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鱼看着张均平的侧脸,见他浓眉紧紧拧在一起,继续道:“像是死士!”
胖鱼心下一惊,只有京都上流才会豢养死士,他斟酌片刻开口:“与京都有关?”
张均平的目光看向远处,黑沉沉的街道,只孤苦伶仃的灯笼在路杆上摇晃,被护城河的夜风吹来,淅淅索索地碰撞着路杆。
“我只怕,此案又是一桩武林双侠案,最终不了了之。”
胖鱼静默片刻:“头儿,当初你独自调查武林双侠案,是否发现了什么?”
张均平轻声嗯了声,便不再开口,胖鱼静静地等待着,半晌,张均平才道:“与京都皇族有关!”
胖鱼骇然,难怪此事当时急速转至大理寺,县令大人并勒令头儿不许再调查此事。
两人走到了县衙,门口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烛光透过红色的油纸,倒映出微弱迷离的光洒落门墙。
细猴早早听闻张均平回来,此刻站在灯笼下,焦急地来回踱步,
听到达达的马蹄声,他抬头一看,果然是张均平,忙下了台阶:“头儿,你可回来了!”
“怎么?”
细猴瞥了胖鱼一眼,冷哼一声。
胖鱼无奈地摇头,从张均平手中牵过马匹缰绳:“头儿,给我罢。”
说完牵着马就去了后院马厩。
张均平理了理衣袖,头都没抬:“吵架了不是?”
细猴轻哼:“才没有!”
“说说罢,近日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细猴惊道:“胖鱼那小子没跟你说?”
张均平指了指门内,示意细猴进去再说,细猴走在前头,将张均平引进堂内,:“前几日城中突然弥漫一股腐臭气,闹得满城不得安宁——”
“说重点!”细猴正准备好好论论此事,却被张均平无情打断。
他臊眉耷眼地道:“白日里,护城河上游飘下来一具浮尸。”
“身份可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是方家大儿方荣。”细猴道。
张均平猛然顿住脚步,惊异地看着细猴。
细猴重重点头:“不过不是淹死的,是被人一剑穿心,丢进水里的。”
张均平想了想:“尸体呢?”
“验过尸后,方家已经领回去安葬了。”细猴推开衙门书房。
张均平点头,从桌上拿了方荣的验尸记册,在油灯下翻开,细细查阅。
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他微微侧脸:“谁验的尸?我记得前几日老仵作已请辞回乡了。”
细猴笑道:“头儿莫不是忘了顾大小姐?”
听到是顾汀汀验的尸,张均平倒宽心了许多,他继续低头看验尸册的内容。
细猴看着张均平在油灯下古铜色的肌肤,想了想,八卦道:“头儿,顾大小姐是不是对你——”
张均平抬脸扫了细猴一眼:“慎言!”
片刻后张均平合上验尸册,轻声道:“据验尸结果,也就是说,杀害方荣的与胡松萝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人?”
“没错,胖鱼那小子是这么说的。”
张均平搁下册子,轻叹:“ 如此一来,此事只怕是棘手了。”
说完又自嘲道,“ 武林双侠案至今仍鲜血淋漓,如今——”
张均平话说了一半便停住。
次日,司遥与山尘前往顾府了解有关巫溪湖的事,中途与张均平,胖鱼撞了个正着,几人目的一致,干脆一同前往。
刚到顾府门口,就瞧见顾汀汀十指绞着手帕,在廊下踢着地上的小石块。
“汀汀。”司遥远远地就叫了她一声。
顾汀汀抬起头来,露出笑脸,见张均平也在,她快步下了台阶:“张捕头,你回来了?”
张均平神色淡淡,只冲她礼貌性地点头,顾汀汀拉上司遥的手腕:“昨天的事我都跟爹爹说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众人引起府内:“爹爹已经在大堂等你们了。”
顾老爷生的俊秀儒雅,如今虽上了年纪,依旧不减当年风采,他坐在堂前,见众人来了,起身相迎,又命秦妈妈奉茶。
秦妈妈给众人上了茶,又给顾汀汀单独拿了一叠糕点,“早饭也没用多少,现下好歹用些糕点垫垫才是。”
顾汀汀笑的甜腻腻的:“谢谢奶娘。”
“顾老爷,我们此次前来——”张均平轻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开口。
顾老爷摆摆手:“我知你们为何而来,我去巫溪湖距今已有二十五年之久,途中所经历的也已经不甚清楚,只依稀记得那巫溪湖是一处水下大墓,所谓的宝藏便是墓中陪葬品罢了。”
“当年我与管家进入此地,险些丧命,那地方邪得很。”
顾老爷边说边摇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不愿多说。
“伯父,您可知巫溪湖在何地?”司遥问道。
顾老爷看向她:“不知,那地方若没有地图,只怕晃荡一辈子都未必能找到。”
司遥:“可否容我等瞧瞧那地图?”
