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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饭的时候，汤泽无精打采，实在太累了。
“今天要去利胚吗，爸爸？”他听到宋明珠这么问。
宋良却道：“不去，今天有点事，我要到市区去一趟。”
“什么事？”宋明珠立马问，“我也想去市区，爸爸我陪你去。你去做什么？”
第4章 那个费家
宋明珠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她最喜欢跟她爸一块儿去市区，因为可以拉爸爸去商场，给她买很多衣服、鞋子甚至首饰。
她爸对她，总是有求必应。他会把身上的零花钱，都给宋明珠购物。
宋明珠今年夏天才买了三条裙子，她筹划着再买两条，在家里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这是她的小心思。
“你不要捣乱，你爸爸去市区是有正经事。”孙佳慧说女儿。
宋明珠不依。
汤泽看着宋明珠给宋良撒娇，只感觉这个家里温馨又热闹，他心情很不错。
吃了早饭，他回去补觉了。
隐隐约约听到了宋明珠欢喜的呼声，应该是说动了她爸，带着她去市区玩。
“还跟小时候一样。”汤泽想。
这次见到宋明珠，他的确吓一跳。当年那个小丫头，已经长这么大了。她不再是个懵懂的小女孩子，汤泽也不能用儿时的态度对待她。
可汤泽也没想好用什么新的态度对她。她仍是他的小妹妹，不是外面认识的陌生美女，对她应该更谨慎一点。
他还没想好，故而对宋明珠略显得冷漠了点。
汤泽打开了空调，裹进了空调被里，把自己结结实实藏起来，睡了个好觉。
宋明珠撑着遮阳伞，穿一双轻盈小板鞋，跟着她爸爸走出了古镇的收费处，往镇外的汽车站走过去。
她时不时问她爸爸：“要遮伞吗？”
“不用。”爸爸笑着说。
爸爸今天穿着一条薄西裤，短袖白衬衫，脚上穿了双皮鞋。
皮鞋虽然有孔，还是挺热的。
“爸，你怎么不穿凉拖？”宋明珠问。
宋良看了眼自己的脚：“要去吃饭，穿凉拖不适合。”
“咱们到底干嘛去？”宋明珠又问。
方才问的时候，被她妈妈打岔，没问出来。她爸好像不是很乐意提今天的目的地，宋明珠隐约能猜到几分。
可能是要去费家。
果然，她爸爸略微沉默了下，还是道：“你费伯伯今天过五十岁生日，打了好几个电话，不去不行。”
宋明珠的脸，顿时就垮了。
她特别讨厌费家，很不想去。早知道爸爸是去费家吃寿宴，她就不跟着来了。每次看到费恒东，也就是她爸爸口中的“费伯伯”，宋明珠就想要撕烂他虚伪的脸。
她冷冷出了口气。
宋良察觉到了女儿的坏心情，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别这个样子！今天是你费伯伯生日，你别阴阳怪气给人家添堵。”
“烦人。”宋明珠嘀咕。
宋良笑了笑：“要不，你先回去？你想要买什么，发消息给爸爸，爸爸去替你买回来。”
宋明珠不肯：“我要去。他要是太过分了，我得帮帮你。爸，你总是任由姓费的欺负，真是的！”
宋良声音温和，含笑对女儿说：“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没有费家……”
“……就没有爸爸你。”宋明珠立马接了他的话，“老生常谈了！爸爸，难道你为费家做的还少吗？没必要总是老脑筋。”
“你们年轻人啊！”宋良笑着叹了口气。
父女俩说着话，就到了古镇外面的汽车站，搭上了前往景德镇市区的车子。
空调车里冷气很足。
宋明珠一上车，就接到了自己男朋友周远尧的微信，问她这会儿在干嘛。宋明珠突然就很不想和他聊天，非常想要分手。
然而，做人不能这样轻率，伤害别人的感情。哪怕她看到汤泽，就腻烦透了和周远尧的这段感情，也不能随意就提分手。
宋明珠没回微信。
过了一会儿，周远尧发了一张自己复习的课本照片给宋明珠，并且向她抱怨：“学习好累。”
宋明珠打起精神，安慰了他几句。
她大学室友群里，说起了班上某个女生的八卦，聊得热火朝天，宋明珠也加进去聊几句。
一路上，她都在掐手机。
宋良还想跟她聊聊天，见她手机响个不停，还以为都是她男友的，就没开口，自己阖眼打盹去了。
车子到了景德镇市区的汽车站，宋明珠问宋良：“爸，咱们是现在就去费家，还是去逛逛街？”
“要去买点礼物。”
宋明珠看了眼手机，才早上九点半。
等他们父女俩从汽车站打车到了商场，估计商场刚刚开门，他们可以闲逛很久。
“走！”宋明珠笑起来。
她在汽车站门口拦了出租车，和她爸爸直奔本市的繁华中心，去购物去了。
宋明珠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费家的宴请而破坏。她拉着她爸爸，去了四楼女装区，前前后后逛了个遍，买了三条裙子，又下楼买了双凉鞋。
