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告诉兰芝你表哥压了状子吧?要不,她怎么会拦轿喊冤,向太守直呈状子?”
秦罗敷默默地没有吭声。
“你啊,真不该帮兰芝救出焦仲卿!”秦母埋怨说。
“娘,我没有做错。错,也不在焦仲卿,而在于表哥。”
“你啊,还嘴硬!你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悲伤,得到的是痛苦,得到的是眼泪!”
“不救出焦仲卿,我心里会更难过,一辈子会觉得欠了人家!娘,我现在倒是心里好受些!”
“我看出,你啊到现在还没有忘掉他!”秦母说罢又摇摇头,接着又说:“唉,你该早就忘掉他!”
秦罗敷低下头,心里一下子又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
焦家屋里,挤满了前来贺喜的乡亲,一片喜气洋洋。
焦母笑容满面地迎着来恭贺的客人,散发着花生、板栗一类的喜果。
香草忙着给客人上茶,这时,一阵唢呐声传来,香草抬起头,惊喜地说:“来了,来了!”
客人们纷纷都拥到外面看新郎、新娘。
花轿在唢呐声和鞭炮的烟雾中在焦家门口停下,焦仲卿湿淋淋地跳下马。
“新郎官,快接嫂子下轿!”香草迎到焦仲卿身边,突然又愣住,说:“哎?哥,你的红披呢?”
“啊?红披?我的红披?”焦仲卿看看身上,顿时愣住。忙过去问轿夫、吹鼓手们:“见到我的红披吗?”
众人互相问着,都摇着头。
轿里,兰芝一摸头,也傻了:“啊呀,我的盖头呢?”
“坏了,坏了,红披不见了!”焦仲卿愁容满面连连叫着。
这时,赵子陵高声叫喊着:“请新郎、新娘进厅堂!”
“没有红披怎么办?”焦仲卿焦急地望着香草说。
“哥,就把这披上!”香草急中生智,一把拽下轿上带花的红绸布递给焦仲卿。
焦仲卿急忙披在肩上,松了口气。
乐手们兴奋地吹着喜乐,焦仲卿忙走过去掀轿帘。
“我的红盖头不见了!”兰芝一怔,紧拽住轿帘,焦急地小声道。
焦仲卿又愣了愣。
此时,草滩上那群放牛娃们正头戴盖头,身披红披拜天拜地,做着玩家家的游戏呢!
第九章
乐手们卖力地吹着喜乐,鞭炮声、唢呐声在焦家上空徐徐回荡,村子里面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这时,焦仲卿急忙走到轿子旁掀开轿帘,焦急地对兰芝说:
“记得在哪里丢的吗?”
“哪记得?记得就好了!”
“这、这怎么办?”
“没有盖头,我怎么下轿啊?!”兰芝眉头紧皱,不安地看着仲卿说。
焦仲卿转过身,对站在一旁的香草说:“妹妹,兰芝的盖头也不见了!”
“你们俩一个红披不见了,一个红盖头不见了,真有意思!”香草忍不住笑了。
“哎呀,你还笑呢,什么时候呐?快想办法啊!”焦仲卿盯着香草说。
“好好好,我去找,找块红布盖住脸不就行了!”香草忍住笑,忙跑到西厢房打开箱子,把里面的衣服、布片一件件扔在地上,可就是缺少红色的布面。
香草连忙放下箱盖,又去打开衣柜,仍是找不到红颜色的布面。
外面的唢呐声一阵紧一阵,找不到红布,香草的心也有些发慌起来,
喜气洋洋的焦家客厅里,中堂挂着红幔,一个硕大的“喜“字分外打眼。
端坐在中间的焦母正和坐在一旁的姑母、舅娘、姨妈等客人在聊天。
“新娘子你见过?”姑母朝外伸伸头,一会又转过身来说。
“见过,长得漂漂亮亮,好模样呢!”焦母满脸喜色地看着焦家姑母说。
“比秦家罗敷好吗?”姑母故意说。
焦母停了停,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赞道:“自然也不会比罗敷差,要不,我们仲卿哪会看得上?”
“刘家比秦家怎么样?”姑母的口气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挑剔与不满。
焦母愣了下,略略有点尴尬,她觉得兰芝是一个讲情讲义的人,便也直爽地说:“那哪能比得上,秦家是什么人家?不过,这兰芝倒也是很重情份的人,为救仲卿,竟在府衙门口跪了一整天,青天白日里喊冤呢!”
“哎哟,一个小姐这样,也是忤逆啊!”姑母嘴一撇,不以为然地说。
“哎哎,他姑母,这哪容易?她是为救仲卿啊!”
“话又说回来,仲卿也是为她才做的苦役啊!”
“倒也是,要不是兰芝的话,仲卿现儿还在做苦役呢!”又朝外看了看,不由皱皱眉头:“只听唢呐锣鼓响,怎么还不见人进来呢?”焦母喃喃道。
鼓手们仍在吹着喜乐,等着看新娘的村民越聚越多起来,可是兰芝把红盖头丢了,还在轿里踟蹰着,不知怎么办。
焦仲卿急得团团转,赵子陵走过来,焦急地对他说:“仲卿啊,怎么在发愣,还不快迎新娘进屋?”
