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求您先开点药先让我家主子退热退烧,他一直烧着,怕是身体都烧坏了!”长墨声音哽咽。
“也只能这样了……但是王爷这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想挺过这关,有劳公子多说些王爷爱听的,指不定听见了,就过去了。”太医说道。
“说些爱听的……”长墨看向商温。
他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魇,直轻声呢喃。
那一遍一遍,不是“从未”,就是那个名字。
“季稻……”
长墨简直恨铁不成钢道:“您还想着那个女人!她都拿剑捅您了!是您好欺负,才任由她得寸进尺!”
下一刻,只见商温下意识眉心拧得更深,唇也轻轻咬住。
太医把着脉,心一跳,他连忙望向长墨:“长墨公子,你这句话王爷不爱听……”
长墨:“……”
长墨又哭又笑,他哭商温竟还想着季稻,却笑商温有救,即便那是因为季稻。
太医说商温不爱听,那长墨就只能说些商温爱听的了。
他咬咬牙,虽然很不愿意,但仍旧道:“主子,属下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话偏颇了。您真的相信季姑娘会那样绝情吗?她为何突然离开盛国又突然出现在盛国,她会那样,会不会是被人威胁了?主子,您不想再问一问她吗?在延国的土地上问一问她……”
太医感受到加快的脉搏,高兴得拍了拍手:“诶!这话说得不错,继续说,王爷他爱听!”
长墨:“……”
喜好这么明显,难受,想哭。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在青城,对陌生人都能那么关心的季姑娘又怎么会对您如此绝情,属下从未见过那样的季姑娘,也许她真的是被威胁了呢……”
说着说着长墨却想起了自己那日朝季稻下跪时,她眼中的柔软,想起皿城,那一把转动的白纸伞。
长墨的话忽然顿住了。
他好像想起什么,转瞬即逝,再想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他们好像忽略了什么?
“伞……”
轻声呢喃,似是回应。
“伞?”长墨闻声看向商温,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似还没有回过味来。
但是长墨看着商温,虽然他仍旧紧闭着双眼,可那眉心却缓缓展开了,商温像是想通了什么,那是长墨和商温都忽略的东西。
长墨看着商温,看着看着,他猛然回过神来。
“是,是伞!”
“我们怎么能忘记了这一点,主子,是伞!”长墨几乎喜极而泣。
太医看了看长墨,又看了看商温,不解地嘀咕着:“偌大的王府就这么缺伞吗?因为一把伞一个毒火攻心,一个痛心疾首?”
太医再摸了摸商温的脉搏,惊了:“还真因为伞!”
*
此刻,青城郑府。
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红绸飘飘系满了整个府邸,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但此刻有些人的心情却没有这景像那么喜庆。
郑窕怒气冲冲闯进来,看见郑裕,一把就将手上的喜帖狠狠拍在桌面上:“爹!您怎么能这样?”
郑裕听见郑窕的话,缓缓抬头,只瞥了那喜帖一眼,知道了怎么回事,又低头写着自己的帖子。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做事稳重些,跟你哥哥多学学。”
“爹!我寄给衡王殿下的帖子你为何要扣下不发?”郑窕见郑裕不理,直接拿着喜帖冲到郑裕面前,又拍了一次。
桌面一震。
郑裕见躲不过,这才放下笔,看向郑窕:“你想请季姑娘还是想请衡王?”
“我不能都请吗?”郑窕不满道。
郑裕看着自己这个傻女儿,叹了口气:“盛国的皇帝捅了衡王一剑,你可知?”
郑窕摇头:“我不知道啊?衡王怎么被捅了?打仗时候捅的吗?我倒是听说延国和盛国要联姻了,难道爹是怕季姑娘尴尬?”
“消息还没传开,但已经有些人知道了。盛国的皇帝,就是季姑娘。”郑裕解释道。
郑窕一愣:“什么?不可能!”
“咱们青城偏远,倒没人知晓季姑娘的身份,但是若是你通知了衡王就不一样了,京城指不定就有人来抓季姑娘。窕窕,衡王和季姑娘,你只能请一个,你请谁?”
“那当然是季姑娘了!”郑窕毫不犹豫。
“那就对了。”
郑裕垂下头,握起笔:“何况啊,这延国很快就要变天咯……”
郑窕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遭啦!”
