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茫然摇头:“班里没有这个人呀?他真的和我是一个学校,同一届的吗?”
“没关系。”青树温柔微笑,反正是不重要的人。
初中明明不是一个班,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集,连青树也纳闷夏油什么时候暗恋上的。
如果不是因为夏油杰是下一任学生会长的内定人选,还是现任会长的青树是真的懒得理他。
凭夏油拿他当大舅哥的态度?凭夏油看见月就孔雀开屏献殷勤?能让青树感到恼火的人没几个,夏油更是其中翘楚。
他试探着,提醒过夏油杰:“你知道,月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吧。”
夏油是怎么回答的?
“虽然是重组家庭,但会长您对您的妹妹真的很好。”
那句话后青树立刻明白了夏油的态度,他们绝不可能成为朋友。
“初中毕业集我还留着,如果夏油没有更换电话,应该能联系上他。”他从口袋里掏呀掏,巧克力塞到妹妹手心,惊讶满足的表情和预想中一样可爱,曲起手指遮住上扬嘴角,“别担心,哥哥答应过,就会做到的。”
巧克力!在山里待了大半年都没有吃过了!铃木月眼冒星星。
青树耐心叮嘱:“不要一次性吃完,小心蛀牙。”他还记得月因为牙疼去看牙医,哭得稀里哗啦进去,稀里哗啦出来。
月将巧克力收起,晃着青树袖子撒娇:“知道啦!”
态度这么敷衍,她肯定会在今天就偷偷吃完的。算了,给她的就是小一块,不碍事。
在青树看不见的地方,身为一村之霸的铃木月使唤小弟渡边山人给她背起书包,一路上纠结犹豫摸了好几回口袋里被热化的巧克力,进村前她表情狰狞叫住渡边山人,
拆开包装自己吃了半袋巧克力液,剩下的扔给山人,朋友,要分享····月含着巧克力液,眼睁睁盯紧山人吧唧吧唧吃完剩下一半,痛苦跪地捂心。
“老大,这是什么!甜甜的,真好吃!”
“巧克力。”月有气无力沧桑进村。
“还有吗老大!”
月暴怒,气急败坏反手抽了山人一巴掌:“我就这一个!”
原本委屈捂脸的山人一听,立马消气换上崇拜表情。天呐!老大只有一个却还舍得分给他,呜呜,老大真好!他心甘情愿做老大一辈子小弟!
临睡前月回味着巧克力那甜腻丝滑的口感,哭唧唧但心满意足入睡。
好冷,身体好重。
抬手扶住额头试图坐起,层叠衣料从眼前闪过,穿的这一层叠一层花里胡哨是什么,好重。脑袋磕上木顶发出沉闷声响,铃木月摔回原位,头晕眼花摸索四四方方逼仄木箱,箱外咯吱咯吱车轮滚动声。
马车?
