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洲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等成亲之后,你可以检查。”
明桃瞪他一眼,垂首不语,搓了搓重新变得冰凉的手。
李清洲望着她酡红的娇颜,克制不住地说道:“桃桃,你也可以躺进来。”
明桃吓了一跳,他们还没成亲,怎么能同床共枕呢?
“没事,”李清洲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想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第47章
明桃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马上离他远远的。
李清洲叹了口气,也没强求,继续和她聊天。
“明日记得收拾一下行李,后日晌午便要走了,晚上我们在客栈落脚。”
明桃迟疑着说道:“真的要这么仓促吗?”
李清洲道:“我还要回京办差,不能耽搁太久。”
他们必须要在十天之内赶到京城,这一路免不了奔波,他皮糙肉厚,不怕苦和累,但是明桃身娇肉贵,他有些担心。
“路上定然是要委屈你的,”李清洲道,“等回到京城,你可以好好歇息了。”
明桃摇摇头,轻声说:“再累也没有清洲哥累,你来回奔波,肯定吃了不少苦。”
说到这里,她起身道:“清洲哥,你快回去睡吧,前两日阳光好,我给你晒了被褥。”
李清洲将她拉了过来,又亲了两回才放开。
“桃桃日后定然是位贤内助。”
明桃被他说得脸红,催他起来,没想到一时不察,她竟被他拽到了怀里。
周身的寒气立刻消散,温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让她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颤。
“桃桃,就这样让我抱着睡一晚,”他的声音很沉,还带着浓浓的倦意,“我保证我会一动不动。”
明桃便不忍心再挣扎了,感受着身后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平缓,她慢慢翻了个身,又被他箍进怀里。
“桃桃,”他埋进她的颈侧,梦呓般的呢喃道,“我好想你。”
明桃轻声回应:“清洲哥,我也是。”
她的心也在此刻尘埃落定了。
翌日一早,明桃醒来时,身边已不见李清洲的身影。
她有些恍惚地想,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她的梦?
幸好院子里传来李清洲和人寒暄的声音,她松了口气,很快走出屋门。
李清洲立刻便朝她走了过来,去握她的手。
“怎么还是凉的?”
明桃看眼大开的院门,红着脸抽回手。
李清洲笑笑,“去吃饭吧。”
明桃讶然地问:“你不累吗,怎么一大早便做……”
走到灶房前,她立刻便失声了,烟熏火燎的灶房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宣州城里才有的精致菜肴。
“这是我昨日在宣州城的酒楼里买的,幸好现在是冬天,不会放坏。”
李清洲将筷子递给她,却见她红了眼眶。
他顿时有些无措,“不喜欢吃这些?”
明桃摇摇头,她只是蓦然想起了从前,有些恍惚。
她接过筷子大快朵颐,还是熟悉的味道,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她的来历……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呢?
“桃桃?”见她又愣住了,李清洲又唤了她一声。
明桃回过神,笑道:“方才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好吃吗?”李清洲坐在她身边。
明桃点点头,还是决定算了,就当她是个孤女吧。
李清洲和她商量道:“我想将锦瑶和锦霄也接到京城居住,你意下如何?”
明桃自然没意见,他们的爷爷救了李清洲的命,姐弟俩也帮了他们许多,接到京城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想跟他们做个伴。
没想到吃过饭他们去找姐弟俩商量此事,两人却不同意。
孟锦瑶道:“清洲哥,明桃,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在鹿首村待的挺好的,干嘛去京城?”
