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南音应的利索。
“多谢郡主。”话落,他又恭敬对仁宣帝道:“陛下,某可否在公主身上划道小口?”
仁宣帝:“准。”
旁边的太医立马递过去一把经过火烤后的小刀,他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看见眼前的小刀,褚符叙被遮挡的面庞有些忍俊不禁,道谢后便在五公主的手腕轻轻一划。
见状,南音把蛊母放在掌心,凑到伤口处。
每个练蛊之人,都要寻一只蛊虫放入体内,等周身血液有了蛊的气息,方可练蛊,否会被蛊所反噬。但南音的蛊并不是自己找的,而是本来体内就有蛊,她猜测这应当和她从未见过的娘亲有关。
众目睽睽之下,在伤口缓慢流动出的红色血液中,慢慢爬出一只银色的蛊虫。
第25章 像一枚熟透的果实。
南音的蛊母一靠近,银色的蛊虫便疯狂蠕动,拼命的往伤口里爬,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根银针穿过,银蛊瞬间没了动静。
褚符叙把银针放在托盘上,太医们瞬间上前把托盘围住,一双双泛着皱纹的眼眸满是如稚童般好奇的神色。
以往他们对蛊的了解仅在医术之上,可没人见过真正的蛊,而蛊又危险难以驯服,自然也没人敢去寻。
褚符叙:“公主的确是中蛊,不过这蛊在一年前便已中下了,如若是近日中的蛊,在郡主手中的蛊母靠近时,蛊虫反应会是亲近,并不会出现想回到寄主体内的行为。”
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眼睛亮了起来,“对,没错,老臣怎么就没想到,蛊虫极度认生,只有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才会产生依赖。”
“居士医术高明,我等惭愧。”太医心悦诚服的拱手至歉,他们为刚刚的轻视感到羞愧。
男子温润的嗓音带着谦逊的笑意:“太医过誉了,某不过是看的杂书比较多,侥幸罢了。”
“连家小姐,听到了吗?下次说话要过过脑子,别像个蠢货一样。”玉光拿着一柄芍药花蝶团扇漫不经心的摇动,眼睛并未看过去。
“是,殿下。”
连欣贝齿轻咬,脸上火辣辣的。此人短短的一番话,足以证明此蛊非南音所下。
也让他功亏一篑。
奚凌鹤藏匿在阴影处的眼眸幽深阴鸷,余光看向那相貌俊丽的少年,心底闪过杀意。
坏了他好事的人,都别想好过。
南音眼珠子转动,撇了一眼那慵懒华贵的公主又收回,神色异常别扭。现在倒是不哭鼻子了,可说话依然带刺。
哼,没了她,哪有人愿意和她玩,这次就原谅她。
这时,太医又问道:“不知居士可会解五公主所中之蛊?”
男子摇了摇头,“此蛊不可解。”
“五公主中的乃双子蛊的子蛊,一旦中下此蛊,只能是源源不断为身怀母蛊的人提供养分,初时没有症状,但慢慢会头晕目眩,胸闷气短,食少嗜睡,心情低落,寿命一般不会超过二十。”
“如若中母蛊之人死去,可有的解?”仁宣帝脸色沉沉,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下加害他的子嗣。
“母蛊一死,子蛊也会跟着死亡。”褚符叙叹息了一声,下蛊之人未免过于恶毒,按照推算,约莫是在五公主还是婴孩时便已中下。
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皆放在身躺被褥之上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嫩绿宫装,巴掌大的脸庞五官生的极其明艳瑰丽,有西域的风情,亦有汉人的柔意,让人不禁想象睁开眼后,是何等的风丽。
不过十四的年纪,却即将香消玉损,连在睡梦中都受着梦魇的困扰。
背后之
人其行可诛,褚岁晚闭了闭眼,掩盖住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都怪我,是我对这孩子缺乏关心,没能及时发现。”秦贵妃眼眸泛着水雾,手攥紧秀帕放在胸口的位置,心疼难以自溢。
仁宣帝把秦贵妃揽入怀中,“爱妃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朕没有尽责,疏忽了小五。”
片刻后,褚岁晚从飞花宫出来,脑海思绪翻飞。仁宣帝之所以此次会叫她进宫,无非就是确定是否乃霖霪国之蛊,想此,她对旁边的兄长问道:“师父,这双生蛊来自何处?”
