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穿着繁复的玄袍,遮住了那见不得人的脖颈。
“疼死了。”慕怜皱起眉头,“你能不能别老咬我。”什么怪毛病,口欲期没得到满足吗?
“你还不是总抓我。”顾晚攥住她的手,笑得有些妖孽,“不害怕我了?”
慕怜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反正任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趁乱喝了算了。她仰起身子,凑近顾晚,“怕你什么?魔尊大人?”
顾晚轻笑,“有恃无恐。”慕怜总是这样,察觉到他一丝丝的退让,便迫不及待地得寸进尺。一点威胁的话语,早已唬不住她了。
他宽大的手掌抚上慕怜的小腹,“卿卿,你说我们的孩子,是妖还是魔?”
慕怜还生着白天的气,掀开长袖,把那已然加深的牙印露给顾晚看,带着十足的嘲讽语气:“疯狗的孩子自然是狗崽子”
顾晚只是笑着贴近她,蛊惑似的问:“卿卿给我生小狗崽,那卿卿是什么?”
慕怜无奈闭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顾晚早已不是那个纯情的小师弟了。慕怜有些怀念在许郡时,牵着手耳根红通通的那个人。
眼看着气氛又浓烈起来,慕怜连忙抬手挡在胸前,警惕道,“不来了。”
顾晚只是拥住她,头搁在她的肩上,带着无限的眷恋。“卿卿,不完成系统任务,留在这里会怎么样?”
慕怜愣了神,留在这里,她从没有想过还有这个选择。如果她留在这里,是不是顾晚就不会去毁灭这个世界,任务也就完成了。
可她一开始的目的,是回到现实中做个土大款啊!
“顾晚,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妖的?”慕怜岔开话题,她早就想问了,连她自己都是复活后才知道真实身份,顾晚从何得知这个真相呢。
“在许郡时,你取自己的血做药引。”顾晚声音里已褪去了年少时的浮躁,淡淡的,却令人难以忽略。血中带香,不似凡人。
“那么早?”慕怜睁大了眼睛。
“嗯。”顾晚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只是怀疑,后来在招摇山寒潭边,我看到了你的原形。”
“你早就知道我是妖……”慕怜有些恍惚,迷离的眼睛看向顾晚。
他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你不也早知道,我是魔嘛。”
第61章 大劫前兆 天边有黑云
天虞山, 终年云雾不散,仙气飘飘,山下的百姓每日看着阳光洒满除魔殿, 金光闪闪, 心里便安稳了起来。
“咱们生在天虞城啊,可真是好,从来没有妖魔作祟。”卖菜的桂婶对着隔壁卖豆腐的赵三道,“听说外面有些地方, 乱得很呢,魔族把天都打塌了,雷劈死了几百个人。”
赵三脸上黝黑,满是风霜的痕迹, 闻言道:“婶子你可别瞎说, 那是西月城外, 跟咱们这一样有大宗门护着的,魔族怎么敢打到哪去。”
他压低了声音, “听人说啊,那是天变, 可吓人了。”
“天变?”桂婶把几根烂菜叶子挑到一旁,“这老天爷真是找事, 嫌咱们老百姓还不够苦啊, 把天捅个窟窿, 咱们还怎么活。”
“就是说啊, 今年世道乱得很, 北边那雪现在都没化呢,难民一波波的往外跑。”赵三平日里挑着担子到城外村子卖豆腐,知道的比桂婶多, 颇有些自得,“好在咱们有慕掌门,什么都不怕。”
“是啊,有天虞门在,我们怕什么。”桂婶抬起头,头有些发昏,“三子啊,你看那天上是什么?”