“兰芝的盖头丢了!”
“怎么把盖头丢了?”
“哎呀,准是那一阵下雨时丢了,我这正让香草去找块红盖头呢!”焦仲卿猛然想起,说罢,又朝门口那边看看,神情有些沮丧。
香草空着手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焦仲卿失望地望着香草,香草摇摇头,叹道:“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一块红布!”
“哎呀,这没有盖头怎么办?”焦仲卿急得脸通红起来,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有些无奈地掀开轿帘,又接着说:“兰芝,干脆先下轿进屋吧!”
“哪能不戴盖头?那不让人笑话,还怎么拜堂、拜天地?”兰芝怯怯地望着他说。
“也是!”然后又泄气地一拍脑袋,叹道:“哎呀……!”
这时,吹鼓手们突然停了下来,唢呐、喇叭声嘎然而止,仿佛那喜乐声还悬在半空,忽然就决定不响了。
“诸位,怎么乐曲停了?”赵子陵猛然发现静场,惊诧地转身问吹鼓手们说。
焦母和姑母发现喜乐声停了,都朝外望去,以为一对新人马上进屋了。焦母下意识地整整衣襟,马上正襟危坐,等待儿子儿媳进来拜高堂。
一阵异样的沉静。
“哎?这怎么还不进屋?”焦母有些迷惑地说。
“该不是你那个儿媳还要你这婆婆三请四请吧?”姑母揶揄地笑道。
“到底怎么回事,我去看看!”。焦母越发不安地起来,忙起身站起来。
“哎哎哎,你还当真出去迎吗?成何体统?”姑母一把按住焦母。
“我哪里去迎?这到底怎么回事,磨磨蹭蹭地还没进屋?”焦母皱着眉头,脸上有些不悦。
“你就坐好啦,等着他们来拜。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姑母说完,忙向门口走去。
“这嗓子也哑了,人也吹累了,还要吹到什么时候新娘子才下轿啊?”吹鼓手们对赵子陵和香草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
“也是,可你们还得吹喜乐,哪能冷场呢?”香草忙说。
这时,赵子陵十分醒目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钱袋向为首的吹鼓手扔过去:“诸位,拿着买酒喝吧!”
“哎哎,别歇着嘴巴!”为首的吹鼓手掂了掂钱袋,忙向同伴说。
看在钱的份上,吹鼓手们又重新吹起喜乐。
“香草,快快,把你身上的红褂子快脱下给兰芝当盖头!”突然,焦仲卿眼睛一亮。
“哎?我怎么没有想到!”香草一愣,打量着身上,立即笑道。
“快这么办吧!”赵子陵催促道。
兰芝似乎也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姑母己走到他们面前。
“仲卿,怎么回事?到现在新娘还不进屋,真的还要你娘来请新娘下轿不成?”姑母说罢不满地往轿子那边瞟了一眼。
“姑妈,兰、兰芝的盖头不小心弄丢了!”焦仲卿忐忑不安地说地小心道。
坐在轿子里的兰芝有些不安地听着外面的说话。
“什么,盖头丢了?”姑母大惊,脸色也变了。
一直等待看新娘的村民们都惊得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我的红披也丢了,都是刚才下雨……”见姑妈不高兴,焦仲卿忙解释。
“哎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件新鲜事,新娘竟然把盖头丢了!”姑母根本不想听焦仲卿的解释,急忙打断他的话,讥讽地笑了笑,又板着脸,说:“先别进屋。”说罢,转身向屋里走去,焦仲卿直愣愣地呆在那里。
赵子陵和香草不安地对望了一眼。
轿子里面的兰芝听到有人这样说一惊,忙小心地拨了轿帘一道缝,说:“仲卿,刚才是谁?”
“是我姑母!”焦仲卿回过头说。
“哎哟,好大脾气喔!”兰芝说。
姑母板着脸走进客厅,忙把兰芝丢盖头的事告诉了焦母。
“竟然把盖头弄丢了?啊?”焦母吃惊地看着焦母。
“你说新鲜不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姑母阴着脸说。
稍顷,一股无名火顿时涌了上来,焦母气哼哼地:“这哪懂得礼仪啊?一点规矩也没有啊!”
“真不明白仲卿为什么不喜欢秦罗敷,看上的却是这个刘兰芝!”姑母在一旁恿火说。
听姑母这么一说,焦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突然一挥手,恼火地吼道:“把轿子退回去,送刘兰芝回去!”