郑裕抬眼,就看见郑窕往外跑,他无奈笑笑:“冒冒失失,哪里像个要成亲的人。”
第99章 断舍离 新人旧
两日后。
鞭炮齐鸣, 震耳欲聋。
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满街挂着红灯笼,整楼挂满了飘扬的红绸, 青城正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
要问谁有这么大的势力,要问谁有这么豪阔的家底, 在青城只有一人而已。
“官老爷的女儿要出嫁啦!”
“郑老爷好阔气,他竟包下了悦来酒楼, 说是来者是客, 只要说句吉祥话, 谁都能吃上那酒席!”
“快快快,咱们现在赶过去还能讨到杯喜酒喝呢!”
街道上依然热闹,尤其是往来的行人, 脚步匆匆忙忙,如湍急的河水只流向一个方向。
行人之中, 有一白衣格外亮眼, 她打着伞,与她并肩的许多人早已扑向远处,只有她如闲庭漫步,不急不缓。
鞭炮声再次响起, 辟里啪啦,街面炮火炸得四溅,掀起一阵尘烟。
季稻走近门口。
门口站着迎宾的男子先看见季稻:“季姑娘,您来了。”
季稻抬眸, 见他一身青衫面带笑意, 她先是惊讶,随后微微点头:“冯先生,许久不见了。”
“现在不能叫冯先生啦, 现在是冯管家啦!”一旁的家丁似乎也被这喜意感染,揶揄了两句。
季稻好奇道:“我以为先生会离开郑家,没想到先生还是留下了。是因为郑姑娘?”
冯春生嘴角依然带笑,却是摇头:“在府里待习惯了,不知道去哪儿,也就留下了。”
季稻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季姑娘来得正好,我家姑娘这些天一直念叨着您,趁着吉时没到,您可以去新房看看她。”冯春生说道。
“新房在郑府?”季稻疑惑。
冯春生回道:“是入赘。”
季稻立刻了然。
“吉时是什么时候?”
“申时一刻。”
季稻抬眼望望天,晚霞似乎快要铺满整个天空,她想了想,回道:“现在这时候吉时也快要到了,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我进去观礼即可。”
冯春生点头:“也好。”
季稻正要进去,却听见身后铜锣鞭炮,喇叭呼嚎,马蹄声清脆动听。
她下意识回头,红花在马头上一抖一颤,看上去喜庆极了。
季稻侧颜看向冯春生,看见他眼神也看过去,面容带笑,眼中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可曾后悔过?”她忍不住问道。
冯春生似乎愣了愣,认真想了想,才回道:“季姑娘,我该从何时开始后悔?”
季稻哑口无言。
她耸了耸肩,迳直进去了。
青城喜庆,郑府里头更是。郑府里面甚至连宾客都穿得喜气得很,脸上更是热情洋溢,若非知道是郑府,光看这些人,都不知道是谁在办喜事。
季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嗯,倒是格格不入,看上去晦气了。
“季姑娘!”
小姑娘脆生生的叫着季稻,季稻闻声看去,见不远处两个人影相携而来。
好呀,又是熟人。
季稻笑着应道:“叶姑娘,钥儿姑娘好久不见了。”
“我现在叫小月,季姑娘还是叫我小月吧。”钥儿纠正道。
“你们近来可好……”刚问完,季稻看着这二人眉眼弯弯,眼中明亮,便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了,她紧接着说道:“瞧我,这还用问吗,看上去你们就过得很好。”
叶荼挠挠头,笑得灿烂极了:“很好,小月姐和我一起开了个酒楼,叫悦来酒楼,郑老爷宴请全城,就是用的我们家的酒楼。今日不得空,改日得了空我亲自给姑娘露一手,我炒的菜和我泡的茶一样好!”叶荼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
“好呀!”季稻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对啦!王爷呢?王爷这回怎么没和季姑娘一起来?”叶荼往季稻身后瞧了瞧,没看见人才问道。
季稻顿了顿。
许久没有人在她耳边提到商温了。
小月立刻明白了什么,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叶荼,叶茶“哎哟”一声,嘀咕道:“小月姐,你打我做什么!”
