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知晓家中众人盼归,华缨隔几日便会送家书来,有时是托驿站,有时是北地往汴京做生意的商队。
这回隔得久些,等了近有半旬月。
徐鉴实展开书信,神色便顿了下。
“怎么啦?”华敏瞅着他的神色,顿时有些焦急,“可是阿姐受伤了?”
徐鉴实默了两瞬,摇首道:“她无碍,就是……”
“什么?”华敏急着追问。
“她说,”徐鉴实有些难以启齿,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咬牙道:“她想带着官家私奔。”
华敏眨了眨眼,嘴巴张成了圆圈:……
厉害哦。
不过,瞧见孙女在信中说,赵徵去了边关,徐鉴实倒是松了口气。
人无恙便好。
不是朝政动荡就好。
姚家。
姚宝湘看着华缨的书信,险些哭了。
当即收拾了小包袱就要往边关去,谁拦都不听。
姚宝璐给姚宝芳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姚宝湘还未走出姚家二道门,就给她阿娘抓了回来。
“将二小姐看好,胆敢让她溜出去,你们都不必在府中做事了。”姚三夫人厉色道。
院中伺候的下人连忙应声。
“关我干嘛呀,姚明山都受伤了!我去将他带回来啊!”姚宝湘拍门道。
姚三夫人:“老实待着。”
家里都是从军的爷们儿,战场有多凶险,瞧瞧他们寿不永昌的公爹、叔伯,再看看她们夫君身上那些个刀剑的伤疤,姚三夫人哪里能不知道?
可姚明山注定是要走武途,虽是伤重,但好在也捡回了一条命,来日回朝,凭着这功绩功绩,也能得个一官半职的。这已然比那些个再也回来的将士好上许多了。
姚宝湘气得跺脚,倚着门蹲下,在地上画圈圈。
她想哥哥了,也想泱泱。
……
徐·大胆·华缨去了尹老将军营中,众将正商议明日发兵,一鼓作气将燕州余下三城夺下。
此次北狄损失颇重,余下三城的兵力调用在燕南一役,如今燕州不如早前固若金汤,趁着北狄调兵前攻下,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才是上策。
众将皆无异议,便按先前商议,先行急攻燕北,守住北边的城池,切断燕西和燕东二镇的补给,关门打狗。
议事罢,自营帐出。
华缨如往常坠在后面,却是见营中众人皆抬首看向她。
华缨:?
尹老将军笑说:“让你先行呢。”
这几日,华缨躲在帐中,尚不知自个儿手刃孟固安的事已在营中广传。
如今再瞧,这些人看她的神色里多了些敬畏。
华缨眸光转了一圈,笑眯眯道:“诸位将军先行。”
杀孟固安,于旁人是军功,而对她来说,只是寻仇。
华缨回了营帐,目光不觉四下搜寻那被她“藏娇”的。
赵徵不好常在军中露面,衣食住行,也皆是由身边人伺候。
那日亲吻,这厮好像赖上了她,偷偷摸摸的将东西安置在了她的营帐,华缨都觉得,她好似养了外室呢。
眼下这外室正在屏风后擦洗,撩起的水声勾得人心痒的很。
“咳……”
华缨故意清了清嗓子,弄出些动静来。
那水声一停。
她咧嘴笑,端着碗茶水,好似那无礼的狂徒,“我进来啦~”
一扇屏风挡不住什么,好似雾影朦胧,那赤裸上身的肩背宽阔,抬手时背脊被牵扯,两侧骨骼也清瘦紧实,很是好看。
赵、徵。
在擦身。
华缨笑眯眯的趴在屏风上偷瞧。
忽的,赵徵侧身,将那扇屏风推开些,二人便这般面对面站着。
华缨眨了眨眼,抬起手指在他胸膛戳戳戳,像模像样的指责道:“你不知羞!”
说罢,溜着跑了。
赵徵:……
天擦黑时,营中点燃了篝火。
虽是如今战事起,但今夜除夕,也自当庆贺。
热气腾腾的扁食用木盆端出来,所过之处,皆是浓厚的雾气,众人端着碗筷去哄抢,篝火上架着烤的羔羊滋滋冒油,营地热闹声飘出两里地去。
华缨抢到两只扁食,心满意足的退出来,却是见赵徵端坐一旁,静看着这出热闹。
华缨故意使坏道:“赵郎君怎的不吃?”
赵徵面前碗中空空,他不言,眉梢轻抬,看着她。
华缨迈着嘚瑟的小步子过来,夹起一只白白胖胖的扁食喂到他嘴边,“吃吧,我尊贵的殿下。”
她也实在想不出,赵徵如旁人般端着碗去抢饭。
念头一出,华缨便忍不住抿唇偷笑。
这如偷油似的的笑,惹得咬着烫嘴的扁食的赵徵抬眸看她。
“好吃吗?”
