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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几许——吕之【完结】

时间:2025-02-07 14:34:40  作者:吕之【完结】
  章笛是贝斯,站在舞台的右侧,后面几个成员许知微也都认识。
  聚光灯打下来,先呈一竖状,照着舞台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那个位置。
  许知微还没见过这样的程宥许,他依旧是车上的那一副疲惫姿态,没做打扮,但幸好略显憔悴的脸在氛围的加持下并不显得突兀。
  胸前抱着吉他,站在话筒前,额前发微卷地散着,莫名添了些有种不拘小节的松弛感。
  喑哑的声音也在此时为他加了分。
  他似乎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中央,作为光的主人而存在。
  旁边有观众存着和她差不多的想法,俩女孩用手机拍视频,时不时对视讨论两句:“中间这个好帅啊。”
  “对啊!”
  感觉又回到了高三的时候,程宥许靠在树边,她们一群女孩子偷偷摸摸观察他、谈论他。
  许知微摇摇头,也拿起手机想录一段,一摸口袋摸出两只手机。
  一只是程宥许的,上台前他塞进她口袋让她先保管。
  音乐声有些嘈杂,她摸出来才发现他的手机有来电。
  正犹豫该不该接,来电自动断了,屏幕一亮,已经有三个未接。
  再一秒,又亮起来电显示。
  会接连打四个电话,一定是有急事,许知微下了方凳去外头接听。
  电话号码以区号0345为开头,是座机号码,这个年代谁家还能有座机?无疑,一定是某个单位打来的。
  许知微接起来,那边很快响起一道女声,柔和地喊了句程先生。
  她听见许知微的声音才迟疑了一下,“程先生呢?”
  “他正在忙,有事我转告他。”许知微说。
  那头声音听起来略微安心,“好的,我这边是协明第三医院,请你转告程先生明天务必再过来一趟,老太太的身体情况恶化得很严重,需要尽快下决断。”
  “什么……?”许知微捂着另一只耳朵听她说完这段话,唇却抿紧了,听那头又重复一次,说声好,“我会转告他。”
  “再见。”
  “再见。”
  一个电话,她窥见了他不想说出口的秘密,许知微心里惴惴不安,她重回原位,可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沉浸不下去了。
  反复挣扎,反复思索,终于熬到程宥许下台。
  有人三三两两冲到台边,他和她们说了几句话,摆摆手,几个女孩儿败兴而归。
  许知微走上前,和她们一起去了休息室,乐器由专人保管,一会儿还得送回录音棚,章笛一并回去,大家打声招呼便先散了。
  章笛在群里发消息说晚点一块儿吃饭,就四里铺街上的大排档,烤全羊,嘎嘎香。
  程宥许发条语音回复:不去了,你们玩儿。
  放下手机问许知微,“你想去吗?”
  许知微还在思考那通电话的事,懵懵地“啊”了一声,“什么?”
  “章笛要请客,你要去的话我送你过去。”
  “不用,”许知微说,拽拽安全带,想到性命攸关,还是决定说出口,“对了,刚刚接了你一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对上了程宥许视线,赶快补了句“对不起”,“不是故意接的,我看她打了好几个,想着一定有什么急事。”
  程宥许反应比她想得要平静,虽然她说完医院两个字的时候他手迟滞了片刻,“嗯,没事,说什么了?”他边说话边扣上安全带。
  许知微把原话转述给他听,握紧了胸前的安全带,想到了什么,“是你奶奶吗?那个卖红薯的老奶奶。”
  车子缓缓行驶拐弯,看程宥许缄默着,许知微在心中默默懊恼,她管太多了,人与人之间相处,最首要的是要讲分寸,守边界感,她在窥探别人的私事,这是相处时的大忌。
  他们俩,很有可能会在今晚结束所有关系。
  她也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浮华街景,直到被树木绿叶给取代。
  到学校了,许知微仍没有收获任何一个回应。
  强扭的瓜不甜,无疾而终就无疾而终吧,许知微准备下车。
  可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完完全全圈住了她的手腕。
  一阵愕然之下感受到他手是冰凉刺骨的。
  许知微重新合上门,车里光线很暗,校园里的路灯也并不能为这静夜增加太多亮度,她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他眼睛的轮廓。
  “怎么了?”她的手仍然被圈着,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程宥许缓缓松开她,打开阅读灯好换取一丝光亮,垂头轻声,“她不是我奶奶……”
  他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许知微心里也咯噔一下。
第14章 程宥许,你做的很好。
  音调弱得可怕,“是我朋友的奶奶。”
  “那…你朋友呢?”许知微歪斜着脑袋靠近,尽量也非常小声地问他,但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如同针尖一般在她头顶扎了一下,她觉得程宥许会说出一个不太妙的回答。
  而事实也是她想的这样,一旁的程宥许低头用蚊蝇般的声音开口说:“他死了,是我的错……”
  这话似划破黑夜的利刃,听得许知微一惊,心跳的频速骤然加快。
  “什……”
  他/她又是谁?
