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二个家族的事。
过去。
港口黑手党与艾斯托拉涅欧交易后。
集装箱的隐蔽封闭隔层里,森胡桃被双手绑在身后关在其中,双腿的脚踝处也被绑上了铁链。
嘴里插着软管,另一头是营养剂,保证不至于在漂洋过海的旅途中饿死。
跨国的人口贩卖相当麻烦。
在被运输到菲律宾之前,森胡桃先是被关押在行李箱里,因为去欧洲的边界控制和正规检查会更严格,在菲律宾的中转点,她再次被运到了更不容易被发现的集装箱里。
外表看只是普通的谷仓集装箱,但在夹层的秘密舱室中,不到10平方的地方,放下了其他几个被艾斯托拉涅欧买走的少年杀手,还有森胡桃、营养剂、处理二氧化碳的供氧器。
谷仓本身的货物运输声音掩盖了森胡桃的呼救,密闭的舱室只能从外部打开,在最后的几天里,孩子们只能张着嘴靠在供氧器边上,才不至于因为舱内的低氧气浓度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觉得自己快死去的时候,舱门被打开,清新的空气涌入。
久违的阳光洒在脸上,视野里一片猩红。
森胡桃睁着憔悴的眼,麻木地看向来人。
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生走在身边,打量她的脸。
他就像摆弄一个新鲜的玩具一样,好奇地看森胡桃干涩的嘴唇,和被地板磨得满是灰尘的脸。
“诶,就是这家伙啊。”
他不知道在指使身后一起来的谁:
“我说你,拿刀在她身上划一刀试试,轻一点。”
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情愿地说:
“你不是刚买回来吗,干嘛就折腾人。”
“少管,让你试试就试试。”
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人对自己施暴,在靠近锁骨的地方被刺了一刀。
很浅的伤口里,鲜血流下来,森胡桃连闷哼都没有,长时间的黑暗和缺氧懂得让她的五感麻木。
她没感到疼痛,但身体已经反射性地使用了能力。
“啊!”
与此同时,之前那个陌生的男生也发出了一声尖叫,他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上凭空出现的巨大伤口。
“什么?为什么我也受伤了?!”
“是真货嘛?真不错。”
雷切用手帕擦干净她身上的鲜血,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骗人的,真不错,有了你这家伙的话,以后想恐吓谁都可以吧。”
受伤的人惊呼:“什么能力,你在说什么?”
雷切突然冷脸:“你好吵啊,再吵的话我就用她的能力杀了你。”
被疼痛弄清醒的森胡桃睁开混沌的眼睛,用干哑的嗓子说:
“……你有病啊,他就在你身边,你还要刺我。”
“不好意思。”雷切甜蜜地微笑致歉,“毕竟是新成员嘛,我想验个货。”
雷切露出小孩子一样的无邪的笑,他棕色的头发和眼睛像是腐烂的焦糖,甜腥的语气让人恶心。
“欢迎你漂洋过海加入艾斯托拉涅欧。”他把森胡桃从地面上抱起来,像抱起无辜的羔羊,“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首领了。”
“我一定会把你当做最好的武器。”
他回头对惊恐处理鲜血淋漓伤口的下属说:
“集装箱里应该还有几个‘新人’,一起带回去。”
*
没过多久,因疲惫昏迷的森胡桃就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基地醒来。
这个地方远比早期的港口黑手党还要萧条。
就算有个高楼大厦的人体实验中心和密密麻麻的下属,但能够看出其中人心惶惶。
刚来到这里的森胡桃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势力已经分成了多块。每个家族成员的见到彼此时,都充满着警惕不满的神情。
所有人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痛苦不堪的样子。
“其他几个也还行,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过都没有你好用啊,两艘军舰还挺值的。”
雷切坐在森胡桃的床边和她聊天,
“你看吧,我那几个表哥表弟都想杀我,太过分了,虽然我也很想弄死他们啦。”
他好奇地打量森胡桃冷淡的表情,就像面对珍爱洋娃娃的小孩:
“不过有你在的话,一切就简单了,不是吗?”
