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又问,“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沈朝容一讶,“你现在就在给我打电话。”
他低哑着笑,“我是说,别的时候,可以直接打到你的手机上么。”
沈朝容:“……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道。”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想你,想听你的声音……诸如此类。”
他开始光明正大地撩她,沈朝容脑海里甚至能想象出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气定神闲说出这话时泰然自若的模样。
她甚至不敢看落地窗里的自己,因为不用求证,她都能感受到自己脸大概已经不受控制地红了。
沈朝容快速给出答案,“不可以。”
那头笑意渐深,“不可以给你打电话,还是不能想你。”
沈朝容被他撩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脱口而出,“都不可以。”
他打趣,“想你也不可以么?未免太霸道了。”
沈朝容:“……”
“那你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吗。”
她没想到,隔着一万三千公里,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
沈朝容决定放弃挣扎,“好。”
最终,在他的循循诱哄下,沈朝容鬼迷心窍地答应了晚点到家给他打电话。
“……”
结束了这通电话,沈朝容随手就把电话保存了,加上了备注。
#
在乘务的帮助下,沈朝容拿了行李,下了飞机,上了摆渡车,抵达了C口。
十五分钟后在C口外查看查理儿子殷明发来的消息。
对方半个小时给她留言说在C口等,但是眼前C口空旷得半辆车都没有。
已经站在C口的沈朝容用手机给他发去定位。
对方几乎秒回,说自己现在不在C口了,在A口。
于是,沈朝容又拿着行李辗转去了A口。
但到了后对方又说A口现在不让停车,让她到B口去。
沈朝容站在原地。
美国东海岸的风十分大,将她的头发丝吹得很乱,也将人吹得过分清醒。她突然扯了扯唇笑了一下,神情透露出一丝了然。
沈朝容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温和,一副无污染无公害的模样,但是好欺负和大度,是对沈朝容这个人,最严重的误会。
她这人喜欢风水轮流转,最好是往死里转。
她站在原地打开uber软件,打了一辆车。
定位之前查理就已经给过了,今天是出于东道主的礼貌,查理坚持一定要派人,也就是他的儿子殷明来接她。
沈朝容本来是坦然接受也很感激对方的,但是实在没成想会造成这样的遗憾。
美国的英文口语十分随意,沈朝容的词汇量尚可,加上再不至有翻译软件在手,所以打个车和沟通下车地点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一个小时后,她抵达了纽约第七大道第423幢,输入查理之前给的密码,顺利进门。
打开门率先入眼的是客厅,客厅开着微弱的灯,明显能看到有人在开放式厨房忙碌。那人听到动静后朝这边看过来,在看到沈朝容后微微讶异,冲她打招呼。
那人皮肤显然是黄种人,带着围裙,年纪略大,如果沈朝容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这个家里的菲佣。
沈朝容也“嗨”了声,微笑着。
少女连人带箱从玄关的昏暗步入有光之处,菲佣这时才看清她的样貌,嘴巴微张,被震撼到了。
少女身型修长,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五官介于浓与淡之间,但是气质有种浑然天成的镇静,浓密乌黑的头发随意搭落在两肩,美得很轻易,尤其是那一双琥珀般通透的眼睛,平静却明亮有神,有着击穿一切俯瞰一切的力量。
身后大门还微敞着,穿堂风吹了进来,她的头发丝随风飘荡,她的脊梁在骤风之下直挺挺的,仿佛有着穿过所有的风雪的坚韧,所以走到今天,站在此处。
菲佣早就接到通知,说太太在中国的女儿要到这里来,也知道是今天到来。
但是不曾想过,是这样一位非同一般的女孩。
在菲佣的引领下,沈朝容被带至二楼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坐了24小时的飞机,她需要尽快洗个漱睡上一觉,去医院看高明莉的事,明天再请查理安排。
进房间后,她想起余斯年的话,拿起手机刚准备把电话拨出去。
但想到时差问题,掐指一算那边应该是凌晨,按照中国作息或许别人已经睡下了。
她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放下了手机。
洗完澡吹完头发,简单地收拾了下,打量了这个即将要居住的房间之后,沈朝容还是拿起了手机,坐在床尾贵妃椅上。
现在北京时间是凌晨两点。
沈朝容犹豫了五分钟,有点好奇地,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添加好友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点进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好像不开放,仅三天可见,什么也没有。
也没有个签。
沈朝容退出来时不小心双击到头像,偌大的对话框中出现一行小字“你拍了拍余斯年”,沈朝容莫名地,心里紧张了一瞬,她迅速长按点击撤回,并且抱有侥幸心理地认为他应该没看到。
事实却不然,等下一秒。
他发来消息,【现在可以看了。】
沈朝容:?
