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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恶女,只想造反——闫桔【完结】

时间:2025-01-26 17:18:13  作者:闫桔【完结】
  陈皎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立马爬到他背上,被他背走了。
  崔珏的体力比她好些,她不算太重,还能继续往前。
  陈皎趴在他背上,方才湿透的衣裳已经干了不少,她用丧气的口吻问:“崔大爷你饿不饿?”
  崔珏没好气道:“饿有什么用?”顿了顿,“寻常人一天两餐,饿就扛着。”
  陈皎被怼得无语,报复性咬他的耳朵,他把脖子伸得老长。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此刻崔珏的心情无语到家了。
  毒辣的太阳,有钱没处使的河道,饥饿的肚腹,背上还有个祖宗。
  所幸他的情绪非常稳定,看到一处有鱼儿游荡的地方,当即把陈皎放到阴凉处,果断去堆石头捕鱼。
  因为他也很饿。
  以最快的速度把石头围好,崔珏到周边找干燥的树枝落叶。
  陈皎看着他的举动,实在怀疑能不能弄到鱼。
  找来一堆干柴,石头圈里大鱼没有,但白鲦和小杂鱼还是有一些。
  那些鱼儿游进石圈里打转,笨头笨脑的。崔珏一点都不嫌弃,麻利把缺口堵上,将其捕捉。
  处理它们也快,只需把内脏挤掉用河水洗干净串到小树枝上就行了。
  陈皎有样学样,赶忙过去帮忙处理小杂鱼。
  崔珏就地取材,找适合的石头打火。
  这个时代常用的燧石,也就是打火石,是家庭必备品,因为太过寻常,极其便宜。
  河床上也会有它们的身影。
  陈皎不认识,崔珏挑挑拣拣找来两块石头,用干草十分娴熟地生火。
  看着他的举动,陈皎多少还是有点吃惊,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他不像是会适应野外生存的样子。
  见他把火堆生起,陈皎连忙把串好的鱼儿拿过去,好奇道:“崔郎君真厉害,好像什么都会。”
  崔珏不领情,毒舌道:“你当我南逃是喝西北风过来的?”
  陈皎:“……”
  崔珏忽地阴森森道:“你知道人肉的滋味吗?”
  陈皎似被吓着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冷不丁想起他杀人时的狰狞,骂道:“变态!”
  她确实被他那种死鬼的病态阴郁眼神吓着了。
  崔珏很满意她的失态,咧嘴笑,故意露出白森森的牙,仿佛真吃过人肉一样。
  因为没有盐,烤熟的小杂鱼自然不怎么好吃,且还刺多。但不管怎么说,多啃几串还是勉强能管一会儿,总比先前饥饿的滋味好多了。
  陈皎一边嫌弃一边剔鱼肉,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腐蚀了。想想自己穿过来的日子,她吃饱饭才多久,竟然已经忘了以前在申阳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那个阶段她连油水都沾得少,这才过多久,竟然开始嫌弃起来。
  陈皎的心情一时很复杂,不禁萌生出吃饱饭的心思。
  但仔细想想,现代的国人吃饱饭也不过几十年,这里搞不出杂交水稻,也没有玉米红薯土豆,那些东西全靠引进。
  一顿小杂鱼吃得她脸上表情五花八门,崔珏觉得她有毛病。
  把肚子填得半饱,崔珏灭了火堆,毁了石头圈,放里头的鱼儿一条生路,继续前行。
  二人寻到进入山中的路口,想着汪倪他们定会沿途寻来,又顺着上游折返回去。
  这会儿汪倪等人确实沿途追寻而来,那帮山匪被斩杀六人,捉到两名活口。
  带来的兵也死了三人,受伤七人,谢必宗负责处理现场,汪倪带兵找人。
  南方的山林茂密,两人钻入林中,崔珏拿木棍开路。
  陈皎跟在身后,林中蚊虫贼多,鸟雀声、夏蝉声、昆虫声,各种声音混杂到一起,好不热闹。
  他们行得小心,怕遇到捕猎陷阱。
  尽管崔珏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陈皎跟在他身后还是觉得心安,皆因他稳定的情绪。
  仔细一想,上回他掐她,她作死亲了他一嘴,那厮面色剧变的样子可见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觉得他有点反应过度。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彻底干了。林中不比河道,没有阳光照射,要凉爽得多。
  崔珏会观察树冠辨别方向,闷着头领陈皎前行。
  陈皎心中不免好奇,问道:“崔郎君以前南逃时……”
  话还未说完,崔珏就板着棺材脸打断:“无可奉告。”
  陈皎撇嘴。
  这个时期南方的王朝已经摇摇欲坠,中原胡人政权一茬又一茬更换,南北交融更是一团糟乱。
  最初南渡而来的北方人跟南方土著们格格不入,因为历史上的南方被称为蛮夷之地。
  陈皎穿过来就是“蛮夷”,也得是经过好些年的交融,南北才逐渐融合。
  崔珏南逃算是晚的,尽管北方被胡人侵占,仍旧还有不少汉人居住。他从来不愿提起自己的过往,就像见不得光似的,陈皎也不敢多问,怕讨人嫌。
  今日两人运气说不好也算好,汪倪带兵寻人,在下午未时寻到二人踪迹,他们成功汇合。
  见两人虽然挂了彩,但是皮肉伤,算是万幸。
  陈皎忙问起谢必宗那边的情况,汪倪回答得很简洁,“死六,捉二。”
  陈皎:“???”
