻声出来的管家担心的问道。
魏国公府虽然前些年遣散了不少下人,但留下的那部分人无一不是忠心耿耿。
管家是老国公的贴身侍从,因能力出众被老国公提拔为管事一职,从小便看着褚符叙和褚岁晚长大,自然对褚岁晚替兄从军这事知情。
故他特意嘱咐府内下人平日行事要机灵些,见到男子打扮的褚岁晚一定要注意称呼,这欺君可是大罪,绝不能被旁人看出端倪。
褚岁晚摇摇头,温声道:“没事,回府吧。”
等回到藏月楼,褚岁晚独自进了屋子后,垂下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被人塞进掌心的纸条。随即来到桌边坐下,喝了口茶水润润干涸的嗓子,这才把纸条摊开。
明日午时,醉心楼六号厢房。
褚岁晚唇角微勾,把纸条放下,又拿下茶壶把茶杯斟满,只是这刚抬起放到嘴边,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很轻的敲门声。
“晚晚,歇下了吗?”褚符叙温柔的嗓音传来,闻言的褚岁晚黑眸弯成月牙状,连忙起身开门。
“没呢,阿兄。”
褚岁晚拉着褚符叙来到雕花黄木桌前坐下,便搭着对方腕边号脉。
因褚符叙病弱的缘故,褚岁晚自小也看了些医书,奈何天分不佳,也只会把把脉探查一些身体的基本情况。
此时她屏住气神,努力让自己半吊子都不算的医术发挥作用,黑眸瞪圆,认真严肃的模样让褚符叙有些忍俊不禁,心里划过一股暖流。
褚符叙摸摸褚岁晚的头,“阿兄没事,这些时日走路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晚晚不用担心。”
“倒是晚晚你,可要好好补补,都瘦了。”褚符叙仔细端详着妹妹的面孔,昔日白嫩的肌肤已然变得粗糙,下巴变尖了,脸颊也凹了不少,刚刚搭上他腕的指尖也上了一层厚厚的茧。
她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褚符叙眼睫垂下,心上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密密麻麻的,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阿兄,晚晚没事的,阿兄放松,放松。”褚岁晚脸色大变,忙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道。
褚符叙患有胎怯症,经常会喘不过气。平日最忌的便是心情大起大落。也正因此,大幅度伤身体的动作他都不可做,只能是静养,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十。
褚岁晚每每想到此,便忍不住眼眶发红。上天何其不公,她兄长这般清风霁月之人,却只能终日困在府内汤药相随,静候生命的终点。
她从来没有怨过爹娘对兄长格外的偏爱,如果可以,她宁愿患有胎怯症的是自己。
褚岁晚悄然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双手握着褚符叙的手,“阿兄,晚晚很喜欢去燕云的这段经历,阿兄你是知道的,晚晚一直想像爹那样,做一个护佑百姓安宁的大将军。”
说到这里,她抬起一只手用力握紧拳头,乌润的眸子闪烁着亮丽的神彩,继续道:“让那些在暗处觊觎大凉的狼才虎豹,听到晚晚的名字,便闻风丧胆,不敢打大凉一点主意。”
“可大凉从来都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女子似乎只能呆在家中,习女功,读礼书,静待及笄的到来,然后相看人家议亲事,出嫁相夫教子一生。”
“可女子亦有不输于男子的才华,智谋,勇气,为何就不能像男子那般封侯拜将呢?”
话语掷地有声,恍然不知这番话如若落入世间,会掀起怎样的波涛汹涌。
可那又如何,褚岁晚眸间愈发坚定。
她就让这世间好好瞧着,她是如何一步一步封侯拜将,从笼中雀变成天上鹰,走到连男子都要望而却步的地位。
让这世道再不敢小瞧女子。
说罢,褚岁晚对上褚符叙怔忪的眼眸,笑着道:“这是晚晚从小便有的心愿,晚晚还要谢谢阿兄,给了晚晚这样一个机会。”
褚符叙定定看了褚岁晚几眼,心中若说无震撼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晚晚,会不会很累?”
褚岁晚此时已经做好被责骂的准备了,她知道自己此番言论有多大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褚符叙居然会如此问。
累,当然累。
她不但要时时刻刻保护自己女子的身份不被发现,还要比他们做的都要好,不可以喊苦,更不可以喊累,因为天下人都在看着她。
他们都说晏清将军,用兵如神。不管面对多困难的险境,多强大的敌人,晏清将军脸上永远都是风轻云淡的,运筹帷幄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沉夜降临,她会焦虑的睡不着,会害怕要是失败怎么办。
褚符叙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把红着眼眶的妹妹拥入怀。
如安抚幼时她害怕雷雨那般,轻拍着她的肩膀,语气很包容,也很温暖。
“晚晚,无论你做什么,兄长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还有爹娘,魏国公府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但只有一点。”
褚符叙轻刮了下妹妹的鼻尖,继续温声道:“不可以把自己累到,不然兄长可是会心疼的。”
褚岁此时已经全然愣住,闻言抽了抽鼻子,哽咽的道:“谢谢阿兄,也谢谢爹娘。”
她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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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南音抱着酒壶,踉踉跄跄的指着不远处的一面墙壁,醉呼呼的同跟在她身旁手忙脚乱的沈顾道:“玉光那个讨厌鬼,以前经常爬这墙进来。”
叫停车后,南音便拿着沈顾买回来的酒,走进了这座昔日热闹的定国公府。
“然后她就跳到旁边的桃花树,顺着树干划下来。”
“咦,桃花树呢?”南音拼命的睁大杏眼,试图从那里看出桃花树的痕迹,可那藤蔓爬满的墙边,只剩一个被砍掉的树头。
刚刚她还在皇宫看到桃花开,怎的她家连树都没了。
南音委屈的瘪起嘴巴,杏眼溢满泪水,沈顾整个人都慌乱起来,视线到处转,看到某处时眼睛亮了起来。
“小姐,那个是什么?”
南音闻言呆呆的把头转过去,愣了几秒,成功被转移注意力,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身体贴紧院中的木柱,仰头杏眼亮晶晶的朝沈顾问道:“沈顾,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长高。”
“以前每当岁旦的时候,那老头都会按着我在这木柱上比一比,哦,还有玉光那讨厌鬼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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