雷切丝毫没有在受害者本人的面描述反人性犯罪计划的自觉:
“只要想个办法让他们都对你开枪,留下伤疤,最后再把你炸死,他们就全都死光了。”
森胡桃无动于衷,完全不害怕:
“白痴,在你那么做之前我就会杀了你。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
雷切不怒反笑,很高兴看到她终于有活力怼人,继续分享:
“之前啊,太宰还是谁,就那个阴沉沉的小子和我说起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骗人的,哪里有这么好用的‘同归于尽’道具,森鸥外也一直不愿意让我见你。”
他用一种感慨憧憬的语气说:
“【伤害共鸣】,多么逆天的能力。”
在充满向往的声音里,雷切激动地大喊,声音大到令森胡桃反感地皱眉,从原本状若未闻的神佑状态回到现实。
“就算隔了十年,只要还有伤疤也一样可以用。梦幻得就像虚构出来一样。”
“不过我还是信了太宰治的话花光钱买你,森鸥外和他,两个一个不愿意卖,一个就要卖,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招。”
森胡桃沉默了下去,沉重地闭眼。
她知道:要卖她的那个,是太宰。
他要把她赶走。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森胡桃缓缓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听雷切的话。
太宰已经无法忍受她到这种地步了吗?
因为森胡桃不愿意杀无辜的人,她是整个港口黑手党的异类。
没有良心发现,她就是天性如此,对剥夺别人的生命充满愧疚。
注意到森胡桃又没有听,雷切抓住她的头发,用甜腻的嗓音说:
“首领在讲话的时候好好听啊。”
为防止留下伤口,他一直小小翼翼。
微不足道的痛苦下,森胡桃瞪着双眼看他,她伶牙俐齿地回怼:
“你不过就是个继承人而已,自称什么首领?”
雷切根本还没有掌权艾斯托拉涅欧,光是听刚才那些话和气氛就能判断出来,艾斯托拉涅欧一定拥有着许多继承人。而雷切并没有把握能够战胜所有人,所以才买了她。
他好奇地看向森胡桃:
“你和森鸥外说的一样,喜欢顶撞上级。”
“我让你去做事的话,你是不是都不会听?”
森胡桃翻白眼反驳:
“知道这点,你还算有脑子。”
“好啊。”他笑嘻嘻,没有说下一句话。
他叫来几个少年杀手,他们是同一个集装箱来的,森胡桃作为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对他们都有天然的保护欲。
她警惕地看向雷切。
不看胡桃,雷切对其他的几人像呼唤小狗一样招手:
“过来,坐我前面。”
“你们有些人看起来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雷切把玩自己手上的一个电子遥控器,“听我的话,为我卖一辈子命,这就是你们的宿命。”
他指着他们脖子上的项圈:“你们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是炸弹。”
“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人,只要敢逃跑、不听话,我就会把所有人都炸死。”
“万一真的死了可别恨我,就恨那个叛徒。”
他毫不犹豫的按动了遥控,突然之间,一个原本在森胡桃旁边试图保护他的少年杀手的项圈发出提示音。
接着,血液喷涌而出,溅在了森胡桃的脸上。
森胡桃瞪大眼,看着一个同伴突然就死在眼前。
“爱德华!!!!”
“这家伙一直不听我的命令,留着没用,所以杀鸡儆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他被恐吓的孩子尖叫,有人慌乱地抓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是哪里被他埋入了炸弹。
一个男生抓着自己的脖子上的金属项圈,着急地想要挣脱开。
站在尸体一旁的雷切饶有兴味地看着,慢吞吞地说:“我劝你别这样做……”
“如果检测不到颈动脉,他就会爆炸。”
这句话还没说完,爆炸声和动脉鲜血溅在地上的声音同时响起。
在他挣脱开的一刻,炸弹启动,他死了。
灵魂出窍一般的森胡桃惊讶地看着眼前疯狂的黑手党。
她怒吼,护住其他人:“你为什么对他们下手!我才是最不听话的,你有本事就攻击我!”
