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点光也没有,耳边是恐怖的风声,脚下是乱爬的毒虫,若是发出尖叫的声音,只会把更多的毒物引来,爬满全身。
她跟林晓不一样,她不是被迫的,而是自愿的。
村子里的男人渐渐发现她长得漂亮,便起了歹意,才十几岁的年纪,她一个人住在破屋里,窗户关不住,门也关不住。
她只能跑到山洞里躲起来,一躲就是一整宿,第二天天亮才敢从山洞里出来。
那些喝了酒心怀不轨的男人晚上找不到她,自然就散去了。
她背着碧姨偷学爸爸留下来的行医笔记,最开始就是为了能给自己治病的。
在山洞里待一宿,她身上脸上一块好地方也没有,每一块皮肤都被咬过了,青的紫的灰的,如果不及时治伤,会整块烂掉,只能用刀子剜出烂肉慢慢等新肉长出来。
又一次她差点死了,整个人泡在药桶里,上不来气。
是晏清哥哥路过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把她抱到了附近的医院,在手术室外一站就是一宿,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之后,晏清哥哥一家就成了她的亲人,村里的人都默认她是要嫁到村长家的,没人再敢打她的主意。
第24章 Chap.24 “我想过所有人,唯独……
后来晏清哥哥辍学非要去参军入伍, 明知泰国军队是什么样子,他还是要去,瞒着家里人一走了之,没几天就有人传信回来说他死在外面了。
村长一家都觉得是她害死的自家儿子, 是她怂恿何晏清去入伍当兵的, 村里流言蜚语不断, 她又过回了以前的日子, 躲着村里心怀不轨的男人。
倒是不用再藏匿在山洞里了,晏清哥哥教会了她打枪, 还教了她防身术,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足以应付了。
她往山上爬, 明明距离月亮越来越近了, 眼前的视线却越来越黑暗, 密不透风的树林, 抬头是交织的枝叶,乌漆嘛黑一片如同一张大大的蜘蛛网。
半山腰以上没有路,只有陡峭的岩石,她一点点爬上去,好不容易站在一块空地上, 再往上去更是难走, 风一吹, 好几个碎石头从她的头顶滚落下来。
山顶的洞穴就在她的头顶上, 很快了,很快就能到了。
温小禾双手双脚扒着岩石,脚下一滑,身体后倾跌落下去, 摔在草丛里,整个后背压在尖锐的碎石上。
单薄的衣服撕开好大的一个口子,冷风一股脑的灌进去,冻得她没等站起来先浑身哆嗦起来。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咬牙爬起来,双手胡乱摸索着好不容易碰到能支撑身体的东西,娇小的身躯被粗壮的树干挡得严严实实。
她探头往前看,几点摇晃的红光在漆黑的树林里极为夺目,为首的男人背对着她,肩宽腰细,双手掐腰的姿势,显得极为霸道凶狠。
纳塔?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出去追陆北骁了吗,难道陆北骁藏在这座山里?!
温小禾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双脚踩在枯枝树叶上,静谧的四周这动静可不小。
她迅速蹲下,这一个动作差点让她疼得喊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后背伤口撕裂开,疼得眼泪直流,硬是一声都没发出来。
她不能出去,如果真的是陆北骁,她出去只会添乱。
不远处的人围成一团,除了纳塔,还有十几个人,个个身后都背着枪,气势汹汹。
模糊不清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钻进她的耳蜗里,断断续续听的不够真切,却也大概听到这些人在说什么了。
“跑去哪儿?”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一股怒意,质问的口吻杀气重重。
“没,没跑,我正要打算回去。”
“纳塔哥,你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找我,你吓到我了。”
怎么是女人的声音?
温小禾神色疑惑,忽然意识到说话的女人是谁,瞪大眼睛,满眼是震惊。
婉拉…...
纳塔怎么会带人追她,听这话的意思,她是要逃跑?
