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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歌令——肖沙冰【完结】

时间:2025-02-08 14:51:58  作者:肖沙冰【完结】
  “胡闹!”程锦敛眉斥责他,“十年前,就为了她,你险些夺朕性命——你做得干净,朕的确抓不了你把柄,但你以为朕不知道那是你?朕本以为你知道悔改,未曾想如今甚至不惜引敌入疆也要谋朕天子之位,你疯了!”
  “我是疯了,”程绘目光一凛,“我一直以来都是疯的,可唐芙值得我如此疯癫,且今日我终究达到了目的……而你,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程锦抿唇不语,只眉头深深皱起。于是程绘站了起来,负手一步步向他走去,看着他:“你若是不疯,十年前就应当将她给我,你若不疯,就不会在明知我意图时一次次拒绝我要你指婚的请求,宁愿天下燃起战火。你说我只为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是不可理喻,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将社稷当成儿戏?怨不得你要失倾歌令!”
  “朕是天子,是这世上唯一有资格做决定之人,朕的行为,轮不到你来指摘!”程锦似乎被戳中痛处,连反驳的话都没有,只说了这么一句强词夺理。
  “天子,天子,”程绘转身,还是在笑,狂妄道,“你真以为这个值得拿来炫耀?从始至终,它在我眼中意义只有一个——‘掌伐檀令者,只听天子命’,如今它于我而言,已是一文不值……你若觉得好,那我今后尽可将兵权悉数交出,你便安心守着你的帝位罢!”
  这时候程锦突然羡慕起这个人来。从小到大,敢于不顾一切的只有他一个。他像个疯子,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父皇说他要么会有一番成就,要么会作茧自缚而死,如今他在这两个极端的边缘走了一遭,他没有死,便是赢了。
  可是这又有何意义?程锦苦笑了一声,道:“你明知她心不在你,即便你真的得到了她又如何?”
  “我不在乎,”程绘挥了挥袖子,扬眉,“只要她嫁了我,便是我的人,我们的余生都还长得很。”
  果然。程锦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是了,他素来是这样的。记得他十五岁那年,众皇子一同读书,先生问到抱负,其他皇子皆言献身天下太平社稷安稳,只有他,淡然答了句:“吾愿迎娶唐芙”。众人皆以为他玩笑,只有程锦一人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暗藏的笃定。这些年来,其他人抱负皆的不曾实现,这一个荒唐的心愿,却终究成了真。
  可是他呢?他贵为天子,却终究不能向他这般坚定坦然,亦终究,要负约将她送到一个她不屑于委身的人那里。想到这个,程锦的心再次尖锐地痛起来,转开眼去,攥紧手指压抑着胸口泛起的烦躁。
  “只是有一事我如何也想不透……”程绘看见他这个样子,走到他身边去,俯身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她?”若喜欢,怎会不利用天子之权要她嫁给他,若不喜欢,怎会冒着天下动荡的危险也不答应他要他指婚的要求?