“我才不会对你下手,你很重要的。”
对方同情地看着森胡桃:“你还不懂吗?我杀他们就是为了恐吓你。”
她屏住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里不一样。
这里比港口Mafia还要疯狂上百倍。
她终于理解了这个家族诡异气氛的原因,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纯真的疯子。
“至于你,我知道你是那种顽强的性格,我不会用你的命威胁你,但只要你不听话,我就炸死所有其他人。”
“不要试图逃跑,项圈上也有监控。”
森胡桃惊恐地发现自己束手无策,似乎只能听从。
异国他乡,火力差距,她完全没有赢的可能性。
雷切喜笑颜开,嘲弄道:
“森鸥外真傻,怎么想不到这一招,要人服从自己又不是只有恩威并重。”
“那么,你要怎么做?你要反抗吗?”他问。
森胡桃握紧双拳,她依旧不服软,但雷切又拿起遥控器时,她才慢慢低头。
血迹从脸上划过。
她恶狠狠地抬头:“你绝对会后悔不杀了我,等我有了能力,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我喜欢你这种硬骨头,制服起来更有趣。”
雷切满意地看着森胡桃,赞叹道:
“乖,你会成为我掌握黑手党世界后用得最顺手的权杖。”
“我操作你,你威胁别人,这就是我们的合作关系。”
就是从此刻,雷切开始掌握了【伤害共鸣】的“正确使用方式。”
*
在异能结晶记住的伤疤来历,和刚才雷切照片的刺激下,我回想起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时期的记忆。
我曾经被卖给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作为一个杀手而培训起来。他是家族下一代唯一的子嗣,我在他的监督下进行着杀手的训练。
他不是正常人。
简单点说就是反社会型人格,虐待动物、玩火、暴力倾向,这些症状在他身上都有体现。
但我们黑手党正常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这些特征在他身上都被淡化了。显得没有那么黑暗。
像g田纲吉这种不想杀人的好人,才是用黑手党里的怪咖。
但就算横向对比,雷切也属于变态中的病态,精神病中的反社会。
他对我和其他人做出的人可以用反人道来形容,这几乎改变了我的性格,让我留下了容易不安和自轻的人格缺陷。
雷切很满意地看着我的性格扭曲。
他很钟情我的能力,不舍得杀了我。
折磨人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种娱乐。
如果说这个计划是他所定的,但他所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杀掉我们中的一个人。
*
当我醒来,g田纲吉正坐在我身边,紧握着我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的头还痛吗?”
摇头,我现在更多是疲惫,还有一种重新回忆起那段不堪过去的恶心感。
幸好,他与我相连地手掌传来了力量。
“我已经想起了雷切的事情了。”
“我想这对我们搞清楚他的目的有帮助。”
我缓缓地说:
“要侦破雷切的计划,那一定不能看表面。”
“他想要的不是干脆的斩首,而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折磨我们,就像那些被他活生生做成标本的动物一样。一旦被他盯上,就绝对不会让我们好过。”
我摸着嘴唇,想起过去的事:
“他是这种人,送你一个裂开的美丽杯子,不让你扔掉,看着你满嘴的血腥,他就会安心。”
g田纲吉与我交换眼神,他一直握住从噩梦里苏醒的我的手,坚定的眼神向我传来了期待:
――绝对要抓到雷切。
他紧握的手传来的温度,消退了我身上冷汗传来的痛苦,温暖的金红色眼睛将我暂时逃出回忆里的血腥:“他曾经毁了你的过去,将你夺走两次。”
“我不会让他如愿,再一次毁了我们的将来。”
他抱住我;“这一次,我会保护你。”
*
因为大量过去记忆的冲击,我变得有些虚弱。
流出的鼻血和后背的冷汗黏在身上,令人恶心。
因为梦境里的痛苦记忆做好了铺垫,第一次回忆起过去的我意外的平静。
没有像上次那样惊恐害怕的情绪崩溃,我只是感到沉沉的疲惫。
大概从上次梦到身上伤疤的由来时我就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我的过去和太宰告诉我的完全不一样,它美好不到哪里去。
但记忆里雷切对我做出的人渣行径还是令人震撼,我猜到他不是个好人,可反人类到这个程度就实在令人作呕了。
我悬浮着脚步,脑子里还是那些充满冲击力的血腥画面,受害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蚁走感游走在我的伤疤上,我神经质地伸手想抓破它们,被伸来的手阻止。
“别伤害自己。”
眼前是严肃表情的g田,他怜惜地抓住我的手,停止我本能伤害自己确认存在的动作。
“……”
我这才恢复了部分灵魂,愣愣地点头。
g田纲吉扶着我起身,我说我想冲个澡,身上都是刚才惊出的冷汗。
他委婉地拒绝我:“现在的话,我担心你会在浴室里滑倒。”
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感觉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当我看到一样相似的东西的时候,忽然之间,我就会想起雷切相关的记忆,巨大的冲击让我步履虚浮。
如果我在浴室晕倒了,g田纲吉不一定能注意得到。
我想了想:“或者你给我一条毛巾,我擦一擦吧。”
他没有命令下属,自己去端了毛巾和热水给我,把他们放在床头后,g田纲吉转身准备回避。
“你为什么要出去?”我不解,“我不打算脱衣服,我可以穿着擦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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