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漠地甩开说:“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别生气了,胡桃。”
太宰说。
我严肃地指责他:“是谁害我生气?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样的行为, 不可理喻。”
在我不留情面的谴责后,他竟然老老实实地低头:
“对不起, 但这是我最快的方法。我向你道歉,为之前的事,还有现在让你担心的事。”
我愣住:“……”
这家伙竟然有说话这么直白的一天?
我摸着自己的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失血太多,脑细胞都坏死了吗?”
他没有和我争辩,重复说:“我从来没想过让你难过,是我做的不对。”
“不要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失落的他即将昏睡过去,在前一刻牵住了我的手。
“不要走。”
*
目前,太宰的情况已经好转了。
但几小时前还不是这样。
当我们刚回到港口mafia的时候,血库里的血量根本就不够太宰一个人用。
听到血包不够的时候我很惊讶,但其实想想也正常。
在直升机飞回横滨,当我看清楚太宰衬衣上沾满的鲜血时,那件衣服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他全身的绷带,这根本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应该流出的血。
太宰的生命正在我的怀中流逝,鸢色的双眼像咖啡渍似的冰冷无光。
医护和下属在极速奔走筹备血液,我割破了自己手臂上的血管,伸出手问医生:
“我可以献血吗?”
他遗憾地告诉我B型血是不可以的。
“A型血的人通常只接受A型血的人输血,若将含有B型血的血浆红细胞制剂输入到A型血的人体内,将可能会引起免疫性溶血性输血不良反应,严重还可能会导致死亡。”
护士在安慰我不用紧张,已经在调配血源了,血会够的。
【真的够吗?】
我却想问。
你们都没有看到,当时他在我怀里的时候,他的身体里几乎流干了血液,甚至重量都减轻了。
静脉血是暗红色的,动脉血是鲜红色的,但混在一起我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外伤应该要按压止血,可是无论我怎么用绷带绑住也根本止不住。
【真的够了吗?】
太宰不会死吗?
我只能麻木地仍由伤口暴露在空中,细瘦手臂上流淌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滴答。”
“滴答。”
在熟悉的声音里,我突然想起,太宰很早就和我讲过血型的事情。
*
大概是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被敌人埋伏的我受了重伤,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失血过多人会流冷汗。
真奇怪,这边伤口的血液止都止不住,后背竟然也渗出冰冷的汗水。
两种液体都无法控制地从身体中渗出,我奇异地遐想着自己变成干枯的木乃伊的场面。
太宰背着我跑回基地,他的一只胳膊断了,没办法抱我,只能用这种姿势。
“所以我早就说了受不了和你们这种B型血的人搭档。”
他飞奔着踩过子弹壳,明明紧张得要死,嘴里还是碎碎念着吐槽我。
“我行我素,旁若无人、自说自话地脱离正轨,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藏起来!?”
我怎么可能看着下属被杀还自顾自躲起来。
我气若游丝地反驳:
“和血型有什么关系……那你又是什么好血脉吗?”
太宰快速地回应我,想留住我的注意力不要昏倒:
“本来就是,我是工整又爱干净,考虑细致的A型血。”
这是在自我良好个什么啊?
这种全世界几万人都有的特质也能扯到血型上,真是受不了。
我费劲地张嘴想要对抗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讲话了。
敌人在攻击我的瞬间就被太宰玩命反击死去了,我们现在唯一抵抗死神的理由就是我身上正在喷血的伤口。
“不许死,胡桃。”
他用断了的手卡住我的腿,不至于让意识薄弱的我从他背上摔下。
“你还欠我好多人情,你让我操心还要为你收拾烂摊子,你必须陪我一辈子才能补偿,我不会让你死。”
他的脸上怎么也流着害怕的冷汗,我意识模糊地听着他的声音。
“放心,我早就料到你这种我行我素的家伙会有这种时候,我在横滨认识好几个卖血的二道贩子,只要我们回基地就能输血,你不会死。”
他嘴里絮絮叨叨着说着几个人名,大概是血贩子,他把每一个人的名字和年龄都讲的非常清楚,或许是为了让我安心,看出他并不是在逞强。
藤原,YAKUZA,高盛……
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忽然间,那些名字闪过我的脑子。
据说失血过多会导致记忆力下降,幸好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按照记忆,我准确无误地回忆起每一个人的姓氏和年纪。
我跑向站在病房外的森鸥外:
“首领!马上联系这几个二手贩子,他们手上或许有足够的血源!”
