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流淌全身的暖泉时湍时缓,令她生出不可言明的难受与虚空感,只得在被褥下轻轻磨一磨。
订餐还需时间才能送达,等待的时间空隙里,靳向东将女孩脸上那些一闪而过的羞赧恼意尽收眼底。
继而极其自然地坐在了她的床沿边上,他的一只手叠在西裤面上,一只手垂落在床被褶皱处,指尖与她的不过毫厘之距。
想触碰对方是极其简单轻易的一件事,可他没有动。
迟漪目光落定在他的指尖,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语调莫名有些怪地问他:“大哥不是在这里出差吗,怎么感觉你还挺得闲的?”
“原本行程是临时变动过的,但你先来了。”
他的话总对迟漪很受用,仿佛在他这里,她永远可以都拥有独一份的顺位第一的优待,她是不可替代的。
微蜷的手指伸展开,指尖在柔软布料上晃了晃,窗外跃动的阳光也在她指缝闪动着,她咕哝一句:“说得好像我面子很大一样。”
“迟漪,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迟漪仰眸,眼底透着迷惘:“嗯?”
靳向东漫不经心的眼神飘过来,话语里却带着一份笃定:“你肯到我这里来,若不将你排在第一位,如何对得起你风tຊ尘仆仆走来的这一程。”
他明白,迟漪需要他的看重,需要他的全心全意,需要他独一份的关心与偏向。
在机场见到她的第一眼,慢慢消化掉所有的惊讶与猝不及防的失而复得感,在她睡过去的那段车程里,他想了一路,是什么导火索,才能够让她不顾一切只想来到他身边。
靳向东无端想起了澳门找到她的那一夜,受了一场大委屈,但她咬碎牙也不肯说清,思及此,男人眉心蹙了又蹙,那一刻,他大抵明白了些什么。
迟漪心旌微晃,低声抿唇:“大哥说这种话,显得好像一个渣男……”
靳向东略一挑眉,睨她一眼。
“直觉咯。”窗外金光勾画着他的轮廓,迟漪凝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笔一划都镌刻在了心底最深处,心跳也晃得好厉害,默一息,她摇摇头说:“不过,我接触过的所有渣男都没你这样好看,我也不亏。”
“迟漪,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靳向东将话题绕到正题上,没有再和她周旋绕弯。
他太明白她的傲骨铮铮,仅凭一份思念,不够她为他冲锋陷阵。
迟漪竭力狡辩着:“就不能是突然想你想到,一分钟也等不了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靳向东终于握住了那只伶仃皓腕,指腹轻轻摩挲在她跳动的脉搏处,好似同时重重扣紧她的心门。
他说:“告诉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这里,泪腺总那样发达,迟漪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她时刻清楚着自己没有委屈的权利。
此刻,她忍着泪意,微垂下脸,轻声在笑:“大哥有做过一种梦吗?”
“什么梦?”
“一个无论你怎么逃,也逃不出一座孤岛的梦。”
“梦里,每天醒来会听见潮涨潮退的海浪声。而身处的那座岛上很穷,挨家挨户的窗户都是没有窗帘的,是用纸糊上去的,下雨时是会漏雨的。因为贫穷,所以很少有人安装电灯,更多的人用油蜡,天晴时,只能依赖着窗外第一束光透进来,落在人的眼皮上,感受到天亮,于是慢慢睁开,外面就是渔民们晃动的影子。大家开始做工,日复一日,青菜小粥,偶尔一顿熬到浓稠的鱼汤就是这座岛上最美味的盛宴。我梦见,我就是来到了这样一座小岛。”
“听着是不是感觉除了穷,其实还挺平和安宁的。但是呀,这座岛上是没有女人可以出门的,在梦里,我每天都只能透过那面窗户看见外面的世界,而这一场梦里还突然就出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有点可怕,所以我想逃出这间屋子,这个男人就一直一直追着我跑,渐渐的,整座岛上的男人都在追着我跑,似乎这里的女性敢离开房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那种梦里分明拚命在逃努力在逃,却怎么就,越逃便越是从一条宽阔大路上,走到了另一条穷巷的绝望感。所有的男人围在逼仄的巷子里,举着火把呐喊着一定要烧死我,而火把都几乎扔在了我的脸上,死亡离我那么、那么近的时刻,忽然——”
“梦境一转,变成了我跳崖坠海的画面,咸猩的海水快要把我呛死了。可是好奇怪,海里那种溺亡的感觉,竟然比在陆地上狂奔到窒息的感觉更舒服一点。”
于是,醒过来,又要面对那种扑面而来,紧紧裹住她全身的窒息感了。
迟漪指尖紧紧勾住他的,唇角泛着微苦的笑,沉重的呼吸压过去,她抬眸,再一次深深抱住男人。
用力在汲取他身上可令心脏舒缓的气息。
曾经,她以为来到香港,就能够逃出那座岛了,可是为什么过去了十二年,她却还能深刻地记起曾经跑过每一条泥路,村里男人们的每一张脸呢?
