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突然退兵,也是夏国始料未及的。
襄阳城士兵甚至做好了决一死战的打算,前线日夜坚守,连遗书都准备好了,结果天亮之后,敌方竟然退兵了。
“该不会是障眼法吧?”随春生猫在城墙上,对着远处眉头紧蹙。
孔齐与赵奉都在身边,二人也摸不清北戎的路数:“还是小心为上。”
不止他们,燕国也觉得北戎是假意退兵。
生怕对面虚晃一枪,襄阳城内的守兵仍然战战兢兢地守着,丝毫不敢放松。直到两日过后,敌军拆除了营地,主力部队也确实在往回赶,襄阳知府才恍恍惚惚地给朝廷送了信。
对面跑了。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安全了。
虽然他们赢得不体面,甚至这都不算是赢,但是只要对面退兵,他们就没白打。这回两国交战,打得夏国这边彻底清醒了。论兵力他们确实不及北戎,论后勤,那就更比不上了。朝廷若是不能给前线的战士解决后顾之忧,他们再想打北戎,那是痴人说梦。
不过好在这次有惊无险。
消息传回京城,建康城内到处都是一片欢欣鼓舞,劫后余生叫每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再次庆幸前线士兵守住了城门。
危机暂时解除,宋允知等也迎来了殿试。
第98章 殿试 一甲状元宋允知
殿试设在紫宸殿,为了入宫面圣,诸考生三日前朝已随礼部官员学习宫廷礼仪,三日间,众人早已互通了姓名,甚至还有一见如故者。
钟离便结交了不少好友,他虽不是十分的长袖善舞,但是态度和善,待人体贴,不熟悉的人与他说上两句话便心存好感。
因而,钟离的人缘也是最好的。
众所周知,殿试不刷人,他们能同聚在礼部,日后便肯定是同年了。这样现成的人脉,自然得好生经营。
宋允知也算是众人里面的香饽饽,虽然比不上钟离,但也不差了。他是会元,又是国子祭酒陈大人的关门弟子,即便年纪尚小,但日后好前程肯定少不了,众人不免要在他身上花点心思。
宋允知也是来者不拒,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但跟钟离比起来少了几分热切,也却全然没将这些人当成是正经朋友,谁知道这些人主战还是主和呢,这会儿太交心,日后遭到背刺怎么办?
入宫的礼仪宋允知跟着先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对自己的状元名头是势在必得的,只要没有什么突发情况,陛下应当还是更属意于他。
可以,万一呢——
宋允知由衷期盼朝中那些官员千万不要招惹是非,他可不想在自己的殿试上还要舌战群儒,为自己正名。
就在宋允知祈祷中,殿试悄然而至。
其实不止宋允知不想看到那些官员闹事,皇上也不愿意。先前他叫人准备了不少题,可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挑选了最容易的一道。他既不想因为殿试再生事端,也不想看到名次有任何变动,索性挑个容易的,不涉及北戎与燕国,大家畅所欲言即可。
因为皇上的特意挑选,这一批贡士发挥得甚是不错,直到他们交了答卷离开紫宸殿时,还有不少人仍然沉浸在方才文思泉涌的美好记忆中,甚至略带遗憾地感慨:“倘若当日会试的考卷也如今日一般就好了。”
“想什么呢。”旁边一人哭笑不得地打断道,“若是会试也如此,你我估计也难跻身榜中。”
说话那人仔细想来,觉得也是如此。科举考试若是不能筛选出真正的人才,那么他们这些出身寒微的必定要给家世显赫者让路。
诸贡生退下之后,皇上便携二丞相并六部官员讨论殿试名次。
三皇子悄悄带着萧宝玄蹲在殿内的圆柱后偷听。两侧宫人早已发现了他们,只是谁也不曾提醒,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四皇子殿下有多受宠,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三皇子将大半的身子都压在弟弟肩上,自己悠哉悠哉地竖着耳朵听,听了一会儿才道:“真是奇了,那些官员竟然没有反驳,他们不是不喜欢允哥儿的吗?”
