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还当着沈止会稍稍犹豫犹豫纠结纠结,可沈止几乎是瞬见就朝着慕容卿飞身了过去。
好戏没登场,偏爱的想都不用想。
真没意思。
就在沈止朝着慕容卿飞跃过去的刹那,连星一刻不耽搁,一道攻势击出;而沈止他右手手腕一转,连看都未看向身后,他手中冥影剑就朝连星刺了过去。
两人同时挨了彼此一道。
沈止后背被战镰气刃划出一道长长伤口,衣帛与皮肉被划开的破裂之声就在耳畔。
血都在空中飞扬了几滴。
眼前是乌云,是雷电,是沈止,还有他的血。
慕容卿心提到了嗓子儿,心头也被此情此景重重一击。她还来不及细想自己好友要怎么办,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攀附住了沈止脖颈。
另一侧,连星见这两人抱得挺紧,嗤笑英雄难过美人关,随后恍若并未受伤一般,从肩胛处抽出冥影剑扔了出去。
他挠挠鼻子,嘀咕:“枉费心机给他人作嫁衣。”说着又走到了另一侧,朝尤诺落下方位一跃而下,赶在了半空中搂住了眼泪鼻涕口水横泗的尤诺。
他也不嫌弃,抬了袖子给尤诺擦了一把,“小可怜,别哭了,又没打算真让你死。”
尤诺哆嗦的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还在下落,连星促狭得厉害,捏了她的双颊,在其嘴上啄了一口。他见尤诺怒眉瞪眼可急得骂不出口,反倒打起了嗝。这模样让连星心思似极为快活,在快落地时将其往沈止处一扔,身形一转,逃之夭夭了。
沈止右手还没放开慕容卿,左手又去接尤诺,等确定两人无事之后,想再去追赶连星已是来不及。
其他人一拥而上,立马挤开了沈止,没人关心他如何,只都去看慕容与尤诺可有什么事儿。
慕容卿白着一张脸,满脸泪痕地推开喜鹊。她回身去看沈止,瞧见他走到了后头去拾自己的佩剑。
如此他后背伤痕就完全赤.裸.裸暴露了出来。
黑衣透不出血,可撕裂部分那一条贯穿了整个后背的血痕,已足够让人心惊。
慕容卿咬着嘴唇,小跑上去,待走到沈止跟前时,沈止先道了一句:“形势所迫,我只能救一人,好在尤家姑娘无事,你怪我吗?”
这话教人心疼,慕容卿怎会去怪?可恶的是连星啊,若不是他卑鄙挟人威胁,又故意想挑拨离间,何故会如此?
慕容卿抹了一把眼泪:“卿卿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好友安危我也着急,可这不是沈少卿的过错。你是人,又不是大罗神仙,你也就是一个人,也只能救一个人。你的舍身相救,我心里感激着,还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早晓得我今日不出门就好了。”
她的哽咽哭腔,完全不顾美丑的哭法教人忍俊不禁。
沈止微微弯身:“别哭了可好?”
慕容卿点点头:“沈少卿快随我们一同去禅房吧,让僧人替你先处理了伤口。”
雨,此刻才落下。
夏日雨急,伞也不够,到了禅房时候一行人已经是颇为狼狈。
尤其是沈止,浑身已经湿透。
慕容卿身上其实还好,其他人却不得不去换了衣裳。
长廊前古树参天,雨打树叶,滴滴答答。
慕容卿欲言又止,碍着喜鹊还在,便让喜鹊去找僧人拿药,等廊下就只剩下了他二人时,她才道:“沈少卿你可有大碍?”
两人之间一丈距离,隔得有些远,沈止并未上前,只是摇了摇头。他抬手去捋了脸上的雨水,就那般粗糙的对待自己。
慕容卿又不忍,也不想再顾什么,走近拿了自己手帕递给他:“沈少卿还是擦擦吧。”
那是一条嫩绿绣蝶的帕子,沈止瞧了一眼,才接过。
其实在梦里那一遭之后,慕容卿是不知如何面对沈止的,也打定了主意就算今后再遇见就当不认识。她惹不起,但躲得起,可意外来得如此之快,没过两日就硬生生逼着她再去面对。
慕容卿垂了眼眸,不知说些什么。她去看沈止脚下,因被雨淋湿,他身上的水渍还含着血水,就那么落在地上。
她心忽就软了,还带着点儿酸涩,于是又抬起头柔声道:“沈少卿,你还是去找个僧人要身衣裳换一换吧,然后...”