华缨笑眯眯的问。
赵徵哈着口白气,点点头。
实则,什么味儿都还尝到。
华缨哈哈笑,将另一只扁食夹着吃了,骂:“骗子。”
这白菜羊肉馅儿都忘记放盐啦!
一盆一盆的扁食往外端,浑像是遇着了饕餮。
伙房的大厨叉着腰骂,“怎还没吃饱?”
众人听见,哈哈大笑。
烤全羊烤得滋滋冒油,香的人舌头都要掉啦!
众人握着匕首割着肉吃,华缨抢了个羊腿,分了一半给赵徵,自个儿抱着另半根美滋滋的啃,一扭头,便见赵徵掏出匕首,用酒烫过,慢条斯理的剔那羊腿上的肉到盘子里。
当真是讲究呢。
华缨嗦着沾着肉香的手指想。
片刻,赵徵垂首,就见忙活半晌,盘中依旧空空,而旁边偷油似的耗子,已然吃得肚饱腹圆,双手托腮,乖乖巧巧的坐在小杌子上,眸光明亮的听着对面的将军吹牛皮,还很是捧哏的不是‘哇’一声,以表惊叹。
赵徵:……
他忽的想起了那夜会仙楼吃酒。
那样烈的酒,旁人喝得东倒西歪,而她却是面不改色,直至宴席散,几个五大三粗的将军被人接走,她也是这般乖乖巧巧的坐着不动。
那时,华缨说,她要收复燕云五州,要孟固安的项上人头。
赵徵想,她是想要征伐。
她执着之事甚少,可是说出口的,那必然是要做的。
营妓之事是如此,杀孟固安亦然。
直至那日守城,赵徵走近,听见华缨与孟固安寥寥两句对话,方才明白,她的执着是为何。
明日要出征,今夜没放多少酒,分来也不过一人一杯罢了。
天空飘雪,有人品着温酒,细细回忆从前征战沙场之事,好似也在怀念自己尚是少年。
有人喝得面红耳赤,敲着碗筷叫嚣着要将北狄打回姥姥家!
华缨:“厉害呢!”
外头热闹还在继续,赵徵沉出口气,将眼眸明亮毫无醉态的姑娘带回营帐,帐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便是连帐外莹白的月色都没透进来多少。
小姑娘没骨头似的赖在他身上,嗅了嗅,咬着他的嘴巴偷悄悄的说:“你香香的。”
赵徵耐着性子,感受着她轻轻软软的吻,半晌,终是耐不住这耳鬓厮磨,搂着她加重这个亲吻。
食髓知味,华缨被亲得晕晕乎乎,两只手猫儿似的攀着他的的脖颈,唇舌被松开,她没看见上方那双眼睛眸光浓墨深沉,探着香舌去舔他的唇,眼眸舒服的眯着,咕哝道:“还要……”
好似一团火,烧到了赵徵身上,扶着那抹细腰的手,掌心发烫,竭力克制的攥着,才没有游离向上去。
脸颊被掐了下,华缨蹭着他想要爬到脑袋顶上作威作福,忽的,眼前天旋地转,陷进了棉花似的软绵里,锦缎丝滑微凉,擦着红透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汲取些凉意。
华缨摸索着刚要动,却是被攥着脚腕拖了回来,身上覆下一道暗色。
温热的,硬邦邦的。
“唔……”
下颌被掐住,纤细雪白的脖颈扬起,她好似在被使用,唇舌亲吻得密不可分,某人故意使坏,口涎溺在她唇齿间,被吸吮着舌尖,吞咽不及。
他在上方,冷峻浓黑的眉眼,看着她狼狈却是别样风情的模样。
忽的,带着些许温热的锦缎腰带,缠在了华缨手腕间,凌乱躺在榻上,柔韧而纤薄的身躯似游鱼般的拱了拱,臀上被轻拍了下,伴着某人好似不满的呵斥,“别扭。”
足袋被脱去,脚趾碰到微凉的空气,不由蜷缩了下,紧接着,便被一只手握在了掌心,把玩似的揉捏。
华缨稍稍的酒意,瞬间散了个干净。
脑袋嗡的一声,她面红耳赤,在这瞧不见模样的漆黑里,咬牙道:“花戏看得多了吧,竟是学得这荒淫!”
话出口,华缨便觉捏着她脚的手顿了下。
只是还未等她挣脱,便听一声闷笑。
华缨:!
“淫欲罢了,何需与花戏学?”赵徵说着,俯身来亲她,滚烫的气息扑在脸颊,他边轻柔的吻她的唇,边气音道:“酒醒了?正好,泱泱,我们来偷个情吧。”
华缨:!!!
