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的薄荷糖散开清凉的苦味,久久不散,她咬住唇,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地方一直在看,一直在看。
或许是她的占有欲太莫名其妙了,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她有什么资格怀疑他,他又没有对自己忠诚的必要。
谢琬琰讪讪地想,用这个认知将自己的心绪给稳了下来。
对,他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上床,都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他管不了自己,自己也不管他,那是他的自由。
她决定接受这一点,然后,去确认视频的内容,如果他真的脏了,她就不要他了,换别人。
就这样想着,拿鼠标的手还是不想动。
或许她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的,从原则上来说,周禹并没有对自己忠诚的义务,那么他做什么都可以,既然自己接受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去管他的私事呢?
没必要确认了,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谢琬琰就这样愣愣地在心里说,一直说到了下班。
她没有胃口,随便在楼下吃了点,然后回家。
灯开着。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面慢慢地被他给填满了,他把他家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搬过来,包括日常的生活用品跟换洗衣物,能在她家待着,他就不回家。
大有同居的意思。
py,同居?
这两个词怎么能联系到一起的,多么诡异的组合。
“你回来啦,吃过没有?
“我在煲汤,等会喝点吧。”
他围了她的粉红色小兔子围裙,人站在岛台前的开放式厨房里,正拿着木制锅铲在砂锅里搅动着。
听到他如常的声音,谢琬琰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望向了他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煲汤了?
看着他在自己的家里忙忙碌碌,心里面好像就被填满了一样。
可是人不应该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填满自己的心,因为上天很快就会把这些温暖和满足都收回去的。
呼吸缓慢而凝重,她走了过去,抱住周禹的腰,将头轻靠在他的背上。
“我也……想你。”
被抱住的人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没由来的一句话是为了什么,放下东西,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怎么了?”
“……没怎么。”
周禹是煲鸡汤的初学者,但是只要严格跟着教程来,就不会出大错,谢琬琰很给面子地喝了两大碗。
他洗完碗出来,才有心思去管客厅的灯为什么又关了。
原来是她看起了电影来。
看片子的氛围,不难发现又是恐怖片。
里面叮铃咚咚的,一群乌鸦从阴沉的天空飞过,确实渲染了很恐怖的氛围。
周禹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抱住她,低沉地问: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恐怖电影,你不是很害怕嘛?”
谢琬琰在怀里转过头,和他静静地在黑夜里面平视,半晌,回答道:
“你知道吗周禹,越害怕的东西,看得多了,就会培养出不害怕来,这样就好了。”
她的语气太认真,看得周禹心里一阵发毛,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她的鼻尖,道,
“你这明明属于自虐。”
早上才做过,夜里周禹本不想折腾谢琬琰,但她却主动拽住他。
她或许根本不知道,她一个含羞带嗔的眼神,就能叫他浑身都着了火一般。
最最酣畅之时,谢琬琰却揽住他的脖子,忽然冷冷地说:
“闻砚初给了我一个U盘,说是关于你的。”
周禹的动作猛然停了,不上不下,两个人都很难受。
或许“闻砚初”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这样的魔力。
意识到她已经不想了,周禹有些颓然地退出去,扯了几张纸,准备给谢琬琰擦身子的时候,听到她继续说:
“周禹,我不敢一个人看那个视频,我们俩一起看好吗?”
事已至此,周禹虽然不知道那U盘里面到底是什么视频,但看她的态度很坚决,只得顺着她来。
谢琬琰整个人麻木了一般,套上睡衣,然后从书房拿出了自己的电脑,放在茶几上,点开那个视频,按了播放键。
周禹坐在她旁边,跟她一起望着屏幕里的视频。
是那晚他在默州的视频,那天是个商务酒会,酒店有点偏,他被人劝了几杯酒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然后连忙让秘书送自己回了下榻的酒店。
谁知道打开套房门,回到卧室,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只裹着浴巾的女人。
视频里,周禹进了卧室,正准备松领带,床上的女人坐了起来,主动脱了浴巾,然后勾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拉扯了一番,就滚到了床上,接下来,就是一场激烈的酣战。
谢琬琰只恐污了自己的眼,冷笑着偏过了头。
那天他湿着头发,她还以为他是为了解药性洗了凉水澡,现在看来,反而倒像是他刚结束上一场,意犹未尽,才给自己打的视频电话。
胃里面翻江倒海,她只恨不能将自己晚上喝的鸡汤全给呕出来。
气得浑身发抖。
“琰琰,琰琰这不可能,我绝对没有动那个女人,这视频绝对不是真的,你从哪儿得来的?”
谢琬琰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周禹一巴掌,他的眼镜一震,飞出去落在地上。
“你怎么能,怎么能前脚上完别人,后脚就回来找我?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视频绝对是伪造的,你也不想想,五星级酒店的房间,怎么会有监控吗?
“闻砚初,你不是说这U盘是闻砚初给你的吗?肯定是他做的手脚啊琰琰。”
谢琬琰哪里听得他的解释,他上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动作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向后退到落地窗前,整个人蹲在地上,蜷缩在了一起。
周禹跑过去跪在她面前,手却不敢贸然触碰她,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她:
“你仔细想想,那天我回来的时候,身上可有什么痕迹,要是我真的前天晚上跟别人上了床,身上能一点东西都没留下吗?