她推开车窗,凌冽寒风直冲脸颊,披在脑后乌黑发丝被风吹得张牙舞爪抽打脸颊,平野白茫茫望不见尽头,陪同在车外同样穿着复杂长袍的女性见她探出头,以为路途遥远,殿下不耐,恭谨弯腰回禀。
“月姬殿下,马上就到大和都内,外面冰天雪地,不要冻坏了您。”
铃木月放下车窗坐回去伸出两手打量,是成年人大小的手,手掌冷白,指节纤细,这是她自己的手。拽过身后长至腰间的黑发,还有两簇晃悠在脸颊旁侧,摸着发型像是公主切。
看样子他们正赶路准备去往大和都内,不过大和不是千年前的古地名?现在早就改换为奈良······繁重服饰,古地名,坐着一点也不舒服质量堪忧的马车,铃木月闭眼深呼吸。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山里?怎么莫名其妙又来古代了。
经过一番试探再加身份威胁,铃木月揉着额头将获得的零碎情报整理串联。
目前她所处的位置,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传说中生活着安倍晴明,菅原道真,魑魅魍魉邪魔当道的平安时代。
传说并非正史,可信度还待考据。可板上钉钉写进史书的是大大小小连绵不断的战争,朝廷与贵族间的矛盾,武士与武士之间的矛盾,政治混乱,这无疑是个黑暗年代。
她的父母皆是贵族,政治联姻,而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女儿,目前十七。这个时代女性十一二岁就能出嫁结婚,她这个年纪还未成家,属于是个老姑娘了。
按照女侍的说法,由于她眼光过于挑剔,在自己的领地相看了三年也没有相看到一个喜欢的。恰巧她母亲与自家兄长经常书信沟通,后者大肆夸赞当地儿郎,夫人一激动,立马拍案让她到舅舅那边相看。
你本地的看不上,那就滚去外地。
这次出行她娘一同陪同,势必要把她嫁出去。
整理完消息,铃木月半晌说不出话,这都是什么事。
马车猛然摇晃停在原地,铃木月毫无防备狼狈摔倒,伴随着杂乱脚步刺耳尖叫,鼻尖嗅到丝丝缕缕铁锈腥气。
她‘嘭’的推开车门,一抬眼就看到引发此次慌乱的源头,不远处丑陋咒灵约莫十多米长,四五个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女围住咒灵,铃木月面无表情关上车门愤怒锤车。
咒灵,咒术师,阴魂不散!
从骚乱发生到解决,前后不过十多分钟,队伍整顿后重新上路。因为中途发生了咒灵袭击事件,原本下午就可以到达的路程,耽搁到了夜半时分才到。
铃木月终于看到了一定要把她嫁出去的母亲,她同样留着长发,身着华服,艳丽容貌被桧扇遮掩。看到月的面容没有被桧扇遮住,她还拧起细眉将月斥责了一番。
差点忘了,月甩开从宽袖中取出的桧扇遮掩面容,她慢慢垂下眼睫,勾勒眼尾细致涂描的红晕在黑夜中愈发靡艳。
这还是个对女性格外压迫的时代。
第13章
她们来的太晚,舟车劳顿,舅舅体贴将宴席推到明日。
长久离家多年未与亲人见面的母亲当场泪奔,舅舅和他几位夫人急忙安抚哄劝,哄好后又把话题转到月身上,百无聊赖应付着,光站在门口聊天就要有半个小时。
她母亲还住在未出阁前的小院,只有月带着两位女侍被安排到客人居住的别院,她没什么意见,倒是引路的小厮好几次欲言又止回头。
院落很大,中段挖出片小湖,由石桥连接院口房间,听说湖里还种着荷花,不过天寒地冻湖面都结了冰,连残荷也没瞧见。
院墙边错落栽种的红梅倒是开的正艳,白雪落红梅,很有意境。
房间内早就按照吩咐烧上了地暖,铃木月不顾两位女侍阻拦将身上繁琐华服褪去,只留单衣后套上月色外衫,终于能喘口气了。
客房很干净,女侍兰和女侍梅却是又重新收拾了一遍,还在房间内点上厚重熏香,短短时间鼻尖便全是呛鼻甜腻,她本就瘫在窗边,当机立断推开木窗透气。
身子坐在温暖屋里,只有脸颊能感受到阵阵冷风,让人觉得又清醒又困。
脑袋枕着交叠在一起的胳膊,她尚没能搞清情况,坐了一天车的脑袋混乱,还困着,便干脆放空自我视线涣散着定在雪中一点。
“啊!”女侍兰惊恐后退,脚却不慎绊上桌角,手中捧着的衣服摔了满地,她颤巍巍指着窗外一点,尖叫不止,“妖物!”
女侍梅蹲下去想去扶起女侍兰,目光不受控顺着女侍兰的视线看去,也尖叫着松了手摔在地面。
“啊啊啊啊!月姬殿下,快关上窗户!外面那是怪物!”