森鸥外眼中闪过光,听到我报出的名字后,对身边的手下使眼色,他们开始拨通贩子的联系方式。
幸好,他们仍在做这门生意,储备量丰富。
我知道来源不明,一定有某几个倒霉医院的血库被打劫了,或者更糟,他们现场宰了几个家伙给太宰治当血包。
但我已经无暇去管,我只希望最起码,我眼前的这个家伙不要死。
幸好就像上次失血的我一样,太宰治同样大难不死。
我之后专门查了,A型血的优点是:全面多能、严谨细心。
缺点是:神经质、强势、死心眼。
和太宰治一模一样。
完了,这个测试似乎真的挺准的。
*
虽然太宰治说了不希望我离开。
但我是自说自话、总是脱轨的B型血。
我有自己的计划,才不会听他的。
我直接跑到港口mafia大楼的最高层,闯入办公室对森鸥外,对他说:
“终于到了这一天,永别了。我要和回彭格列找回我的记忆。”
“好。”森鸥外坦然地挥手,“我可从来没有不让你走过。”
我不上套:“你难道不是封锁了我的全部信息不让他知道我在哪吗?”
他理直气壮:
“这同样也阻碍了寻仇的人来杀你,不用客气,这是一个首领保护下属应该做的。”
我无意和他进行这种没有答案的争吵,森鸥外有他自己的世界观和标准,就像他要我执行杀手任务,我却不愿意服从一样时,我们讲不通。
“随便你,反正我只是通知一下我要走了,这个月工资不用发了,分给我的下属们当月度奖金吧。”
在我转身走开的时候,他突然说。
“我不会拦你。”
他用我讨厌的方式断句,慢吞吞地说:
“不过我建议你先留下。”
森鸥外有一个习惯,当他不想要暴露情绪时,就不会直视我的眼睛。
此时也是同样,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墙壁上,太宰和他吵架时留下的子弹痕迹。
“我只是觉得,最近的横滨不是很太平,港口Mafia的医疗资源被分给了各处的干部,集中在这里的不够稳定。”
他丝毫不想掩盖地棒读:
“万一这段时间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太宰君病危,你却看不到他最后一面,该多遗憾啊。”
森鸥外重复我说过的话:
“‘人死不能复生,应该对生命更珍惜些’。你说是吧,胡桃?”
*
摔门而出的我郁闷不已。
竟然用我说过的话来告诫我,这感觉真讨厌。
森鸥外建议我呆到太宰离开ICU,太宰现在的情况确实不稳定,可好好养着康复只是迟早的事。
我又不是医生,我呆着有什么用。
我大步往前走去,想要远离。
但是。
想起太宰祈求我留下的病容,我放慢了脚步。
……我其实并不完全坚定,要立马离开。
我生气他把自己的生命当筹码的行为,我想骂他个狗血淋头,我想给他的下巴来个上勾拳,让他吃苦头。
我要狠狠揍他,把他当做笑话做成杂志宣传,我太生气了。
但我之所以会生气,不正是因为我在乎吗?
我是在乎所有不该被剥夺的生命,还是我只是在乎太宰?
我并不清楚。
*
我想着,自己应该联系一下彭格列,人这样突然地跑了,实在是有些不礼貌。
但我马上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就算我要直接飞过去,也得先知道他在哪里。
中也不在,今天他没有工作,应该是在家里休息,我决定先去找他。
沉思之中,我无意识地走出了港口mafia,两旁的下属看到我都恭敬地打招呼。
其实只要不离开横滨,太宰和森鸥外并没有限制过我的行动范围。
“你别在外面闹出大事就好了。”他们总是这样说。
太宰治偶尔会补充:
“你还是戴口罩吧,别又被人把脸发到网上,我找黑客全都黑掉也很麻烦。”
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很多时候只是普通的走在路上,或者是在逛便利店,就会被人拍下照片发在网络。
“这些家伙没有一点肖像保护意识吗!?”