“此蛊极为稀有,一般只在中原之外的南疆才有。”褚符叙回忆道:“南疆家族庞大,子嗣诸多,经常会用到双生蛊,以便控制子嗣维持权利平衡。
“通常一个母蛊会有多个子蛊,可通过饮用母蛊之人的血来缓解中子蛊后的不适症状。”
多个子蛊?那会不会皇宫里还有人。这个想法甫一乍现,褚岁晚便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怎么了?”褚符叙轻声问道。
褚岁晚抿唇摇了摇头,刚想说无事。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嗓音,同时鼻尖溢满那熟悉的白梅香。
她被来人抱着肩膀生生往旁边一挪。
“子安,这么巧,又遇见了。”
奚云祉弯着桃花眼,丝毫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自觉,身体还不经意的碰了下另一边被他挤开的男子。
褚符叙还没来的及讶异对方口中的称呼,便被撞的踉跄退后几步。
真虚。
奚云祉余光扫到,漂亮的褐眸笑纹扩散,还没他一半行。
于是好心情的问道怀中想挣脱他手的少年:“是吧,子安。”
什么是吧。褚岁晚疑惑的抬眸往上看,黑眸便掉入对方那一双慢悠悠闪着细碎笑意的桃花眼,日光下褐色的瞳仁宛若晶莹剔透的琉璃,眸光柔的不像话。
扑通扑通——
衣摆被不知名的风吹的飒飒作响,发带盈盈翻飞,连胸腔下的心脏都失去了正常的跳动。
风动,心乱。
倏地,青年怀中一空。褚岁晚神色莫名的推开了他,背过身缓解颤个不停的眼睫。
青年怔忪的看着她的背影,须臾后缓缓垂下眸,看着空荡的双手暗自出神。
脑海闪过刚刚的画面。
像是经大雨洗涤光亮的黑琉璃,睫毛卷起煽动的每下,都莫名勾起他心口的痒意。
一个身姿修长,一个身量娇小,样貌同样不俗的两个少年,却有种奇妙的般配感,瞧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旁边无人理会的男子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看来要好好考验一下此人了。
这时,身后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
“喂,道士。”
“本宫想看看你的脸。”
褚符叙一愣,转身弯腰,“公主殿下,这于礼不——”
他话还没说完,一双细腻白嫩的手径直的掀开羃篱白纱,眼前映入一张夭桃秾李的面容,琼英腻云,唇夺夏樱,像是迎着天光绽放的海棠花,肆意开着艳丽的春色。
刹那间夺走他所有的视线。
玉光眼睫微颤,慌乱的别过眼。
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不料却踩到了不知哪里踢来的圆石,身体晃悠几下,竟向地面倒去。
这回要发大糗了,玉光恨恨的闭上眼,然挥在空中的右手忽地被人扣住一拉,紧接着左肩落下一只温热的大手。
她倾倒的身体瞬间回到原位并站稳。
不远处踢石子的南音:……
不能抱吗?
褚符叙放下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弯腰拱手:“冒犯了,公主殿下。”
温润有礼的嗓音带着疏离传入玉光的耳中,同时也被在场的其他人听到。
褚岁晚回神,收起惊讶的视线,对神色各异的三人颔首一礼:“臣告退。”话落,便转身和走来的褚符叙一同往宫门走去。
看着两道白色的身影再次靠近,奚云祉无端又添几分烦躁。
他肯定是病了。
-
马车里,兄妹俩一人一扇车窗,望着不断倒退的景物皆在暗自出神。
良久,兄长拉回思绪,对着坐在对面的妹妹调侃道:”他看着应该是喜欢你。”
那种眼神不会错。
“怎么可能,我现在可是男子。”褚岁晚闻言眼睛瞪圆,不假思索的反驳道。
褚符叙唇角翘起,清浅的眼眸满是柔和的笑意,许久未看到他的妹妹这番慌乱别扭的样子了,这才像是她这般年纪该有的。
而不是独当一面,沉稳的让人心疼。
褚岁晚的确有些慌了起来,回想起对方喜欢和她拉拉扯扯的画面,还有那时不时快腻出水的笑意,她手上寒毛竖立。
同时心里闪过一个震撼的想法。
他该不会是断袖吧。
另一边,回到府邸的二皇子,把书房的东西摔了个一通。下属和一众幕僚噤若寒蝉,只垂着头静听让人胆战心惊的碎裂声。
进来准备禀报的下属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下的碎片,颤抖着双手道:“殿下。”
奚凌鹤深吐一口气,按耐下勃发的怒气,“何事?”