肯定是咒灵,铃木月镇定又不屑想,她撑起胳膊捧住下巴,大胆看向窗外,月色朦胧,的确有个影子站在开满红梅的墙壁之上。
那其实是个小孩,只是有些奇怪。
红眸,樱粉色长发,两眼之下又额外睁着一双赤眸,面容冷漠,穿着浅紫色狩衣,胳膊的位置鼓鼓囊囊,铃木月定睛看去,发现他的身体两侧各两条胳膊。
四眼四手。医学上讲叫做出生缺陷,胎儿畸形,诱因包括遗传因素,环境因素,综合因素等。
“那只是个孩子。”铃木月终于舍得从窗边起来,她扶起两位瑟抖女侍,披上厚衣推门离开,“继续做你们的事。”
墙边没有铺石子路,下过雪的泥土更是湿冷,一脚踏下去身体全冷透了,她叹息着慢悠悠穿过梅花丛走到那小孩面前。
“你怎么上去的?”
听闻有贵客要来拜访,这座府邸很早就开始未雨绸缪,别院偏僻,却也时常能听到下人讨论。出嫁的夫人面容淑丽,听闻她的女儿月姬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人。
听到耳朵生出茧,等到贵客来了,宿傩先去看了那位夫人,和普通的虫子没什么区别,人因恐慌而扭曲的面容永远都是丑陋无比。
他本来都没什么兴趣了。因为那只虫子就住在他隔壁,浓艳香气一路飘到他的床榻,宿傩被恶心的不得了,刚站到墙上就听到刺耳尖叫。
聒噪。
他对美丑并没有什么概念,在他眼里只有顺眼与恶心,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趴在窗边那人半张侧脸。
香气与尖叫混合,他愈发烦躁。在一片混乱中,趴在窗边的人终于动了,他面不改色恶劣想,如果她也跟着尖叫,全都杀掉好了。
只是呆了一下,她没有吓到,也没有害怕。宿傩看她站起,耳朵灵敏听到她说自己是个孩子。
因为他的异样,一出生就被母亲试图杀死。他所见过的虫子无非两类,一类无视他,一类恐惧他,但无论在哪种虫子的意识里,他都只是‘妖物。’
今天白天他放出去一只咒灵,不过是出于无聊想先吓吓她们,他很久没有新乐子玩了。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走过来停在他面前,昂头微微笑着,问出的问题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压根没想到她会走来与自己交谈。
“蹦上来的。”
仅仅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较顺眼而已,宿傩想,他大发慈悲哄哄她好了。
“那你应该能自己下来吧?”
真烦,宿傩特意将四只手全部摆弄出来,恐慌吧,害怕吧。
“不能吗?”她歪了歪头,忽然朝他张开怀抱,完全,压根就没在意他的手臂,“我抱你下来,好吗?”
真是只奇怪虫子。
后知后觉已经到她的怀中,不算温暖,他恶意用四只胳膊抱住她的脖子,无意间蹭到她的脸颊满是凉意,真脆弱。
她的身上没有难闻的熏香,只有冷气和刚刚穿过梅花林沾染上的花香,并不讨厌。
“我叫月。”
“宿傩。”
“是个好名字。”笑也不讨厌,宿傩用手指卷起她的发绕着玩,似乎是扯到了头皮,她也只是轻轻嘶了一声,“有点疼,别用头发打结,打理起来很麻烦。”
她的头发冰凉凉,捧起来的质地像丝绸,每次绕在指间都会因为过于柔顺而轻易溜走,次数一多他便生出恼意。
听见她说疼,才松开攥在掌心的发。
“你不害怕我?”
他死死的,胳膊用力抱住她,四只非人红眸诡异望进她的眼睛。
“像宝石,挺漂亮的。”冰冷指腹轻轻拂过他的眼睫,她抬起胳膊松开他紧紧抱在一起的手臂,忽然一手扬起拍在他的脊背,不疼,但宿傩完全愣住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别的情绪,他的脸猛地憋红了。
“你刚刚是不是想勒死我?”
