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身边的沙发:“坐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他才是主人,主客彻底颠倒了。
方霓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这类人,似乎骨子里都有那么点儿霸道,喜欢掌握主动权。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一改初衷答应了宗智明的联姻提议,最近频繁找她,更是让她觉得反常。
这人不缺绅士风度,但归根究底还是个薄情公子。
方霓知道他虽然是京籍,大多私产在港,从小跟着母亲那边的亲长长大,性格更是不受约束,据说在那边也是花边新闻满天飞,回到京城也并不收敛。
坐了会儿,赵庭越似乎也有些无聊,百无聊赖地起身,岂料这一起来就看到了她搁在桌上的手机,挑了挑眉,噙了一丝笑意。
方霓怔了下,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尴尬不已。
原来她刚才关消息时不小心按到了跳转,上面头条的主人公赫然是他,虽然打了码。
上面洋洋洒洒绘声绘色讲述了他昨夜赴港去给新欢小明星豪掷千金的事迹。
港媒报道这种向来没什么顾忌,但也没敢指名道姓他,只用“京圈权贵”来替代,标题直击眼球——新生代流量小花资源爆棚,疑似攀上京圈权贵。
方霓一看照片,女主人公二十上下,青春靓丽,是初恋脸,叫闵行雨,在一部大热都市剧里饰演女三出道,如今已经转战内地,某平台的受到力捧。
“媒体乱拍的。”赵庭越道,却不解释自己和闵行雨的关系。
方霓“嗯”一声:“我相信你。”
敷衍到他都笑了,抬眸时,眼神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宗小姐真是大方。”
方霓好似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神色始终温柔平淡。
她不是不能理解他的窝火,这种公子哥儿都很自我,说白了有些自傲,她不为他的魅力倾倒、没有半点儿醋意好像不太符合常理。
怎么说说他们名义上也是快谈婚论嫁的关系。
尽管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可能他看她的目光太灼灼,她也被激起了几分不耐,起身道:“赵公子没事儿的话,请回吧,谢谢你的螃蟹。”
赵庭越起身却未离开,走到她身边,径直拿走她刚刚端起的茶杯。
方霓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按到座椅上。
他俯下身,单手撑在她一侧,是个禁锢的姿势。
方霓却有些反感,皱了皱眉。
“你很讨厌我?”他久久注视着他,眼底有几分玩世不恭。
“没有。”她语气平淡。
“那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他伸手去掰她的脸。
方霓本能地推开他站起来,反应很大。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抬眸时,却和他冷漠中带着讥诮的目光对上。
赵庭越脸上没笑容了,那天抄起钥匙拂袖而去。
很莫名其妙的一次碰撞龃龉,方霓之后回忆起来也只能归咎于他公子哥儿脾气大。
初见时看着云淡风轻的,想不到气性儿这么大。
翌日早上有个会要开,她旁听,陪老郑去玉渊潭那边。
车上他大侃这两年的政策如何,公司又是如何不易,其余人皆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附和他,毫无表演痕迹,个塞个的真。
唯有方霓一言不发只微笑。
下车时老郑却单独留了她说话:“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带他们吗?刚来时朝气鲜活的,待久了都是一副模样,无趣得很。你就不一样,霓霓。”
“可能我不善言辞吧。”方霓只能讪笑。
进了会场,她跟其他人一样谨慎小心,目不斜视,按铭牌辨认身份后,替老郑寻到了位置帮他拉开座椅,自己则在侧边寻个地方随便坐下。没有桌子,笔记和笔叠腿上。
这种会议等待领导是常态。
将近等到12点,整整两个小时,厚重的会议厅大门才被人推开。
先进来两个穿西装、一丝不苟的中年人,一人推门一人拿资料,但说话时都下意识侧身去看最中间的那个,焦点非常明显,包括后面跟着的几人,主次关系一目了然。
没有任何征兆,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眸。
如撞上坚硬的冰,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方霓忙收回目光不再乱看,捏紧手里的钢笔。
余光里看到他上了台,低声交代了身边人几句,喝一口水,调试了一下话筒。
记者、听众百十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闪光灯不断,定格的只有他不辨喜怒的面孔。虽算不上过分严肃,也不像是个好亲近的人,会议氛围总体还是比较正式的。
方霓总感觉他在看自己,但是,他的目光偶尔掠过她时又没有片刻停留,清淡到似乎毫不在意。
这会议开得她如坐针毡,奈何不能提早离场。
快6点,她才和老郑一道离开。
老郑路上遇到个同事就把她撇下了,此地距离公司还有四公里,步行过去显然不闲适。
一打车,显示排队人数在五十开外。
方霓直接在旁边台阶上坐下来,心里的烦躁在这一刻达到顶端。
手里的笔转了下飞了出去,她正弯腰去捡。
一只宽大修长的手帮她捡了起来,径直递过来。
她道了声谢,手已经握住那支笔,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刹那就凝结了。
大厅里熙熙攘攘的,还有人不断出来,她却只能看到眼前人,老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了声“多谢”。
谈稷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而平和。
其实之后回忆起来,他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跟她说什么,甚至连目光都是疏淡平静的,似乎她只是一个交情不深的故人。
身后同行的出来就跟其他人一道走了,徒留她一个人握着笔在那边应激反应了半天。
第61章 000 我有未婚夫了!
方霓准备离开去坐共享单车,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靠到她面前。
一个年轻的司机下来:“请问是方霓方小姐吗?”
