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着柳阳把东西放入了灶房,正要问他是否要喝口水,就见柳阳又钻进了马车,抱着几匹布,手中提得满满当当走了下来,“姑娘,这些要放哪?”
“这些就不必了,先前王郎中已经送过东西了。”花朝朝连忙拒绝。
“花姑娘,这些都是按照郎君要求买的,我做不得主。”柳阳当然是在说胡话,他家主子只是交代了一句,给花宅送些东西去,莫要占了人家的便宜。
嘴皮一动,一句话简单得很,难为的是他。
他在驾驶着马车回城的路上一直想着,也拿不定主意,最后他干干脆脆的,吃的,用的,好看的,好玩的,但凡他觉得姑娘家会喜欢的,他都买了。
这样总不会有问题吧。
柳阳说完,就看到慢慢走出来的芍药,走上前去问她,“这位姑娘,你看这些东西放在哪里好?”
钱嬷嬷也听到了动静,从西厢房走了出来,看到抱着布匹的柳阳有些奇怪,柳阳也留意到钱嬷嬷,笑着开口道:“我是柳阳,得了我家郎君的吩咐来给花姑娘送些东西。”
这倒是让花朝朝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举手之劳做个饭菜罢了,哪里还需要一而再的送礼来,“当真无需这么麻烦。”
“且你家郎君让王郎中给嬷嬷看了病,给芍药医了脚,有恩于我。”
“一码归一码,花姑娘早上送来的饭菜便已经算是回了恩情,而这些是往后我家郎君得麻烦姑娘一段日子。”柳阳道。
若是等他家郎君的身子彻底好了,礼只会比现在更重。
话说到如此,饶是钱嬷嬷也没话可以回柳阳,她见花朝朝在询问她的意见,便朝着花朝朝点了头。
“行吧,就这一次就行了。”花朝朝等钱嬷嬷同意了,她才道。
芍药见她家姑娘同意了,便领着柳阳将东西放入了东厢房的厅房之中,只是没想到,不只有他手里的这些,马车里还有上好的人参,各种补药,各类吃食,最后还提了一个黑檀木的妆奁放在圆桌上。
不等花朝朝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柳阳已经行礼告退,驱使着马车离开了宅子。
第7章 花朝朝看着桌子上妆奁,打……
花朝朝看着桌子上妆奁,打开外侧的小门,拉出一个小抽屉来,里面放着一对透亮的白玉镯,一对金银相错蝶恋花步摇,两支结条钗,样式新颖且精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好看的首饰,且这还仅是一层。
再把余下三层打开后,花朝朝看花了眼,她都不敢下手去拿出来看,就怕弄坏了,“嬷嬷,这礼太贵重了,等王郎中来的时候,让他带回去吧。”
钱嬷嬷也没想到这妆奁里会送来这么多贵重的首饰。
一个郎君给姑娘送首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若姑娘来日回了南安伯府,这事被人知晓会容易坏了姑娘的名声。
“其余的倒是可以留下来。”钱嬷嬷道。
“都送回去吗?”芍药看着那一堆好看的首饰有些不舍。
从前夫人还在的时候,姑娘的妆奁中可从没有缺少过东西,京都城中旁人家姑娘有的,她家姑娘必定也会有,每天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哪会像现在,姑娘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再买过。
还有桌上堆着的胭脂水粉,她家姑娘都这么大了,梳妆台上就放着一盒口脂,再没有其他的。
“这些首饰的款式瞧着很好看,嬷嬷不如给姑娘留下几样?”芍药看向钱嬷嬷,眼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不用。”花朝朝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对白玉镯,便把妆奁合上,“芍药,你收拾一下,我去灶房了。”
时辰不早了,她得把晚饭准备起来。
既然柳阳送来了鱼、肉、虾,她便做一道红烧鱼、土豆烧肉末、丝瓜酿虾,最后再来一道清炒空心菜。
这样的话,她还得去一趟菜园摘些菜回来才是。
等一番忙完,太阳西下,已是傍晚时分,花朝朝清炒完最后一道菜时,柳阳敲响了宅子的大门。
她把菜装入送回的食盒中,连米饭她也添了一碗,还有一份粥。
“四道菜,另外有粥有米饭。”花朝朝把食盒递给柳阳,道:“对了,早饭需要给季郎君做吗?”
“那再好不过了。”柳阳笑着接过食盒,虽然没有看到里面的菜,但香味还是能闻得到的,“姑娘明日中午可能做一道卤牛肉?”