沈止却忽然打断她:“你身上是不是没带先帝先后给你的护身符?”
慕容卿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给了你大哥吗?”
“嗯,是...”
沈止静默,过了一会儿他道:“等我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去找了无方丈。”
“可你的伤还没处理啊。”
“小伤,无妨,换衣裳的时候包扎一下即可。”
沈止说完就那么走了,倒让慕容卿心里不上不下的。
不是啊,两个人不是刚亲过吗?怎么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她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吗?还有他以前不是挺会害羞尴尬的吗?瞧着笨笨的,怎今日相处这么游刃有余了?
第042章 暧昧生
若慕容卿再多了解沈止几分, 就会发现他的右手不住磨着剑炳之处。那是手捻不在身侧,心已乱之象。
雨更大了些。
慕容卿望着他的背影,那道皮开肉绽的血痕,让她没办法再多想什么。心里只感叹着沈止碰上她还是有些倒霉, 一回两回的都生了事端, 没个安生。
她也在嘀咕,难不成是护身符不在身上才会总一出门就碰上了事儿吗?
可武斗坊那次护身符在身上还不是有了风波。
慕容卿心内叹息一声, 转身打算去看看尤诺。
喜鹊正迎面来, 她手里拿着伤药:“郡主这是去哪?金创药奴婢已是拿来了,郡主可要去给沈少卿送过去?”
慕容卿犹豫了一下:“不了, 他正去换了衣裳,你拿去给僧人吧。”
喜鹊应声去了, 慕容卿心里则又怪罪自己是不是太不上心,人家毕竟是为了她才受了伤不是?
等到了万佛寺留给达官贵人用作休憩的禅房内, 尤诺还有些惊魂未定。发髻重新梳过之后, 她就很是生气的将桂枝推了出去。
桂枝抹着眼泪, 也不敢解释什么, 关键当头是她护主不力,也不怪主子生气。
杜若劝她:“当时事儿发生得太急太快, 你也别太恼了桂枝。”
尤诺使劲儿擦着嘴,恨恨道:“连星那王八蛋亲了我。”
杜若闻言惊住,忙问道:“他不是比你小吗?不是还踢你吗?怎还唐突了你?”
慕容卿担忧道:“连星不会自此就缠上了你吧?”
这话把尤诺吓到:“怎么会!他就是恶心我!”
三人一处说了半天,才起身一道去寻了沈止。尤诺不情愿的埋怨道:“虽然我晓得沈少卿双手难救两人,可他当时一点没犹豫的就没管我, 我还是不大高兴。”
慕容卿听了面上儿有些尴尬。
尤诺又道:“如若不是连星那厮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救我, 我今儿就会摔死在佛像金身下了。是分亲疏远近不错,可我今儿这一遭真是好冤枉。”
杜若掐她:“你这话就是怪上了卿卿了, 你是这意思吗?”
“诶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盼着卿卿无事!我就是唏嘘在这欢喜跟前,沈少卿可一点不带犹豫的。你说沈少卿平日里老听闻他救了这个,救了那个的,可今日瞧来,是谁都比不上卿卿来哉。”尤诺揉了揉脸,“我得清醒点,不能对沈少卿露了怨怪。”
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俩说,今日佛头顶上的人换成沈少卿的阿娘,他会救谁?”
慕容卿蹙眉,就是有些恼了尤诺这话:“按着当时沈少卿下来的时候,是来得及接住你的。所以连星将你抛下之时,沈少卿才能稳稳将你接了下来。今日算是因我飞来横祸,你心中当真有了不忿也该是冲着我,怎能如此编排了这话来揣度他?”
“而且生身父母,阿诺我问你,若是你,你会如何?”
尤诺平日里咋呼,实则胆小,不过她擅听人言,听了这话心里那点小疙瘩是再无了,她撒着娇去摇慕容卿胳膊:“你别恼了,我就是被吓的,小命儿差点儿没了你还不兴我埋怨两句了啊。”
这茬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行人从长廊上朝东边去碰见已重新换了衣裳的沈止。那是一套简单的交领麻布的衣裳,想来是僧人平日作了袈裟里头的衣裳。
白得不纯粹,略有些偏黄,可穿在他身上还是俊俏。发髻也重新打理了,只作了垂髻束了一枚竹簪,
当真如松如竹。
沈止不擅长与许多女子一处,朝着几人微微颔首,才道:“我要带卿卿去见了无方丈,杜姑娘尤姑娘要一起跟着吗?”
见她二人点头,沈止就在前面带了路。
杜若小声和慕容卿嚼舌根:“你那日不会睡糊涂了吧?我瞧沈少卿这模样,我真没办法信你那梦啊?”
