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不出意外激怒了纳塔,纳塔阖了阖眼,脸上写着不耐烦,斜眼看向她,冷声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婉拉身体一僵,她什么身份,前几日纳塔就告诉手下要喊她大夫人了,没有婚礼,只有轻飘飘这么一句话。
如此,她也知足了。
身为妻子,连自己丈夫的去向都不能过问,他就是这么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的吗?
“是,纳塔哥。”
她应了一声,稍稍低下头,靠在屏风旁边,里屋的男人好似当她是空气一样,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她搞不懂,温小禾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果她知道的没错,这么多天纳塔压根没有碰过温小禾,怎会对她的感情如此深。
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呵,男人果然都一样。
她忽然想起什么,惆怅怨恨的眼神一下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敏锐。
“纳塔哥,方才家里来信,说是嫂嫂身体不好,想让我回家看看。”
纳塔漫不经心地轻应一声,他的心思都在温小禾身上,压根就没深处想,婉拉家中的哥哥与她关系极为不好,又怎会让她回家看望嫂嫂。
她这样说,是疏漏百出的谎话,纳塔却没有识破。
婉拉转过身走到柜子前,摸出一个包裹揣在怀里,包裹中隐约能看到一株黄钟树花和一个竹哨。
“纳塔哥,那我就先走了,方才大夫来过了,说……她今晚估计就能醒过来了。”
坐在床边的男人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巴不得她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若不是有恩于他,他早就让人把她扔出去喂山中的野兽了。
等到婉拉出去,纳塔俯下身,用手轻轻拍拍温小禾的脸,手指碰到的温热让他迅速起身站起,攥紧的手心变得更加滚烫。
这是……发烧了?
他不会照顾人,用虎口掐住她的下颚,厉声道:“醒醒。”
温小禾睫毛动了动,眉头轻微皱起,完全是烧糊涂了,只能听到有人说话,却无法作出回应。
她脸上的灼烧感侵袭他的手背,他松开手,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墙边,打算喂她把退烧药吃下去。
温小禾被他晃的脑袋更疼了,漂亮的眼睛倏忽睁开些,低头看到他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
“你干什么……”
她条件反射似的挪动身体,跟眼前的男人拉开距离。
她现在这样都是拜他所赐,他还要怎么折磨她?
纳塔慢悠悠松开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透着一股阴狠冷厉,他盯着眼前半死不活的女人,冷笑一声:“干什么,干你。”
温小禾尚未清醒,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双手抓紧盖在身上的被子,十根手指蜷缩着,红的厉害。
他敢逼迫她,她就断了他的命根子。
纳塔咬了咬后槽牙,他真是受够了温小禾这个忠贞的样子,为谁守身如玉呢。
“哼,一副不经草的样子,我还真怕一回就把你草死了。”
第23章 Chap.23 “他该庆幸,有你护着……
温小禾长在红灯区, 什么污言秽语没听过,抬起头对视上他的眼神,凶巴巴地说:“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纳塔不气反笑,再抬起手, 手里多了一片药。
温小禾垂着脑袋, 呼吸起起伏伏, 勉强靠在墙边盖着被子, 虚弱的不成样子。
她眼眸朝下,连多看纳塔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纳塔伸出手, 把药放在她眼前,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抬起头,索性掐住她的下巴, 撬开她的牙齿, 捏着药塞进她的嗓子眼里。
“咳咳咳。”
温小禾不停地咳, 勉强把药咽下去, 连口水都没有,差点卡在嗓子眼里。
她咳的双眼通红,肿了好一圈,像兔子眼似的。
纳塔皱着眉,环视一圈, 快步走到床边, 拿着茶杯回来。
“喝水。”
他都不知道, 有人还得拿水顺药, 真是娇气,嗓子眼这么细,以后可有她受的。
温小禾端着茶杯低头喝水,许久才抬起头来, 她用手捏着空杯子,视线越过眼前的男人往屏风后面看。
明明方才听到婉拉的声音了,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单独跟纳塔待在一起,她心里打怵,婉拉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在,还能让她安心些。
纳塔按住她的脑袋,逼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语气不悦地问:“找什么?”