七七八八的东西买好了，她爸爸手里也拎了补品和牛奶，父女俩从商场出来。
快到商场出口的地方，宋明珠看了眼手机，才十一点。
“爸爸，想喝奶茶！”她拉住父亲的胳膊，“咱们去喝杯奶茶，再去费家，好不好？”
宋明珠不想这么早去。
从这个商场到费家，不过三十分钟的路程。他们现在去，就要在费家多坐一个小时，才能等到开饭。
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商场逛一逛。
宋良：“你饿了？”
“不是饿，我是馋了。”宋明珠道。
宋良：“……”
他无可奈何的纵容着女儿，父女俩就在一楼的小甜品店坐下来，点了奶茶和甜品。
宋明珠为了拖延时间，不停和她爸爸说话。从她的学校、她的同学聊到了她的旅行等等。
宋良不忍心打断女儿的话。
直到快十二点了，他才道：“明珠，咱们得走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宋明珠拖无可拖的，只得跟着她爸爸出发了。
两个人上了出租车，宋明珠把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在旁边，对她爸爸说：“等会儿我的东西就不拿到费家去，放在他们小区的保安亭里。”
“那像什么话呢。”宋良道，“不妨事的，你奶奶知道你每次来都要买东西。”
宋明珠一时心情复杂。
车子到了费家。
一开门，是一位微胖的中年妇人。妇人胖，笑容就格外慈爱。一瞧见了宋明珠父女，立马露出了笑容：“阿良，明珠，你们来了。”
她是费太太，费恒东的妻子。
“嫂子。”宋良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我们来晚了吧？”
宋明珠在身后，低声叫了句“伯母”。
“忘了提前跟你们说，你看我这个记性。你师哥的寿宴，不在家里办，也不是中午，而是晚上，订了酒店了。”费太太说。
宋良傻眼：“那我们来早了。”
“早什么呢？过来说说话，吃顿午饭，不也挺好的吗？你平时都忙，总难过来，老太太惦记你好几回了。”费太太说。
宋良笑了笑。
屋子里传来了老人家的问话：“是阿良来了吗？”
宋良忙接话：“师母，是我来了。”
老太太慢慢走出来。
她今年七十多，精神矍铄，穿着单薄的夏衣。看到了宋良和宋明珠，她也是满脸欢喜：“这大热天的，辛苦你们跑过来，看这一身汗。”
然后，她又对儿媳妇道，“给明珠拿冰棒啊。”
费太太应了声。
宋明珠叫了声“奶奶”。
“明珠又漂亮了。像你妈妈。当年你妈妈可是厂里最漂亮的姑娘，嫁给你爸爸真是享福了。”老太太说。
宋明珠应付着笑了笑。
她把手里的袋子，都放在沙发一角，解释说，“我自己买了点东西。”
老太太没说什么。
费太太拿了一盒冰淇淋给宋明珠。
宋明珠很不想吃，只是拿在手里。虽然每次费家的人对他们都很热情，宋明珠却极其不想到费家来。
她总能感受到笑容和热情底下的虚伪！
当然，她阿爸不准她这么说，还说她性格极端。
她爸爸对费家是感恩戴德。
他和老太太闲聊，话题不断。
费恒东上午不在家，费太太打个电话给他，开了免提。他在那头，声音也是带笑，很抱歉对宋良说：“你看我这个记性，忙忘了通知你，是晚上吃。
朋友们都给面子，都说五十岁是大寿，非要我办个热闹的，没办法嘛，我也不想这样高调。
既然要办，该请都要请，今晚有十桌。我一个个通知，还有朋友从外地过来，都在酒店接待，忙昏了头。”
“没事师哥，我们住得这么近，不妨事的。”宋良道。
“那你在家里吃顿饭，陪妈说说话。下午和妈、你嫂子，再叫个人搭伙，打打麻将，晚上你跟妈、你嫂子一起过来。”费恒东说。
宋良说好。
宋明珠听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五十岁就这样大摆筵席，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六十岁。
她不想在费家吃午饭，就道：“爸爸，我去找朋友玩，下午再回来。”
“外面这么热，去做什么？”宋良不放心。
费太太则道：“年轻人不愿意搭理我们这些老家伙。让明珠去嘛，咱们吃了饭，叫上人来打牌。”
宋良又塞了五百块钱给宋明珠，才让她出门。
宋明珠打电话给周远尧，问他家在哪里，出来吃个饭。
周远尧立马打电话过来，和宋明珠约好了时间。
然而，待宋明珠到了商场，周远尧本应该先到的，却迟迟不见人。
他约的地方，根据他自己说，离他家更近。
“奇怪了，不是说他二十分钟就能到吗？这都四十多分钟了，人呢？”宋明珠只好打个电话给他。
不成想，电话却不是他自己接的，而是一个女声。
第5章 手艺真的很好
周远尧的电话里，传来了中年女人的声音。
“是明珠吧？”女人问。
宋明珠愣了愣：“是。您是……”
