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禾跑过去,颤抖着双手不敢去碰他的手臂,他整个胳膊上都是血,她慌乱地从帆布包里找出止血包,捂住他受伤的肩头。
“你跟我走好不好,回去,回湄索,就不会再受伤流血了……”
她语无伦次,哭得泣不成声。
她求陆北骁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处都是危险,有杀人不眨眼的纳塔还有吃人的野狼,他待在这里会没命的。
“你听着,今晚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没有见过这只狼。”
“如果有人问你去哪儿了,你就说是到处走走散心。”
陆北骁听到她的话心碎一地,来不及哄她别哭,左手攥住她发抖的肩头,一脸严肃地交代。
尖牙死了,得有人给纳塔一个说法,他素日疼爱骄纵这头狼胜过他自己的亲儿子。
温小禾梨花带雨,脸上全是泪,他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盯着他身上的伤。
一个止血药包接着一个止血腰包,他肩膀上的血好不容易止住,她的泪却还在流。
“跟我一起回湄索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你想要钱,我们可以一起去赚,你不是说我做的蒜香猪肉饭最好吃吗,我们可以拿去卖,生意肯定会很好的。”
“如果是湄索的环境让你讨厌,我们也可以搬去其他的地方,去清迈,去曼谷,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陆北骁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温小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猛地推他一把,眼里的爱意变成了怨恨。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这个骗子。”
她在他眼里还比不上纳塔给他的权势和金钱,她不是他的妻子吗,不是他口口声声说,要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一起白头到老的人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男人都是会变的。”
陆北骁移开目光不去看她的眼睛,侧身站着,攥着手枪的手指蜷得很紧,指肚压得发紫。
这话像一盆冷水从温小禾头顶浇下来,她身体猛烈地抖了一下,望着眼前熟悉的侧脸,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
黄豆大小的雨滴从天而降,冰冷地打在她的脸颊上,男人硬朗的脸庞在她的视野里变得模糊不清。
记忆回笼,她想起三年前的雨夜。
那天,他身上也在流血,天上也在下雨,她给他包扎伤口,背着他回家,走了一夜山路才回到村子,双手双脚都磨出血了。
“是你救了我?这是哪儿?”
“这是我家。”
“就你一个人住?”
“家里没别人,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他第二日就起来砍柴了,第三日就跟着村里的男人上山打猎了,第四日就拆了身上的纱布不用再上药了。
可是等到第十天,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陆北骁没回应她,一连好几天又继续给她干活,摘药,洗衣服,砍柴做饭,上街买粮食,没有他不能干的。
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捡了个男人回家,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
“那些话不是我传出去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是我说出去的。”
……
之后,村民口中的话成真了,她真的跟捡来的这个男人结婚了,来路不明年龄不明,只知姓陆名北骁,是个中国男人。
回过神来,温小禾夺过他手中的枪,抵在自己的头上,逼他。
“跟我下山,不然我死给你看。”
她没办法,只能以死相挟。
第7章 Chap.7 “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把枪给我,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陆北骁伸手,并非是命令的口吻,而是哄诱。
温小禾冷笑一声,移开手,朝着旁边的一棵树开了一枪,枪声被藏在瓢泼大雨之下,她的手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手枪的后坐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会开枪吧。”
“我第一次摸枪的时候连吃饭的筷子都不会用呢。”
湄索的红灯区可比外人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特别是十几年前,路上的毒贩暴徒流氓比地下道的老鼠还多。
她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长了一张会惹祸的脸,毕竟她妈可是红灯区的一号人物,谁不知道妈妈桑佩碧是个大美人,她生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就这样温小禾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到十八岁,说她不会用枪,谁信啊。
“我不能走。”
陆北骁盯着她的眼睛看,像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直接拒绝了她,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如果他算的没错,这把枪里一共有六发子弹,刚才已经有五枚子弹打中了尖牙。
温小禾浑身都湿透了,雨水不停地冲刷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她冻得浑身哆嗦,手里的枪像是个冰疙瘩。
“为什么!”
“这里有谁啊,你为什么不能离开,你到底要留在这里做什么?”
