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极美,他技艺也好,再加上那身堪称惊艳的皮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勾走,目不转睛。
视频不到一分钟,播放结束后,章以佟脸都红了,拍着桌子说:“我的天,不愧是‘天选白月光’,真帅啊,有颜有才华!他要是出道当爱豆,我砸锅卖铁也要给他打投,应援周边出几款我买几款!”
沈青许啧了声,“能不能有点出息!”
秦咿没说话,眼睛盯着碗里的汤面,却没怎么吃,好像在走神。
沈青许低头研究了会儿,指着随视频一并发布的文字文案,对章以佟说:“你看他发的这句——‘与你同在月光里’,有点暧昧啊,他不会真的跟宁迩在谈吧?宁迩好手段啊,搞到这么带劲儿的一个帅哥!”
“不可能,”章以佟咬了口包子,一锤定音,“我昨天还见过宁迩,她看上去心情挺糟,整个人灰蒙蒙的,不是谈恋爱那种发射粉红气泡的状态。”
沈青许还是觉得奇怪,“女为悦己者容,男孔雀不会无缘无故开屏。梁柯也搞这一出,肯定有问题!”
话音落地,秦咿再次呛住,捂着嘴巴咳得眼角泛红。
祁诺默默将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纯净水递到秦咿手边,神色里透出几分若有所思。
聊完八卦,早餐也吃得差不多,章以佟要秦咿把新一周的授课计划表发她一份。秦咿一直在走神,冷丁被叫到名字,反应有些钝,过了两秒才慢吞吞的啊了声。
章以佟捏捏她的脸,“妖精把你的魂勾走啦?想什么呢?”
秦咿没说话,表情却有点不自然,她擦干净手指去拿手机,见屏幕一直黑着,才想起来还没开机。
至于关机的原因——
与梁柯也有关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秦咿掐了下手心,低头藏住神色。
开机后,秦咿登陆微信,将表格发给章以佟,又顺手刷了下朋友圈。梁柯也昨晚发布的新动态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秦咿全无防备,眼睛睁大了些,不知是呼吸还是心跳,倏地热起来,温温烫烫。
沈青许刚好在这时翻看完梁柯也的微博,感慨了句:“我真有点好奇了,什么样的女生能搞定梁柯也这种男的。”
秦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手指僵硬得险些弄掉手机,祁诺悄悄扶了她一下。
章以佟看着秦咿,有点纳闷,“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秦咿呼吸发烧的那个劲儿还没过,支吾着说不出话,斜前方忽然传来阵动静。
宁迩不知什么时候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大概是手不稳,打翻了放在盘子上的半盒牛奶,离她最近的一对正腻歪着的小情侣遭了殃。宁迩道了歉,也愿意赔钱,小情侣有点不依不饶,说话也难听,吵吵嚷嚷的。
早课前来食堂吃饭的人不少,有人循声看过来,还有人举着手机要拍照。宁迩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看上去特别无助。
秦咿瞥见和宁迩同寝室的那两个女生,她们也在看热闹,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秦咿想起先前听到的几句对话,皱了皱眉,不顾章以佟和沈青许的阻拦,起身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秦咿站在宁迩身边,她看到宁迩额角有汗,脸色也白得厉害,对情侣说,“我朋友今天不太舒服,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生冷哼了下,眼睛翻了翻。
“先留个联系方式吧,”秦咿又说,“赔偿的问题可以慢慢聊。我先送我朋友去医务室,她真的不舒服。”
情侣里的那个男生有点不老实,之前一直在打量宁迩,后来,又开始盯着秦咿,眼珠骨碌碌地转。
秦咿说要留联系方式,男生立即点开个人名片,“我们加一下微信吧,你们两个都要加我,不然,我怕找不到人。”
女生眼睛眯了下,忽然说:“等等,你们该不会是计划好的,想借机和我男朋友搭讪吧?要不要脸啊!”