“不可!退,还是不能退;送,也不能送。这一退回去,出的是刘兰芝的丑,可也出了焦仲卿的丑,更出了焦家的丑!”姑母一愣,又立即摇摇头劝道。
“这么不懂规矩,还没有进门呢,要是进门以后怎么办?这不坏了焦家门风?”焦母绷着脸,气呼呼地说。
半响,姑母忽然出主意说:“依我看走边门进屋。”
“走边门?”焦母吃惊地看着姑母说。
“趁现儿起就得教训教训这个兰芝,先杀她个下马威!”姑母在一边出馊主意说。说完,她走到门口要焦仲卿和兰芝从边门走。
“姑母,怎么走边门?”焦仲卿急忙问姑母。
“仲卿,谁怪我们把红披和盖头弄丢?走边门就走边门,我这头上正好没有盖头!”兰芝小声地制止说。
“那也好,就走边门。”
兰芝、焦仲卿在香草和赵子陵的簇拥下,从边门走进屋。
屋外的鞭炮声和唢呐声不断地从外面传进来。
“哎呀,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一进屋,兰芝就轻松地舒了口气。
“好好好,这样更好!”焦仲卿笑道。
“你们俩有意思,正门不进进边门,头盖不盖盖小姑子的衣服,红披不披披轿上的红花带!”香草打趣地笑起来。
“我看人家拜花堂,还要过火盆,过了火盆还要拜天又拜地。哎哎,你们这倒好,全省了,干净利落,清爽自在,好,有趣,有趣!”赵子陵笑道。
大家哈哈笑起来。
“你们还笑呢,那会儿都让我急死啦,恨不得有个地道能钻进屋里呢!”兰芝笑道。
“哥、嫂,你们一个丢了红披,一个丢了盖头,怎么这么巧,说说怎么丢了?”香草又笑道。
“哎哎,香草问的对,倒是有意思,这到底怎么丢了!”赵子陵忙好奇地问。
“这、这这……!”焦仲卿吭哧着。
“说啊,说啊!”香草说。
赵子陵和香草逗着乐,又大笑着,这时,焦母大声地咳嗽了几声,大家都回头朝焦母望去。
只见焦母板着脸,目光冷峻远远地望着赵子陵他们。
“娘!”焦仲卿和兰芝忙上前两步,恭恭敬敬面带笑容向焦母行礼。
香草和赵子陵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俩还好意思笑呢?啊?”焦母冷冷地看着仲卿和兰芝说。
“娘,今天大喜的日子,他俩当然要笑啰!”香草见母亲生气的样子,突然笑道。
“你们俩都过来!”焦母没有搭理香草,冲着焦仲卿和兰芝说。
焦仲卿和刘兰芝疑惑地走向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焦母。
“都给我跪下!”焦母突然厉声道。
焦仲卿和兰芝都吃了一惊,犹疑不安地看着母亲。
“唔?我说话听见没有?”焦母瞪着他们,又大声说。
焦仲卿迟疑了下,连忙跪下。
兰芝吃惊地看着焦仲卿,茫然不解地抬头望着焦母。
焦仲卿悄悄扯了扯兰芝的衣襟。示意兰芝也跪下,兰芝没有理睬,愣愣望着焦母,目光里透着惶惶。
焦母紧盯着兰芝,目光威慑。
赵子陵和香草担忧地看着他们。
焦仲卿焦急地又悄悄拉了拉兰芝的衣襟,兰芝抬手轻轻打了焦仲卿一下,焦仲卿连忙把手缩回。
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屏息,仿佛凝固了似的,这种紧张的压抑与方才喜庆的气氛南辕北辙,非常不协调起来。
“兰芝,你怎么还不跪下?”焦母依然紧盯着兰芝,严厉地说。
兰芝仍迷惑地看着焦母,迟疑着,她突然感到一丝冰冷的气息从焦母那双捉摸不透的瞳孔里向她袭来,她仍一动不动地僵立着。
见此情景,突然,赵子陵急中生智,大叫道:“礼仪开始,一拜天地!”
焦母愣了愣,兰芝马上反映过来,感激地望了赵子陵一眼,双膝着地在焦仲卿对面跪下。
香草会心地笑了笑。
焦仲卿轻松地揩了一把额上的汗。
香草瞟了眼母亲,突然两手一合,插科打诨地学着外面的唢呐,“呜哩哇啦“地叫起来。
焦仲卿和兰芝向空中一拜。
“二拜高堂!”赵子陵又大声叫道。
“娘,拜高堂了,儿子和媳妇给你下拜了。”香草赶忙扶着余怒未息的焦母在堂上坐好。
香草又重新合着掌在一旁“呜哩哇啦“地吹着。
焦仲卿和刘兰芝急忙起身,向焦母恭敬跪拜。
“夫妻对拜!”
焦仲卿和兰芝又相互跪拜。
“请新郎倌和新娘进洞房!”
“娘!”焦仲卿和兰芝缓缓起来,又向焦母跪拜。
“去吧,去吧!”焦母哭笑不得地挥挥手,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焦仲卿和兰芝向洞房走去,香草仍跟在后面,“呜哩哇啦“地吹着。
闹洞房的客人们都走了,燃烧的红烛,映得新房里一片淡红的颜色。
这时,焦仲卿和兰芝深情地相互凝视着,他们互相欣赏,一种晕乎乎的感觉从脚底升上来,焦仲卿的内心被一种莫名的冲动和焦急骚扰着。他急切地盼望着她尽快地把她的形体暴露无遗,她的每一种姿势都使他感到强烈的完美,震撼着他的全部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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