  崔珏解释道:“山匪杀六人,捉活口两人。”又问,“我们这边的伤亡如何?”
  汪倪:“死三,伤七。”
  陈皎问:“伤得重不重?”
  汪倪摇头。
  他还算心细,带了水和干粮,陈皎渴得要命,接过水囊灌了几口,又啃了一块饼,才觉舒坦了。
  回想初来魏县遭遇山匪的情况,她推测这群山匪人数众多,且个个身强力壮,还有马匹,可见平日里养得不错。
  崔珏点头表示赞许,能养得起马的山匪不简单。
  一行人与谢必宗汇合,那边已经差人就近通知猎户报案。
  崔珏查验尸体,看他们的体型应是北方人。
  眼见天色不早了,他们只留了几人善后,便接着前行。
  现在已经入了武门县地界,明日便能抵达法华寺。
  晚上他们在一处村庄驻扎,当地村民看到官兵就害怕,生怕遭遇无妄之灾。
  陈皎去打听一番,结果村民无人敢开门,她怕引起他们的骚动,也只得作罢。
  回到村头,她同崔珏发牢骚,郁闷道:“吃了闭门羹。”
  崔珏已经习以为常,手里摆弄一根狗尾巴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总是有道理的。
  “你若是百姓,看到这么多兵,倘若家中有貌美的小娘子,你敢不敢开门?”
  陈皎噎了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崔珏仰头望满天繁星,自顾说道:“陈小娘子这么快就忘了自个儿曾经也是怕官的吗?”
  陈皎老实道:“我怕狗官。”
  崔珏:“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知道衙门的差役就算没有俸银,也有不少人愿意挤破头去争吗?”
  陈皎点头,“滥用职权从百姓身上刮油水,比那点俸银多。”
  崔珏:“你说百姓见着官怕不怕?”
  陈皎闭嘴。
  正如崔珏所言,村里关门闭户的村民们正惶恐不已,特别是靠近村头的那几家,他们把门窗堵得死死的,一家子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响动。
  时值夏日周边的稻田里蛙声一片,呱呱叫个不停,不少萤火虫也飞了出来。
  如果是盛世,这样的乡村田园场景是叫人欣喜的,陈皎却无心思欣赏,因为周边好多蚊虫。
  若不是她管束得严,按以往官兵的尿性,村里只怕早就鸡飞狗跳了。
  现在他们对她颇为信服,一来最初割鸡又鸟有唬住人,二来她会分补贴下去,查抄薛家他们也分了钱银的。
  一个巴掌一个枣,把这群兵蛋子整服帖了,都觉得跟她混能长久吃利,在她跟前无比温驯。
  然而茅草屋里的村民却不这么想,一对母子压低声音道:“他们要在这里宿一晚么?”
  “天菩萨,这得熬到什么时候?”
  “今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么一群祖宗,只怕在劫难逃了。”
  另一家也在小声抱怨,他们弄不明白怎么会忽然来这么多官兵,就像哪里要打仗似的,无端叫人恐慌。
  那种不安笼罩着整个村子,就连狗叫声都少了。
  也有人胆子大些,偷偷趴到窗户缝隙窥探,从月色看到那群人东倒西歪休息,没有人随意走动。
  他们心中既好奇又害怕,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这一夜终究是不眠夜。
  夏日昼长夜短,翌日天不见亮众人就起身离开了,村里的鸡鸣声响起,人们已经走了大半。
  一夜没合过眼的村民提心吊胆过了整晚,听到胆子大的人说外头已经无人了,其他村民才敢偷偷出来探情形。
  众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纷纷说起昨晚的经历,无不感到恐慌又稀奇。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躲过官兵收刮。
  也有人抱着质疑,怀疑那群人不是兵,一老儿毫不犹豫说道:“那些人就是兵,我见过官兵。”
  “咱们惠州的兵什么时候这般规矩了?”