孟锦霄道:“我以后会去京城的,但是以贡士的身份。”
李清洲倒是有些意外,数月不见,他似乎更加坚毅沉稳了些,眉眼间不见一丝浮躁。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但是我和明桃的婚事就在不久之后,我希望你们能来。”
孟锦瑶看向孟锦霄。
他摇摇头,说:“祝你们百年好合,但是……我和我姐就不去了吧。”
离开孟家,李清洲道:“锦霄变化很大。”
明桃也深以为然,这几个月以来,孟锦霄甚少回家,她没见过孟锦霄几次,他也不来找她,仿佛已经将她遗忘了,一心用功读书。
“再过几年,他一定能考上的。”明桃由衷说道。
回到家,明桃便开始收拾行李了。
不过她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只是觉得有些感伤,动作便慢了下来。
她有些舍不得鹿首村,尤其舍不得私塾里的孩子们。
虽然李清洲说已经聘请了两位夫子,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想哭,她教了快一年,感情自然深厚。
还有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李清洲不在的时候,她总会在树下坐一会儿,仿佛是他在陪着她。
李清洲握住她的手,说:“我在伯府里也种了几棵桃树,就种在咱们的院子们。”
明桃问:“伯府很大吗?”
想来是比她从前的家更大的,毕竟是伯府,虽然败落了,但根基还在。
“还好,”李清洲沉声道,“你不要担心,我会永远站在你这里。”
明桃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我相信清洲哥。”
李清洲慢慢低下头去,正要吻她,忽然有人敲门。
明桃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他怀里钻出去,躲得远远的。
李清洲失笑,扬声问:“谁啊?”
“桃桃……桃桃在家吗?”
李清洲皱了眉,村里没有人这么亲昵地喊明桃,而且这个声音也不熟悉。
明桃却僵住了,浑身血液逆流,面色瞬间变白了,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个声音……
“你是谁?”李清洲谨慎地问。
“我是明桃的爹!”
此言一出,明桃已经腿软了,怎么会……他怎么会过来?
李清洲回头看了一眼明桃,见她面无血色,本来准备去开门,立刻调转了方向朝她走去。
明桃抓住他的衣襟,眸中含泪道:“清洲哥,你别开门,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
她满脑子都是做妾那日的画面,疾言厉色的父亲、威逼利诱的继母、看好戏的继弟、一脸着急却无法救她的庶兄。
这一切都成了她的噩梦,让她冷汗直流。
见她神色不对,李清洲面色凝重,心里疑惑更甚。
但他什么都没问,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桃桃别怕,我去看看,你进屋好不好?”
明桃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许开门!”
一向温言软语的明桃忽然变成这副模样,李清洲知晓其中定有猫腻,但是他也没强求,将她打横抱起,送进屋里。
他没管外头的吵闹,神色坚定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也不去。”
或许外面的人真的是明桃的父亲,又或许她想起了什么,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什么都没问,等明桃告诉他。
有他在,明桃终于冷静了一点,可外面响声震天,一句又一句的“桃桃”像催命符,让她崩溃。
“清洲哥,你让他走好不好?”明桃满脸都是泪,“你赶他走!”
她目送李清洲走出门去,哭得难以自制。
她已经和从前的那个家没有任何联系了,她马上就要和清洲哥去京城了,为何偏偏是今日……
李清洲同样思绪紊乱地出了屋,走进院子,又在大门前站定。
不必开门,他也知道外面已经聚了不少邻里,吵嚷声响成一片,却全都抵不过那个男人苍老沙哑的呼喊。
李清洲深吸一口气,打开大门的瞬间,趴在门板上的男人立刻摔了下去,扬起一小片尘土。
他怔了下,便见这个男人一刻不停地往前爬去,喃喃道:“桃桃……桃桃……”
李清洲拧紧了眉,站在他面前阻止他的动作。
男人顺势抬起头,李清洲顿时一愣,忽略满脸的尘土与泪水,这个男人倒是真的与明桃有些神似。
难道真的是明桃的亲生父亲?
“是不是你救了我的女儿?”男人死死抓住他的裤脚,“桃桃在哪?”
邻里也纷纷问道:“清洲啊,这人是谁?”
“他怎么一直在喊明桃?”