她跑什么,她不是已经如愿当上大夫人了吗,不是深爱着纳塔吗。
在她昏迷的这一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只知道陆北骁现在一定是安全的。
正当她抬头的时候,婉拉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尖叫声,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
“不,不要啊…...”
“纳塔哥,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声音比刚才更加狠戾,好像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女人的呜咽声跟他的声音合二为一。
“呵,你不知道?”
“我想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想过你,竟然是你,你敢背叛我!"
婉拉被掐住脖子,窒息感席卷全身,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僵住了,温小禾捂着嘴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稍稍抬头正好能对视上她绝望的双眼。
她的眼睛在火把的光映照下是猩红的,白眼球里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恐怖骇人。
她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眼睛看向的位置不在纳塔脸上,而在温小禾的脸上。
温小禾头一次知道人的眼睛还能瞪的那么大,眼皮跟眉毛挤在一起,眼珠好像要掉出来。
“哐“的一声,婉拉被扔在地上,深陷的草坑一动不动,风都静止了,她没有挣扎,安静地躺着。
温小禾脸色惨白,“腾“得一下从草丛里站起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婉拉死掉,婉拉有什么错,她罪不至死。
她起身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人,纳塔和身边的手下纷纷转身看过来,纳塔做了个手势,身边的人架起长枪子弹上了膛朝着树后一步一步走过去。
男人走过去,低头一看,几乎没有思考,枪口对准按下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树上鸟雀惊飞冲上黑暗的天际,缓缓白烟从长枪管里冒出来。
“是只野兔子,老大。”
男人弯下腰单手拎起一只浑身血淋淋的白兔,背着枪气快步跑回去。
纳塔看一眼他手中的兔子,又撇一眼方才疑似有人的地方,眯起眼点了一下头。
“拿回去,给兄弟们下酒。”
“是,老大!”
……
低矮处,温小禾被人强行拖过来,又被从身后摁住双肩,挣扎着站不起来。
“别出声,是我。”
熟悉的男声温润细腻,她突然静止住,缓缓扭过头,对视上一双清亮迷人的桃花眼。
“晏,晏清哥哥……”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小禾蹙着眉头,小脸扭曲拧巴,她心虚极了,她带着陆北骁离开军区,何晏清并不知晓。
她不告而别,何晏清心里恼火,觉得她是在以牙还牙,偏偏真找到她了,只剩下担忧了。
“这几天你跑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我有多着急,你…...”
再狠点的话他说不出来,焦躁的话音戛然而止,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小禾拽住他的手臂,咬咬唇解释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一声不吭就走。”
“错了。”
何晏清打断她的话,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月光皎皎,重峦叠嶂,他的眼里只映着一张巴掌大的脸。
如此,属于他的一方天地就在他的眼里了。
“错了?”温小禾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迷茫失措,重复着他口中的话,试图探求一个所以然。
何晏清摁着她肩膀的手一紧,大手攥着骨骼清透的肩头,隔着单薄的布料感受到坚硬的肩骨,月光尽数洒在他泛光的眼角上。
“说与不说,都不许走。”
温小禾垂着眼眸,听到这句话里好似有哭腔,抬起头看到何晏清严肃的表情,嘴角绷紧凝视着她。
“我…...我其实已经。”
已经嫁人了,嫁给了与他势不两立的人。
后续的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的女人惨叫的声音响彻云霄,硬生生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婉拉!”
她喊出声,站起来想要跑过去,又被身后的何晏清拉住手腕,用力拽回去。
何晏清抓着她的双手把她按在他的怀里,她仰着头看他哭得泣不成声:“是婉拉,你救救她好不好,她在纳塔身边没有做过坏事,她很可怜的。”
“她跟我从前一样,没有人可以依靠,她的身边只有纳塔,就像……”
就像她那时身边只有何晏清,她以为何晏清会是她的救赎,会是那个春去秋来暑来寒往陪在她身边的人。
这种感觉就好比飞蛾扑火,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很多错事。
“他们人太多了,我去救她,会把你再度置于危险之中。”
何晏清冷静的看着她,无论远处女人的惨叫声多么凄惨,无论怀中女人哭得多么伤心,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圈锢着她不让她离开半步。
他手里只有一把枪,七颗子弹,没办法同时带走两个女人。
纳塔每天都在杀人,这座山上天天都有人死,他管不过来,他只管温小禾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惨叫声停了下来,一众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地上的枯树枝吱呀吱呀响了又响。
等一切都趋于安静,何晏清终于松了手,温小禾得了自由转身就跑,她跌跌撞撞来到婉拉身边,跪倒在地上。
“婉拉,婉拉!”
