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慕怜感觉脸都被风吹麻了,顾晚才冷冷说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大有要将她杀人灭口的味道。
“是,孔老板认出你眼角的红痣了。”慕怜硬着头皮答道,“芸娘是很可怜,刘安远也该死,可我们修道之人不问红尘,无权定夺别人的性命。你若是杀了人,师姐她……”
祝余她可是冰清玉洁嫉恶如仇的道德标兵,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的救世神女,要想让她接受顾晚,那么顾晚绝不能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顾晚看着慕怜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些好笑道:“谁告诉你我是来杀人的?”
慕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魔头不是来杀人的,还能是来救人的不成。
还没等她想明白,胳膊突然被顾晚紧紧攥住,一阵头晕目眩后,两人到了一堵墙后。
瞬移之前就不能通知她一声吗?慕怜捂着头,晕得厉害,刚想给顾晚一记眼刀,却对上他凌厉的眸子。
顾晚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眼角那颗红痣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妖冶。
屋内传来一阵声音。
“夫人,稍安勿躁,陆天师已去联络太华宗的长老了。”
“许安远,这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
慕怜听出了许夫人的哭泣声。
刘安远道:“夫人,你疼云儿,我也疼云儿。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她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怎么能叫外人知晓。那几个天虞门的修士,不知底细,万一将此事传扬出去,云儿和张公子的婚事怎么办。”
“你心里只有张家的官位显赫,何曾有过云儿的安危。你明知那张公子有足疾,若不是你逼她成婚,云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许夫人掩面而泣,“云儿和守成青梅竹马,守成读书也争气,你为何就是不愿?”
“哼,赵守成家世代务农,要不是我可怜他,他哪有今日,竟然敢肖想我的女儿。”刘安远声音重了几分,“夫人,你自小锦衣玉食,不知道赵守成这样的人最有心计,他定是贪图荣华富贵哄骗了我们的女儿啊。此事不必再说了,我自有定夺。”
好一段酣畅淋漓的狗血剧情,慕怜趴在墙上,生怕听漏了一句话。刘安远也真是个奇人,走了凤凰男的路不说,过河便拆桥,一点后路也不给其他人留。那一番分析,真真是结合了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肺腑之言。
屋内渐渐静了下来,许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我陪着云儿。”
云纱帐,琉璃灯,本是未出嫁女子的深闺,此时地上却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
慕怜看了一眼这个倒霉的赵守成,虽是将死之人了,还能看得出来是个面容清秀的书生,颇有刘安远年轻时的风范。也难怪刘安远要防着他了,毕竟他自己可是将对他不离不弃的青梅溺毙于寒湖之中。
慕怜动了恻隐之心,也喂了他一颗固元丹。
许夫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吓了一跳,随即心中又浮现出一丝希望。
“两位仙师不是已经离开许郡了?”
慕怜皱眉,恐怕这也是刘安远糊弄许夫人的话,“许太守派人告诉我们许小姐已经万安,我们原是准备走的,但我突然想起给夫人您的药方,还缺了一味药引。”
好在慕怜苦思冥想记起来原书里为了彰显祝余的伟大,把药方设定为必须要修士的血做药引。以血入药,才显得情真嘛。
许夫人喜道,“请仙师告知,若能救了小女性命,我必为两位仙师修庙修祠,一生感激。”
“修庙也不必了,只是需要修士的血做药引。”慕怜上前看了看桌上的两碗药,又从顾晚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顾晚伸出手腕,漫不经心道:“取血吧。”
但慕怜死死皱着眉,踌躇良久,然后划破了自己的食指,硬挤出几滴血来。
疼!慕怜按着手指,嘴唇紧紧抿着。她最怕疼了,从小打针挂水连针头都不敢看一眼。自己割伤自己的滋味,真不好受。
碗中的药由黑转红,幻化成了绮丽的晚霞之色。
顾晚愣愣地收回了手,显然没想到慕怜会用自己的血。
“还愣着干什么,端过去给许小姐和地上那个喝啊。”慕怜甩给顾晚一记眼刀,她当然也不想用自己的血,可这里只有两个修士。
顾晚半人半魔,他的血万一喝死了人怎么办,到时候功德没积上,缺德事倒是做了一件。
好半天指尖的痛感才消失,慕怜想拍拍顾晚的肩,手伸出一半还是缩了回来,强行装出一副师姐的派头道:“除妖就交给你了”
毕竟这事她也不会。
转头喝了口桌上的上好茶水,慕怜笑道:“许夫人,药力发作还有一会,不如我说个故事与你听。”
*
顾晚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记得自己找到了孔老板,欢欣鼓舞地回天香楼,却在一个转角遇到一伙强人。
他被打晕过去装进了麻袋,冰冷的铁刀穿透了他的身体,疼痛蔓延,意识消失。
直到一场绵绵的春雨落在他脸上,他睁开了眼。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即便被打断腿打烂筋骨,不出几天也能愈合。一起乞讨的小孩拖着断腿,可怜兮兮,叫人心生怜悯。可他眼中煞气浓重,一双腿总是断了又好,要不到钱。
老板终于忍不住了,顾晚偷听到他对手下说,要剁了他的双腿。当晚,在叫人毛骨悚然的磨刀声中,他终于逃出去了,在追捕中他跳下悬崖,摔在河沟里。
他还是没有死,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一座繁华的城。
顾晚拨开身上压着的腐烂尸体,在阵阵恶臭中爬了起来,像是一具死尸,沾满了污泥。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芸娘。
远处传来锣鼓声,漫天的纸钱飞舞,他躲到了树后。这座山应当就是城郊的坟山,许郡的穷苦人死后都会埋在这,无人收尸的犯人也会被扔到这里。
队伍渐渐近了,他听到熟悉的尖锐声音。
“什么破天气,沾的鞋子上都是泥。”
是老鸨的声音,天香楼又有谁死了?做这一行的,得病死了,是最常见不过。可是老鸨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亲自来送葬。
“妈妈,孔老板给了一百两银子,还不够你买双新鞋吗?”