方霓怔了下:“是我。”
“请上车,我送您回去吧。”
方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
他简单说了
一下:“是谈先生让我来的。”
方霓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拒绝, 对方已经替她打开车门:“我也是奉命行事,您不要让我难做。”
她只好上了车,因为也确实不想骑行回去。
后半夜,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屋子里倒挺暖和, 方霓搬着把椅子坐在万丈高楼的落地窗前赏雪, 思绪幽远。
谈稷的电话就是在这样安静的深夜中毫无预兆地打来的。
是个陌生电话, 不过显示是北京本地号码,也没被标记为骚扰电话, 方霓就接了:“喂——”
那边有很久的沉寂。
安静到方霓都等得不安了,下意识又“喂”了一声:“有事儿吗?”
这一次的沉寂, 她不再追问, 那种紧迫感也消失了。
她良久地握着手机, 那一刻似乎已经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虽然一句话不说,这一刻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一颗心一直在胸腔里扑腾跳跃, 以至于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半晌却听见他低沉地笑了一声,努力平静的语调:“好久不见, 深夜造访, 冒昧了。”
方霓抿唇想笑一下, 似是本能, 因为不想让他怪怀。
可一想到他看不见,捂着嘴眼泪淌了下来。
她不敢出声,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了。
可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吧。
后来还是谈稷开了口:“在家?”
方霓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共享了地址。
恰巧那天他就在附近,告别了一个朋友就来看她了。
这个点儿,室外零下8°,方霓裹着厚厚的大衣站一会儿都冻得不行。
花坛里的小草焉哒哒的,枝叶上还挂着霜雾。
路面上的积雪被人工铲去一半,剩下的一半泥泞不堪,留下被无数车轮碾过的污渍痕迹。
她抬起手哈一口气,朝两边张望,依然没有看见谈稷。
心里的焦虑和紧张在这一刻达到空前的高度。
她是想见到他,还是希望他临时有事不来了?
方霓自己也不知道。
更不明白他一句话她就眼巴巴下来了,吹了那么久的风,可真蠢。
可人生在世,总要干一些蠢事的,哪怕自己也知道很蠢但就是忍不住去做。
她想,她只要看他一眼就好,确定他过得不错。
不远处,谈稷在路灯下驻足站了会儿。
他在想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
两年没见,她风采依旧,只是,少了点儿年少时的刁钻任性,眉眼间沉淀了不少,有时还有一闪而过的清冷脆弱。
她长得越来越像蔺静云了,气质是安静的,身段却很惹火,乌黑微卷的发丝衬着白皙的脸孔,艳光四射。
谈稷不太想打断这么美好的画面,可她终究是有所感应地朝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方霓终于看清了他所在的位置。
原来只是咫尺的距离,近到她一定睛就能看清他衣领上细微的纹路。
谈稷走近了,方霓的目光还静静停留在他身上。
今日他穿的是件藏蓝色的呢大衣,敞开的衣裳里露出灰色的折领子毛衣,很简单随性的穿搭,却不像是工作开会时的穿搭,像是出门前特别换过。
许是她认真打量的模样让他觉得不自在,他抬手搓了一下:“可以上去聊吗?”
方霓很意外会在谈稷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像是故意逗她笑似的,她抿了下唇,点点头。
上楼后,她给他倒了一杯水。
“菊花茶,只有这个。如果你不喝的话,我去给你换成白水。”她有些局促地将浅黄色的茶水端放到他面前。
她记得他不怎么喜欢喝菊花茶的。
谈稷将脱下的外套挂搭在一边,接过茶水喝了口。
方霓惊讶于他这样好说话。
他以前外表和善,有些事情上其实挑剔得很。
比如他不喝没有过滤过的水,一开始嘴上不说,只说他不渴,后来她自己摸到的真相。
可以想象他这几年在南京应该也是真的修身养性了,能强逼自己喝不喜欢的东西。
约莫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直观,谈稷很无奈:“这么久没见了,你就这样看着我?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方霓本能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怄。
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他怎么能这么镇定?
她一颗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人的脑子混乱起来的时候,是不知道具体要说什么的,她抬头望着他,只倔强地望着。
“为什么说好不拉黑我的,后来又拉黑了我?”他敛了下眼皮,望向她。
方霓没料到他会这样问,顿时猝不及防。
他这样体面的人,不应该问这个。
窗外雪又下大了,漆黑的夜空里白毛纷飞,倒有几分别样的美感。
方霓过了很久才意识过来自己还站着,真是太紧张了,连这种事情都忘记。
谈稷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她更觉得憋闷,她才是主人,真是倒反天罡。
可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跟他怄气,安静坐下后,两两相望又是许久的沉默。
谈稷说:“怎么不说话?”
她吸了吸鼻子,蛮实诚:“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他品味着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去了窗边,点一支烟。
她望着他孤立的背影有些彷徨,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任凭心里多着急,越着急越是乱中出错。
她收拾杯子时不慎打翻了桌上的茶水,身上地上都弄湿了。
“我来吧。”谈稷接过她手里的碎片。
“你小心手……”她嘴里的话她心里想的快。
一出口,两人都静了会儿。
谈稷先笑了下,低头说了一声“谢谢”。
窗外大雪纷飞,视野里都模糊不清,屋子里却挺暖和。
方霓坐在沙发里,看着谈稷有条不紊地替她将扫起来的垃圾倒入畚箕,清理完地面。
其实幻想过很多重逢后的场景,她甚至做过噩梦,梦到他在南京诸事不顺、事业也不断走下坡路,然后幡然悔悟觉得还是她害了自己,对她恨之入骨。
再见时,两人怨憎相对……只能说,人的脑补能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看谈稷的模样,倒是比以前更加沉稳、历练有成了。
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还是瞒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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