“工部侍郎传话,问昨日拦驾的女子该如何处置。”
拦驾?他眉间紧锁。
脑海蓦地出现一双灰色的眼瞳,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又冒出了头。
良久,身体抖的不像话的小下属听到主子的回话。
“叫他把人带过来。”
晚间,藏月楼笼罩在一片乳白色的月光下,开的姹紫嫣红的花骨朵徐徐摇摆,隐隐约约的藏匿于空中翻飞的桃花影。
净室里,朦胧雾气氤氲。
少女雪白的背脊靠在木桶,洇湿的乌发自脊骨往下蔓延,褪去男妆的五官宛如画家笔下丹青浓淡相宜的倩影,勾起无限遐想。
此时素手微抬,水溅青丝珠断续,花香浸透肌肤,似珠光般泽韵夺目。
不多时,褚岁晚穿着白色的里衣自雾气而出,拿起布巾擦拭着沾水的长发,被热气熏出桃粉的皙白面孔荡着舒适的惬意。
她已经许久未正儿八经像今晚这般沐浴,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畅意。
但这这缕松惬很快便消失。
不远处的窗台传来声响。
“谁?”
褚岁晚快步往屏风后走去,那里放着她的剑,也刚好遮挡身形。如今她可是女装,黑眸闪过厉色。
“子安,是我。”
熟悉的声音入耳,愣住的褚岁晚一时不察,未穿鞋的玉足踩到水渍一滑,情急之下她双手握住屏风想稳住身形。
可下一秒,她瞳孔放大。
只见原本安放不动的屏风竟转起了圈。
爬窗落地的青年见此大步向前,弯下腰,手臂横过少女的腰肢,大手掐着腰牢牢的将她接入怀中。
馥郁的桃花香入嗅。
莫名的,心中涌现出一个词。
温香软玉。
但他只来的及看到对方交掩的衣襟中泛着水雾的锁骨,褐眸便被一双柔软的手掌遮住,耳中响起褚岁晚气息不稳的声线。
“殿下,臣衣衫不整,仪容有失,冒犯了。”少女攥紧衣领,脸上一片绯红。特别是腰腹还存在感极强的抵着对方的三根手指的指腹,力度比以往来的都要大。
滚烫的温度隔着轻薄的里衣源源不断的运送,脸上的绯红蔓延扩大。
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颗熟的不能再熟的果实,在枝头摇摇欲坠,黑眸泛着羞恼的神色。
早知道她就不和这人联盟了。
再这样下去,名节都要不保了。
第26章 臣赢了。
闻言的奚云祉有些疑惑,纤长浓密的睫毛轻眨,只是话还未至嘴边,便被对方强硬的扭转身体。
都是男子,子安还有这讲究。
又不会嫌弃他。
“殿下,请等待片刻,臣整理一下仪容。”褚岁晚快速收回遮住他眼睛的那只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睫毛煽动泛起的痒意。
奚云祉“哦”了一声,便顺从对方的意思,站在敞开的窗槛前,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勾的人心痒。他竭力控制住转头的冲动,抱着
臂看着挂在夜幕的那一轮月华。
底下花影翩然,风声细呼,静谧悠然,令人观之便心生愉悦,极其适合养病。
这也是为何他会断定少年会住于此,即使这精琢雅致的楼阁像个姑娘住地,他也没觉得有违和。对方看着就是个细致讲究之人,换上女装谁还能看出他是个超能打的少年郎。
可莫名的,奚云祉有些出神。
徐徐吹来的春夜凉风充斥着与少年身上别无二致的花馨,好像织成了一张网,把他牢牢的网在其中。
怔愣的眸光里倒映出盈白的月华,脑海猝不及防的想起那罗裙胭脂装点的纤细身姿。
清艳绝丽,温软白皙。
说不出的动人。
屏风后的褚岁晚一边往身上套着男子的伪装,一边分出心神盯着青年会不会出尔反尔转身,原本松弛的神经在此时上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紧绷状态。
为了让自己更贴合男子的身形,她还专门做了覆于胸前的薄肌,改变肩膀两端的高度和胸口的外形,只是穿戴起来有些麻烦。
幸好她还没把脖颈的假喉结取下,否以刚刚青年的角度定能发现端倪。
可这脸上还怎么打黄粉。
褚岁晚捂着耳朵,看着铜镜倒映出那张未施粉黛的面孔,一点一点从熏红变成绯红,手心的温度几乎要把她烫化。
黄粉一打上,便会融化吧。
褚岁晚决定要静一静,至于窗边那人,让他等上片刻也无妨,谁叫他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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