老鸨笑道:“这芸娘啊,真是没福气。好男人她不要,养了个白眼狼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死了都没人为她摔盆。”
雨渐渐大了,顾晚突然想起一个算命先生见了他,脸色大变,连连摇头。
“这是哪里来的灾星。”
第11章 定情信物 术法精湛灵力高强,妖魔退散……
慕怜把刘安远与芸娘的故事讲给许夫人听了,她变了脸色,倏地流下一行泪来,忙用手绢擦了擦。
许夫人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安远当初上门求亲时,告诉我父亲他家中无牵无挂,独自一人在京城漂泊十余年。我父亲欣赏他的才华,又念及只有我一个女儿,将来无依无靠,他老实本分,必然不会辜负了我......”
“许夫人,日后你打算如何?”慕怜心中有所不忍,说到底芸娘和许夫人都是被刘安远这个渣男骗了,都是无辜的可怜女子。
许夫人颓然一笑,“仙师所说的证据,我可以交给张御史,但官官相护,恐怕未必能如仙师所愿。”
慕怜颇有底气道:“这个无妨,与我们同行的杜师兄,名衡,不知夫人是否听说过?”
“杜衡。”许夫人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忽的惊道:“是那个天潢贵胄却一心修道的汝南王世子杜衡?”
“正是。”慕怜笑道:“有他作保,此事定然不涉及夫人和您的孩子,令公子也十多岁了,聪明俊秀,夫人何愁来日呢。”还好主角团里有个杜衡,男二嘛,不就得哪哪都好,但却得不到女主的心。
许夫人面上稍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没想到他竟如此狠毒,这些年还不知有多少污糟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许家百年的声望,不能毁在他手里。”
许夫人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仙师,我一定全力配合,只求你们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身后响起许念云微弱的声音,“娘,娘......”
顾晚在床边站着,像个门神,与慕怜擦肩时,冷不丁来了一句,“故事讲得不错。”
这是在夸她?慕怜不动声色的与许夫人到了床边,许夫人一见女儿醒了,久悬的心终于落下去了些,“云儿,好孩子,终于醒了,可把母亲吓坏了。”
许念云颤抖着唇,泪如雨下,“娘,父亲把我们抓回来了,他要杀了守成是不是?娘,我不想嫁给张公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许夫人将她搂入怀里,安抚道,“不会的,有娘在呢,娘会护着你。”
慕怜和顾晚很识趣地退了出去,站在廊下发呆。夜渐渐深了,风雨停歇,无星无月。
顾晚道:“你刚刚似乎很是动容。”
慕怜头都不抬,叹了口气,“原来有娘亲在是这样的,我没有娘亲,看到她们母女在一起,难免会有所感慨。”
两个孤儿听着里面的温情话语,不约而同的坐了下来。慕怜问:“你说自己不是来杀人的,难道你是想来救人?”
“我就不能来救人?”顾晚回以凌厉的眼神,“还是说小师姐你觉得我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死人?”
慕怜看着这人忿忿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可什么都没说。
*
有间客栈里,慕怜和顾晚靠墙站着,姚光和俞修明神色好了些,坐在一旁。杜衡板着张脸,来回踱步,祝余劝道,“师兄,卿卿和阿晚也是好意,若不是他们好心救人,许小姐恐怕就没命了,这也是功德一件啊。”
杜衡终于站定,长袖一摆,“罢了,我就去找一趟张御史吧。”
慕怜低下头偷笑,却不巧被抓了个正着。杜衡严厉说道:“卿卿,下次绝不可再提我未修道前的身份,我已不是红尘中人,怎可轻易插手红尘之事。”
慕怜忙点头,心里却想着,你不是每年都要回京城过年嘛。天虞门修的又不是无情道,不必六亲不认的。
“各位仙师,我切了些果盘,还有糕点。”孔有财端着两个大盘子适时出现在门口,“仙师们此次为许郡斩妖除魔,百姓们都感激不尽。”
他放下盘子,朝慕怜和顾晚鞠了个躬,“尤其是慕仙师和顾仙师,年纪虽小却侠肝义胆心系百姓,揪出了刘安远这个大贪官,是许郡之福啊!”