“御剑飞行?”赵三眯着眼睛,“这么多修士一起出去还真是不常见啊,忙慌慌的,有什么大事吧。”
两人聊了一阵子,又各自沉默下来,算着一早上赚了几个钱。
而百里之外,慕谨行神色凝重,“我收到西月城急报不过一天,霍县便又有了天变迹象。”
天边黑云滚滚,城里居民纷纷躲进了家里,连鸡鸭都知道跑回笼里头也不敢探出来,整个县城一片死寂。
“师兄,此事我觉得不对劲。”萧纵发髻有些斑白,短短数月竟似老了十岁,“天变只在远古记载上提及过,寥寥数语一带而过,千年来从未有哪里发生过。但近来却四处疯传,天变会带来灭世之劫。”
他停了片刻,面上僵冷,“都说,只有天虞的神女降世,才能救世人。”
“这分明是有预谋的。”姚光背着俩把剑,义愤填膺道,“一定是魔族干的,什么天虞神女,那只是传说罢了。他们就是想败坏我们天虞门名声,若是我们解决不了天变,还有什么脸面号称第一宗门。”
慕谨行眉头紧皱着,“姚光说的不无道理,只是眼下还是先解决了这里的事,回去后再慢慢商议。”
他看向祝余,“布阵吧。”
“师兄,你这些日子元气不稳,这阵法还是我来吧。”萧纵对慕谨行满心愧疚,只差没有自刎谢罪了,饶是慕谨行再三说不怪他,可他心里怎么能过得去。
卿卿,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好,量力而行,不要逞强。”慕谨行退到一旁,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补天之法消耗极大,若是日后不断发生天变,即便穷尽天下修士之力,恐怕也难以一直应付下去。
一定要找出天变的源头,才能根治这个隐患。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坚硬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悲伤。慕怜去世还不足一月,人间又天灾人祸不断,事事烦扰,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一二。
他总是想起辛夷,不知道辛夷在地上与卿卿有没有团聚,会不会怪他没有照顾好女儿。
霍县城中,树被呼啸的风刮得东倒西歪,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慕谨行心里生出一股倦意,那是从前他从未有过的。从前他有师父,有师姐,有辛夷,有女儿,渐渐的这些人都没了踪迹。只留下他和那个直愣愣的师弟,去扛人间的风风雨雨。
他有些想念师姐了,师姐在时,他对自己的期许不过是做个闲散长老,与辛夷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种花浇水。
天边闪现一道雷电,银紫色的光瞬间点亮了整座城,不知哪里传出婴儿哭泣的声音。
大阵缓缓升起,金色光芒越发耀眼,萧纵脸色则一点点变得苍白。裂空之中那小小的口子,却似有千钧之力,吸取着他身体的力量。
他咬牙,拼尽全力去缝补那道裂缝,浑身都在颤抖着。
“师弟!”
慕谨行头一个察觉到萧纵的不对,忙上前接过他的位置,急问道:“你还好吗?”
萧纵后退半步,喷出一口鲜血。越发狂躁的风掀翻砖瓦,将那棵百年大槐树连根拔起,又重重摔下。
空中飘荡着大大小小的杂物,这一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天变,似乎比百里家写来的信里更加难对付。
“师尊,你没事吧!”姚光扶住萧纵,眼神望向半空中的慕谨行,祝余和杜衡维持着阵法,眼下只有他可以助掌门一臂之力。
萧纵脚步有些踉跄,却把姚光往前一推,“别管我了,快去帮师兄。”
姚光踌躇片刻,抽出两把长剑,凌空而起,护在了慕谨行身旁。剑光与雷光碰撞在一起,火星点点。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撕扯着天空,溅落雷与电,而慕谨行则在与那双看不见的手抗争着。
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终于乌云缓缓散开。
“掌门!”姚光接住下坠的慕谨行,落在被风刮到的茅草屋旁。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却在一瞬后又面色凝重。
见天光重现,有胆子大的推开了门窗,刚才那一会的动静简直如同末日,连魂都在颤抖着。
“多谢天虞的仙师们!”
霍县距离天虞山不远,受天虞庇护多年,此刻一城百姓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那蜷缩着的猫狗都跑了出来。
遍地狼藉,可只要人活着,总归还是有盼头的。
“我就说不必怕,有天虞门在,哪会不管我们。”
“你说的倒轻巧,天上刚裂了个口子的时候你吓得跟什么似的,只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地下吧。”
慕谨行眼中带着忧虑,萧纵也是如此。天虞山上的除魔大殿里,很少有掌门与三位长老齐聚之时,此刻他们个个脸色铁青。
姚长老一副医师打扮,身上是各种草药混杂的味道,他取出两味丹药给慕谨行和萧纵服下,吩咐道,“掌门,萧长老,近日切不可再强用灵气,要静养半月,再服药慢慢调养。”
季长老抚着花白的胡子,“听掌门的意思,这天变是一次比一次更厉害了,是否还有下次还未可知啊。若是天虞附近再出现此种情况,可如何是好,要不还是先告诉谨忆一声……”
“此事源头必然在魔域!”萧纵一拍桌子,“一定是萧随那个狗杂种干的,我们岂能顺了他的心。”
姚长老忙道:“别动气别动气,刚吃了药最忌心浮气躁!”