“行,其他的还有吗?”花朝朝道。
先前柳阳送来的肉中正好还剩下一大块牛腱子肉,用来做卤牛肉再合适不过,不过卤牛肉麻烦,她得提前准备。
“麻烦姑娘了,其余的姑娘看着来便是。”柳阳道。
花朝朝想了一会儿,将明日她需要的食材告诉了柳阳。
送走柳阳后,花朝朝先和钱嬷嬷、芍药把晚饭吃了,才开始处理那块牛腱子肉。
但在做卤牛肉之前,她得先把牛肉腌制一番。
牛肉腌制的时间长,她看着灶房里堆满的柴火,总觉得有些不安全,但嬷嬷病着,芍药的脚又没好,全凭她一个人也忙活不来,倒不如明日再麻烦一下柳阳。
等牛肉腌制好,天彻底的暗了下来,给腿上刚敷完药的芍药入了灶房,看到花朝朝还在忙碌,“可需要奴婢帮忙?”
“不用,你早点休息吧,脚上的伤还没好,我再弄一会儿就好了。”花朝朝在锅中放入八角、丁香、香叶等调味料之后,再把腌制好的牛肉放进去,加入水一块熬煮。
“让奴婢陪着你吧,帮您看火也行。”芍药说着找了一条小圆凳在炉灶旁坐了起来。
“行,你要是脚不舒服了,就跟我说。”花朝朝也在一旁的小圆凳坐了下来,拿着葵蒲扇摇着。
两人闲聊了一阵,卤煮的牛肉香味溢了出来。
花朝朝拿起筷子戳了一下牛肉,确定能插透牛肉之后,她才将火熄灭。
牛肉还要卤上几个时辰,可以放到明天早上再捞出来。
“走,回去洗澡睡觉,明天早上我用卤水个你们做几份面条。”花朝朝扶着芍药站起身来。
“姑娘做的肯定很好吃。”芍药笑着道。
主仆二人出了灶房,迎面吹来一阵风,吹得门窗呼呼作响,很是凉快。
走回后院花朝朝不用芍药伺候,催着她回了西厢房,而她也回到自己的屋里,看到圆桌上黑檀木的妆奁,她才想起忘记让柳阳把它带回去,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脑瓜子,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记得。
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花朝朝躺在床上,脑袋里盘算好明日要做的菜后,她又想起了妆奁中的首饰,尤其是那对白玉镯子。
她母亲也有一对很像的。
其实母亲给她留宅院、商铺、良田很多,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根本不用羡慕旁人,可惜她没本事,守不住。
花朝朝嘴一瘪。
她想她母亲了。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靠窗的梳妆台前坐下,从最底下的一层抽屉中拿出一个梨花木盒,打开来,一侧放着一对金丝缠白玉镯,其中一只断成了三截,还少了一部分,另外一侧放着一对鎏金银镶玉步摇。
这些是当初她从南安伯府唯一带出来的东西,也是她母亲的遗物。
她将好的那一只金丝缠白玉镯戴在了手腕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嬷嬷说她长得很像母亲。
她透过镜子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给自己挽了一个双髻,再将那对鎏金银镶玉步摇插在发髻上,然后换上一套去年做的夏裙,梅子青色的,也是母亲喜欢的。
她又拿起唯一的一盒口脂,沿着唇瓣抹了一遍,似那酸果的颜色,也与她记忆中母亲嘴唇上的颜色很像。
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心想母亲年轻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吧嗒”,一滴眼泪落在了梳妆台上,然后花朝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也不由地想起南安伯府,她望向窗外,忽然发现前院似乎有亮光,且好像越来越亮。
“砰”的一声,似乎有东西倒塌了。
花朝朝连忙站起身,朝外走去,眼看着红色的火苗从灶房的方向往前院窜动着,她大脑懵的一下,当即转身去唤芍药和钱嬷嬷,
“芍药,嬷嬷,不好了,前院起火了。”
她一面喊着,一面入了西厢房。
芍药睡得迷迷糊糊间被人唤醒,她正想问上一句,半眯着的眼就看见敞开的门外红光通天,她瞬间醒过神来。
可钱嬷嬷在入睡之前喝了药,这会儿睡得沉,花朝朝唤了好一会儿,钱嬷嬷才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
“姑娘,我们得想办法出去。”芍药焦急下了床道。
若是火烧到了后院,她们就无路可逃了。
花朝朝也在想着法子,焦急和不安的情绪也在拉扯着她,“对了,对了,后罩房内有一梯子,我去架在围墙上,你带着嬷嬷过来。”
说完,花朝朝不敢再耽误时间,她急切地跑到后罩房,从墙角顺利找到梯子后,她横拖着梯子焦急忙慌的朝外走去。
往往就是如此,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乱子,出后罩房时,一个没留意,花朝朝直接摔在了地上。
但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爬起来把梯子拖出去,架在了围墙上。
她没做任何的停留,转身回院子去找芍药和钱嬷嬷。
芍药脚伤还未完全好,她搀扶着神志还未完全清醒的钱嬷嬷走得很慢。
花朝朝赶忙上前帮忙,与芍药一起架着钱嬷嬷往后罩房的围墙走去,她道:“嬷嬷,家里着火了。”
火继续在往后院蔓延,花朝朝回头看了眼,她对钱嬷嬷道:“嬷嬷,你先上去。”
钱嬷嬷在花朝朝的催促下,她往梯子上去爬,却发现她的手脚根本就用不上力,她气喘吁吁道:“姑娘,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花朝朝只当没听见这话,她先上梯子,让下方的芍药推举着钱嬷嬷,她在上面拉,尝试着将钱嬷嬷往围墙上带。
奈何两人力气不够,根本没法将用不上力的钱嬷嬷带上梯子,反而还把花朝朝带了下去,三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芍药感觉到受伤的脚上一阵痛,疼得她眼泪直出,看来是又扭到了。
花朝朝摇了摇头,没有注意到芍药的不对劲,她只确认钱嬷嬷没事之后,看着围墙道:“芍药,我们再试一次?”