又是为什么,迟曼君也是逃出来的人,却可以那么轻易地对她说出,送她回去的话呢?
可是,她还是她的妈妈呀……
想一想,突然也能懂了,毕竟自己只是那种恶心的环境下,强迫诞下的产物而已。
梦尽的最后一刻,岛上扶桑花落了满地,那些艳红色的花瓣被泥污浸染着,渐渐败落糜烂掉至无人问津。
花开花谢,她方幡然梦醒,原来自己从未真正地逃出去。
拥抱的温度暂且让她不那么冷,迟漪看向他,问:“大哥相信,这世界会有这样一座岛吗?”
一个极度贫穷无知,女孩生下来就只是一个物品,长大了也只能是生育的容器,女孩是不能读书,不能习字的,是连家门都不可以踏出一步的,就是这样一座落后至极,窒息至极的岛上村庄。
离他这么一个出生在锦绣繁华里,金尊玉贵的男人是那么那么地远。
他恐怕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会有这样龌龊不堪的地方,人不再是人,是魔鬼,是受欲所控的兽。
迟漪说服了自己,笑了笑:“算了,这只是梦而已,是我太沉浸这场梦境了。”
“迟漪——”
靳向东轻声唤她的名字,捕捉到她眼底闪动过去的那一抹悲伤,他想说他少时便跟着靳章霖去过几次尼泊尔,看见过这世界的另一面,普通人的生命里总多有苦难。
可是迟漪回避着将脸再度埋下去,他便只能在心底逐字逐句条分缕析地去理解她说的每一个字,一边回抱住她纤薄的背脊,轻柔地拍着,给足一份她此刻需要的安抚。
“现在梦醒了,我在你身边。”
迟漪将脸埋进他颈窝,睫毛轻轻蹭,‘嗯’了一声后,哑声回答:“我知啊,所以我现在不那么害怕了。”
说话间,她殷红而柔软的唇,似有意无意地擦过男人冷白颈间的痣,那里似乎格外得她钟意,每次耳鬓厮磨时,她总爱蹭一蹭,亲一亲。
靳向东的眸底渐渐深暗下来,掌心摁住她圆润的肩,拥抱那么近,迟漪隐约听见了他胸臆间的撞动声,男人声线微沉下来:“别动了,好不好?”
肢体带来的亲密安抚,消化了她一些想掉眼泪的情绪,没再洇湿他整洁如新的衬衫。迟漪闻言,以鼻尖去蹭他,抬起一双盈盈生动的大眼,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可以动呢?”
狡黠又调皮的眼神光闪动在她那双过于漂亮眼睛里,而她泛动笑意的瞳仁里此刻只住着他一人。
男人喉间轻轻滚动一下,深觉被她打败一次又一次。
原本整洁如新一丝不苟的西,装酷已有汹汹趋势,不待她反应,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便已攥着她直直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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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漪惊地浓睫一颤,清亮眸珠潋滟,未施粉黛的一张脸上单纯到令人生出负罪感。
靳向东也注视着她,眼底流露出一分无奈,他轻叹一声:“现在,感受到了吗?”
直面与暗里磨,擦的冲击力区别很大,迟漪咽了咽喉咙,意识都放空,天真地跟着他的话在点头。
男人眸色彻底暗下来,扣着那截细腕,细长指间不受控地刮过去时,灼热而危险的气息扩散在空气中,萦过她颈侧:
“确定还要继续?”
第31章 31# 盼与佳人携手归澳
第一反应是体积好重。
仅凭她单薄的一只手无法完全掌握它。
源源不断的热感灼着她每一寸皮肤, 从掌肉蔓延至腕心灌进她的血液里,直抵心脏。
怎么能,只有她一人心乱如麻呢?