温小禾抬眼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他浑身是血,唯独红绳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伸手去抢,没等碰到就被纳塔一转身躲了过去。
“什么你的东西,连你都是我的。”
纳塔一手捏着手腕,拇指摸索过上面的红线,转动一下黑色珠子,灰色的眼眸里闪着喜悦的流光异彩。
保平安的红绳,甭管之前她要给谁,现在落在他手里就是给他的。
这东西,他视若性命。
“这是我给陆北骁求来的,你就算戴着也没用。”
温小禾吃过药,额头上出了好些汗,身上汗涔涔的,虚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湿透里衣没入心口。
纳塔闻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倒觉得有用的很,这红绳上也没写名字,自然是谁戴着就保佑谁,你心里想着的人这会儿已经到黄泉路上了。”
“黄泉路?你骗谁呢。”
温小禾才不信他的话,他几次三番说陆北骁死了,全是哄骗她的,为的就是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
“你看这是什么。”
纳塔从腰后掏出一把匕首,刀锋上全是血,黑色的刀柄呈现深红色,血迹都干涸了。
这把匕首,陆北骁从不离身,温小禾怎会认不出。
温小禾掀开被子,双膝跪在坚硬的床板上,伸出手去抢匕首,扑了个空,又再次跌坐在床上。
“你卑鄙无耻,他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为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现在却要杀他。”
她凶狠地瞪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不知不觉蒙上一层水雾。
想到陆北骁走之前说的话,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她,不是说好,等回来就跟她回家吗?
绝对不可能,陆北骁怎么会这么轻易死了,他命硬的很,就连寺里的和尚都说,他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大师说的话,一向很准,方圆百里的人都去供奉。
“为我做事?他是在为他自己做事!”
“还真当自个是这里的救世主了,这么多年,我要杀谁他便设法救谁,比如那两个中枪还能活下来的老人,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跟他计较的。”
“他该庆幸,有你护着他。”
纳塔睨眼看她,一副把所有事情都看穿的样子,陆北骁不死,她怎么会愿意跟了他呢。
温小禾松了一口气,还好纳塔够蠢,真信了陆北骁是个有野心的,做那么多事情就只是为了取代他老大的位置。
陆北骁还没有暴露,他不可能放弃完成任务的,是不是代表他现在还活着?
一把随身的匕首而已,又不是被砍下来的头颅,纳塔说陆北骁死了就是死了吗,他那张嘴又不是大刀阔斧。
她面上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表情,只能故作伤心,小声哽咽着,声音里含着哭腔:“我们是夫妻,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纳塔的心脏突然一阵疼痛,他紧攥双拳,定定地看着床上羸弱可怜的女人。
他俯下身,双手扶上她颤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再坏也不会坏你,待在我身边好吗?”