  “真是奇了,昨晚我连觉都不敢睡,生怕他们来抢东西。”
  “谁睡得着呢,那么多兵驻扎在外头。”
  众人聚到村头七嘴八舌议论,一来人们平安度过了一晚,无不庆幸;二来家中粮食鸡犬没有丢失,简直不可思议。
  另一边的陈皎等人迎着朝阳赶往法华寺,路上谢必宗道:“想来昨晚村里的人只怕没合过眼。”
  陈皎有些抱歉,“下回不要挨着村子驻扎了,省得他们害怕。”
  她到底生长在红旗下,不禁生出土匪竟是我自己的荒谬感。
  崔珏瞟了她一眼,有时候觉得她骨子里卑劣又无耻,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极有人情味。
  真是一个复杂的女人。
  大热天赶路并不爽,明明可以呆在后宅享受安逸,却偏要出来吃灰。
  陈皎嫌太阳太过热情,在路上掐了一支荷叶盖到头上当帽子遮阳。
  随行的官兵皆觉好笑,她索性又手贱掐了一支盖到崔珏头上。
  崔珏挺无语。
  陈皎后知后觉看被当成帽子的荷叶。
  欸?
  好像是绿的?
  沿途没有停息,还算顺利。待到傍晚时分,他们才与胡宴碰头。
  双方说起各自的情况,提及过来遇到的山匪是北方人,胡宴忙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同他们交涉。
  “我们曾在当地仔细打听过,那群山匪大半是从中原南逃而来的,有的人甚至还做过兵。
  “他们之中有剔了光头冒充和尚,也有背着人命案的通缉犯,据当地村民说人数众多,有数十个。”
  陈皎问:“法华寺是什么情形?”
  胡宴:“暂且没什么异常,只不过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和尚,哪些是假和尚。”
  陈皎皱眉。
  崔珏沉吟道:“此次我们过来已经打草惊蛇,想必他们早有防备。”
  陈皎挑眉道:“现在我过来了,我不信薛良岳坐得住。”
  这话倒是不假,她就是活靶子,已经诱得第一批猎杀了,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人们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崔珏想去查法华寺,哪怕他们早就做好了防备,也得走一趟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形。
  陈皎表示赞许。
  怕寺里有埋伏,他们分成两队人马,崔珏带汪倪他们进法华寺,陈皎则和胡宴等人在外头,随时接应。
  起初陈皎也想去,被崔珏否了,就怕关门打狗。
  仔细商议好应对之策后,第二天上午崔珏手持搜捕令去往法华寺。
  当寺里得知官府的人前来,方丈静虚无比镇定。他已经七十多岁,胡须花白,同执事明觉说道:“你见机行事,勿要惹恼了他们。”
  明觉应是,一脸忧心忡忡,想说什么,静虚做止住的手势,他只得忍下。
  此刻崔珏等人已经入了客堂,谢必宗陪伴在一旁,汪倪则在寺里看那些和尚。
  外头有不少香客往来,所有官兵都是便服。汪倪是习武之人,但凡会武的和尚都能看出几分底子。
  法华寺的和尚都不会武,因为他们的日常是参禅,且持戒。
  先前胡宴说寺里有假和尚,可见法华寺跟那些山匪脱不了干系。
  寺里怕香客受惊,找理由劝走他们,明觉把所有和尚都召集到一起,共有三十多个和尚。
  单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崔珏问起往日薛良岳在寺里的情形,监院和尚道海把寺里的账簿呈给他审阅,说道:“薛施主每年都会捐香资,用于寺里修缮。”
  崔珏边看边问:“我听说他借寺里做长生钱,可否属实?”
  所谓长生钱,也就是放贷。
  寺庙都有这笔业务,他们除了会收到信众香客捐赠的香油钱外,自身也会干相看施主、吉凶庆吊等俗事。
  得来的钱银扣除日常开支,余下的则会放出去钱生钱。
  一些富商也会把钱银放到寺里利滚利,理由很简单,借贷的人欠谁也不敢欠佛祖,有宗教信仰这层关系,坏账大大的减少。
  二来寺庙也会救济世人,利用香资做慈善,具有公信力,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岔子的。
  寺里的账目做得清楚明白,有关薛良岳的所有情况他们事无巨细告知,无任何隐瞒。
  崔珏并未看出名堂来。
  法华寺的情形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起初他认定里头定然无比混乱,僧人跟山匪勾结胡作非为,但见实际情形,各方面都挺正常。
  汪倪也带人到处搜寻,寺庙不算太大,他们把各处遛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如果说寺里早有防备,那也防备得太干净了。但胡宴说过里头有假和尚,可见不是空穴来风。
  汪倪一时生出困惑。
  整整一日崔珏都在寺里清查,从账目到人员,全面清理。
  寺里的僧人也很配合,公事公办,瞧不出任何名堂。
  最终白折腾了一日无功而返。
  崔珏不免郁闷。
  回到住处后,他同众人说起法华寺的情形。
  陈皎影视剧看得多,动脑筋问:“寺里会不会藏有机关暗道什么的?”又道,“胡宴不是说里头有发现假和尚吗,倘若他们藏匿于密室暗道里,谁也发现不了。”
  崔珏到底不甘心,应道:“且观望几日再探情形。”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不分昼夜盯梢,寺里表面上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方丈静虚的禅室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明觉守在外头,内心备受煎熬。
  已经剃成光头的薛良岳端坐在蒲团上,一派虔诚。对面的静虚面目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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