这不够公平。
自动窗帘徐徐打开一格后停下, 窗外是匈牙利的晴日炎炎,暖而热的光影洒在她轻合的眼皮上, 唇齿微张,轻点在深蓝领结之上, 那里的线条利落而饱满,西装裤上细白如玉的手指跟着蜷了蜷。
空气里萦上来一道清盈女香,男人半敛眼睫,沉黑眼仁锁着她, 涨痛感在那一根根指节紧住的瞬间冲袭上来。
靳向东喉间溢出沉沉一声, 念她的名字:“迟漪。”
修长有力的指节抚上她泛凉的背脊, 迟漪仰起头,定睛, 直直望进他此刻深如漩涡的眼神里。
“我想, 你是真不长记性。”
低低沉沉的一声落进耳廓,迟漪的唇瓣被他指腹用力搓过, 红滟滟的唇上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是她原本的颜色。
靳向东凝了两秒, 低首含下去, 由浅至深, 他在徐徐谋之,才能让怀里这只难驯的猫放下戒心,试着接纳tຊ。
一只手扶着她的脊背将人调换了位置坐上去,迟漪落在西装裤上的手也被攥起,落进他掌心, 长指有力地穿插进她的指缝,掌心严密贴合,紧紧相扣。
这比任何亲吻厮磨都更令人心跳加快。
那是恋人之间才该有的相处。
迟漪不禁抬眸凝望他,这样的角度可以看得清男人根根分明的黑睫,往下,是那一双漆色瞳仁,里面聚着浓云晦暗,到这里,她便看不清了。
只能在心底深处引出自问,他们之间,是能够走到成为这种关系的那一步吗?
“大哥……”
靳向东微倾背脊,薄唇扫过她那截纤长雪白的脖颈,鼻息里立马钻满馥郁温香,唇齿的力不轻不重。
可就是这样,才够叫人悬在空中,不上不下,难磨得很。
细细密密的一次又一次,齿磨舌滚的,她感觉自己要被吃进去,只得抽出空余的手使劲去抵他胸膛。
可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天生悬殊,尽是徒劳。
迟漪咬紧牙关,不愿发出那样令她深感到难为情的一声声咛-吟,“哥、哥……”
落在她背脊的那只手下移至那一截细腰中心,怀里的人立时抖了一下,靳向东将人提抱得更shen,拨开她浓密的发,亲过那只圆如白玉的耳垂,热气拂扫。
他的嗓音压得发紧:“叫我的名字。”
“靳,向,东……”
“连起来。”
“……向……东……哥、哥……”
她念得艰难,一双眼睛已有湿漉痕迹,唇瓣微微张,那般望着他,摇摇欲坠又可怜至极,大抵天下男人都会对她不忍而怜惜。
靳向东盯着她的脸,不知想到什么,微眯起眼,沉了语气,“你有没有这样,看过别的男人?”
迟漪眼泪盈盈,控诉他:“别的男人,大抵,不会比你、更坏了……”
那便是没有了。
她从来只是色厉内荏,只在他跟前张牙舞爪,那些微不足道的抓伤,他并不觉得疼,甚至有些上瘾。
他大概也是有些疯了。
靳向东听完她的控诉勾唇笑了笑,没再与她循序渐进,给她转圜空袭。
下一秒,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掌扣住她肩头,迟漪整个身体都陷进床褥之中,柔软床垫将女孩过于轻盈的身体回弹一点,紧接着一道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窗格的漏光覆盖掉,眼前世界只剩下昏昏浊浊的一片。
法式碎花裙大抵都是一片式的,由一条细带完全包裹住少女玲珑的身形,布料丝滑而薄,也不及那裙下手感。
丝袜半挂着,迟漪双手紧抓真丝被褥,腿弯起以供着平衡支撑。
其间,漆黑短发的头颅缓缓低下去,长指轻松勾开了最后一层蚕丝蕾花边的保护,丝丝漫漫的微光里,他看得清晰。
过于干净,漆目里深深映刻着一点嫩白的红。
那是一张未沾墨迹的纸卷,崭新如此,心向往之。
薄唇沾到薄薄一片水意,原来比起那些清泪,他并没有讨厌,反而觉得很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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