  程锦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了起来,低声道:“如你所愿,下诏罢,司星,下诏罢。”那个叫做“司星”的太监领命后,他便起步,绕过长桌,绕过程绘,拂退所有想要伺候他前行的下人,像是这世界只余了他一人般,放空了目光,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他才发现,此时已是深冬的光景,草木枯尽,这宫廷真是冷透了。
第七十九章 危机四伏,命悬一线(5)
  程锦从来都没有想过唐芙会有战败的时候,一如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终究会为了保住祖宗基业而违背自己对她的诺言。只是凡事都有变数,就连倾歌令都已成虚妄,埋下的祸根亦都要因果相报。
  他行在冬至将至的寒气之中,隐约听见那边祭祀之礼吟唱的梵歌,可今年祭拜的主要对象从始至终都不会出现。
  倾歌令,程锦带着嘲讽想这东西,突然感到恶心。他听着耳边不停回响的清音,只觉头晕目眩。却又瞧见,目光模糊不清间,远处已经枯萎的梨树突然生了新芽,绿意一点点攀上枝头,使整棵树都缓缓衍成一片青翠。渐渐地,那棵合抱大树抽枝发芽,变成一片繁茂之态,鸟雀盘旋叽喳,梨花也缓缓盛开,清香四溢。然后一片绿叶落了下来,正落在树下的人手心。
  纤细娇小的女子,正站在树下,瞧瞧手中的棠梨叶,再抬头望一眼枝叶繁茂的大叔。梨花被风吹落了一地,落在她肩上与发间。
  那年唐芙十二岁,倾城绝色方露端倪。那日她一身比寻常女子轻便许多的装束,遍身骄傲得刺眼的红色。由于自小习武,她的身板比寻常的女子要挺直,那般英姿飒爽之气就一直从脊梁延展至眉间。这个女子长着一双浓眉,眸子清亮得如一泓泉水,却又泠然给人一股寒意。挺翘的秀鼻,如同玉石雕成一般细腻,子庭有些深,显得粉嫩的双唇愈加迷人。她乌黑的发有一半垂在肩上,一片洁白梨花落在发间,正在她脸颊,霎时便赋予了这个尚未长成的姑娘女人的娇艳。此刻她入神地望了一会儿繁茂的大树,突然察觉了什么般将眼神移至他这边。目光猛然的相撞,竟让这个年龄二十有二,见惯了美人的东宫之主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怎么都无法移开眼睛。这怦然心动真如同着了魔,或命中注定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大的她。他上次见她是在她的满月礼,那时她尚是个皱巴巴的娃娃,他做梦也未曾想到她能出落成如今这般美好的模样。
  她展了展袖子,落了一身的繁花,从容不迫地向他这边走过来。踏着那日夕阳的余晖,她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他的心却似乎有海浪层层翻涌。
  她停在他面前,不曾屈膝,只是微微颔首,朗声道:“见过太子殿下。”没有行礼,亦无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唐将军只跪天子。
  “见过唐将军。”程锦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自己情绪,转头向身旁的人道,“司星,怎么唐将军入宫,也不见有人通报?”
  “此刻陛下正在会见那些蛮夷访臣,末将便在此等候了。”没等司星开口,唐芙先抬起了眼解释,脸上亦没有什么旁的神情,又转眼,轻蔑地扫了眼那边会客殿堂,冷笑一声,朗声道,“依末将愚见,与这些野蛮之辈议和无甚意义,不如痛快打一场,灭灭他们威风!”
  程锦轻笑了一声,缓缓起步向前走去,边淡然问:“唐将军也是这样说的?”这个唐将军,指的是她父亲。
  唐芙走在他身旁,皱了皱眉,垂首道:“不是。”提到父亲,她老成地叹了口气,神色略微一黯,“父亲身子怕是不能再担起重任,此次末将进宫是向陛下禀告,就这几月,伐檀令将易主与我。”
  “哦?”程锦淡淡地应了一声。对这件事他其实已有耳闻,也不曾怀疑过这个传闻中“天下第一”女将的厉害,这禀告亦只是走个形式罢了。他又瞧了几眼她轮廓漂亮的侧脸,有些不舍得移开眼睛,扬唇道:“如此,将军也不必在此苦等,伐檀令迟早都是将军的,唐家军的事,你自己决定便是。”如今他也离即位不远,这决定,他还是能做得的。