“小纵啊,你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那个萧随是谨忆亲手杀的,胸膛都刺穿啦,死的不能再死了。”季长老道,“我看还是请谨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看向慕谨行,他沉思片刻,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师姐避世多年,眼下我们还能应付得过来,何必扰她清净。”
姚长老拾掇着自己的药箱出了门,迎面撞见一脸傻笑的姚光。
“爹,你们说的谨忆是谁啊,很厉害吗?”
“臭小子,学会偷听了。”姚长老抬手就要打,姚光忙端起木盘子讨饶道,“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药熬好了,我过来给掌门和师尊送药嘛。”
姚长老眼神落在那乌黑的药汤上,“赶紧送进去,别耽误了药性,什么都不许多问。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什么。”
一向以儒雅著称的姚长老唯有遇到自己这不着调的儿子时才会破功,他走出去老远,又转过头看了看,早已不见姚光身影。
姚长老叹了口气,世道要乱啊。
姚光一改在外的笑颜,沉着脸恭恭敬敬进了内殿,“掌门,师尊,该喝药了。”
萧纵坐在漆黑的木椅上,摆摆手示意他放下碗。姚光照着做了,正准备出去时却听得慕谨行叫住了他。
他缓缓转过身来,掌门这些年似乎一点都没变,还似他孩童时看到的那般高大威严,如同一座大山。
“掌门还有什么吩咐?”
慕谨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姚光,今日看你,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
姚光作揖道:“弟子已年过二十,自然该稳重些,担起斩妖除魔保护苍生的重任。”
“好。”慕谨行笑意更盛,像是怀念似的说起从前的事情,“你和卿卿自小一起长大了,她任性妄为,你助纣为虐,两个人搅得天虞无一刻安宁。眨眼间,你却也改了性子,像是个修道之人了。”
姚光脸上浮出一丝红晕,“弟子小时候是有些不懂事,如今……”
他愣了愣,突然朝萧纵和慕谨行跪了下来,“掌门,师尊,都是弟子任性,当初,当初弟子应该听师尊的话,和卿卿结为道侣。如此,卿卿也不会被那魔头蛊惑了。”
萧纵脸上的寒冰像是突然化开了,眼底有微不可查的泪光。
慕谨行走下来扶起他,“姚光,卿卿的事情以后不必再提了,没有人怪你。我留你在此,是想与你说一说,未来的掌门之事。”
姚光惊诧着抬起头,语气中突然多了些哽咽之意,“掌门,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连我爹都看不好了。”
第62章 妖女上位 我绿我自己
萧纵一拍桌子, 震得地都抖了抖,“你这混小子胡说什么呢!”
姚光还在发懵,委屈道:“不然, 掌门春秋鼎盛, 何以要提下一任掌门之事……”
慕谨行对萧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又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继任掌门之位了。你们总不能永远活在师长的羽翼下, 总要自己淋淋雨吹吹风。”
他拍拍姚光的肩,“你自小在天虞长大,这里便是你的家。你与杜衡,祝余, 三人之中必要选出一个掌门, 当掌门谈不上是什么好事, 担子比山还重,姚光, 你愿意挑起来吗?”
“掌门,可是论修为, 大师兄比我更高。”姚光有些犹豫,“论阵法造诣, 师妹比我更强, 我从未想过掌门和师尊会选我……”
萧纵眉头一皱, 眼看着就要骂出声了, 慕谨行一个凌厉眼神制止了他。
“无论日后你们三人之中谁继任掌门, 其余二人都是在辅佐在旁,本没有差别,我与你师尊也还没想好, 你先回去吧。”慕谨行对姚光投以安慰赞善的目光。
待姚光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萧纵才开口道:“这小子,当掌门还不乐意了,我自小就教他事事要争先,绝不可畏畏缩缩,都教到狗肚子里了。”
慕谨行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味久久缠在舌尖不散,他只是一笑,毫不客气地拆穿自己的师弟,“你那时不也不愿意做掌门?”
“父亲从未想过让我做掌门。”萧纵有些语塞,“再说了,你是师兄,本来就该是你当。”
“喝了药好好歇一晚,别再动气伤身了。”慕谨行突然感慨道,“我们都老了,要保重身体,为孩子们多扛几年啊。”
*
慕怜坐在木廊边喂鱼,大把的饲料扔进去,惹得鱼儿扭动着肥大的身躯,争抢个没完。
她想着心事,也不去看那些鱼。只记得顾晚为她打开脚拷时,那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目光,像针扎在心头,不疼却密密麻麻的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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