说这话时,女生嗓门更大,一副想要闹到全校皆知的样子。
秦咿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宁迩在这时有了反应,她眼眸抬了点,看向那女生,平静道:“你别误会,我朋友不是单身。她男朋友是竺音的学生,篮球校队的,和我们学校的球队打过比赛。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把他叫过来,让你见见。”
秦咿一愣,女生的脸色则变了下,有点僵。
男生连忙和稀泥,拉着女朋友往外走,边走边说:“算了算了,上课去,迟到是要扣学分的。”
摆脱掉那对小情侣,宁迩像是耗光了全部力气,额角汗珠叠着汗珠,身体也有些抖。
秦咿扶了她一下,“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仔细看了看她,又有点不放心,“还是去医院吧,做个检查。”
宁迩小声说:“是生理期提前了,疼得有点过。”
-
美院的医务室在一栋独立的二层建筑里,挨着小凉亭和人工湖,秦咿扶着宁迩走进去,在隔帘后的病床上坐下。
校医看了看,量过体温后开了个止疼的吊针,又说宁迩穿得太少,要注意保暖。
护士过来给宁迩打针时,上课铃响了,透过半开的窗子能听到动静。秦咿让章以佟帮忙请了假,这会儿并不着急,她碰到宁迩的手指,冰块一样冷,又跟护士借了个小热水袋。
注射室虽然面积不大,只有她们两个人时,还是显得有些空。
宁迩背倚着床头,眼睛看向那只浅粉色的热水袋,忽然笑了下,“秦咿,我在背后挖坑,阴你阴了两次,你却上赶着帮我,照顾我,傻不傻啊?”
这话不算好听,但是,宁迩的语气里更多的是自嘲。
秦咿歪了歪头,没太懂。
宁迩深吸口气,“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教学楼的连廊里,你还记得吧,我假装捡到东西,追上来问是不是你掉的,其实,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假装——
秦咿抿着唇,有点明白了,“你早就认识我?”
“对,”一缕长发越过肩膀垂下来,宁迩抬手绾了下,露出细白的侧脸和耳垂,“高中时我开始喜欢梁柯也,迄今为止快三年,我表白过,但他拒绝了,前男友之类的都是误传。美院刚开学时,我跟着朋友参加潘捷琨的生日轰趴,派对上,我听到了你的名字。”
“潘捷琨知道我喜欢梁柯也,却让我别惦记,他说我追不上,因为梁柯也心里有人,喜欢得不得了。女生说开学后会很忙,梁柯也就不敢打扰,女生在画廊做兼职,梁柯也就把排练室租在画廊隔壁,为了换取一次能拉近距离的偶遇。”
“捷琨问我,这样的梁柯也,我见过吗?”
“我没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所以,才特别不服气。既然总会有人被偏爱,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画廊——排练室——
秦咿晕眩了下。
原来,他早早就开始准备了,慢慢的,用最温和的方式铺成一条向她走来的路。
“我知道你们还没在一起,处于暧昧阶段,很不稳定,也知道有人传我和梁柯也是彼此的初恋,”宁迩眸底微光清浅,继续说,“所以,我故意在你面前讲,我喜欢一个学小提琴的学长。我不怕你猜到那个人是梁柯也,就怕你猜不到。”
众生百态,万象千姿,看似千差万别,剥开来细瞧,其实,大同小异,无非皮囊包裹骨相,薄薄的一层肉,底下一旦藏了刺,早晚伤人伤己。
秦咿听着,没露出什么情绪,缓缓点头,“这是你第一次算计我?”
“至于第二次,你应该也能猜到,”宁迩唇色发白,她无意识地抿了抿,“是球赛那天。”
秦咿起身走到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纸杯接了小半杯温水,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宁迩看着她的动作,忽然笑了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秦咿。
“有粉丝拍到梁柯也的微信列表,上面有个暧昧的备注,好多人都以为那是我,连我舍友都这么想,我没有否认,也舍不得否认。球赛结束后,我去了球员更衣室,本想借机跟梁柯也说几句话,却看到他在为你打架。”
秦咿虽然疑惑,但是,并没出声,只等着宁迩说下去。
宁迩看一眼窗外的好风景,浅浅吐气——
“那个男生叫薛楚唯,比赛的时候他频频挑衅梁柯也,撞人、打手、恶意进攻,梁柯也看都不看他,摆明了瞧不上,可是,薛楚唯招惹了你。”
“薛楚唯曾拿着你的照片给表白墙投稿,你没理,还联系表白墙将投稿删了。薛楚唯嘴贱,私下里说了几句难听话,梁柯也听见,拎起条凳就往薛楚唯身上砸,下手特别狠。”
“当时,我既惊讶又震撼,梁柯也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依然愿你为你拼命。”
原来如此——
秦咿睫毛颤了颤,心口处情绪堆积得密不透风。
梁柯也明明做了这么多事,在她面前,却一字不提。
傻不傻啊。
“他手上的伤,”秦咿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是薛楚唯弄的?”