  “谢殿下。”唐芙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再等下去,同他一起将这条长路走下去。
  “想来那时唐将军在府上为你办满月宴之时,本王还曾到场瞧过你一眼,一晃十几年,芙儿也将及笄了罢?”他装作不经意地换了称呼……待嫁的年纪,当真令人心动。
  唐芙闻言,横了他一眼:“尚早,还有三年。”
  “三年,也不长。”她如今的样子,就算说她已满十五,旁人怕也是相信的,程锦想,怪不得去年三弟便动了迎娶她的念头,他此刻竟也想等她长大了。他抬手为她将发间的梨花取下,似随口提起:“三弟从唐家军习武,怕也有三载了。”
  提到程绘,唐芙微微敛了敛眉,并没有说话。抓住这个机会,程锦又问了句:“怎么,芙儿不喜欢我三弟?本王先前还想着,你们倒很是相配。”
  “唐芙配不上三王爷。”话这样讲,口气却活脱脱像是在说是程绘配不上她。她心里大略也是这样想的,程锦莫名地松了口气,笑道:“贸然谈起这等事,是本王唐突了。”
  唐芙眉头皱了起来,带着莫名的情绪看了他一眼,抿唇,停步不再向前:“家中事务繁忙,末将告退。”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锦将指间的那瓣梨花置于鼻下轻轻嗅了嗅,目光一直随着那抹鲜红离去,唇角扬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
  之后便是登基前后的各种繁琐事宜。天子病危,几个皇子都不安分,在他们的亲爹眼都没有合上的时候相争起来,明争暗斗之下,朝中一片乌烟瘴气。
  那些时日,自初见之后,程锦常常抽空接近唐芙,本来也有镇压朝中变乱的意思,这样来去许多次,大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她的心意。程绘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一次找他直截了当问了一句:“若你登上皇位,不会将唐芙让给我,是不是?”
  程锦只是一笑:“我自会尊重唐将军的意思。”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晰——唐芙向来眼高于顶,连他这个太子的示好都丝毫不放在眼里,又怎会甘愿嫁给程绘?这个丫头冷傲得像是没有心一般。
  闻言,程绘只答了一句“好”,便在心中打定了要与他争夺皇位的念头。掌伐檀令者,只听天子令,只要他登上帝位,他便能令她嫁给他。
  只是后来命运兜转,他终究还是没有算到楚小凤与纪华音的出现,程锦活了下来。
  那日荒漠,被两个杀手送回客栈的程锦遍体鳞伤,却在看见赶来护驾的唐芙时脸上有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末将护驾来迟,罪该万死!”只见这个依旧一身鲜红色戎装的女子深锁着眉头,神色沉痛。
  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如何就要老成至此?程锦突然想。他勉强从床上支起身子来看着这个神色庄重的小人儿:“无妨,还能见到芙儿,我高兴得很。”
  听到这句暧昧的话,唐芙一怔,随即面上结上一层冰霜。她抬眼,却终究没能说得出话来。他高兴。他将是天子,为了他高兴,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带着伐檀令去赴。
  她十分清楚,此次他平安回京,便能登上帝位,而被他中意的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要嫁他。不论她如何努力,得到怎样大的成就,却可恨终是个女子,一个女子的命运只能捏在他人手里,甚至连自己究竟想要与谁共度余生都决定不了。
  世人都看见了唐家女将的显赫。
  可唐芙的心呢?
  唐芙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再开口了。
  程锦叹了口气,将头仰回枕上。她总是这般冷,连他的热血也浇不融她么?
  他知道她不会再说话,却依旧不想要她离开,只是静默着合上了眼,半晌才问她:“芙儿,你一直都认为蛮夷该讨伐的罢?”