太宰治接过我手里的名片:
“又是这家公司?!他们疯了吧?怎么还想让你当偶像?”
是有一个路人说着“请成为超越星野露比的偶像吧”给我塞名片,但几乎不看娱乐新闻的我不是很理解他到底在讲什么。
这种时候,太宰治会一边骂着一边帮我把所有的痕迹都删除。
看他这个状态估计也办不到了吧,我默默地戴上口罩。
就在我戴口罩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
我转头。
眼前是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他面无表情地抬手:
“森同学,好久不见啊。”
*
在我有记忆以来,几乎没有人再叫我“森”了。
因为讲起“森”这个姓氏的时候,更多人想到的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
而我是他传闻中来历不明的养女,被诡异地保护着,所有信息都被神经质地封锁,组织外几乎没人知道我的名字和脸。
那这样看,这个人是我失忆之前认识的吗?
我谨慎地打招呼:“你好。”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生虽然面无表情,黑眼圈很重,身上贴着各种膏药,像个不良社会人,周边的人都谨慎地打量他。
但一对话就知道,他的气势平稳柔和,缺乏攻击性,身上也没有血腥味,一看就是一个普通人。
那些膏药估计只是作为缓解疲劳的吧。
“真是巧。我来横滨这边踩点收集素材,我们将近有十年没见了?”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人,但我并不想暴露自己失忆的事,被有心人利用了不好。
我含糊地说:“差不多吧。”
那个男生倒是不在意我的冷淡态度,友好地说: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当面告诉你,感谢你和g田。”
听到g田的名字,我的情绪敏感起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高个男生面无表情,但礼貌地感谢: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漫画转型的第一步作品是以你们为原型的。”
“当时编辑突然说必须要换女主的人设,费了我很大的功夫,幸好这部漫画最后销量很高,前些日子销量还破了记录。”
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本漫画:“这是编辑社给的新样本,不介意的话请收下吧。”
他给了我那本漫画很重,是精装版,书腰写着:
“人气漫画家梦野D子老师转型之作!兼具少女情怀和少年热血的忍者恋爱喜剧!十年典藏重置版!”
梦野D子?
这不是个女生的名字吗?
我怪异地看着他,眼神太明显了,他解释道:
“那个是我的笔名,虽然之前都没和你们讲过,但我其实是个漫画家。”
他又从包里掏出好几本少女漫画,精装版的封面中,女主角的头发违反常识飘在空中,眼睛闪闪发光,是中学生喜欢的类型。
我哑然:“……啊。”
因为剧情太离奇了,我甚至都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在撒谎。
线上线下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他给我递了名片:“不好意思,但我接下来还有签售会,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森同学,我们之后再聊。”
高大的男生说着便离开。
我看向黑白简朴风格、写着“野崎梅太郎”的名片,还有手中画风华丽精致的漫画,不禁感叹:
果然人是有多面性的。
*
坐在公园里的我迅速看完了第一卷。
剧情大概是:
一个男生是某个忍者家族的后裔,但平日里只是个废材而已,只有面对喜欢的校花女主时想过努力一把被她看到。
某一天,忍者家族的导师突然出现,要求把他培养层拯救忍者世界的救世主。
和老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敌对家族的忍者女孩,实力强大,但脑子有点脱线,经常自顾自地拿出苦无擦拭,或者想要对讨厌的老师下忍术,男主不得不帮忙遮掩,闹出笑话。
在老师的培养下,男主迅速地成长,生活的重心从校园转移到了忍者社会,和忍者女孩一起出生入死,他的感情也在校花和敌对女孩之间抉择。
合上书本,我大概了解了剧情。
是非常经典的少年漫呢,从废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救世主也好,红玫瑰白玫瑰的党争也是,但剧情很有趣,设定新颖,人物讨喜,吸引人不断地看下去。
但我的疑问是:
说是以我为原型,可我到底是哪个啊?
隔壁班的路人小桃吗?
还是那个上场三页纸不过就被主角打倒的反派?
感觉都不像我,我才没有那么逊。
我疑惑地翻页:
难道还没有出场吗?
*
野崎君给我的只是获奖重印制的第一卷,剧情结束在男主角抉择到底是奔赴校花的花火大会游玩邀请,还是和忍者女孩一起回忍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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