地上躺着的女人早就凉透了,要如何回应她的呼唤,只有吹过耳畔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何晏清拿着手电筒走过来,黄色光圈忽然照到地上,温小禾看清婉拉的样子吓得尖叫一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又作势要跌倒,还好身后的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何晏清双手扶着她顺势将人抱在怀里,望了一眼地上瞬间眉头紧锁,立刻关了手电筒。
“别怕。”
放在她后背上的大手一下又一下轻拍着,柔声细语的安抚。
惊魂未定,温小禾大口大口地喘气,又趴在何晏清的怀里干呕起来,她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死状。
婉拉跟了纳塔六年,光是未出世的孩子就流了七八个,到头来被他亲手杀死,连个全尸也没有。
温小禾平静下来,紧抓着何晏清的手,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去看。
何晏清上前半步,绕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语重心长地说:“别看了,我让人来处理。”
他握住温小禾的手,又一边摸出手机打电话,温小禾趁他不注意又定睛看过去。
地上的女人面目全非,剜了双眼,鼻子被砸成烂泥,牙齿全无,身上的血都流干了,膝盖以下没有一点肉,只剩下白花花的骨头。
害怕吗,当然害怕。
她要让自己把眼前的这一切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纳塔这群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她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林老师一个享有盛名的警校教授会愿意到这里来当一个卧底,他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他一定救了很多人……
“等等!”
温小禾突然喊了一声,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推开面前的何晏清跑了过去。
她弯下腰从婉拉手边捡起一朵黄钟树花,花瓣上一道道深褐色的折痕,花枝是新鲜的,花瓣却是焉焉的。
这是婉拉死前一直攥在手里的花。
为什么要攥着这朵花,黄钟树,好像在哪儿见过……
温小禾四处张望,终于在几米外的地方看到了一棵黄钟树,小花一簇一簇,枝叶同周围的树不一样,就算埋在一片黑暗中也能认出。
温小禾想起之前偷听到的话,纳塔说婉拉背叛了他,背叛他的人不是陆北骁吗,怎么成了婉拉。
还有婉拉临死之前看她的眼神,没有敌意,更没有求救,而像是嘱托什么……
何晏清挂断电话,站在一旁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问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温小禾收回目光,默默攥起拳头,转移话题:“对了,纳塔在北边山洞里关了一个小女孩…...”
没等她说完,何晏清语气平淡地接过话去:“嗯,白天接到报案了,人已经被家属带走了。”
第25章 Chap.25 “2007年8月11……
何晏清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接通电话朝着远处的树下走过去。
“是,是我,请讲。”
温小禾趁这个机会, 跑到黄钟树下, 刚走过去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脚, 一个软趴趴的包袱脏兮兮的, 系口松松垮垮,里面好像包着一本书。
她回头看一眼站在不远处打电话的何晏清, 眼珠一转,捡起地上的包袱,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沿着来时的路一路走下去, 还算顺利, 不一会儿半山腰上就没了温小禾的人影, 等何晏清挂断电话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山路横七竖八, 大晚上的想要找到一个人,难于登天。
温小禾藏在草丛里,看到何晏清从她眼前跑过去,这才抱紧怀里鼓鼓囊囊的包袱站起来。
她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解开婉拉留下来的包裹, 直到看到里面的东西, 她的眼神还是疑惑的。
一本印着中文字的书, 她认不全上面的字, 但知道应该是什么古文,跟爸爸在日记本里写的语句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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