他的眸光变得恶狠狠,后槽牙磨着。小孩子生起气毫无威胁,月看着他,想到自己也是这样,不由笑出声。
果然还是逗别人好玩。
“坏孩子。”她将他高高举起,带着他在空中转了一圈,宿傩沉默不语,看她笑得开心,然后将他重新抱回怀里,脸颊贴近他的,柔软黏蹭,她还在说,“坏孩子,这是惩罚。”
他垂下头,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脖颈,轻声的,像个真正的孩子:“我知错了。”
她看上去更兴奋了,眸亮亮的:“你怎么这么乖。”
乖吗?只是哄骗虫子玩的手段罢了,等什么时候腻了,他一定要把这只该死的虫子大卸八块。
时下女性追求丰盈美感,不得过分肥腴,却又不得过于消瘦。
上层贵族女性之间的娱乐活动多是茶会聊天,像月和她母亲这一趟出门,都算是严重消耗体力。运动少了天天宅在家难免发胖,便只能通过少食少餐来保证纤柔圆润之美。
月一天只吃了两块干巴点心,方才困得要死,现在饿的能生生吞下一头牛。然而她的女侍瑟抖着告诉她过晚不食,这是规矩。
“你饿了?”
被她牵着手的宿傩扫过跪地战栗的两位女侍,随意晃晃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他拉着月往外面走,“跟我来。”
门板在呼啸风声中有一搭没一搭开合碰砸,满心胆寒的女侍梅浑身无力,她仍旧垂着脑袋,对身旁女侍兰轻声呢喃:“人怎么可能有四手四眼·····”
女侍兰抖得更厉害,上下牙齿因过度恐惧打颤,她从小伺候在夫人身边,后来月姬殿下出生,这才被夫人分配到月姬这里做事。
“邪祟。”
夫人与母家经常保持来信。
听说,这个孩子诞世时,浮云蔽日,黑云将天空遮的密不透风,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不停歇下了整整三日。
那般诡异死气沉沉之景,光是听到描述便觉不寒而栗。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那三天大和都内几乎要变成一座死城。咒灵与各种妖物大摇大摆肆意屠杀,人心惶惶,连咒术师也只能勉强自保。
一切乱象在那孩子睁眼后才得以停歇。四眼,红眸,他不哭不闹,眼珠子格外吊诡一个劲转动盯着人看,好似冥府恶鬼。
都内咒灵吞吃人类,到处都是惨叫,他撇撇嘴,似乎是觉得烦,几千咒灵刹那消失。
他们当然试图在这孩子尚且年幼还未形成巨大威胁前将他抹杀,但他天生拥有魔力,生来没有情感,他的母亲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这是只借由人类躯体诞生人间的吃人恶魔。
女侍兰喃喃:“月姬殿下会死的,她怎么敢接触恶鬼。”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巡逻侍卫,恭敬弯腰,一低头才看见月姬殿下身边的宿傩,立马五体投地趴跪在墙边。
这才是正常虫子,宿傩心满意足,扯起的唇角扫到月又立马耷下。可恶的虫子,待他好好玩弄一番,再把她杀掉。
空荡荡的后厨没有厨师,这个点都回去睡觉了。月会做饭,她举着一把柴火扔进土灶,被生起的浓烟呛得直直咳嗽,但她不会生火。
“笨死了。”宿傩看得眉头直皱,一把拽住月姬的衣领将她拉到一旁,他一撩衣袍蹲下身熟练拿起火石点燃落叶枯枝,星星点点红光燃起,月撸起袖子站起来,觉得自己又行了,“谢谢你,好啦,让我做饭吧。”
正在搬锅的宿傩动作一滞,回过头用怀疑目光上下打量,她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浓烟火灰,宿傩努嘴:“得了,别把这里给烧了,你等着就好。”
被比自己年纪小许多的孩子鄙视,做饭也没小孩好吃的铃木月很快就整理好心态坦然接受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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