陆北骁冷峻的眉眼压低了一寸,眼神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漏出半点破绽,她猜到一星半点事情,都因此丧命。
“他当然是留在这里物尽其用啊。”
一道沉闷的男声穿透茂密的树杆枝叶,纳塔带人从侧边走过来,黑压压一片人影,他走在最前面,拿着猎枪,雨声渐小,作战靴踩着地上浸水的枯树叶吱吱作响。
温小禾手腕一疼,陆北骁眼疾手快在纳塔走过来之前夺过她手中的枪。
“大哥。”
陆北骁把手枪别在腰后,转过身面对着迎面而来的纳塔,态度恭敬。
纳塔目光扫过他,落在温小禾的脸上,她脸上泪水混着雨水,乌黑顺直的头发湿透凌乱披在肩上,眼周通红一片,跟兔子眼似的。
温小禾有些怕他,悄悄挪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纳塔嘴角一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目光下移,沿着地上淌血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尖牙,眯了眯眼。
“谁杀的?”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比夜雨还凉的寒气,只一句话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陆北骁低着头,应声:“今夜雷声格外大,尖牙受到惊吓丧失理智朝我扑过来,打斗的时候我开了枪。”
空气瞬间冷凝,没人再说话。
纳塔鼓了鼓腮帮子,歪着脖子用手摸了一把下巴,很是不愿意的样子,鹰隼般的眼眸盯住陆北骁。
“它在我身边的时间可比你长。”
“你走了三年,尖牙可从没离开过这座山,它对我忠心的很啊。”
言外之意,不忠心的人是陆北骁,他不如这山里的一只畜生。
陆北骁摊开双手,徒手卸了枪,又把别在裤腿上的短匕首拔出来插在地上。
“取我半条命给尖牙陪葬。”
他肩膀上已经被咬了一个血窟窿,血淋淋的,被雨水冲刷无数遍,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了。
再取半条命,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不行!”
温小禾大喊一声,跑过去抓上陆北骁的胳膊,仰头看着他,劝道:“那就是个吃人的畜生,你为什么要拿半条命给它陪葬。”
人给狼陪葬,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纳塔本来打算给他个教训就算了的,看到温小禾激动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一股火。
“半条命?”
“你觉得尖牙就值半条命,取你一整条命还差不多。”
温小禾脸色更白了,瞪大眼睛看着纳塔,陆北骁对他忠心耿耿,他竟然为了一条狼要杀了他。
他们这种老大,不是最看重左膀右臂吗?
“不是的,不是的,尖牙不是他杀的,是我,是我害死了尖牙。”
“尖牙要咬死的人也是我,不是陆北骁,你要人陪葬就取我的性命。”
她冲着纳塔大喊大叫,疯了一样。
陆北骁垂眸看着她,瘦小颤抖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饱满圆润的脑袋那么小,却十分坚硬。
他硬朗的面庞被夜晚的黑暗笼罩着,神色难以琢磨,好似低头笑了一下。
纳塔眼神狠厉,狭长的眼直勾勾盯着温小禾,他从她脸上看到了赴死的决心。
她竟然能替陆北骁死,真让人意外。
“陆北骁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给尖牙陪葬,算怎么回事?”
他讥讽一笑,很是轻蔑的口吻。
温小禾颤抖着唇,她攥了攥帆布包,摸到包里坚硬的匕首,打算跑到纳塔面前,不是求情,而是刺杀。
手臂被一只大手抓住,陆北骁站在她的身后,居高临下的位置,自然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她扭头望向身后的男人,水汪汪的眼睛噙着泪花,睫毛不停的颤抖,像是风雨中破碎翅膀的蝴蝶。
目光交汇,没有说话,她的心却疼得厉害,像是炸裂开了。
纳塔歪着头,伸长脖子,很是火大,缓了许久才压下心底的火气,再一抬头,看到温小禾捡了地上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抽出腰后别着的弯刀,反手飞过去,分毫不差地把她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上。
温小禾手腕一震,险些摔在地上,陆北骁扶住她的腰,她勉强站稳。
她望向纳塔,眼神中有几分疑惑,他不想让她死?
是因为陆北骁刚把她送给他,他的新鲜劲还没过吗,也对,男人对女人的新鲜劲要等睡过了才会过去。
“尖牙如果想咬的人是你,那它确实该死。”
嗯?温小禾眼睛一亮,没想到纳塔转变心意来的这么快,看来他这个人,喜欢狼没错,但更爱女色。
她将将松口气,耳边又传来一道逼人的声音:“想要咬伤缪瓦的大夫人,尖牙它死不足惜。”
缪瓦的大夫人?是谁,这里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
“大夫人!”
“大夫人!”