慕容卿臊得脸一红,她有些嗫嚅:“千真万确,我怎么会拿那种事儿骗人。”
“那他这样你如何想的?”
“只能是什么也不想了。”
无人注意到沈止的耳朵已是泛了红。
心神稍定。
众人在绕过长廊之后,到了不朝外人开放的后山处。拱门处都有些青苔了,透着古朴。
慕容卿从喜鹊手里接过一把伞递给沈止:“沈少卿还是打上伞,小心淋湿了伤口。”
“好。”
等穿过这拱门,才见一片花圃,那正打着伞在花圃底下看着花的老头儿,想来就是了无方丈了。
慕容卿早就听闻了无方丈大名,可从来没见过真人,眼下这一见倒是和她所想差了太远。
方丈既无世外高人的风范,也无僧人的超脱,更像是个花匠。
还是没有头发那种。
慕容卿这会儿才想起问:“沈少卿,你与方丈很是相熟吗?”
“不算相熟,只我师父是方丈的老友。”
这就牵扯到了他身上的那些往事,引得慕容卿对他师父都有了好奇。不过眼下不合时宜,她也没有多问。
众人向着了无方丈行了礼,沈止则在一旁道:“晚辈今日求见,是想替康宁郡主求一道护身符。”
了无方丈看了一眼众人,最后定睛在了沈止身上,他摸了摸长须,笑道:“怕是护身符也无用啊。”
沈止上前一步,语调快了些:“方丈这是何意?还请明示?”
了无方丈摇摇头,让慕容卿与沈止随他进屋,其他人等不方便进去,只在外头等候。
待一进屋,了无方丈搁下伞,又给两人倒了两杯白水才道:“郡主批命,上京人人皆知,便是老僧也不能如何。当年先帝费劲心思给郡主求得那道护身符,乃是用了真龙气运所求,世间再无第二道。”
此等往事,慕容卿根本不知,且她也从来没有听爹娘提起过,干爹干娘在世的时候,也只告诉她护身符能护她周全,并没说怎么来的。
没想到在干爹干娘仙去这许久以后,才会知晓,也没想到两位长辈即便仙去,还是护她良久。
慕容卿一边心里有些难受,一边又庆幸还好给了自己大哥,有干爹气运护着,她大哥总能出人头地安全归家的。
沈止蹙眉:“那近日以来,她总是一出门就遇到了危险,可与那护身符不在身侧有关?”
了无方丈将杯子推到沈止跟前,他也不着急回了这话,饮了杯水才道:“有关也无关,天机不可泄露。”
慕容卿与沈止问了好些,了无方丈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惹得慕容卿心都有些发躁。
临了了无方丈道:“无上珠无需再寻,等时机到时,自会归位。”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花费这么半天,又遭了回难,什么都没问到慕容卿有些不甘心。她朝沈止歉意笑笑:“沈少卿可回避吗?我有些私事儿想问问方丈。”
沈止自然相应。
等他走了,慕容卿撩开裙摆跪在了方丈面前,了无方丈并不意外,只是一声长叹。
慕容卿面有恳切:“方丈虽没明说,但卿卿也能听出方丈对卿卿身上的玄妙莫测之事知道了些,卿卿不求方丈解惑,只想问一句,这一切,可是天注定?”
屋子内静默,檀香萦绕鼻尖,与雨声相称,教人心安处又有些落寞。
了无方丈起身扶起慕容卿:“郡主无需如此,老僧当年受先帝所托也是见过郡主小时候的,算解这桩缘,老僧只能告之郡主,一切不是天意,而是人愿。”
“人愿?谁的愿?”
了无方丈再不言语,慕容卿也只能无功而返。
从后山出来,沈止要送众人下山,杜若与尤诺还没那么没眼力劲,故意慢了脚步跟在后头。
就让他二人一处在前头走了。
夏日雨水匆也急,这会儿已是雨过天晴。天边一道彩虹出现,在巨大佛像之后,好似佛祖保佑,佛光普照。
慕容卿没言语,她还在想那句人愿之言,也就没听到沈止说了话。
沈止并无不耐烦,又重复了两遍:“紫珺是被我调去探查断头案,否则今日不会如此被动。”
“唔,没事的,后头要忙了结业考,我也不会再出门了。”
“那梦里见可好?”
慕容卿一愣,梦中事原都不会明白说了,只当着是秘密,可自打他亲口承认了之后,一说梦就好像是独属于他二人的幽会之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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