他还以为今日有一场恶战。其实朝臣们对允哥儿的排斥,三皇子有时候觉得也挺莫名其妙的,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为难一个小孩在做什么。可他即便身为皇子,也不能按着别人的头逼他们喜欢允哥儿,只能在心里暗暗嫌弃这些人有眼无珠了。
萧宝玄抬头扫过,一目了然。
唐丞相前段时间被他父皇敲打了一顿,如今想必是安分守己了;左相宋穆一贯低调,即便心中不服,也从来不跟他父皇作对。至于六部尚书,礼部尚书大概对允哥儿颇有好感,这得益于他跟陈素还有孟溪孟侍郎交好,兵部尚书更更不用提了。其余吏部、户部、刑部、工部虽然前段时间蹦跶得高,但如今也不大敢表态了。归根究底,还是他父皇先前太能容人。
若是换了他,可不会由着他们胡闹至此,萧宝玄露出“纯良”的微笑。
三皇子伸手捏了捏,将弟弟的嘴巴捏成了鸭子嘴,一边教训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咱们身为皇子可不能整日笑嘻嘻的,否则该镇不住底下的人了。”
萧宝玄眨了眨眼睛,顺势拿着皇兄的手:“知道。”
三皇子哼了一声,总觉得他不是真的知道。唉……他这个没心眼儿的弟弟,若是离了他可怎么是好啊?估计会被那个黑心肝的老二算计到死吧。
以后他还是在旁边多盯着点,免得老四被别人坑了都不知道。
殿试当日考完,当日便确定了名次。第二日一早,宋允知便穿上礼部送来的衣裳,与江亦行等人一同进宫参加传胪大典。
时值六月,礼部送来的衣裳都单薄的很。宋允知低头看了一眼,庆幸自己身量拔高之后人也跟着消瘦了许多,连带着从前的小肚子都没了。若是还跟以往一样,那可就不美观了,这些读书人一个个都清瘦的很,自诩文士风流,宋允知可不想在体态上被人比下去。
出发之前,宋允知还让爹跟贺延庭再三确认自己发髻有没有乱。磨磨蹭蹭,直到外头有人过来催,宋允知才终于出门了。上了马车之后,他还又忙不跌的吩咐:“今儿记得去街边守着啊,千万别错过了。”
“知道了知道了,街边最醒目的茶楼隔间已经被我给包下来了,肯定不能错过你打马游街。”贺延庭一面应承,一面将允哥儿往马车里头推,啰哩巴嗦的,可急死他了。
宋允知坐好了,没多久又掀开帘子,脑袋钻了出来,郑重其事:“记得去侯府跟蕴姐儿也交代一声,可别忘了。”
贺延庭:“……”
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还用得着他去提醒?亏得谢蕴阿兄如今还在襄阳城没回来,若不然他这样冒冒失失地上门提醒,还不得被人家谢家人打出去?
允哥儿这小屁孩,对家人朋友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些?
交代了一圈,觉得万事俱备之后,宋允知才放心地离开了。
待到吉时,王公大臣齐聚于紫宸殿丹墀上下,新科进士分两排立于文武百官之后。两侧肃穆的鼓乐声起,进士们随官员一道拜见陛下。
江亦行会试名次也算考前,同宋允知的站位相近,宋允知一回头,便能看到江亦行,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
宋允知眨眼笑了一声。
江亦行回之以不赞成的目光,传胪大典这样重要的时刻,怎么允哥儿还要作怪?
宋允知撅了撅嘴,收回目光。江亦行就是太正经啦,若是贺延庭跟随春生,肯定会在底下偷偷做小动作。
目光转移到殿前,宋允知不由得思索起来,会先念他的名字吗?
与他并排的钟离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大殿,虽然他已经从先生那儿得知了陛下的态度,还有近些日子夏国与北戎、燕国发生的桩桩件件,但是钟离心中仍存有一丝期盼。
盼着陛下能抛下私心,盼着陛下知道,他其实也不比宋允知差。
二人神色凝重。
须臾,礼部官员携钦定的金榜行至殿中,高声读出第一个名字。两侧的侍卫不间断重复,声音从殿中一直传至殿外。
宋允知跟钟离俱是怔住,是不是念错了?