“瞧着倒是真的和桃丫头有点像……”
李清洲自然也不清楚,但他也不想被人围观,沉声道:“都散了吧,我问问他。”
说着他便关上了门,低声说:“明桃确实在这里,但是你不许再喊。等明桃想见你的时候,她会出来,但你若是自作主张打扰她,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点头如捣蒜,马上闭上嘴。
李清洲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屋。
屋里,明桃已经藏进了被窝里,整团被子都在抖动,足以知晓她到底有多害怕。
李清洲坐了下来,轻声说:“桃桃,是我。”
明桃这才掀开了被子,一头扎进他怀里,四肢如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他。
若是以前,李清洲定会心猿意马,但是现在除了心疼,他什么都没想,轻轻拍拍她的背。
拥抱了很久,明桃颤声问:“他走了吗?”
李清洲顿了顿,没有隐瞒。
“还在,但是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他靠近你。”
明桃吸了吸鼻子,终于冷静了一些,小声说:“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连她自己都知道她有多反常,可是李清洲却只是安抚她,什么都没问。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李清洲亲了亲她的脸,“不着急的,桃桃。”
明桃望着墙壁出神,好半晌才开口:“如果我骗了你呢?”
李清洲不假思索道:“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见到那个男人之后,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但是他相信明桃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捧起她的脸。
“明日我们便要去京城,只要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杀是留,我都能替你解决。”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变得冷厉。
“清洲哥。”
明桃终于哽咽着揪住他的衣襟,敞开心扉:“其实、其实我没有失忆,他确实是我爹爹……或者说,是我的养父。”
李清洲怔住,不太理解,到底是养父还是亲生父亲?
至于她假装失忆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明桃小声说:“我叫盛明桃,是宣州城商贾盛家的嫡女,去年继弟败光家产,千金庄的郑老爷提出要让我做妾,可抵十分之一的家产。”
李清洲倏然攥紧她的手,眸光冷冽,做妾?
明桃继续说道:“爹爹自幼便对我极好,所以不同意,可继母却说我不是爹爹的女儿,还拿出了证据。我便被迫上了花轿,中途逃了出去,再然后,你也知道了。”
李清洲没想到她的身世竟如此曲折,冷声道:“所以门外这个,可以杀了。”
还有她的继母、继弟以及郑老爷,通通跑不了。
明桃迟疑片刻,说道:“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你让他进来吧。”
以后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可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只有拔掉,才能愈合。
第48章
三人在堂屋落座。
明桃一眼都没看她那位所谓的父亲,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
但是心里到底还是乱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明明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难道是因为家中败落,又见她要去京城了,所以来攀关系的吗?
明桃止不住地冷笑,她只想见庶兄,至于别人,和她毫无干系。
“桃桃……”
对面的男人嗓音沙哑地喊了她一声。
明桃皱了眉,终于抬眼瞥了他一眼。
一年多未见,他瞧着苍老了许多,身形也佝偻着,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但明桃并不在意他的变化,漠然道:“我们早已没有瓜葛,你不必这样亲昵地喊我。”
盛父嘴唇翕动了几下,忽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爹对不起你啊!”
明桃不想看他演这种戏码,扬声道:“你不是我爹!”
从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是盛家女了,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明桃。
盛父赶紧解释:“我们都被褚氏骗了!为了让我答应你去做妾,她买通了当年为你母亲接生的稳婆,非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是爹一时糊涂啊!”
自从知晓真相之后,他一直在寻找明桃的下落,可惜遍寻不得。
直到今日清晨,镇上的茶馆说鹿首村里出了个从四品的大官,还提到了明桃,他这才拼命地赶到了这里。
李清洲听完之后,冷笑道:“你的一时糊涂,差点让你的亲生女儿做妾,说到底,你还是更爱你的儿子,更爱你的家产。”
盛父颓然地坐在地上,喃喃道:“儿子……不是亲生的。”
褚氏看似温柔端庄,实则是个不老实的,常常背着他与她的表哥苟且,若不是被他偶然撞见,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接连两道惊雷炸开,明桃攥紧了手,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可是那又如何,她已经不需要迟来的父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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