“孔老板过奖!”慕怜藏不住笑意,只见孔有财招招手,又走进两个小厮,携着一面大红流苏锦旗。上书“术法精湛灵力高强,妖魔退散仙道恒昌”十六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赠天虞门慕怜、顾晚。
“现在民间的感谢形式已经如此新奇了?”姚光叹道:“这挂在镇妖塔前多好,来来往往的弟子都能看到了,可惜我这次没能出力。”
果然,每一种艺术形式都有其受众。慕怜很勉强地收下了锦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压在箱底,绝不能拿出来见人。
姚光站起来伸展了会身子,“卿卿,你和顾师弟这趟历练可见了不少世面,比我那时候强多了。大师兄要去处理官府的事情,咱们不如出去逛逛,外面的店铺都开了。”
孔有财也附和道:“是啊,这会开春天气也暖和,正是热闹的时候呢,各位仙师就沿着这条街走,什么铺子都有。”
慕怜朝他投去一个笑,半条街都是你的铺子,可不是要我们去逛逛。
孔有财从袖中拿出一张黑色卡片,递给慕怜,“慕仙师,这是小店的会员卡,以后无论你是打尖还是住店,都可以享受半价优惠。全国连锁,童叟无欺。”
慕怜接过卡片,同样是穿书,同样是系统,怎么孔有财就混得这么成功啊!
化悲痛为购买欲的她,决心好好逛逛街,把这些天的憋屈受气都变成实打实的商品带回去。
当然,也不能忘了讨好女主的任务。
“师姐,你看这个玉钗好看吗?还有这个金步摇,是蝴蝶样式的,你喜欢吗?”慕怜一手拿着一根钗子,祝余仔细看了看,道:“做的真精致,卿卿你喜欢就都买下吧,师姐带了钱。”
慕怜摇头,笑道:“师姐,这是我要送给你的,怎么能要你付钱呢。老板,这些都包起来。”
“卿卿,会不会太多了啊。”祝余犹豫劝道:“你已经给我买了一个香囊两个福袋了。”
“不多不多。师姐你戴着好看,我看着也高兴。”现在她可是修仙界皇太女,实打实的富贵,锦囊里揣着慕谨行给她的真金白银,这点东西轻松拿下。
姚光和顾晚跟在后头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慕怜朝他们微微一笑,对伙计道:“东西给他们拿着就好。”
姚光有些后悔提议出门了,“卿卿,你给师姐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不给我们也买些啊,还有师父和掌门呢。”
这话倒提醒了慕怜,可给男生选礼物,她还真没有经验。慕怜转过头去问:“姚师兄,你和大师兄还有小师弟,一人一个福袋怎么样?”
“你给师姐买东西就是精挑细选,给我们就是随手打发,这可不行。”姚光深感不平。
“那好吧,伙计,那把玉骨扇包起来。”慕怜指向架子上一把画着翠竹的扇子,“姚师兄最是风雅,这把扇子和你正相配。”
姚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卿卿所言正是,这个礼物师兄甚是满意。”
至于大师兄杜衡嘛,他从小在王府里长大,什么宝贝没见过。慕怜正为难,祝余提醒道:“大师兄爱书画,听说许郡的狼毫笔最好,你买一支送给他,他一定高兴。”
这倒替慕怜解决了个大问题,那么就只剩下顾晚了。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对上,慕怜悠悠转过身去,顾晚喜欢什么,书里还真没有提过。“师姐,你替我给小师弟选个礼物吧,你选的他一定喜欢。”
慕怜拉着祝余,得抓紧给男女主制造些暧昧氛围了,送个定情礼物什么的,不然下了一趟山,就带面锦旗回去,像什么话。
祝余眼神扫过面前的金银玉器,落在一个小巧的吊坠上,她拿起看了看,笑道:“师弟再过不久就该选剑了,这个坠子佩在剑上正好。”
慕怜瞧了瞧,玉花晶莹剔透,坠着流苏,这样漂亮又没用的东西当定情礼物真是再好不过了,连忙招呼伙计,“这个也包起来。”
伙计上前接过祝余手里的玉坠,恭维道:“客人您眼光真好,这是本店大师亲手雕刻的木莲花,在佛前开过光的。”
慕怜愣住,木莲花?怎么和她的名字撞了啊,她可不想成为男女主play的一环。
祝余笑着接过锦盒,递给顾晚,“这次卿卿和阿晚的历练不但除了妖,还造福了许郡的百姓,你们两个啊以后可不许再吵架了,应当齐心协力壮大师门才是。”
顾晚接了,在祝余殷切的目光中挤出一句,“谢谢小师姐。”
慕怜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跟姚光去挑选上好的狼毫毛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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