“再说了,我周禹是什么样的人,我人品如何,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么,我会不会做这样的事,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他绕在自己耳边念着经,话里话外仿佛在质疑自己不信任他的样子。
谢琬琰痛苦地捂住头,将整颗头埋到膝上,止不住地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琰琰,你哪怕相信我一回,不行么?”
谢琬琰无望地抬起头,眼底猩红狰狞,
“我怎么相信你,叫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对我情深几许,六年来守身如玉、非我不可么?!
“你要是真的这么爱我,你早干什么去了?
“我跟闻砚初在一起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我跟他分手回默州的时候你又干什么去了?你现在跑过来深情款款装给谁看?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到底想让我相信什么啊?”
周禹的肩膀颓废得塌了下去,他没想到,原来在她的心里,就是这么看他的。
“对不起,是我没有给够你安全感,是我的错。”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逐渐凉得没有温度,
“但是我周禹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要是有,就叫我不得好死。视频的事,我建议你找个鉴定机构好好鉴定一下。”
语罢,他默默地抬起脚步,走回了卧室,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周禹拎着行李箱走了,这个家彻底恢复了冷清,成了谢琬琰一个人的家。
谢琬琰还蜷缩在原先的那个墙角,呆呆地望着大门。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难受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从地上爬起来,忍着恶心,又将那视频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那身形动作,分明就是周禹不假。
自从“谈了恋爱”,周禹已经很久没去醒春玩太久了,相反,闻砚初依旧是这儿的常客,一个星期不知道要开多少瓶好酒。
周禹进了大门,几近横冲直撞地闯进闻砚初在的包厢。
里面正攒着局,四个人打着麻将,剩下的围在一块打台球,全是熟人。
“诶今天这是什么风,把周总都给吹来了?”
人群里刚传来一句客套话,他却压根没搭理,迳直走到麻将桌旁,把庄家给拽了出来,然后一拳将他给掀翻在地,抓着闻砚初的衬衫领口,目眦欲裂,
“闻砚初你tm能不能消停点,你犯得着这么害我吗?”
躺在地上的闻砚初看见周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他赌赢了,冷情的唇角竟勾起些许弧度。
周禹伸出手又一拳砸在他脸上,还欲再打,旁边的人赶紧上来把周禹和闻砚初给拉开来,生怕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伤了和气。
“周禹你冷静点,到底怎么着了嘛。”
周禹甩开程嘉阳的手,整理起袖口,冷冷地说:
“他干的好事,你问他。”
第37章 我忍不住
程嘉阳只好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闻砚初,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开口解释,反而打着哑谜一般,低低地笑起来, 冲着周禹说道:
“她若是全然相信你, 半分都不信我, 又怎么会被我挑拨?
“真要算起来,你还得感谢我, 帮你掂量清楚, 自己在她心里究竟几斤几两呢。”
周禹一脸冷笑了好几声, 生气却又没办法反驳, 一副“你有种”的表情点点头, 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包厢。
他走后,闻砚初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拿了手机, 又去取外套。
“诶砚初,你不打啦?”
“不打了。”
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激动和紧张,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春夜里的地板依旧很凉。
谢琬琰环抱着双膝, 一言不发地待在一个角落上。
好久好久。
她唯一的错,就是相信男人的真心,竟然纵容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侵占了她生命的点点滴滴。
现在,若想要将他剥离, 便是用曾经的一切, 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她在雨中, 很冷,也很后悔。
明明知道,遇到的男人都不可信不可靠, 她还是贪恋那么一丁点的温暖,现在,所有的担忧都成真了,她还有什么不好死心的?
她先前还有什么侥幸,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被男人牵着走了?
突兀的门铃声响起来,谢琬琰动作很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手上没有什么力气,也懒得去猜测,究竟是周禹回来了,还是什么其他人。
门一打开,闻砚初看见的就是谢琬琰无精打采的样子,有种累到极致的疲惫冷淡。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心思管自己,直接转了身,便赶紧跟着进了门。
她麻木一般,走回了原先的地方,盘着腿坐下,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
闻砚初有些愣怔在远处,脚步停下,竟不敢贸然动了。
他在来的路上甚至还沾沾自喜,只要把周禹弄走了,他就是死缠烂打,也要留在她身边。不管她是气自己怨自己,怎么都好,任她出气。
可她好像根本没有心思管自己。
不过是一个谈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而已,以她的脾气,竟然还会伤神伤心么?
闻砚初站在那里,忽然感觉很无力,也很难过。
她明明是不信任周禹的,但周禹走了,她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难道在她的心里,周禹就这么好,这么重要?
闻砚初缓缓踏步走到她身边,垂着眼皮,心疼地望着她,沉默了几秒,也盘腿坐了下去。
“U盘里的东西,看过了?”
没有人回答他。
她不愿意理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找回了一点思绪,愣愣地问身旁的人,
“闻砚初,我是不是……就是不值得被好好对待呢?”
这句话让闻砚初慌了神,他想抱抱她告诉她当然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是她以为的这样呢?
但她看上去太过脆弱了,就像个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
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竟然连多余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这样对我?我以为,他会有什么不同呢。
“你,在我最想结婚的时候,偏偏不愿意娶我。他,在我最不相信男人的时候,背叛我。
“是不是,我真的不值得啊,我就活该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活该被辜负吗?”
两行清泪流下来,她伸出手很快拭去,一副面如死灰、心如钢铁的模样。
终于不再畏缩,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斟酌着反驳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你……”
闻砚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看着两眼无神的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继续骗她。
明明她这么伤心了,即使是为另一个男人,但他就是,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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