顾老爷犹豫了,他扫了一眼自家闺女的方向,发现顾汀汀嘴里塞满了糕点,还不忘对他俏皮地眨眨眼,他暗自无奈摇头,想了想,对着秦妈妈道:“管家呢?”
秦妈妈忙道:“我这就去叫。”
不出片刻,管家就脚下匆忙地来了,见过礼后,只听顾老爷问:“那巫溪湖的地图,你可还放着?”
顾管家应了一声,拍拍胸口的位置:“放着呢!”
说完,手伸进怀中,蓦地脸色大变,他抬眼看向秦妈妈,司遥注意到了顾管家的动作,侧脸看向山尘,山尘亦挠有兴致地跟她对视。
司遥:“秦妈妈,张公子现下何处?”
秦妈妈道:“半月前,我命他回乡扫墓去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可昨日据方荣的妹妹所诉,方荣半月前去往巫溪湖便是张天一叫他的——”
秦妈妈脸上僵硬,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她这个儿子打小就是偷鸡摸狗的,在她面前装的乖巧,肚里的坏水多着呢。
管家犹豫道:“当日我探望侄子,落下的地图莫不是让侄子拿了去?”
秦妈妈失神:“不会的,这孩子虽不省心,不至于这么大的胆子啊。”
“奶娘,昨日不是有一封老家来的信,你瞧过信了吗?”顾汀汀咽下糕点。
秦妈妈哎了一声,忙从袖口将信摸出来:“昨日本想让你帮我瞧瞧写了什么的,可你去——”她止住话,“我手上事情多,便忘了。”
她摸出信递给顾汀汀。
半晌,顾汀汀抬头:“奶娘,信上说张公子并未回乡。”
秦妈妈听见这话,脚下一软,顾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秦妈妈气得险些没厥过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日他是装睡的,那地图肯定让他偷了。”
“他肯定去了那愣什子巫溪湖!”
顾管家忙宽慰:“眼下找到人要紧啊。”
说罢看向张均平:“张捕头,那地图我还记得,不若我画下来?”
“有劳!”张均平点头。
四人拿到地图从顾府出来。
司遥从张均平手里拿过地图,瞧了又瞧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张均平正要说话,秦妈妈就从大门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司小姐,司小姐——”
司遥扭头:“秦妈妈?”
“天一有一至交好友,乃是扬威武馆的少馆主——方亭。”
“若他真去了巫溪湖,那方亭只怕也跟着一道去了。”
“您别急,我们现下就去杨威武馆看看!”司遥宽慰。
秦妈妈眼圈泛红,连连应声。
众人朝着扬威武馆走去,街道繁闹不堪,叫卖的小贩,吃食热热的炊烟,两侧飘扬的酒肆招旗。
“头儿!”
就在此时,街尾传来细猴尖细的声音,他跑到众人跟前,指着身后的街道,气都喘不匀,胖鱼忙拧开水囊递给他,细猴接过,一股脑灌了一大口。
“怪事,怪事!”
众人皆看着细猴。
“扬威武馆的少馆主方亭回来了。”
细猴话音刚落,众人面色一变,纷纷快步朝着扬威武馆走去,细猴满脸不解:“难不成都知晓方亭回来,带了一麻袋金银珠宝不成?”
“消息竟比我还灵通些?”细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胖鱼一把抓住细猴的肩膀,他看着细猴,一字一句,“方亭带了一麻袋的金银珠宝?”
第42章 皆为苦命人,欲探巫溪湖 丁酉时 ……
丁酉时 冲兔 煞东
喜神正南财神正西福神正东
司遥等人来到扬威武馆门口。就见武馆大门挂满红绸缎,数条鞭炮在门口燃地噼里啪啦,方馆主立于门前迎客,满面春风,这样天大的好事需得宴请亲朋好友庆贺一番才是。
他生的这个儿子到底是比他这个老子更有出息些!
细猴轻哼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娶媳妇儿呢!”
