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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张易礼不逼问，他换了问题：“你觉得她和你有什么不同？”
“她……”
许知微想到她在朋友圈里看到的那些照片，“她很明媚。”
“你呢？”
“我很拧巴。”
许知微不想再提这个人了，她不是恨她，只是一想到她就会想起程宥许。
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感觉不到自己在一句一句地接张易礼的话，只是胸口始终闷闷的喘不上气。
白到一尘不染的椅子还在她身下，可她却觉得自己正在云层里头。
云层里头一直有个黑色的影子，她想去拽出来，可走近了，发现是程宥许。
他在对她笑，像是孩童时玩捉迷藏的那种欣喜神情。
她喝了一声：“程宥许，你过来！”
就这一刻，场景霎时闪回到程宥许的家里。
是她第二次去他家，程父不在，程母在家。
程母太喜欢她了，她一来就要拉着她话家常，也不聊什么，就聊聊许知微新做的美甲和新染的头发。
许知微黑发看腻了，那段时间染了个粉棕色，在理发店一坐就是六个小时，程宥许陪了她六个小时，还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烫了个发，他头发长了，配上小卷反而添了那么一些少年气。
程母笑着说：“也就是你，换做别人，他哪能接受这个？”
程宥许的确完全不适应新发型，一直用手去拨额前的卷毛，许知微就拽住他的手：“多好看，你别动。”
她一直拉着他胳膊，一面和程母聊天，说到了程宥许的幼时事。
讲他小时候上台跳芭蕾舞，和猫玩捉迷藏自己摔进了草丛，抓龙虾被龙虾钳了手……专挑糗事讲。
程宥许每回要表达情绪时就习惯性地咳嗽一声，听程母和许知微聊得太多了，他就咳嗽一声，看向程母：“不是要去打牌吗？”
程母走了，他顺理成章给她带到了自己的卧室去。
许知微故意捂紧外套，指着他，“你图谋不轨。”
程宥许弯下腰轻轻贴了一下她嘴唇，“小人之心？”
后半句度君子之腹他却不说下去了，人走开，也不知道去拿什么东西。
轻轻贴一下就算完事儿了？那他把她带进来做什么？
她生气地一跺脚，看他回头，抱着胳膊说：“程宥许，你过来！”
他过来了，她踮起脚在亲他一口，然后咯咯地笑。
刚谈恋爱时，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甜蜜，哪怕只是拉拉手亲亲嘴都足够脸红心跳。
那个下午，他们什么也没做，纯闲聊，聊大大小小的糗事，主要是许知微说起自己的。
她说到贺其用沙子把她双脚埋了起来，害她一步不能动只能在原地放声大哭来求救；抓了一只知了放在贺其的书包里预备吓他一跳，结果自己被突然飞走的知了撞了脑门吓了一跳……
她说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提及贺其，扭头才发现程宥许神色变了。
“不说了不说了。”他们肩并肩躺在床面上，靠得很近，她轻轻碰一碰他的嘴唇来讨好。
程宥许的嘴唇软软的，也没有唇纹，呈现嫩嫩的粉色，让人大有低头啃一口的冲动。
她真这么干了，就在程母让他们下楼吃饭的时候。
微微开启的门，她抵住，停下脚步咬他嘴唇，失了力道，竟咬破了。
程宥许嘶一声。
许知微嘴唇上有血腥味，抬头一看，要去给他擦拭，却没想到，他捏住她后颈，长舌直入，搅动一潭春水。
热烈的一个吻，像火一样，把许知微点燃了，她一下蹦到他身上，托住了他的脸，深深和他交渡津液。
程母又在楼下喊了一声。
许知微不情不愿回到地面。
程宥许笑笑，也咬了她嘴唇，恰有力道的一口：“走吧。”
许知微下意识碰自己的嘴唇，摸到一块痂。
她再抬头，拉住她的手消失了，脚下楼梯不见了。
而周围，是熊熊火光。
第27章 程宥许，是什么声音？
“救命啊！”
“啊——”
“有没有人！！”
躁动, 混乱，火光四射，火焰四起……
所有人保持一致的嘶吼、跑动、震惊、害怕……
有人想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然而生了锈斑的防盗网无论如何也砸不开, “我不想死啊！！救命！！！”
“试试这边！快！！”
“门呢？门打开了没啊！！”
哭声昏天黑地地蔓延，空间变成一个暗无天日的刑场, 一群无辜之人被困在这里，仿佛要等待死神的宣判，可是谁也不愿意接受这样无理的、没来由的宣判, 所有人都拼出一口气叫唤，好像这样就能把死神吓跑, 最后得胜回朝。
许知微耳朵里嗡嗡直叫，她从没见过这个场景, 感觉此刻才像在梦中一般。
在她的记忆里压根找不到属于这个场景的一切, 她惊恐地被堵在角落里，看着一大片红光马上要将世界全部吞噬。
腿麻了, 手也麻了，一贯自诩的冷静理智通通不存在了。