温小禾听这话,没有抬头,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和嫌弃。
这叫什么话,他自己说出来也是真不要脸,他觉得他对她很好吗,好到把她一脚踹进寒潭里想让毒蛇把她咬死。
眼前这男人是怎么对待婉拉的,她都看在眼里,还有他的那些女人那些孩子都被何晏清带人抓走了,他也没说要设法去救,想都没想过。
就这样的男人,再有权势再把话说的好听,她都不会动心。
跟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火海地狱。
温小禾默不作声,纳塔笑了一下,只当她是答应了。
外面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扛着枪神色慌张闯进来,顾不上规矩不规矩的,越过屏风快步跑到纳塔身旁。
“老大,出事了,陆……”
纳塔一个狠戾的眼神看过去,他瞬间闭上嘴,目光自然的看向床上脸色惨白泣不成声的女人。
哦,对了,这是陆北骁的女人,老大一直都惦记着。
纳塔脸色极为难看,面上又强忍着保持镇静,冲着手下怒斥一声:“滚出去。”
扛枪的男人赶紧转身跑了,他似乎叹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迟迟舒展不开。
事关重大,他必须得禀报老大。
明明他们已经掌握了陆北骁藏匿的地方,到了那却发现人已经跑了,还在地上发现了婉拉夫人的耳环。
一对质地极好的透绿翡翠珠子,早些年纳塔老大送给婉拉夫人的,她直到现在还是每天都戴着,不离身的,缪瓦所有人都认识这对耳环。
极有可能是婉拉夫人故意放走了陆北骁,而且是跟他一起逃走的,没想到她竟然是叛徒。
他前脚刚走,纳塔作势也要离开出去,临走还要装模作样安抚温小禾:“别哭了,他死了,还有我呢,老实在这等我回来。”
温小禾轻轻点头,低着头用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等他走远,抬头望着他的背影,轻扬起下巴,眼神里是淡淡的平静和冷漠。
她猜的没错,陆北骁果然没死。
方才那人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她把那人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他们脸上难看,就是又在外面吃了败仗。
她心里激动,忍不住又咳起来,用手捂着胸口,突然眼里闪过光,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还有林晓,她也被纳塔抓了。
就算陆北骁活着,有心要回来救人,他受伤了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林老师临终前把林晓托付给他,林晓对他很重要。
她要想办法逃出去,先找到林晓。
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脚刚沾地,整个人便摔了下去,不知为何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这才注意到小腿上一处小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到了,她目光一顿,恍然想起在寒潭中的毒蛇,这伤口是……被咬的?
她怎么没死呢,只是发烧了,看来那些蛇也没有多大的毒性,真是虚惊一场。
温小禾坐在地上好一会儿,脑袋还是晕乎,眼前的桌椅板凳甚至是头顶的房梁都在不停的晃啊晃,四五六个重影数不过来。
她勉强扶着床站起来,一步一踉跄走向门边,脚还没到,手先碰到门框,紧紧抓住。
外面天黑了,又宽又长的黄泥路上竖着几个火把,远远看过去是稀疏的猩红火光。
她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头疼欲裂,低着头分不清方向,只是往前走。
偏偏这会儿路上一个站守的人都没有,唯有几堆杂草和碎石块。
受伤的在屋子里治病,没受伤的这会儿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们白天跟着老大又是跟雇佣兵打,又是跟政府军打,好不容易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早就累瘫了,哪儿还有精力出来巡逻。
天上散下皎皎白光,照亮整个山头,墙外女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断断续续,隔着窗,屋里男人们喝酒划拳嬉笑的声音震天响。
“哥,咱们在这喝酒,北边山洞里那个小孩不能自个跑出去吧。”
“你就放心吧,哥跟你保证,那小孩就算是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吃了,她也跑不出去,光是锁链我在门上都缠了四五把。”
“来喝酒,喝高兴了咱们几个下山寻乐子去,我前几日瞧见在河边有几个洗衣服的小娘们,屁股又翘又圆,俊的很。”
“喝,喝,满上,都满上!”
……
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一道倩影迎着月光跌跌撞撞向着北边的山路走去,满目苍绿树荫里的一点晃动的白,十分显眼。
温小禾没走几步被脚下的树枝绊倒,摔得肩膀生疼,手心手背上全是脏兮兮的土,这一摔倒是让她脑子清醒了些。
她得走快些,纳塔回来看不到她,肯定会想到她往北边洞穴去了,明知纳塔会追来,她还是不得不这样做。
“林,林晓......”
她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嘴上被地上的碎石头磕破流了血顺着下巴滴落,她用手抹去,只当是脸上的汗水。
林晓才十二岁,她被关在山洞里,肯定会被吓哭的,这都过去多久了,她一个人肯定很害怕,很无助。
山洞……她知道一个小孩子被关在山洞里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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