  微弱的阅读灯撒下不明不暗的光线,许知微透过白茫茫的光能看清程宥许半张脸上的表情,那是自责与悔恨,似乎是她的话勾起了他的痛苦回忆。
  可他说是他的错?总不能是她想的那样……
  许知微把震惊咽了回去,轻喊了他一声,“程宥许。”
  “嗯。”他喑哑地回复。
  “和我说说,好吗?”
  “我……”还没说完,又沉默下去,许知微只觉得惴惴不安,她不知原委,脑子里乱七八糟,设想了许许多多。
  许知微:“嗯?”
  还是沉默。
  直到她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他扭过头,目光染上悲戚,欲张口,嘴唇动了动,又合上,反复了两次,终于——
  可他的表情依旧显得异常痛苦,瞳孔里的聚光点都四散开去。
  “我们去河边,他掉了进去,我……”说到一半又停止,声音的颤抖持续着。
  “然后呢?”
  “然后,他被……被……”
  “淹死了……”
  似乎传来咚一声,石头坠下,荡起水花。
  程宥许抱着头,他不愿意回顾那段过往。
  那年他才七岁,可是他却接到了生命里的第一份死亡信——来自于他的朋友。
  他只是没拉住他,他只是跑回家去喊人的时候摔了一跤,他只是……
  可那么多的“只是”汇聚在一起之后酿成了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过去那么多年了,午夜梦回时他还能见到那只他没握住的手。
  尽管所有人都不怪他,尽管所有人都把这次死亡归于意外,可只有他明白,那堵“墙”根本跨越不过,他时常想,如果当时他没答应去河边的提议,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掉进去的是他,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是我没拉住他,是我……他才七岁……”
  轻微的抽泣声将车内的安静撕裂,先是破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接着却越裂越大。
  “程宥许。”许知微忽然慌张不安。
  她一伸手,却摸到了湿漉漉的液体。
  “程宥许,你听我说,”她想不到别的安慰方式,手忙脚乱地解开了安全带,半身越过去拥住他的脑袋,她此刻只想这只被风雨淋湿过后瑟瑟发抖的小狗能够得到温暖,“这不是你的错,这世上,有天灾,有人祸,我们不是神明,没法一一预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内心没别的想法,只是想制止他再自责下去。
  手搂住了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带,程宥许就这样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脸埋在她毛茸茸的外套里,压抑地不断啜泣,只有愧疚,只剩愧疚,“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许知微从来没见过男人掉眼泪,准确说是没当面见过,尽管她现在也看不见程宥许的脸,可她却能感受到他身躯的轻微起伏,他在颤抖,他仍在颤抖着哭。
  她脑海中出现的坏设想被丢到九霄云外,只看见眼前出现了一所门窗都没有房子,而程宥许在其中缩着头哭泣。
  这一瞬间,她知道,她需要一个锤子去敲掉这座房子,哪怕是铜墙铁壁。
  可眼下唯一能做的却是静静地等他平复自我。
  如同哄婴孩一般,她拍打他的背,揉捏他的发丝,就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地搂着他。
  直至啜泣声渐止。
  他先松开她,说了句:“抱歉。”
  许知微口袋里有纸巾,抽出一张,“擦擦。”
  程宥许没接,用手指在眼尾处划拉两下,“没事,让你看笑话。”
  许知微顺势笑了声,“第一次见男的哭。”
  程宥许似有不服,轻轻哼一声,“这还分男女。”
  许知微清清嗓子,“那倒不是,是你哭得太丑了。”
  程宥许眼睛还略微红着,瞥她一眼。
  只一瞬,两个人齐齐发笑。
  许知微问:“好点了吗?”
  “嗯。”
  “那你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程宥许靠着椅背,微扭头,“什么?”