季稻看小月,小月脸一僵,她小声说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所有人都知道王爷要去联姻了,你提他不是纯属给季姑娘找不痛快吗!”
叶荼这才想起这回事,她讪讪一笑:“我、我忘记还有这回事儿了……”
季稻被叶荼的表情逗笑了:“没关系的。”
想了想,她又回道:“今日是郑姑娘成亲,若他不来,那你就只能等改日衡王殿下成亲才能见到他了。”
季稻说得很坦然,看上去一点儿不自然或者不痛快都没有,起码在叶荼和小月看来是这样的。
叶荼和小月都松了口气,看见季稻没有为情所困,她们很开心,尤其是叶荼:“我就说了季姑娘不是那样看不开的人,而且季姑娘长得这样漂亮,喜欢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衡王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权势多了点,温柔了点……其他的也不怎么样嘛!”
小月无奈扶额:“你到底是在夸咱们季姑娘还是在夸衡王?”
“当然是季姑娘!”叶荼一口咬定。
季稻望着她们两个,心中一股暖流流过。
她很高兴她们都活出了自己的人生,很高兴她们的眼中充满着幸福和希望。
“对了,怎么没看见林夫子和柳姑娘……”季稻才想起还有两个人。
小月顿时脸色一变,她抿了抿唇,表情不自然起来。
季稻又看向叶荼,谁想连叶荼也低下了头。
季稻忽然明了:“柳姑娘是不是……”
“嗯。刚过头七,林夫子说他身上晦气就不来了。”叶荼说着,叹了口气。
“她刚刚……时,我去见过她,那时她闭着眼,仍旧很美,嘴角也上扬着,想来她很高兴。”小月说道。
季稻沉默下来。
“吉时已到……”
正巧,一声高呼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叶荼试图转移话题,说道:“要开始啦,我们进去看吧。”
“没错,季姑娘来得晚,还没见过郑姑娘的模样吧,她绝对是今日最美的新娘!”小月也配合道。
“漂亮是漂亮,但是不知道怎地早上愁眉苦脸的……”叶荼嘀咕。
郑窕吗……
季稻想起那个明艳听话又极其顽固的小姑娘,她回头看向门口那道萧瑟的身影。
愁眉苦脸?
她是否并不开怀呢?
“一拜天地……”
季稻踏进门内的时候,恰巧是两位新人跪下准备拜天地的时候。
季稻首先看向的是新娘子,她盖着红盖头,看不见表情。
于是季稻看向那新郎官,她刚刚见过的,在门口,在那马上。
但之前只是匆匆一眼,现在离得近了,能看得更清楚。
那新郎长相十分书生气,看上去比较文弱,但是气质不差,长相也不差。
季稻想起郑窕的面容,只觉得可以算是郎才女貌。
再看他的眼睛,细长的眼微微弯起,笑意盈盈,他每次侧眸都忍不住瞟向身旁比他矮一截的倩影,闪烁的是遮不住的爱意。
季稻看得出,他大大方方地喜欢着郑窕。
季稻心下稍安。
“二拜高堂……”
季稻目光抬起,看向主座,郑裕脸色红润,看上去喜气洋洋。
而主座下面,左边的位置空着,而右边……
季稻愣住了。
她瞳孔微微震缩,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诧的事情。
现在季稻脑子也的确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
他是……
主座下的右边,坐着一个俊秀的男子。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微微侧眸,恰好对上了季稻的眼睛。
雪衣黑发,浓眉添墨,侧脸似玉,正脸如仙,丰神俊逸。
季稻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
她死死地望着他,止不住朝他走去。
那尘封已久的记忆翻江倒海。
“你问我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姓储名棠,字乘川。”
季稻轻声呢喃:“储棠……”
郑裕看见那抹白衣,顺着衣裳看向季稻的脸,他正其身准备去迎季稻,却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那两个字。
郑裕脸色一变。
“季姑娘来得正好,位置给您留着呢。”郑裕忙道。
季稻似梦中惊醒,恍惚了一瞬。
她看向郑裕,顺着郑裕地目光看向那空位。
季稻又看向那男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走到左位坐下,与那男子相对。
“夫妻对拜!”
74/107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