猝然愣了一秒钟,沈朝容再度点进他的朋友圈。
开放了。
“……”
沈朝容想得没错,他是不怎么发朋友圈的那种人。
最近一条朋友圈要追溯到一年前,并且只有一张图片,是站在橱窗中拍的一道彩虹。
从街景来看,应该不是国内。
还是给他发去微信,【你还在?】
下一秒,对方就发来了消息。
【我在】
还是秒回。
沈朝容再度撇了下手机右上角确认,对面确实是凌晨两点。
很快,对面又发来消息,【怎么办,有点担心】
沈朝容回复【担心什么?】
【担心有人给了定情信物之后,不认账。】
这句话让沈朝容一愣。
定情信物。
发绳么。
随即,他发来一句话【沈朝容,你要对你驯服的一切负责。】
他总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撩拨得情难自禁,仿佛撩她就是他的天赋。
沈朝容目光稍抬,朝门上的镜子看过去,确认自己的脸色还算正常,起码看着没有过分羞赧滚烫,但心跳依然在作祟,并且她被自己唇角不自觉勾起的姨母笑惊了一下。
她低头故作镇定地回道:【我驯服你了吗】
还没等到他的回复,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急促、连续、不客气、来者不善。
沈朝容拿着手机,起身去开门。
查理的儿子殷大少爷携着寒风站在跟前,愤怒的声音劈头盖脸自上而下,“你什么时候到的?你知道我在机场等了你多久吗?”
沈朝容双眸纯而透,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手机闪烁,沈朝容低眸,看见余斯年的消息——【你让我魂牵梦萦】
第16章 16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喜欢你,不跟……
沈朝容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无视殷明,低着头回复【你平时都这样撩别人吗】
殷明:“……”
殷明咬牙切齿,“你敢耍我?”
沈朝容嘴角的笑意彰显着她的愉悦, 她就这么抬头,神情疑惑, 轻轻地“啊?”了声, 陈述道,“我没有啊。”
但是她只把她可贵的注意力分给他一秒, 下一秒继续低头看手机, 只因为对面回了个【此话怎讲】
沈朝容继续回复:【你看起来, 像是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
余斯年:【这对我来说是个很严重的指控】
沈朝容抄袭他的话, 【此话怎讲】
余斯年:【我只对你这样】
此时此刻, 她在笑,她的心情也看起来很不错, 同时她笑得很漂亮,但是在殷明看来, 她笑得极其碍眼。
殷明:“……”
殷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够了!
她完全就是在羞辱他!