身体也好烫，热气正层层叠叠袭击着她。
只有生理反应驱使脚步，她不想死, 她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要扩展工作室, 要和程宥许结婚，要活到一百岁……
可熊熊火光将所有人包围，眼前根本无路可去, 被烧黑的窗帘像纸屑一般飞在空中，飘在脚下, 耳边全是燃烧的滋啦声响和恐慌与骚乱声。
她刚迈出一步，一团着火的布匹便从她肩膀蹭过掉了下来，外套着了火，火星子像金色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炸开。
“啊——”她和所有人一样大叫，下意识用手去扑火，可一层层热浪烫蚀了她的皮肤，赶忙收回手，用劲全力去抖落衣服。
“许知微！”
“许知微！”
“我在这里！”她在浓烟里搜寻声源。
声音来自贺其，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城中村里的摄影棚，所有人都是为了那个歌手的新专辑而来。
“别怕！你跑！你跑到安全的地方。”
可哪有安全的地方，许知微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勉强擦干保持镇静。
看向脚下，而浓雾已经完全遮挡了视线，到处都是漆黑一团，浓烈的火光刺伤眼睛。
柔光箱、灯箱全部倒在地上，黑色的线缠成了一张大型的网，网丝密密麻麻，上面全是火星子。
手机呢？手机呢！
“119！119！”她狂喊，祈求有人来救她们。
有哭声回应她，“打了……可是没有动静……呜呜……”
城中村结构复杂，各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小巷，违停乱建的情况也非常之多，许知微知道，就算消防队来了，可能也要消耗很多时间。
他们不能就这样干等着救援。
现在所处的位置在顶楼，门已经被火堵住，唯一的希望就是四面的窗，许知微腿被热气烘烤得生疼，凭着一腔求生意志踉跄跑去还没被火焰侵蚀的窗边。
仍旧一样，生锈的铁栏杆拦住去路。
贺其不知是什么时候穿越人群来到她身边的，也伸出手去。
“别发愣，快！”他脸上一块又一块斑驳的黑灰印记。
“你有没有事？”
许知微摇头，呛了两声，“你呢？”
“我还好。”
他们一起摇晃防盗窗，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不断，夹杂着哭天抢地的呼喊。
“贺其！你听！你听！”她好像听见警铃了！许知微第一时间想的是程宥许，程宥许会来吗？
她以前特别喜欢《大话西游》这部电影，牢牢记着里面的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可她回看眼前狼藉一切，竟希望程宥许千万不要来。太危险了。
她此刻拼了命，顾不得手臂痛不痛。
“有没有事？”贺其回看她一眼，手里劲不松，仍在晃松松垮垮却屹立不倒的几根铁杆子。
许知微抹了下脸，“没事！”
接着，又来了几个人，有一个身材十分敦实的干脆坐到窗边开始撞击。
一片火海，一群无辜的“亡命人”……
“快啊！”
“啊！！我的腿！！”
“撑住！！”
所有人的说话声音全部丢进了一个罐头里，密闭而又可怕，完全分不清是谁在对谁说话。
直到一声：“有人来了！”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救命！救救我们！”
一场巨大的混乱再次开始，原本窗边的尝试往门边凑，大家都听见了外面的警铃声，还有脚步声。
而许知微感觉到手中的铁杆子松了！
“贺其！贺其！”她忍不住喊出了声，完全没注意到手心被锈片划出了血。
贺其喘着气看向她，像看见了命运的曙光。
而下一秒，方才撞防盗窗的人身子忽然向外倾斜下去，许知微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她的手臂被人抓住了。
许知微下意识回握他，又大叫了一声：“贺其！”
贺其动作也很快，一下子抓住那个人。
可他太沉了！许知微的手臂感觉要脱臼，手心里的血流了下来，落在那个人的衣袖上，黑的，红的，白的完全混成了一片。
完全来不及多想，许知微半身竟然跌出窗子，尝试抓住的杆子也从大框架上掉落，从她手上滚下去，砸中下面的雨棚，“咚咚”好几声，而那个敦实的摄影师已经完全掉下了窗。
“许知微！”贺其对她喊，他也快抓不住了，身后依旧一片骚乱，没有任何人听见来自窗边的求救。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巨大的对死亡的恐惧。
许知微整根手臂已经完全麻木，那个人的指尖压着她，一步步把她往下拖。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黑色的泪水在那张完全被扩张开的脸上流。