“好。”芍药忍着痛尝试着站起来,不料想脚已经完全用不上力,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又坐回了地上,她摇着头道:“姑娘,奴婢不行了。”
“姑娘,你先走吧。”
“不行。”花朝朝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她下意识的反驳了芍药的话,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大火,火已经烧向了后院,她搀扶着芍药起来,让芍药靠着梯子借力,然后她再将钱嬷嬷搀扶起来,把人往梯子上送,
“嬷嬷,我们要翻出去。”
她是不可能把芍药和嬷嬷留下来的。
芍药回头看了眼已经烧到后院屋顶的大火,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人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握住花朝朝的手,道:“姑娘,你听奴婢的话,你去留园唤人来救火,奴婢和嬷嬷在这里等你。”
“姑娘,奴婢不骗你。”
第8章 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行,绝对不行。
花朝朝想要反驳,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她继续耽误时间,芍药扭伤了脚,钱嬷嬷的病也未好,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带着两个人出去的。
但从家里到留园差不多要半刻钟,来回就得一刻钟,芍药和嬷嬷极有可能等不到。
对了,院子里有水。
花朝朝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跑回院子从最近的西厢房中抱出两床被子浸泡在水缸中,等湿透了,她又才抱起被子跑回芍药的身边,“你拿着两床被子,记得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罢,她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梯子,翻过了围墙。
朦胧的月色之中,奋力朝着留园奔跑的花朝朝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人向她走来。
*
留园,阁楼中,两道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站着。
“王爷,花宅好像起火了。”
柳阳看到不远处的花宅似有火光在迅速蔓延。
裴季也留意到了,他眉头蹙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摩挲着手腕处落出来一串佛珠,他脚下轻轻一点,人已经落在了留园另一侧的屋顶上,然后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柳阳紧随而去。
主仆二人奔着花宅而去,就在这时,裴季发现月色之中有人在奔跑,近了些,是一张白日见过的,算得上熟悉的脸。
他停下了脚步。
“帮帮我,我家起火了,里面还有人在。”
裴季的手被抓住,他垂下眼眸,看向跪坐在地上少女,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慌张和不安,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猫。
她身上梅子青的裙衫被勾破,浅黄色的帔子拖在地上,她发髻上那对鎏金银镶玉步摇摇摇欲坠,那双毫无杂质的眼中灌满了眼泪,几近哀求的望着他。
“在后罩房的墙角,求求你了。”
“姑娘别着急。”柳阳在裴季身后停下脚步,他道:“还请你带个路。”
裴季见她胡乱地应着,抓着他的手试图借力站起来,却像是在做无用功,他忍不住眉头紧蹙,俯下身子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很轻,可以说毫不费力。
裴季没有理会她的紧张,抱着她往宅子的方向跑去,“说,人在哪?”
花朝朝第一次与一个外男如此亲密的接触,很是不自在,但裴季清冷的声音在提醒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忙指着后罩房的方向,“就在那边的墙角,我还放了一把梯子。”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她几乎与柳阳齐平的速度奔向了她所指的方向,她下意识的环住裴季的脖子,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一心只盼着裴季和柳阳能快些将芍药和嬷嬷救出来才好。
在离后罩房不远处的地方,裴季将她放了下来,柳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大火已经将整个宅子吞噬,就像一条火龙盘旋在屋顶,热意蒸腾。
花朝朝强撑着身子站着,她望着宅子,不好的想法止不住的冒出来,她一遍一遍的否定。
但架不住脑袋的混乱,她不安的抓住与她算不得熟识的裴季的袖口,试图借一点力量,“她们会没事的,对吗?”
“砰”的一声,宅子塌陷了一大块,裴季往前走了一步,过了良久,他才吐出一句:“或许吧。”
然后他听到一声颤音“肯定会的”,他微微转头,瞥了眼紧贴在他身侧的姑娘,她身上在发着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收回视线,就见柳阳怀中抱着一个老妇,后背背着一个从墙内翻了出来,将两人放在了地上。
手上被抓着的力一松,裴季看着花朝朝万分激动的朝着她的两个仆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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