殷明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第一回 合,毫无疑问以殷明战败告终。
-
第二天, 出差的查理才回来。
原本沈朝容以为殷明的混血血统是来自他父亲,现在想来, 应该是来自他母亲,因为查理是一个跟沈朝容想象中不一样的华裔, 他并非美国人。
许是外国血统太强大了, 透着几丝阴柔的殷明和这个眉宇间透着睿智和慈善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相像之处。
如果没有人特意介绍,应该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是父子。
此时, 查理也认为沈朝容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这本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年纪,但她是一个看起来如此泰然自若的女孩。
并且,她和高明莉的相似之处也很少。
相比于高明莉那种凌厉的美艳,沈朝容的美则是温和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这不是说她不够好看,恰恰相反,这十分好看,是带着神性的、动人心魄的好看。
查理不由会想象出,她父亲一定也是样貌一绝的,因为这种温和的美貌大概率是来源于她父亲,毕竟高明莉身上没有这样的东西。
查理甚至心里叹了口气。
他儿子都上大学了,还给人的感觉是心性未泯桀骜难训,再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
自生病以来,高明莉就住在纽约斐济私人医院肿瘤外科最好的vip病房里,查理说她已经到了每天都靠着机器续命的时候了。
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胰腺癌晚期,距今不过两个月不到,情况,远比想象的要糟糕。
推开门的那一刻,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风从身后灌入,病床边的幔帘飘摇。
床上的人似乎是有所感应,有些艰难地,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此刻门边只有沈朝容一个人。
查理有意给两人留空间,来了之后便直接走向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去了解病情了。
或许是沈朝容站得比较远,又或许是高明莉的身体机能自生病后大幅度下降,现在连带着双眼也模糊了。
生命的最后,一切都变得迷蒙不清。
高明莉指尖微动,却没有力气抬起。
沈朝容只是平静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垂的眼眸里蒙了层薄薄的雾气,浓浓的情绪化作习惯性的沉静,但心里堵塞酸胀的感觉明显,导致呼吸有些困难。
直到高明莉拔了口鼻中的呼吸管,沈朝容才上前去。她自上而下俯瞰着高明莉,眼中薄雾逐渐散去,琥珀色的眸子变得透亮清澈,她微微勾唇,叫出面对这个人时10年前的那个生疏的称呼,“妈。”
这里头已经没蕴含多少感情,似乎这句称呼,仅仅只是一个称呼,代表不了什么。
这一刻,分隔10来年的女儿的容貌变得异样清晰。
沈朝容缓缓开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了。”
高明莉泪水迷蒙,不知道是后悔,还是自怜,亦或是激动,沈朝容看不太懂,她轻抿着唇。
门再次被推开,沈朝容十分自然地帮她把被角掖好,转身看向查理和主治医生。
大概是见少女似乎没有想象中疏远,查理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心里不由分说替高明莉高兴。
从头至尾,高明莉的目光都在紧紧追随着沈朝容。
高明莉一瞬间感到恍惚,只觉得她不像任何人。
多年前那个自己狠心抛弃的女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眼里没有了对自己的爱的任何渴望和期待。
……
-
看过高明莉之后,查理带她去办理了入学手续。
于是,她在纽约就此尘埃落定。
纽约的天气不似容城的温暖,这里四季更为分明,这个季节空气中总是透着凉意,但沈朝容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原本她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沈家人时常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偶尔还是希望,在这里的日子能过得快一点。
以及,余斯年。
她和余斯年,一直手机保持着联络。
沈朝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去想他,但也清楚忙起来就好了,就不会有溢出的思念存在。
沈朝容自认为是个十分清醒的人。
这些问题都不大。
两周之后,高明莉的病情奇迹般有所好转,尤其是做过几次靶向治疗后,高明莉身体很多基础功能已经恢复,沈朝容平时去上课,下课后有空就会过来看她。
但自从哥大开学后,她一三五晚上有美术社团的事,所以一般都是周二周四下课才去医院。
母女两交流也很少,高明莉有时候很疑惑,她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女儿来了一般就安静地在旁边静坐着,低头看书,或者拿台本笔记本认真专注地写作业。
……
这天,高明莉突然才想起来,问她,“在哥大选了什么专业?”
沈朝容翻书的手一顿,一点一点抬眸,回答说,“医学系,选修美术西方艺术。”
高明莉一瞬间有些错愕,“你还在画画?”
沈朝容“嗯”了声。
高明莉手紧拽床单,面容痛苦得渐渐扭曲,“你为什么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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