胖鱼:“少说两句。”
细猴瞪眼,懒得搭理他,哼了一声走到张均平另一侧。
方馆主见张均平来了,哟了一声:“张捕头,怎的有空光临寒舍?”
“方公子可在?”
方馆主不解:“张捕头,这是何意?”
“你把人叫出来就是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细猴不满。
张均平冷冷地扫了细猴一眼。
方馆主冷了脸:“不知犬子所犯何事?”
张均平对着方馆主拱拱手:“我与方亭兄已有些日子不曾见过,如今听闻他回来便想与他聊聊,还未来得及恭贺伯父,还望海涵。”
方馆主哈哈大笑,手拍在张均平的肩膀上:“原来如此!”
“爹,进来待客!”方亭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瞧见张钧平一行人,掀掀衣摆意气风发地小跑下了台阶,对张均平拱手道:“张捕头,好久不见!”
张均平与方亭有些交情,他还没做捕头时便时常与方亭一道切磋武艺,之后怎的不来往了,他自儿也记不清了。
“去对面坐坐?”张均平道。
方亭扫了眼对面街道的茶摊,笑笑:“去一品香罢,我请客,咱们兄弟也好叙叙旧。”
“待会还有差事要办。”张均平笑拒绝。
方亭也不在意,顺着张钧平将众人引到对面的茶摊:“诸位,请。”
众人于茶摊落座,要了壶茶水。
胖鱼一把拽住细猴:“你这张嘴,迟早要惹出大事!”
细猴用力甩开他。
“我听闻方兄去了一趟巫溪湖,今携巨宝而归?”张均平给方亭斟茶,“敢问张天一是否与兄一道去了巫溪湖?”
方亭抿了口茶水,又呸了一声,十分嫌弃地扫了眼茶杯中的茶叶,抬起脸,神色怔然,“他没回来?”
众人缄默。
方亭骇然:“真没回来?”接着嘶了一声,擦拳擦掌:“怎会如此?”
“巫溪湖途中发生了什么,你能否具体说说?”司遥问道。
数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方亭。
方亭安静了片刻,端起茶杯,浑然不觉烫,一口喝了下去:“我回来便听见昨日护城河捞上来一具尸体。”
“那尸体,当真是方荣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方亭失神。
张均平提起茶壶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方亭一口喝了干净,而后他将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半晌才道:“半月前,天一兄寻得巫溪湖的地图,来找我商量对策,我俩一合计,叫上了熟悉水路的方荣还有个会看图的书生,张文彬。”
听到张文彬的名字,司遥猛然将脸抬起来:“张文彬?”
山尘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别急。
张钧平不着痕迹地扫了扫司遥与山尘交叠的手。
“一切准备就绪,我等于当夜子时从城外芦苇荡出发。”方亭的声音继续响起。
山尘提出疑问:“若我没记错,那地图出发点应是伏龙镇罢?”
方亭点头:“没错,地图的确是应从伏龙镇出发,但张文彬说不必如此麻烦,若从伏龙镇出发,需得翻山才能下海,会耽搁许多时间,我们都是些大老粗,张文彬那书生学识渊博,我们自然都听他的。”
张均平将顾管家画好的地图拿出来,平摊桌上,司遥顺着地图上芦苇荡的位置瞧去,轻声道:“张文彬所言非虚。”
“城外芦苇荡,据说与一片海域相连,每值子时,潮水便上涨,借着潮水顺流而下,的确比从付龙镇翻山越岭快的多。”
方亭连连道:“张文彬也是这样说的。”
“船从芦苇荡出发,方荣掌舵,在水上漂了两天一夜,顺着地图一路而去,进入一片更大的海域,茫茫无际,在第三天的时候,海上突然弥漫起了大雾,我们就像一页扁舟,随波逐流,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声,就连天空上方也是一片阴蒙蒙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方荣说,若是下了雨,在海上,船可能会偏航。”
方亭看着旧木头茶桌上细细的裂缝,回忆起了那几日他们四人在海上飘荡的日子。
“轰隆 ”一声巨响,天空出现的闪电像是一道明亮的光芒,直直地闪在四人脸上。
“我——我们不会被闪电劈中罢?”张天一看着头顶低垂而黑沉的天空,声音都在发抖,他从未离闪电如此之近。
“照书中所言,海上并无遮挡物,我们便是这块海域最高的,闪电的确有可能会劈中我们。”张文彬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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