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的凝滞沉默后,他突然爬起来双膝跪在她面前。
肌肉将西裤撑得绷起,隔着薄薄的布料与冰凉的地砖接触,他低垂着头颅,双手撑在腿根,艰难晦涩地张开口,
“对不起琰琰,我有事得向你坦白。”
这话也并未引起她的关注,或许她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他知道要想成事就得心狠,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一阵后怕。
或许此刻不坦白,不管往后他怎么弥补,都不能再挽回此时她的心灰意冷了。
“周禹的视频,是我让人伪造的。
“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好让我有机可乘,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甚至妄自菲薄,这都不是我的本意。”
他伸出双手膝行向前,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里,
“周禹他没有背叛你,你是最最值得好好对待的。不要伤心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不择手段。
“我这次真的做错了,我发誓,以后他做大我做小,我再也不敢争风吃醋害他了。我明天,就去给他道歉。”
“别哄我了。”
极轻地哼笑了一声,她抬起眼皮子,淡然冷漠地瞧他,
“你犯不着骗我。”
“……我不是在骗你,是真的。”
闻砚初收回手,支起了身子,右手狠狠地扇在了右脸上,然后,换了一只手,又扇起左脸,一边一下,当着她的面轮番掌掴起了自己。
沉闷的耳光声响在耳边,一刻也不曾停歇,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嘴巴没忍住,甚至溢出几声闷哼。
谢琬琰在他这不寻常的举动中,总算振作了起来,直起身子拉住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狐疑地盯着他双眼,
“你说的,都是真的?”
“对,都是真的。”
他耷拉着眼皮子,脸上都是颓然和歉疚,谨小慎微的样子。
谢琬琰喟叹着吐出半口气,凑近了些,那两片脸颊已经被他打得一片通红,大大的巴掌印交叠在上面,触目惊心。
眸子里透出些许同情怜悯,她伸出掌心,轻柔地摸了摸他两边红彤彤的脸颊。
“琰琰,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犹嫌不足,又小声说了一句。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左脸上,火辣辣的疼。
谢琬琰早已变了脸色,一张脸冷若冰霜。
“闻砚初,你卑鄙无耻。”
“对,我就是卑鄙无耻,对不起。”
闻砚初苦笑着扯了扯唇角,向后一下子跪坐了下去,像是真的拿她没有了办法,喃喃地说:
“可是琰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我只要一想到你跟周禹在一起,琴瑟和鸣、恩恩爱爱,我心里面就难受得要死。我忍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办法把你们给分开。
“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啊……”
“闻砚初,你冷静一点,其实,有没有可能你不是爱我,你只不过是,不能接受我跟别人在一起了的事实而已。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的所有物,即使分了手,我也不能跟别人在一起,现在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想要把我抢回来,仅此而已。”
几个月前他们在京州重逢,他尚且步步为营,如同暗中蛰伏的一匹狼,披着矜贵高傲的外皮。
现如今,他却是真的慌了阵脚,不管不顾,风度全无。
要说这其中没有那强烈的占有欲作祟,她是不会相信的。
闻砚初苦笑了起来,看着据理力争,试图给自己的行为安一个逻辑理由的女人,他盯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心脏的位置。
“琰琰,你恨我,做那些事报复我,我都能接受,因为我知道你心里面对我有气,你怨我。
“但是你没必要这样骗你自己。我爱你,我的这颗心它就是属于你的,我知道你能感受得到,不是吗?……
“我愿意给你做小,如果你是因为周禹才纠结不愿意接受我的话,那我去帮你把他弄回来,我帮你们和好……只要,只要你不要只选他,不要我。”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伏小做低退了一步又一步,但话说到最后,他再次抬起头时,她只是用布满了一种陌生情绪的眼睛去看自己,犹疑地站起了身,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走回了房间。
闻砚初无奈地用双臂撑住地,仰面躺在了地上。
第二天是工作日,谢琬琰要去律所。
一打开房间门,闻砚初的一条长腿挡住整个过道,竟然是在门口坐了一夜。
她皱着眉,生怕被他发现,悄悄地抬起脚跨过了他,出了家门。
回到家的时候,闻砚初竟然还没有走。
他坐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叠文件。
望着他的背影,谢琬琰思前想后,还是走了过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闻砚初,你为什么不去公司,难道你不需要工作了吗?”
“公司的事情,有人帮我打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侧过身,将那一大叠文件全部推到她的面前。
“琰琰,我明白,现在我说的话,确实没有办法让你放心相信我。
“所以我好好想了一下,让人草拟了这些东西。
“这是我所有的财产,包括公司的股份,我全部都转让给你,从今往后,就让我给你打工好不好?
“股份的话,可能没有办法让你直接当董事长,董事会大概需要重新决议一个董事长出来,但是没关系,就算麻烦点,也并不是不能解决……”
他眨了眨眼,将笔递到她的手边。
谢琬琰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他难不成……真的疯了么?
“你能不能别发疯了,这些东西都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我怎么可能要?而且你就算把它们给我,又能改变什么呢,这完全是两码事。”
“不,琰琰,我是认真想过的。从前,我就是太在乎权势了,为了这件事,才让我们之间生出来嫌隙,导致你再也不肯相信我、原谅我。
“所以,既然我诚心悔过,就不能嘴上讲讲。我说过,我对闻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之所以追名逐利,只是为了心里那点执念,所以这些东西给了你,就当是我的聘礼。
“以后就由你来给我撑腰,好不好?”