那道伤啊——
宁迩眼珠酸到刺痛,眼眶也红,特别想把秦咿赶出去,永远永远不要再和她见面。
但是——
宁迩看着床边纸杯里的温水,又看着扣在掌心下暖着皮肤的热水袋,满盘皆输已经足够难堪,她不能继续耍赖。
筹码和勇气都已经耗尽,到了欠债还钱的时候。
“薛楚唯根本碰不到他,”宁迩低声说,“伤是梁柯也自己弄的,他想让你心软。”
秦咿愣住,眼睛抬起来。
她记得,球赛那天她收到过一条梁柯也发来的语音消息——
“我受伤了,你会来看我吗?”
为了让她来看他,他不惜弄伤自己。
从小练习弦乐器的人,敢弄伤自己的手。
不计代价,不顾后果。
这就是梁柯也爱一个人的方式么……
秦咿有点生气,又觉得心疼。
太多情绪堆积在她心口,就像添加了过量柠檬酸的水果软糖,浓郁的酸涩滋味由内而外地腐蚀着她,融化她的骨骼,打碎她的防备,让她软得拼不成形状。
呼吸断断续续,铠甲七零八落——
这是全线溃败的征兆,势不可挡。
宁迩将秦咿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她有些嫉妒,有些自嘲,还有些自暴自弃,心境一片哀凉。
“那天,我偷偷跟在梁柯也身后,听到了你们之间的通话,后来,我在医院拦住了你,阻止你去见他。我又一次跟梁柯也表白,他拒绝了,我不甘心,故意在他面前说了一些破坏感情的话。”
宁迩图吞咽了下,喉咙有些涩,在外人面前脱去衣服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她必须这样做,这是她欠下的债。
“我告诉梁柯也,秦咿亲口对我说,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我还说,是秦咿选择把他让给我。这些话很伤人,也是我第二次尝试,在你们之间埋下阻碍感情的刺。”
秦咿缓缓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梁柯也的愤怒、消沉、微红的眼眶,落在她颈侧的齿印。
“以后再不许把我让给别人。”
会所的包厢里,摆着骰子的赌桌前,梁柯也紧贴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
当时,秦咿只觉得他在生气,如今看来,他应该是觉得委屈。
梁柯也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桩桩件件,细腻的,温和的,暴烈的,偏执的,得到的回馈却是被“让”给了别人。
他所付出的,他捧在手心里的,被一个“让”字糟蹋得不成样子。
这是梁柯也最不能释怀的地方,但他还是原谅了。
他说,秦咿能来哄他,他很开心。
只要她愿意哄一哄,他就丢盔弃甲既往不咎,什么都原谅了。
那么骄傲的梁柯也,那么耀眼,从小红尘打转,见惯了纸醉金迷万户侯,却甘愿在秦咿身上折断每一寸硬骨。
“我不愿意认输,憋着股劲儿,试图让梁柯也明白,你不爱他,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没有意义的。”宁迩语气有些潮湿,“但是,他对我说了句话,打碎了我所有不能见光的小心思。”
当时,梁柯也说——
“在我这儿,秦咿有用不尽的偏爱。她做任何事、做任何选择,我都愿意纵容,甚至成为她的帮凶。”
宁迩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秦咿。
自此,所有纠缠与因果全部讲清,她的偿还也可以告一段落。
房间里寂静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宁迩垂着眼睛,忽然说:“直到今日,我依然不愿承认梁柯也很喜欢你,他那样的人,就该冷漠浪荡,一生自由,一生被爱。可是,见过他为你付出的,我已经无法想象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
就好像被钉了烙印,梁柯也这个人,就该是秦咿的,也永远是秦咿的。
这句说完,宁迩如同血液彻底被抽干,脸颊全无颜色,眼睛也暗淡。
秦咿抬眸看见输液瓶快空了,转身出去,叫来了护士。
手背上的针头被拔掉,贴上止血的无菌棉,宁迩强撑出一点笑,跟护士道谢。
余光瞥见秦咿还在,宁迩不太自然地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麻烦你了。”顿了顿,她小声补了句,“谢谢。”
秦咿什么都没说,没说没关系,没说不客气,转身要走。
宁迩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不甘,还是在别扭,眼睛看着秦咿的背影,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秦咿脚步稍顿。
“我知道你一定很嫌弃我,嫌我心思窄、小手段多,搞出一堆麻烦和误会。”宁迩语气有点倔,“但是,秦咿,我希望你能明白——被偏爱是一种资本,手握资本的人,没资格嫌弃努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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