“啊——”
“贺——”
几乎就是一瞬之间，许知微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向下的惯性力量，她也要掉下去了！
“许知微！”
哭声尽在耳边，还有呼啸的风声，风刮着，一寸一寸掐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手心里血流不止。
“贺其！”
“抓住我！”
“救人啊！救人啊！”身边人疯狂在喊。
可许知微什么也听不进耳里，指尖刺痛，她扣紧了窗框，玻璃碎片扎进皮肤里，体内鲜血仿佛在不停倒流。
她不想死在这里，泪水忽然又灌了出来，像狂风骤雨，“程宥许呜呜呜——”
没化成碎片的窗帘一点点被灼烧开飞向窗外，砸下火点烧到她的耳朵，脖颈。
“抓紧我！”贺其在窗内喊她，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而与此同时，大门处躁动不断，是消防队，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彻入耳的警笛声，很快！水浇上来了！
可火势一发不可收，像野兽的大口，吞灭了水，燃烧地更加恣肆。
“里面的人还好吗！”
更多人拍打着门，铁门咣当咣当作响，像是死神在给予生命倒计时的警告。
风也越来越大，吹动着黑烟呛进了鼻子、眼睛、喉咙，许知微感到那条麻木的手臂被松开，还未及反应，楼下雨棚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又突然戛然而止。
许知微身旁已空，不敢低头看，盯紧了贺其，他的眼神是绝望和惊恐。
“抓紧！”
许知微抿住嘴唇，一刻不敢松懈。
直到安稳着地，才真实感受到自己刚刚被捡回一条命。
可是没时间觉得庆幸。
“当心！”她一把推开了贺其，随后啪一声，一盏灯倒塌在二人中间。
“没事吧？！”
“我没事！”
浓烟之下，谁也来不及悲伤，可许知微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抬不起手脚，加上刚刚推了一下灯柱，玻璃碎片嵌了进去，动一下都有如抽打五脏六腑。
“能起来吗？”贺其冲过来问她。
许知微点点头。
摄影棚是两套房屋打通的，足有280平，而此时此刻，空旷的空间已经完全成了火焰的海洋，人群成了海面上的一层层波浪，好几个人被倒塌的货架砸中，痛喊声连连不绝。
许知微已经无法呼吸，贺其只好动手去找湿毛巾让她堵住口鼻，“撑住，快了。”
消防员这时从外撞开了大门，贺其站起来呼喊，可周边乱七八糟一片，到处都是火绳阻碍脚步，许知微看见他有心想带她走，可脚刚迈出去，又是一个灯柱快要倒下。
“贺其！”
那灯柱径直砸在他身上，又是啪一声，可周围太乱了，许知微强撑着要起来，却被错综复杂的黑线绊倒，这回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头脑一昏，眼前发黑，再无知觉。
依旧是骚乱声，痛喊声，火花迸发的滋啦声，还有什么？
她听见了脚步，慌忙的，着急的，然后被人一团包裹直直互在身下。
程宥许，她想到了他。
想到他们在瑞士拍的那组婚纱照，她往程宥许身上丢雪球，他佯怒着抬手挡着要她别闹，结果趁她抬脚过来时猝不及防扔她一身的雪。
“程宥许……”
“我在。”
“许知微。”
“你撑住。”
“你睁眼看看我。”
她的手被拽进了手心里，好像触到了坚实的胸膛。
迷迷糊糊睁开眼，缩了起来，可发现腿动不了，她的腿也被他压住了，“程宥许，我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很温柔的安抚声音。
“程宥许！出来！”
许知微听不清，也看不清他，好像有人在叫他……
“是什么声音？”
他紧紧抱着她，“没事，很快就没事了。”
可许知微明明看见眼前一团火光在他背后，她伸出手，摸到他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和皱起来的鼻梁。
再后来，什么都记不得了……
第28章 程宥许，能来接我吗？
许知微张着大口喘着气醒来, 心有余悸，仿佛火光还在周围，心脏被挤压着迅速跳动, 手心痛感似乎还在, 像针一寸寸扎她，她捏紧了手捂住胸口。
“你没事吧？”
忽然有人碰了下她肩膀, 许知微立马抽开身体，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人也被她吓到了，手后撤, 上半身退离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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