叹了一口气,她将他拿笔的手用力推了回去。
“不好,什么聘礼不聘礼的,我不会跟你结婚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看着他双眼溢出的失望,整个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她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结婚,也不会要孩子,这是我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第38章 你看,它想你了
这话的意思, 就是她也不会接受周禹的求婚,也不会跟周禹生小孩的意思了。
闻砚初眼里面亮了亮,朝她凑近些, 顺着她的话赞同道:
“我都听你的, 不结婚就不结婚吧, 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吧,我没有任何意见, 我们就……就这样过日子, 也挺好的。”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现在, 无论她说什么, 他都说好,都全盘接受。
谢琬琰却觉得不好,心里面闷闷的, 像是一大块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乌云罩在了心口,连呼吸都变得难捱了。
“闻砚初,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么, 那个时候你是呼风喝雨的闻总,多么高傲多么骄矜,你现在,真的很不像那时候了。”
“琰琰,你别捉弄我了。
“难不成那时候的我更令你喜欢么?如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我到现在也挽不回你的心……”
苦笑一声,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只是曾经, 他那个样子确实让自己又爱又恨,她能无限包容他,却又会为他挥霍自己的情意而生气难过。
现在, 他口口声声说他真的都改了,伏小做低、谨小慎微,她的心,却一点都感受不到高兴。
她报复他的那些事,原以为心里面会很舒畅,但其实,也没有。
她的心麻木了,好像一碰到闻砚初,一有关于他,感知情感的那部分,就出了故障,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痛苦,她也并不为此高兴。
可要他如愿以偿,她又做不到爽快地拿得起、放得下。
她真的怕了,怕破镜难圆,怕覆水难收。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走吧。”
匆匆丢下这句话,谢琬琰像是一刻都不能够多待,立刻站起身来。
“琰琰……”
闻砚初追上去,却没敢真的去拉她,任凭她将房门在自己的面前合上,手无力地攥了攥,然后慢慢朝后退去。
他不敢逼她逼得太紧。
闻砚初终于走了。
谢琬琰的心松了一口气,她不再需要去抉择,不再需要去思考感情的事,很快就恢复了高强度的工作生活。
周五晚上,她约了郑依然吃晚餐,过后两个人又在商场里面逛了逛,买了大包小包。
郑依然看她的样子,觉得她确实是将闻砚初放下了,望她的眼神里竟然还有隐约可见的欣慰。
谢琬琰感受得到她的偷瞄,好笑地摸了摸手上的这条羊毛连衣裙。
“琰琰,你看这个红颜色这么正,你穿着一定很好看,下周的校友会穿什么,可不就是有着落了么?包你艳压四方!”
“好,好,艳压四方。”
回到家,嘴角尚且没有降下来,就看见闻砚初倚在她家的门框旁边。
支着身子,一手扶着墙,一手紧握着一只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很出神的样子。
她止住了笑意,缓缓地走过去,伸手解锁,声音里没有了星星点点的愉悦,
“你怎么来了?”
闻砚初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谢琬琰后面进了门,往沙发上面坐。
过了一会儿,他又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找矿泉水。
换好家居服,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的就是闻砚初倚着厨房的水池,朝自己身上浇一般倒冰水的模样。
脚步动了下,谢琬琰迟疑着走过去,手扒在玻璃门上,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观察着闻砚初明显不同寻常的样子。
“你……有那么渴么?”
她说这话是带着几分调笑意味在的,并没有预料到闻砚初低垂下去的头上,都是微微的细汗。
他一手捏扁了矿泉水瓶,抚了抚额头,朝着她的方向两步踏过去,将身子隐没在玻璃门的这一面。
双眼像是黑黝黝的深渊,一望而生畏,下意识就想要逃。
谢琬琰也确实这么干了。
只是她一转身,就被闻砚初拦腰抱到了怀里,他的力气很大,不加掩饰的时候举起她就像抱小孩一样。
身后热铁一般的滚烫,将她的两只耳朵也给烫得绯红,她慌得找不着路,方才的一只拖鞋甚至跑丢了,孤零零地躺在不远处。
那只光、裸的脚踩在冰凉坚硬的皮鞋上,急得她挠痒痒似的踏了踏,却撼动不了分毫。
“不可以,闻砚初……不行!”
身后的人清醒了一瞬,克制住自己,甚至还松开了揽她的双手,一连后退了几步,喑哑着道:
“抱歉。”
谢琬琰努力去忽视胸腔里砰砰乱跳的心脏,转过身一看,闻砚初也已经背过身去站着。
几息之后,他迈着压抑的步伐走回了厨房,“哗啦”一声双手拉开两边的橱柜。
说是迟那是快,谢琬琰赶紧反应过来,顾不得还没穿好鞋,赶紧冲上前拽着他的右手,把他手上拿的一把西餐刀给拿开。
“你干嘛!”
“我,我难受。”
刀被她“匡当”一声扔到水池里面,她伸出手,把另一只手也够到自己的手上,将他的两只胳膊都给管住,连忙说:
“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闻砚初呼吸一滞,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不动,忽然挣脱她的手,将刚才被冰水淋湿的衬衫给解开来。
衬衫本就被淋湿了一大半,湿哒哒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紧实饱满的肌肉线条,他解开三个纽扣,掀开一大半。
然后伸出手拉过谢琬琰的一只手腕,放在自己因呼吸起伏而规律收缩着的胸膛上面,声音又低又沉,夹杂了点风雨欲来的急躁,
“你摸摸我,琰琰,你……”
“你……!”
谢琬琰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禁锢着哪儿也不能去,手竟然就被他那样拽着,竟然一时之间也拿不开了。
白衬衫被黑西裤束在腰里,却已经湿了大半,根本遮不住身材,怎么看怎么勾引人。
他又凑近了些,带着她的手动了动,迷离的嗓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和委屈,
“琰琰,你看,它想你了,真的好想……”
谢琬琰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得,怎么也说不出还要带他去医院的话了。
下一秒,直接被闻砚初给抱着举了起来。
她惊恐地低呼一声,双手揪住他的几缕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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