她拖长了声音。
那边女人回答了她：“明珠，我是阿姨呀。”
是周远尧的妈妈。
宋明珠叫了声阿姨好，然后又问：“阿姨，远尧呢？”
她隐约听到了周远尧在旁边叫：“妈，你把电话给我，做什么啊你？哎哟！”他的声音渐渐远了。
应该是周妈妈拿着手机，离开了他的房间。
周妈妈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对宋明珠说：“明珠啊，远尧跟我们说起了你，说你是个特别好的姑娘。他不是要考公务员嘛，你知道很难考的。
我们家有关系，面试他肯定能过，但笔试的分数也不能低，是不是？所以我监督他学习啊。他每周六休息一天，今天不是休息日，我不准他出去，你不会生气吧？”
宋明珠：“……”
周远尧在大学里都玩了四年了，他妈妈也从来不监督什么，这会儿头悬梁锥刺股，连见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了。
况且，周妈妈肯定知道宋明珠是从古镇过来的，不是住在市区，见一次也不容易。这么严格管束儿子，可以看得出来，周家并不看好宋明珠。
周妈妈都没见过她，谈不上第一印象不好等。不喜的，应该是她家的条件吧？
毕竟，宋明珠的爸爸只是个手艺人，妈妈开个小店。她自己觉得家境不错，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可外面的人也许不会高看他们家一眼。
宋明珠不觉得生气。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生气，学习重要嘛，这是远尧的前途。”
她不仅不生气，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周妈妈这么势利眼，她和周远尧分手是迟早的，而且理直气壮。
宋明珠现在有种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段关系的冲动。周妈妈的轻蔑，对她而言是正中下怀。
“那改日咱们约，一起吃个饭。”周妈妈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宋明珠听到她的笑声，却没感受到那笑声里有丝毫的笑意。
她说好，果断挂了电话。
宋明珠有个大学学妹，也是市区的，平时两个人玩得挺好。
她立马打电话给学妹。
学妹像只人形宠物犬，兴致勃勃扑向了宋明珠，围着她又叫又跳的，开心得不行：“暑假闷死了，学姐你太好了，咱们买衣裳去。”
宋明珠和学妹吃了饭，逛了一下午，快到五点的时候，她回到了费家。
众人歇了麻将，正在准备去吃寿宴。
宋良看到宋明珠回来，舒了口气：“正想打电话给你。”
宋明珠：“我记着时间呢，爸爸。”
费太太和老太太都重新换了衣裳，把自己收拾得很体面。尤其是费太太，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很是醒目。
宋明珠把自己的几个购物袋拿起来，带到饭店去，吃完了饭他们再坐车回家。如果没有了末班车，他们就打车回去。
费太太瞧见了，立马道：“明珠，你把东西放在这里，今晚住家里吧，明早再回去。”
宋明珠笑道：“我妈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她睡不着。所以，再晚我爸爸都要回家的。”
费太太笑起来，转头对宋良道：“你们两口子，感情还是这样好。”
宋良：“倒也不是，佳慧她就是胆小，晚上不敢一个人住。”
几个人边说话边下楼。
叫到了出租车，四个人一辆到了今晚费恒东请客的酒店。
酒店位于繁华地段，装修得金碧辉煌。进了大厅，一路上灯光流彩，服务员衣着合体、妆容精致。
此处的消费肯定不低。
宋明珠心里愤愤不平：“都是吸我爸爸的血，费恒东才有今天，他凭什么这样得意？”
费恒东包下了宴席大厅。
今晚来的客人，的确非常多，甚至还有市政府的人。他们都来给费恒东捧场。
宋良和宋明珠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桌，仅次于费家众人。
费恒东瞧见了他们，连忙走过来迎接。他先把老太太引到了第一桌，又让他太太坐下陪老太太，这才过来跟宋良说话。
“今天太忙了，你晚上别走，晚上咱们兄弟俩说说话。”费恒东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中式的薄唐装，气质古典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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