“赵徵!你是将脸皮丢在了汴京吗!”
“就当是吧。”赵徵坦然得不要脸。
那日燕南城门前,见到她的一瞬,赵徵方才懂了何谓死生契阔。
她要上战场,赵徵拦不住她。
可今日明日,那些繁琐的规矩,也挡不住他。
“可愿给我?”
赵徵咬着她的耳垂问,嗓音又沉又哑。
华缨浑身一抖,被烫得发麻,口干舌燥的紧。
一张脸埋进锦被,她蹭了蹭,破罐破摔似的咕哝道:“要沐浴……”
她要香香的!
赵徵笑了声,将两侧帐帘放下,把她遮住,而后下了床榻。
紧接着,华缨听见他唤人去抬浴桶。
外面风雪呼啸,帐中却好似春融。
浴桶中的水洒了满地,华缨纤细的脖颈扬起,满面绯红,双手紧紧捂着嘴巴,身上穿着件绛红的鸳鸯肚兜,浸得湿哒哒,黏糊糊的,鸳鸯都要羞死了。
“赵徵……”华缨倒吸口气,唤了声。
“嗯?”
“那枚凤印,我不想还给你了。”
“好。”
【正文完】
第81章 后记。
景祐元年,燕云五州归故国。
元年六月,北狄汗王遣使者议和。我朝少帝亲往,结燕州之盟,迎大军凯旋。
自此,历时八月大战结束。
将士们欢欣鼓舞,只等回京封赏之事。
他们可是夺回了燕云五州呢,日后说起,那是能在街坊面前牛气哄哄横着走的!
哈哈哈!
半晌午,帐中议事。
尹老将军却是自动请缨:“陛下,朝中多少将,老臣愿带徒弟替陛下守百年燕州。”
赵徵神色一顿,“将军要留在此地?”
尹老将军看了眼他身侧坐着的华缨,目光挪回来,道:“老臣受尹家恩,与一众师兄弟跟着师傅征战沙场,如今至老臣这辈,活在世上仅二人,汴京之中无亲故,自也无分故土新居。”
赵徵对燕州守将之事,很是为难。
朝中良将不少,但一门皆虎将的却是不多,可若要守关,定是要居家搬迁。赵徵去书京中,众臣商议,争论不休,迟迟未有结果。
“可燕州苦寒,将军耋耄之年,合该回京颐养天年才是。”赵徵道。
赵徵三留,尹老将军三请,最终,尹老将军率尹家军,领两万人马驻守燕州。
边关驻守的将士,封赏各论。
大军拔营之日,百姓夹道相送。
华缨没有跟赵徵一道走,她陪着爹爹,吃了那难吃的紧的羊汤炊饼,燕州云州逛过几日,方才追上了前面已至雁门关的大军。
帝王仪仗出行,赵徵也有意多瞧瞧山河,一路行的极慢,每过一处,皆要停上几日,巡视城墙兵马。
傍晚,看过将士操练,赵徵婉拒了守将的宴请,回了营中。
白日里的暑气渐散,伙房大抵是煮了消暑的汤,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士卒的嘈杂声。
不多时,营中上了灯,闻津端了一碗素面来。
赵徵拿起筷著,稍顿,问:“可有飞鸽传书来?”
闻津摇摇脑袋。
他心想,徐大小姐怕是玩儿得乐不思蜀了,哪里会来书信。
赵徵薄唇微抿,示意他退下。
一碗素面吃了小半碗,忽的,身后帐帘似被风卷起,他欲回头,双眸却是被一只微凉柔软的手遮住了。
掌指关节处,覆着一层薄茧,微微有些刺痒,可赵徵却再是熟悉不过。
“别动,劫色!”
狂徒道。
赵徵:……
他正欲抬起的手顿了下,放下了。
这采花大盗好似满意了,哼了声,瞅了眼他面前的清汤面,诱哄道:“这清汤寡水有甚好吃的,我看你面白肤嫩,模样俊俏的紧,不若跟我回山头,当我的压寨夫君吧,我日日都给你吃猪脚肥鱼!”
“若我不愿呢?”赵徵温声询问。
“不愿?”大盗又哼一声,凶蛮无横道:“那就莫怪我粗手粗脚,弄疼郎君了!”
话音未落,却是见赵徵放下手中筷著,修长的手指轻勾了下,衣带散了,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丝缎里衣。
“誒?!”
华缨目瞪口呆。
“轻点些,我怕疼。”赵徵说着,双手张开,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姿态。
华缨:!
眼瞧着这人里衣似要散开,露出劲瘦的胸膛腰腹来,华缨眼疾手快的给他捂住,恨铁不成钢似的揪着那两根细带,“你、你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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