跟随着纳塔的一众小弟,高举长枪,呼声此起彼伏。
温小禾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碰上陆北骁坚硬的前胸,她的手臂被身后一只大手抓住,冰凉的手臂突然有了一圈温暖,莫名形成强有力的安全感。
她仰头看着陆北骁,轻摇脑袋,她绝对不会当缪瓦的大夫人的,更纳塔这种人成为夫妻,她会被万人唾弃。
陆北骁黑眸比夜色还深,凝视着她,缓缓松开圈着她的手臂的大手。
温小禾彻底慌神了,她眼神里升起绝望之色,抬起手想要抓住陆北骁的手却被她轻松躲开。
没等她开口质问,腰后袭来一道痛感,纳塔掐着她的腰,把她拖入怀中。
“陆北骁!”
她喊他,企图唤醒他的良知,刚才是谁愿意替他死,是谁挡在他面前以死相挟纳塔,他才有命活着,他都忘了吗?
纳塔单手锢着她,腾出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颚,她只一味张着嘴,发不出半个字,脸颊上平白多了两道指痕。
他低下头,狭长的灰眸死死盯着她一脸绝望的表情,口吻强硬地说:“你以后只能叫我的名字,不止下面的嘴,上面这张嘴我也要。”
温小禾挣扎两下,晃动脑袋脱开他的大手,咬破了下唇,鲜红一片,愤愤地说:“你做梦,我已经嫁人了,不可能再嫁给你。”
“是吗?”纳塔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痴狂,她说她已经嫁人了,已经嫁人了,他怎么没早几年把湄索占为己有,翻个底朝天把她翻出来,让她从头到脚都沾上他的气息。
他问温小禾,却抬起眼皮看向陆北骁。
陆北骁清隽的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起伏,拳头攥紧,肩膀上刚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滴血,一滴滴滴在湿润的泥土地上。
“三日后是良辰吉日,我明天下山置办婚礼要用的东西。”
温小禾眼睛睁大,接着质问他:“你疯了吗?陆北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做会害了我,会害了你自己。”
他不仅不救她,还亲口提出要下山置办婚礼用的东西,上次他们结婚,也是他一手置办的,连喜糖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纳塔点头,让一旁的小弟把温小禾捆起来带走,没等她走远,便对陆北骁说:“这事你熟,交给你办我放心。”
温小禾背对着陆北骁和纳塔两人,她看不到陆北骁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黑暗中铁青着一张脸,却能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
纳塔不是蠢货,他猜都能猜到陆北骁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又说她结婚了,除了陆北骁还能是谁。
她停下脚步,冷言冷语:“我喜欢红色,糖纸和剪花都要红色的,骁哥可得好好记住了,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顿了两秒,陆北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咸不淡的口吻:“好。”
一众小弟又高呼起来,在寂静的雨夜,此起彼伏的声音实在刺耳。
“恭喜纳塔老大!”
“恭喜纳塔老大。”
……
温小禾走出去没几步,眼前一黑,“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陆北骁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双膝跪在泥土地上,抬起受伤的右臂,忍痛摸上她滚烫的脸颊,心里咯噔一下。
两旁站着的小弟跃跃欲试要从他手里抢人,只等纳塔老大发号施令。
陆北骁扭头看站在原地的纳塔,眼神冷冽,纳塔眯眯眼,摆了摆手让两旁的小弟都让开。
“你们也是旧相识了,这两日你负责跟着她,她想要什么就准备什么。”
“如果她丢了,你也就不用继续待在缪瓦了。”
第8章 Chap.8 “你恶不恶心啊,都是口……
陆北骁抱着温小禾走远,地上一道血迹跟着他的足迹拖的很长很长。
一个小弟凑到纳塔身边,小声询问:“大哥,您明知道骁哥跟这女人关系匪浅,为什么还要让他看着这女人,万一……”
万一陆北骁有二心,偷偷把这个女人放走了呢。
纳塔灰眸稍动,睨眼看他,玩味的笑着:“如果他有二心,就不会回来了。”
陆北骁三年前负伤失踪,前不久又突然出现在缪瓦,说是腿断了这些年在外面养伤,伤好就立马回来了。
他如果想跟这个女人厮守终身,就不会再跑回来,他本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纳塔早就放弃找他了。
他之所以回来,就说明,这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还不如缪瓦带给他的权势和金钱。
男人嘛,有了地位和金钱,什么女人找不到,怎么会蠢到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
陆北骁在缪瓦七年,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这条命硬的很,为纳塔挡刀挡枪,九死一生活下来,就像他自己说的,烂命一条,无亲无故,最适合做刀尖上舔血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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