队伍中最末的那人闻言而动,出列拜谢。等到他上前谢恩时,宋允知二人才听出了名次,原来竟是从后往前唱的,跟往年不一样。
真是,吓死他们了,宋允知都捏了一把冷汗,以为他跟先生都算错了陛下的心意。
名次既是倒着唱,没有念到名字的反而更紧张,只盼着自己越晚念到越好。可是新科进士只有那么多人,名字总有念完的那一时。
江亦行在谢恩之后,便听到下一个名字被传唱了三遍。传胪大典上,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是要连着唱三遍的,以显示与其他人不同。
终于唱到一甲了吗?
状元是允哥儿,还是那个钟离?
下一刻,钟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钟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苦涩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终究还是失败了,虽然傍眼已经算是弥足珍贵,可他从来都不是冲着榜眼来的,建康府学特意请他过来,也是为了压国子监一头。
如今谁也没有如意。
宋允知随即听到了自己的名,由侍卫之口,一声声传入他耳中。
一甲状元,宋允知。
唐郢、冯尚书等人闭着眼睛,不愿意见到这一幕。可惜声声高亢,声声入耳,绕是闭着眼睛也无孔不入。
宋允知起身叩谢,欢喜得同系统道:“看!我真的做到了!”
他成状元了,他跟系统都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系统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小屁孩,不,应当是少年,原本圆润的轮廓已经分明起来,意气风发,骄傲又坦然。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十三岁的状元却是绝无仅有,这几年来的努力到底没有白费。系统由衷地为自己高兴,也为允哥儿高兴,那个厌学棘手的孩子,眼下已经成为了状元,迈入了官场。
传胪大典后宋允知携带新科进士入殿拜见陛下。宋允知跟陛下也是老相识了,不少进士还是初次面圣,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宋允知却泰然得很。
偏偏皇上还挺喜欢他这一副傲娇的小模样。神童么,自当如此宠辱不惊。
皇上很想当众再夸一夸他这十三岁的状元神童,但是想到后面还有曲江宴,新科状元还得打马游街,硬是忍下来了。不着急,后面有的是机会夸。如今要紧的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夏国的神童状元,这可是世间少有的政绩!
待宋允知出殿后,进士们纷披上了红绸,跨着御马,以鼓乐彩旗引路,一路浩浩荡荡的出了宫门。
第99章 得意 打马游街好风光
自宫门而出,两侧的百姓越发多了起来,若非有侍卫开道,等闲人也走不出去。
到了御街,两侧更是人声鼎沸。
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每逢放假宋允知都会去街头闲逛,京城里头有名的吃食铺子哪个他没光顾过?可以说,宋允知是在京城百姓的眼皮子长大的。对比其他的新科进士,他们内心更偏向于宋允知,见他中了状元,心中更添高兴。
果然还是小神童最厉害!
宋允知身为状元,走在最前列,在他后头便是钟离,再之后便是探花郎齐聿。一甲这三人,年纪也格外有趣,宋允知十三岁,钟离二十好几,齐聿已过而立之年,相差都是十岁左右。若论相貌,即便宋允知稚气未脱也鲜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但无奈他过于年幼,跟钟离、齐聿这样的成年男子比起来,可爱有余,风流不足。
百姓们虽然喜欢宋允知,见他过来也会热烈欢迎,但是讨论最多的确实钟离跟齐聿,这两人毕竟是新面孔。
榜眼跟状元生得都不错,齐聿还看不出年龄,瞧着只比钟离稳重许多,不少人都在询问他二人可曾娶亲。甚至有些大胆的,还会主动抛荷包给二人,后面江亦行他们也被砸了许多荷包花朵。
鲜花虽好,但是汁水容易染色,不多时,众人身上的衣裳便多了许多迹斑。钟离无奈地跟后面的齐聿抱怨:“早知如此,该带几方帕子出来的。”
“不是也有许多人给你丢了帕子么?”齐聿反问,“为何不用?”
钟离面露难色,人家丢给他,他却也不好直接用上。钟离其实也是有家室的,只是还未生子罢了。
对比起来,反而齐聿更显洒脱一点,他是来者不拒的,还收了好几个做工精巧的锦帕。凡是给他表露心意的,齐聿都会回之以一笑,惹得姑娘们心动不已,砸在他身上的花便更多了。
宋允知竖着耳朵偷偷听到了众人议论齐聿长得清秀俊逸,不愧是陛下点的探花郎。他攥紧缰绳,暗说了一句“可恶”。
别人都被砸了,为什么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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