  许知微想到了贺其,她的第一个好朋友。
  “我很小的时候也有个朋友,他是我邻居,比我大六岁,其实你俩性格有点像。”
  “我什么性格?”程宥许有些好奇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或许是秘密向人摊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上了一层台阶。
  许知微眼珠转了转,“有点装。”
  “……”
  “不是那种装,我的意思就是表面和内心不一样,但你俩又不太一样,他属于那种外表看着特会欺负人,其实心里特软,对人特好的人。”
  贺其真的很爱欺负许知微,他知道她怕黑,却故意带她去鬼屋玩,明明知道她讨厌吃芹菜,偏偏挑菜里的芹菜给她吃,还故意把芹菜切成黄瓜条状骗她。
  但后来他搬走了,许知微的生活也少了很多乐趣。
  “哎,不重要,”许知微说,“我想和你说的是,我也失去过很重要的人,是我爷爷,我小学的时候他脑溢血走了,就在楼梯上摔了一跤,人就突然没了。丧礼那天,那个朋友要搬家去外地,他就告诉我说啊,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注定是来和人告别的。”
  她想到贺其故作老成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低笑了一声,“当时他用了一个比喻,我现在想想可太精妙了。”
  “什么比喻?”提到死亡,程宥许的面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许知微在他面前扬扬手,冲他笑笑,看他同样回以一笑才继续,“他的原话我已经记不得了,但大体意思就是死亡是每个人人生的终点,他说啊,人生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长跑,而对于有些人而言则是短跑。”
  “短跑……”程宥许跟着讷讷一句。
  “是啊,他说,长跑和短跑没有优劣之分,距离、时间不能丈量生命的深度,有人离开了,是因为上天不忍心让他经历长跑的劳累和艰辛,所以替他选择了短跑,可是呢,这不能代表他就比长跑的人悲惨,相反,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提早结束了未知的苦痛。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才十岁,其实压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我现在想起来,觉得他真的是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你知道吗?那时候,他也才刚刚送他的父母下葬。”
  夜,无边空寂的夜,只有小小的阅读灯还在竭力发亮,月色出乎意料的暗淡,像是为压抑的话题提供氛围。
  “你想告诉我什么?”
  许知微偏头与他对视,“所以,不是你的错,是上天,是天决定了终点,并非是你。”
  程宥许苦笑一声,“是我没拉住他,的确是我的错。”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向着她,“最难受的是什么?这件事发生了,可没有人怪我,没有人向我讨要说法,就连奶奶也没有,那是她唯一的孙子,唯一的亲人……”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垂落下去。
  “不是的,”许知微打断他,“不是这样的,你还不明白吗?”
  程宥许茫然地盯着她,她眼神炯炯,神情肃然。
  “不怪你是因为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奶奶,你朋友的奶奶,你也一直在照顾她不是吗?我看见过的,你每天陪着她出摊。”
  “我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可你去做了,你朋友的短跑比赛结束了,你却让这场比赛还在继续,你做得还不好吗?嗯?”
  程宥许默了默,半晌过后发出叹息,“但现在奶奶她也要走了……”
  “我知道,”许知微对这事有预感,在接到那通来自医院的电话时就有预感了,她拍拍他放在扶手箱上的手背,“可是没关系,她的长跑要结束了,这意味着没有苦难可以再磋磨她。”
  她笑笑,露出两个酒窝,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刚刚眼前看到的那座房子透出些许光亮,那是墙角被凿开的缝隙。
  程宥许注视着她,他们在黑夜中,在空旷的夜里,在生与死交加的人生路里,第一次,交换了秘密。
  许知微每每回忆起这个夜晚都觉得不可思议,程宥许的眼泪刻进了她心中的密封罐里,一点一点酝酿成了蜜。
  然而那天以后,她主动联系了很多次都被拒绝,程宥许人间蒸发了,不在医院,不在乐队的训练室,连苏一明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一个月之后,他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带来的确实一个坏消息。
  “奶奶走了。”他手里还捧着两个热烫的红薯。
  许知微静静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程宥许默了一阵,忽然说:“能抱抱你吗?”
  许知微张开手臂。
  他的身上有清淡的草木芳香。
  ……
  宴会厅的灯光比交换秘密的那个夜晚要亮得多,许知微觉得眼前的程宥许和她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同,他没了脆弱的模样,只有风采奕奕,他看着自己的爱人,在他人生的长跑里,他选择携手而行的人就在他的对面。
  许知微觉得胸腔之上压了一块巨石,五脏六腑都疼,疼得她喘不上气。
  她拎起包独自出了宴会厅。
  厅内是人声鼎沸,厅外却是冷清寥落,她去洗手间,穿过廊道的时候忽然就想,她人生的跑道怎么就那么长呢?
  上天能不能给予恩惠,化解这种苦和痛?
  想着想着就到了门口,最近总是恍惚,她眨了眨眼,辨清门口的男女标示牌之后再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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