  “末将以为,放任不是办法。”唐芙如实答道。
  “待我登基,我们便一起去为社稷奔忙,守土开疆,可好?”想到这个,程锦脸上浮起安然。
  “……末将领命。”
  “芙儿,”他叹了一声,“你我当真要如此生疏?”距离感令他感到无力,他勉强自己坐了起来,披上外衫,似乎有她在侧,疼痛都尽数消去。
  唐芙没有答话,只是垂下眼,神色看不分明。这时已入夜,程锦自顾自穿上鞋子,走到她面前,执起了她的手。唐芙僵了僵,却并没有反抗,只是任他拉着她到了院子中。坐在台阶上仰头看荒漠上格外美好的星辰。
  是夜月明如水,星辰环绕,时光仿佛凝结。程锦垂首看看身旁的人,再看看一派美景,仿佛置身于仙界。他想他一生中再不曾有过这样美好的夜晚,斯人眸子倔强地清亮,夺去了这世上所有星辰,明月的光彩。
  “芙儿,我给你讲个故事罢。”程锦听着风沙奏成的曲调,声音缓慢安和。
  唐芙难得没有再说“末将”,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程锦想了想,缓缓开口:“古有农人,世世代代终其一生自苦劳作,只为守住手中能为他们带来收获的无所不能的宝物,这样度日千百个年头,无人觉得不妥。直到有一代,一个农人的后人突然发觉这样苦心劳动无甚意义——手中的宝物虽则能为他带来旁人艳羡的收获,却也会成为枷锁,使他身不由己,可是明白这个的时候,这个宝物他却已无法放下。
  世上做梦都想得到这宝物之人不知凡几,可掌握这个宝物的人,却只是将它当成一个世代规定中必须守护的东西罢了。直至有一日,他有了真正想要的东西,而这宝物,正好能助他得到它。
  他才看清,其实这世上并无宝物,所有的人争先恐后地为这东西献身,想要的却是它能带给他们的东西。若它满足不了他们,那么一切都是虚无罢了。而他十分庆幸它能带给他他真心想要的东西,所以如先人一般守着它的一生,他才不至虚度。”
  讲到这里,程锦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她,眸子里染上柔情:“你可懂了?”
  唐芙懂了,可她也不想懂。只是这时比她大了十岁的男子脸上温和的神情突然让她更加无力。
  他将她视作得到天下最好的奖励,可她要的不是他,她大约这一世都不会委身于任何一个男子。况且他远不是她心目中想要的人。
  她唐芙此生,掌天下最精良的军队,得天下最好的荣耀,要的,亦是天下最好的男人。这男人或许会有,大半永不会出现,她不在乎。早在十岁父亲带她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就告诉过她:“芙儿,执掌伐檀令,你这一世注定要成天下无双的人中龙凤,便要学会孤身自处。”她在战场上厮杀太久,孤绝冷漠已是习惯,她既注定了一个人,那便孤身走下去,与戎马一同行至生命尽头,这就足够了。
  程锦没有得到回应,眼睛一暗,身上疼痛这才释放出来,似乎刚才被幻想麻醉的东西终于来得及吞噬他身体。他攥紧了手指,酸楚地笑了笑:“罢了,芙儿,扶我回去吧。”
  梨树终究还是枯萎了,只在一念间的事,所有的颜色都片片凋零。
  程锦这时候走在路上,想道,这一生,他在生死之间走了两遭,第一次是为楚小凤与那个爱吃包子的小子所救,第二次,是为唐芙所救。
  直到楚小凤死,程锦都没有想透他为何可以为一件令他痛苦的东西坚持如此之久。可这时候走出了这宫殿,他倒突然想,他还不如他,起码他这十年坚守下来,最终不负自心,可他却终究负了那个战火纷飞中的誓言,亦负了自己。
  那日蛮夷敌军中她厮杀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这时好多东西倾倒回他脑海中,倒让他分不清该想些什么,他的头撕裂般疼起来,脑子里只有声音没有影像,还有充斥着味觉嗅觉的血腥气——
  “陛下放心,末将会带你杀出去!”
  “杀……”
  “杀出去……”
  她才十三岁,如何就骁勇得如同天神一般,竟生生将他从百十个敌军中抢出来。浴血而行,两人最终脱离危险时,她手中的长矛已经断了一半。她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从不犹豫。
  “陛下,我们已经……安全了。”最后的三个字几乎是从喉咙呜咽而出,她腿软倒下来,却没有要他扶她,而是将断掉的长矛支在地上跪下。唐芙的脸上满是鲜血,已经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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